第96章 尾巴
有些诗人用柔和的颤音赞美羚羊那柔和的目光，赞美鸟儿身上从不掉落的那漂亮的羽毛；可我要赞美一种尾巴，虽然它并非完美无缺。
测算最大的抹香鲸的尾巴，通常是以鲸体逐渐变细到类似是人类腰部大小的部位为起点。仅其上部平面而言，总面积至少为五十平方英尺。在它那结实浑圆的尾根部位，长出两片坚硬无比的又宽大又平坦的大巴掌或者叫做鲸尾叶，然后慢慢变薄，最薄的厚度小于一英寸。这两片大尾叶在连接处稍微有点重叠，接着往两侧像两扇翅膀似的分展开来，中间形成一条很宽的空隔。任何其他生灵的身上，绝对看不到比这两大片尾叶上月牙状连接处所显示的更精巧更鲜明的曲线美。一条成熟的大鲸，其尾巴充分伸展开来时，横向宽度大大超过二十英尺。
整个尾巴的结构好像像一个网状密集型矿床般的筋肉层；切开一看，你会发现，原来由显然不同的三层所组成，分上、中、下三等。上层和下层的纤维组织又长又直，中层纤维组织却非常短，与上、下两层构成交叉状态。这种三位一体的结构，使鲸尾发挥的力量奇大无比。在研究古罗马城墙的学者看来，鲸尾肌肉的中层之奇特，可与那些奇珍古遗物中那砖石相嵌而构成的薄层相媲美，这种薄层无疑大大增强了古罗马砖石城墙的巨大威力。
似乎认为这只腱质尾巴原有的巨大力量还不够大似的，这种海中巨兽的整个躯体内还织满经纬相交的肌肉纤维组织和丝状体单纤维组织，它们穿过腰部两侧，进入两片尾叶，完美地中与之融为一体，从而大大增强了尾叶的力量；这样，整个鲸身所汇合的无穷力量都集结在尾巴这一处。一旦发生毁灭性的紧要事件，一定是这个东西干的，罪魁祸首就是它。
但是，惊人的力量一点儿也不会使它那优美的弯曲摆动动作有所逊色；它那稚童般的无拘无束的动作好像是在希腊之神泰坦精神力量的激励下而波动起伏。正是这种动作却产生出令人惊心动魄的美感。真正的力量是绝不会破坏自然美或者和谐的，恰恰相反，它往往赋予其美感；一切端庄美丽的东西，所显示的力量跟魔力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要谈的这种器官具有的神秘而不可思议的灵活性就是这样：不管它心情怎样，它那弯曲摆动的动作总给人以超凡脱俗的优美感，即使是仙女手臂的优雅动作也无法与之比拟。
鲸尾的动作具有五大特殊的作用：第一，游动时作鳍用；第二，战斗时作狼牙棒用；第三，尾巴摇动；第四，尾叶高跳；第五，尾叶竖起。
第一，由于海中巨兽的尾巴处于水平位置，所以它的行动方式不同于所有其他海兽的尾巴：它从不扭动。就人类或者鱼类而言，扭动尾巴被视为一种低劣的表现。对大鲸而言，它的尾巴是产生推动力的惟一手段。它像卷轴一样在身体下方往前一卷，然后立即快速地往后一弹，正是这种动作使这种巨兽在狂奔猛游时做出一种急冲与跳跃结合的奇异动作。它两侧的鳍只是起着掌舵把握方向的作用。
第二，需要说明的是，抹香鲸之间发生争斗时只用头部和嘴巴，与人类发生冲突时它才重视地主要使用它的尾巴。当对付一只小艇时，它飞快地将尾叶弯曲往后一撤，反过来只要一弹回，就会使小艇遭受致命打击。如果这一击在空中未受到任何阻力，又直接击向目标的话，这一下根本不可阻挡。人的肋骨还是小艇的肋板都不堪一击。唯一的救生之道就是躲避；不过，如果这一击从侧面穿过充满阻力的海水而冲来的话，如果捕鲸小艇轻巧灵活，并且在于小艇所用材料富有弹性，最严重的后果：一般为一块肋板破裂或者一两块艇板被击碎，艇侧出现类似线缝的裂纹。这种水下的侧击，在捕鲸行业已是司空见惯的现象了，所以并不以为意。只要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就可把这个漏洞堵塞住，如此而已。第三，这种情况我无法演示，但我觉得大鲸躯体的触觉都集中在尾巴上；尾巴所具有的灵敏性只有大象的鼻子才能媲美。这种灵敏性主要表现在它摆动的动作上，当大鲸以少女般的温柔，以某种温和而缓慢的速度在海面上左右摇摆着尾叶的时候，如果正好触摸到哪个水手的腮帮子的话，这个水手的下场就不太好看了，络腮胡子连同一切一股脑儿都完了。
第四，当大鲸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它会完全舒坦地伸展开它那象征威严的硕大躯体，像小猫一样在海洋中嬉戏，仿佛这海洋就是壁炉旁。但是在它嬉戏中，你仍然可以发觉到它的威力所在。它那宽阔的尾叶倏地高高地向空中一耸，然后重重地击在水面上，雷鸣般的震荡声能响彻好几英里远，就像有人在开大炮；如果你再看一看它躯体另一端的喷水孔喷射出来的那轻飘飘的一重又一重的雾圈时，你会以为那是大炮火门喷射出来的火药烟雾。
第五，因为巨兽在海中经常是游动着的，它的尾叶往往深藏在背部的水平面的下方，是完全看不见的；当它要猛然潜入海底时，整个尾叶连同至少三十英尺的部分躯体就会呈直线腾空而起，在空中停留片刻猛地一摆动，下一秒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那雄伟的“鲸跳”——这将在另文细说——大鲸将尾叶竖起的这种动作，真可算是有生命的东西中可看到的最为壮观的景象。有一次在朝阳将天空和大海染成血红色的时候，我站在我们这艘船的桅顶上，看到了一大群鲸，全都迎着太阳游动，一齐竖起尾叶摇摆了片刻。这样一种体现崇拜神灵的盛大场面，即使在拜火教的发源地——波斯，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托雷密·非罗派德曾为非洲大象作证过，我也要为大鲸作证，它是万物中最虔诚的动物。
我痛恨自己无法找出恰当的词语来描述了这只强有力的尾巴。有时候，这只尾巴做出许多示意性的动作，但仍然令人莫名其妙，难以言语。我曾经听猎手们说过，偶尔看到一大片鲸群做出种种神秘的姿势，肯定会奇怪不已，他们声称这些姿势近似于发源于中世纪石工工会的共济会特有的示意动作和代号；通过这些聪明方法，大鲸实际上是在跟人世间进行交谈沟通。当然，在整个鲸身上还有许多其他动作，它们稀奇古怪，即使是大鲸的最有经验的攻击者也没有办法讲明白。像我这样一个对它了解肤浅的人，怎能分析透彻呢。我对它知之甚少，看来也别想对它了解透彻。我连大鲸的这只尾巴都搞不明白，又怎能了解它的头部？更有甚者，它根本就没有面孔，又叫我从何去了解？它好像在说，你可以看见我的后面各个部位，看见我的尾巴，可我的面孔你却没有看到。它的后部情况我都不曾全部搞清楚；更别提它怎样暗示有关面孔一事，我再说一遍：它根本没有脸。
测算最大的抹香鲸的尾巴，通常是以鲸体逐渐变细到类似是人类腰部大小的部位为起点。仅其上部平面而言，总面积至少为五十平方英尺。在它那结实浑圆的尾根部位，长出两片坚硬无比的又宽大又平坦的大巴掌或者叫做鲸尾叶，然后慢慢变薄，最薄的厚度小于一英寸。这两片大尾叶在连接处稍微有点重叠，接着往两侧像两扇翅膀似的分展开来，中间形成一条很宽的空隔。任何其他生灵的身上，绝对看不到比这两大片尾叶上月牙状连接处所显示的更精巧更鲜明的曲线美。一条成熟的大鲸，其尾巴充分伸展开来时，横向宽度大大超过二十英尺。
整个尾巴的结构好像像一个网状密集型矿床般的筋肉层；切开一看，你会发现，原来由显然不同的三层所组成，分上、中、下三等。上层和下层的纤维组织又长又直，中层纤维组织却非常短，与上、下两层构成交叉状态。这种三位一体的结构，使鲸尾发挥的力量奇大无比。在研究古罗马城墙的学者看来，鲸尾肌肉的中层之奇特，可与那些奇珍古遗物中那砖石相嵌而构成的薄层相媲美，这种薄层无疑大大增强了古罗马砖石城墙的巨大威力。
似乎认为这只腱质尾巴原有的巨大力量还不够大似的，这种海中巨兽的整个躯体内还织满经纬相交的肌肉纤维组织和丝状体单纤维组织，它们穿过腰部两侧，进入两片尾叶，完美地中与之融为一体，从而大大增强了尾叶的力量；这样，整个鲸身所汇合的无穷力量都集结在尾巴这一处。一旦发生毁灭性的紧要事件，一定是这个东西干的，罪魁祸首就是它。
但是，惊人的力量一点儿也不会使它那优美的弯曲摆动动作有所逊色；它那稚童般的无拘无束的动作好像是在希腊之神泰坦精神力量的激励下而波动起伏。正是这种动作却产生出令人惊心动魄的美感。真正的力量是绝不会破坏自然美或者和谐的，恰恰相反，它往往赋予其美感；一切端庄美丽的东西，所显示的力量跟魔力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要谈的这种器官具有的神秘而不可思议的灵活性就是这样：不管它心情怎样，它那弯曲摆动的动作总给人以超凡脱俗的优美感，即使是仙女手臂的优雅动作也无法与之比拟。
鲸尾的动作具有五大特殊的作用：第一，游动时作鳍用；第二，战斗时作狼牙棒用；第三，尾巴摇动；第四，尾叶高跳；第五，尾叶竖起。
第一，由于海中巨兽的尾巴处于水平位置，所以它的行动方式不同于所有其他海兽的尾巴：它从不扭动。就人类或者鱼类而言，扭动尾巴被视为一种低劣的表现。对大鲸而言，它的尾巴是产生推动力的惟一手段。它像卷轴一样在身体下方往前一卷，然后立即快速地往后一弹，正是这种动作使这种巨兽在狂奔猛游时做出一种急冲与跳跃结合的奇异动作。它两侧的鳍只是起着掌舵把握方向的作用。
第二，需要说明的是，抹香鲸之间发生争斗时只用头部和嘴巴，与人类发生冲突时它才重视地主要使用它的尾巴。当对付一只小艇时，它飞快地将尾叶弯曲往后一撤，反过来只要一弹回，就会使小艇遭受致命打击。如果这一击在空中未受到任何阻力，又直接击向目标的话，这一下根本不可阻挡。人的肋骨还是小艇的肋板都不堪一击。唯一的救生之道就是躲避；不过，如果这一击从侧面穿过充满阻力的海水而冲来的话，如果捕鲸小艇轻巧灵活，并且在于小艇所用材料富有弹性，最严重的后果：一般为一块肋板破裂或者一两块艇板被击碎，艇侧出现类似线缝的裂纹。这种水下的侧击，在捕鲸行业已是司空见惯的现象了，所以并不以为意。只要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就可把这个漏洞堵塞住，如此而已。第三，这种情况我无法演示，但我觉得大鲸躯体的触觉都集中在尾巴上；尾巴所具有的灵敏性只有大象的鼻子才能媲美。这种灵敏性主要表现在它摆动的动作上，当大鲸以少女般的温柔，以某种温和而缓慢的速度在海面上左右摇摆着尾叶的时候，如果正好触摸到哪个水手的腮帮子的话，这个水手的下场就不太好看了，络腮胡子连同一切一股脑儿都完了。
第四，当大鲸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它会完全舒坦地伸展开它那象征威严的硕大躯体，像小猫一样在海洋中嬉戏，仿佛这海洋就是壁炉旁。但是在它嬉戏中，你仍然可以发觉到它的威力所在。它那宽阔的尾叶倏地高高地向空中一耸，然后重重地击在水面上，雷鸣般的震荡声能响彻好几英里远，就像有人在开大炮；如果你再看一看它躯体另一端的喷水孔喷射出来的那轻飘飘的一重又一重的雾圈时，你会以为那是大炮火门喷射出来的火药烟雾。
第五，因为巨兽在海中经常是游动着的，它的尾叶往往深藏在背部的水平面的下方，是完全看不见的；当它要猛然潜入海底时，整个尾叶连同至少三十英尺的部分躯体就会呈直线腾空而起，在空中停留片刻猛地一摆动，下一秒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那雄伟的“鲸跳”——这将在另文细说——大鲸将尾叶竖起的这种动作，真可算是有生命的东西中可看到的最为壮观的景象。有一次在朝阳将天空和大海染成血红色的时候，我站在我们这艘船的桅顶上，看到了一大群鲸，全都迎着太阳游动，一齐竖起尾叶摇摆了片刻。这样一种体现崇拜神灵的盛大场面，即使在拜火教的发源地——波斯，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托雷密·非罗派德曾为非洲大象作证过，我也要为大鲸作证，它是万物中最虔诚的动物。
我痛恨自己无法找出恰当的词语来描述了这只强有力的尾巴。有时候，这只尾巴做出许多示意性的动作，但仍然令人莫名其妙，难以言语。我曾经听猎手们说过，偶尔看到一大片鲸群做出种种神秘的姿势，肯定会奇怪不已，他们声称这些姿势近似于发源于中世纪石工工会的共济会特有的示意动作和代号；通过这些聪明方法，大鲸实际上是在跟人世间进行交谈沟通。当然，在整个鲸身上还有许多其他动作，它们稀奇古怪，即使是大鲸的最有经验的攻击者也没有办法讲明白。像我这样一个对它了解肤浅的人，怎能分析透彻呢。我对它知之甚少，看来也别想对它了解透彻。我连大鲸的这只尾巴都搞不明白，又怎能了解它的头部？更有甚者，它根本就没有面孔，又叫我从何去了解？它好像在说，你可以看见我的后面各个部位，看见我的尾巴，可我的面孔你却没有看到。它的后部情况我都不曾全部搞清楚；更别提它怎样暗示有关面孔一事，我再说一遍：它根本没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