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满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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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六、伤可伤

    张力赶到病房的时候,苏木正和陆常山说着闲话。

    因苏木还在平躺阶段,陆常山不让她摆弄手机,说给该打电话的人报一生平安即可,其他的由他去办,所以等他提着早餐进来看她还举着手机在眼前对焦时果断给她收了。

    “我拿手机给你,是尊重你哥对你的感情,还有我那丈母娘,你亲自给她打个电话,以免她胡思乱想,可没让你躺在病床上玩手机!”

    “我……我就看一下朋友们发的短信。”苏木申辩。

    陆常山不和她啰嗦,挖起一勺温热软稠的八宝粥堵住她的嘴,见她咽了下去,才轻声絮叨:“这里边有莲子、桂圆、薏仁、山药、红枣、黑米……八宝粥健胃开脾、消滞减肥、补充体力、益气安神,出院以后要记得熬给你老公喝。”

    苏木转着眼珠子,心里头唉声叹气。

    以前上班忙到虚脱的时候就常想要是能在床上躺他个十天半月啥事都不管不问不去做该多好,可真的这样的时候才知道这滋味不好受,要不是还有思想还能睁眼,还有人给她翻身给她按摩,她真要以为她现在这一动不能动的状况就是传说中的挺尸了。

    时间好漫长,可以长到地老天荒;时间好难过,难过得她想一骨碌滚下床去求仁得仁算了。

    唉唉,就怕求仁得仁求不了,可怕的、难过的时间从此变成暗无天日的病床噩梦!

    “常山,你看能不能把我弄回家去养,这儿真心不想住啊!”

    “再过几天。”陆常山话语简洁,毫无折中的余地。

    “好几天没洗头洗澡了,我都臭了!”苏木欲哭无泪。

    “我会给你洗的。”

    “医院是什么地方?医院就是把好人都住成病人的地方!”苏木哀怨控诉。

    “我没让你来。”陆常山轻轻一推,那意思不言自明。

    苏木吞着粥,决定放弃这个自己挖坑把自己活埋的话题。

    “那你说说,我不在的这十多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陆常山顿了一下,想起覃婉兮发给她的邮件。那邮件他还没有来得及看,不知道覃婉兮说了些什么。

    不过,冬梅的孩子没了,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不说为好。

    但是,如果事情真是覃婉兮做下的,她会不会在邮件里留下了什么线索,或者直接交代“犯罪”细节?

    这个覃婉兮也忒奇怪,为什么会给苏木发邮件?她想要倾诉什么心结,还是要达到什么目的?

    “有一个,我去一家医院找你的时候把别人的老婆认成你了,还差点被人家老公打。”

    苏木给他说得又不好意思又想笑。

    张力轻悄悄进屋,看见的就是她虽然挺直着动不了、却眉眼弯弯的笑脸。那脸上是晦暗的病容,额头上一块青紫,但气色却很好。

    早先他的手机响了以后,他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心里立刻产生了两个想法:一个是陆常山借她的手机要告诉他她在哪儿或者哪儿都不在,一个就是她本人——陆常山不是说她会回来的吗?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不管是哪一个,都让他在滑过接通键、把手机放在耳朵边的时候绷紧了所有的神经,屏住了全部的呼吸。

    “哥,我被人救了,在军区医院。”

    什么叫“振聋发聩”?什么叫惊天动地?

    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世界上最好听的话就是这句话!

    那一瞬间他很激动,狂喜得好像小时候终于得到了心仪已久的变形金刚,但他又有点嫉妒,嫉妒陆常山。他说她会回来,她就真的回来了;他说他会找到她,他就真的找到她了。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还是陆常山真有超强的第六感官?为什么就不是神智错乱的臆想?

    “哥,你来了!”苏木看见了他,笑得更加好看,像一朵春天开的花。

    这真的是她!欢天喜地的她,没有一点改变的她!隔着时光之河,还是那个在小院的桂花树下读书的她,还是那个脆生生地喊他一声“哥哥”的她!

    如此甚好!

    张力的神色平静了下来,淡淡地问她问陆常山:“伤到哪里啦?”

    “主要是右胸部,其他还好。”陆常山回答。

    “哥,对不起!”苏木羞愧地垂下眼帘。

    “嗯,能回来就好。”张力说得随意,隐去了他之前所有的担忧和恐慌。

    这时正好护士进来给苏木换药,陆常山还想着覃婉兮的邮件,突然灵感大发——不如交给张力去解决!于是趁苏木去盯着输液瓶的时机拿起她的手机放在外套口袋里,对张力说:“二哥,借一步说话。”

    苏木见他神神秘秘的,有些不乐意了:“你干嘛?有什么话在这儿不能说?”

    “是男人间的事,等你好了我再给你讲。”陆常山丢给她这句,先一步出了门。

    张力看了苏木一眼,跟上去。

    “男人间的事?”苏木一脸蒙圈,“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无话不谈了?”

    楼层中庭那儿一个人都没有。两人坐下后,张力勾勾嘴角说道:“我服了,她选择你是对的。”

    陆常山同样清浅一笑:“感情这种事,时机很重要。”

    张力不置可否,扭头去看玻璃幕墙外的天空。

    “二哥,覃婉兮给苏木发了一个邮件,我怕影响到她的恢复没敢跟她说,也没敢让她看。但是这件事很紧迫,就算以后苏木责怪我我也认了。”

    覃婉兮?也是个无处不在的女人啊!

    张力拧起眉回过头来:“她怎么了?”

    “是这样。她老公婚外的那个女人从楼上摔下来,孩子没了,她自己也失去了生育能力。此前苏木去见过覃婉兮,从覃婉兮说的话来看,我怀疑是覃婉兮做的。其实我和苏木去提醒过吴谦,可他根本没当回事。”陆常山说。

    张力暗中一惊,想起苏木对他说的覃婉兮要对孩子下手的话以及从仙岩回梓城的那晚覃婉兮特意去找过他的情景。她说:“张力,我要走了。”他那时一心都拴在苏木身上,没心情去理会她话里的意思,她走以后他虽然有所察觉,但是她电话里说是回家了,他就没去深究。

    这么说,这个女人还是做了她想做的事情,然后自己也……

    她是来和他做最后的告别的,还是说想要让他拉她一把?

    “邮件呢?”他急忙问。

    陆常山把邮件调出来,是覃婉兮写给苏木的一封长长的信,开头说道:“苏木,很抱歉我悲哀的人生和不幸的婚姻可能会给你带来困扰。记得古人有一句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我很清楚在你心里我并不是那个可以真正交心的朋友,但我还是希望你和陆医生能从我和吴谦的故事中得到一点启示。呵,这样的想法很可笑对吗?但也只能这样了。”

    接下来就是她和吴谦相爱、结婚到出现龃龉,最后吴谦出轨她要给他一辈子都能记住的惩罚的故事。信中也详细地讲到王明扬怎么和她联系,拿什么为诱饵让她想办法窃取张力手中关于特种v材料和南江公司新产品技术资料的经过。

    她说:“婚姻是神圣的誓约,在当前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下,两个人结婚就意味着承诺‘唯一性’,意味着签下了约定。婚姻出现了危机,我们可以接受现实,面对它,处理好它,而不是选择出轨。出轨就意味着不遵守婚姻规则,意味着缺少足够的能力守住婚姻契约,这和一个心理发育程度较低、行为能力差的幼儿园小朋友在课堂上随便讲话属于一个性质。

    那些婚后的出轨、婚外情、***就是违背誓言,就是欺骗,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那些辩词,‘出轨很普遍啦,大家都这样’,‘男人哪有不偷的?不出轨是没机会’‘我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人不出轨枉少年’等等,是企图将这种行为合理化,变得可以让人接受,甚至混淆视听,拉低节操底线。然而,外衣再美丽,掌声再响亮,我们都无法改变出轨的欺骗本质。”①

    她又说:“只是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朝着我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首先是我做的一切都在张力的掌控之中,他不动声色就把我和王明扬套进了他设好的圈套里;其次是,或许是一颗太久孤寂的心需要抚慰吧,在和张力的相处中,我的确是不知不觉地爱上他了。我还妄想他能成为我的第二个男人呢,真是不自量力!苏木,我并没有要以出轨去抗衡出轨的意图。我虽然这样可笑,还不至于低贱到变成自己厌弃的人的程度,因此,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看到这里,张力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如果那天晚上他挽留住了她,平心静气地,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会不会不是这样的结果?

    然而,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二哥,怎么办?吴谦说覃婉兮去了大理,但显然不是那么回事。我想我们应该找到她,说不定她还没有走那条路。”陆常山着急道。

    张力深深叹口气:“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申明:①改编自网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