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满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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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八、偏题了

    下午才和覃婉兮见过面,又不能打电话给她问一问,这可怎么办?

    陆常山在旁边一声轻笑,摇着头说:“我跟你说,你没有办法。覃婉兮吃死了你会来找吴谦,这会儿说不定就在家泡好了茶等着你呢!还有,我们没门禁卡,又不知道他家的密码,在这儿站了好几分钟了也不见一个人进出,该怎么进楼?”

    苏木默默叹气:“是啊,该怎么办?我又不知道冬梅住在哪儿……”

    突然眼前一亮:“有了,我这儿还有些以前同事的电话,找他们打听一下不就得了!”

    急忙拿出手机,一条短信跳了出来,竟是覃婉兮发过来的:“苏木,我们的命都是自找的,和你没有关系。”

    苏木捧着这一句话,每一笔都在她眼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她从生下来就会说的、识字后就会读的汉字,不是什么外国单词,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符号,话里的意思也是连没读过书的文盲都懂的,可她依旧怔怔地看着,多希望能把这些字看穿,直到从中找出该有的解决办法。

    陆常山从她手里抽了手机,抬头望着35层的楼房,说:“我猜,她正站在窗口看着我们,脸上带着得意的、讽刺的笑。”

    两人只好回头。一轮孤月挂在空中,从楼层间的空隙洒下被切割成块状的光。刮过一阵冷风,几片褐色的枯叶在路边的一棵不知名的树枝上摇摇欲坠,终于还是没能站稳,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又跟着风翻卷。

    陆常山揽住苏木的肩,把她往自己的胸膛边靠,两人慢慢地走着,都没有说话。

    苏木还记得,覃婉兮天天在办公室里讲她家这套房子的装修进度,请了哪家出名的装修公司,设计师如何与他们沟通,装修师傅如何的好,用了哪些品牌的地砖、灯具、卫浴厨具,订了哪家的窗帘等等等等,甚至小到买的一个日式餐盘她都拿到同事间分享。“生活嘛,就是要享受的,要懂得对自己好!”她眉飞色舞地说着,每一丝笑纹里,每一粒从她嘴里飞出的唾沫间都是满满的幸福和炫耀。

    那一次“三八”妇女节到她家吃饭,覃婉兮拿出精致的瓷器,铺上崭新的桌布,搬出没怎么用的麻将机,对大家说:“你们说最惬意的事是什么吗?我觉得呀,那就是下午躺在阳台的椅子上,吹着清风,闻着花香,一边喝咖啡,一边读自己喜欢的书。”

    “哇,覃老师好有情调!”一个才进职场的妹子说。

    “生活嘛,怎么能没有情调呢?”覃婉兮柔美的玉手优雅地靠在吴谦的肩头,笑得像个女王。而吴谦,跟着憨憨地笑。

    回首往事,竟恍然如梦。如今,不知道覃婉兮孤单单一个人面对一室的空寂会是怎样的心境。那些她精心挑选的家具瓷器,还有阳台上的摇椅,会以怎样的姿态迎接它们主人的冷落?是不是已经积满了厚厚的灰?

    或许覃婉兮说得对,当人在幸福的时候,眼里看到的都是繁花,暗夜中看到的一盏灯都是温暖的力量,你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失去,你将会不幸,一路上都是乱石嶙峋、荆棘丛生,你的手脚上都是狰狞的裂口,淌着殷红的鲜血,苍茫天地间只有你一人,而暗夜中的那盏灯让你倍增孤寂。

    “好了,别想那么多。覃婉兮始终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说不定自己想通了呢,毕竟冬梅怀上的是她老公的孩子。”陆常山伸手把她皱着的两个眉头往两边扩开,开解她道。

    “坦白地讲,走到这一步,她要真把孩子弄到手里,把他(她)养大,等着将来老了有个依靠,这也没什么,我就担心她走绝路。”苏木忧心地说,“你还记得吗?她爸爸去世以后,她曾经……那一次还是你救的她。一个对自己都那么残酷的人,她会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静观其变吧。我们又不可能天天都跟着她。要真到了那一步,也许还会有别的转机呢,如果她心里还有一点希望和善念的话。但我们自己先要有希望,对不对?”陆常山只好这样说。

    “她原本是把我哥当作希望的,可是已经被摔得粉碎了。”想到这一点,苏木十分沮丧。

    “那又怎么样?你哥又没和她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陆常山说着,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完了,会不会他们已经那样了,所以她心灰意冷?”

    苏木扭身推了他一把:“什么呀!分明就是覃婉兮自己一厢情愿,你以为我哥是什么,只要是女人都去招惹?”

    陆常山笑起来:“看把你急的!要我说,你哥要是和覃婉兮在一起,不一定就比杨灿差,杨灿的心不定。”

    “我哥不喜欢城府深的女人。”

    “你这么了解?”陆常山站住不动。

    苏木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说多了。面前这人很小气的,千万别让他发现张力真正的心思啊!我以后只想和这个人安安稳稳地生活啊!

    陆常山的眼睛已经黝黑下去了,似乎想起了几个月以来的稀稀疏疏的往事,而且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我很奇怪,为什么你哥至今没有女人,是跟我一样心里有人,对吧?”

    “拜托,我们在说覃婉兮,别偏题好不好?”苏木有些气短。

    陆常山看着她一双像小兔子一样惊慌的眼睛,绷着的那口气又软了下来,一把把她捞到怀里,磨着牙说:“苏木,你给我说清楚,他是谁?我是谁?”

    “他是我哥,你是我老公。”苏木答得毫不含糊,想想又补两句,“你是我最后的、唯一的男人,我孩子的父亲。”

    陆常山俯近她的眼,路灯光下,她的瞳孔里出现了自己的两个小小倒影。不错,半年前她在面前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她离开的这几年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而她却有和她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所谓“哥哥”陪着,但是那又怎么样?我才是她最后的、唯一的男人,她孩子的父亲!

    “我我我们回家好不好?这里人多……”苏木被他一张脸罩着,嘴唇离自己的不及两寸,以为他要那啥,的确那边也过来了一个人影,急忙表态。

    可是她这样急促而娇软的话听在陆常山耳里不啻为最美妙的召唤,他勾唇一笑,气息暧昧:“乖,你这么急迫,为夫的怎能不满足你呢?”

    苏木眼前一暗,身子跟着腾空,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他抵在一丛万年青后的香樟树上……

    “有人来啦……”她好不容易喘出一口气,慌得把手按进他大衣里。

    “注意力不集中,该罚!”陆常山哪里想要就此放过她,“你在厨房里勾起的火还没有熄灭,现在又来勾,小妖精!”

    “那我们回家啊!”苏木要哭出来了。

    “这是餐前的甜点,回家再吃正餐……”陆常山一口咬住。嗯,水蜜桃的味道真甜!

    小区广场上传来陆母她们跳广场舞的音乐,还是那首草原风的曲子,曲风宛转悠扬,听上两句,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蓝蓝的天,绿绿的草,成群的牛和羊,还有那健壮的小伙和美丽的姑娘。

    苏木的心情稍微疏散了些,只是不知道悬在头顶的那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什么时候砍下来。覃婉兮,你在家还是在老房子里?覃婉兮,你抬头看一眼吧,太阳每天都是新的,生命如此美好,你永远都是最美丽的花,一朵有灵魂的花,别做傻事!从来没有所谓绝望,直路不行就转个弯,一样能走到豁然开朗,一样可以看见奇异的风景,求你,别做傻事!

    尽管注意力如此不集中,苏木还是满脸酡红,脚步绵软,还望等会儿开门以后家里没人,别让老人家看到笑话。旁边有人错身而过,她把头低垂着,真的是没脸见人啊有没有!

    可恨某人还在耳边傲娇地说:“这才几天,你就被你老公开发出来了。不错,我很有成就感!”

    “我我只是想说,我们应该珍惜……”苏木为自己狡辩。的确,覃婉兮的样子刺激到她了。

    “我没有珍惜吗?嗯?”陆常山搭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又把她往胸前带。

    苏木吓一跳,这还没……

    “陆医生,苏木,你们好!”身高1.9米的吴谦像一座黑暗之神挡住了面前的路灯光。

    苏木的头一激灵,所有的旖旎春光倏忽不见,冷风刮过——对,这是在严寒的冬天!

    “你好!”陆常山镇定自若,抽离得比风还快。

    苏木还有些迷瞪:“哦,吴谦啊,你好。”

    “这么冷的天,你们还出来逛啊!”吴谦好像并没急着走,想要攀谈两句。

    “吃过饭,需要出来走走,你看广场上还有大妈们在跳舞呢!”陆常山不疾不徐,应对自如。

    “也对。”吴谦笑笑,抬头望天,“啊,还有月亮,明天应该还是晴天。”

    苏木想起要对他说的话,今晚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他,此时不说,更待何时?见他心情尚好,可能是冬梅今天的检查结果很不错,连忙叫他一声:“吴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