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满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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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七、一档事

    前面是河边的广场,大人们悠闲地走着,或坐在长椅上、花坛边晒太阳,孩子们有的骑着单车绕着广场转,有的在玩滑板,小一点的孩子穿戴着滑旱冰的全套装备像蝴蝶一样穿梭,更小一点的由大人陪着在池塘边拿着饲料喂塘里的锦鲤。

    阳光真好,世界一边鲜活。

    苏木停下奔跑的步伐,慢慢走着喘气,脑子里空空荡荡,似乎有一股阴寒的气息在里面循环,而她,无法触摸。

    “几个月了?”旁边一个妇女看着一位孕妇的肚子和她攀谈。孕妇由不知是她的妈妈还是婆婆陪着,捧着肚子,一脸幸福的笑容。

    “五个月了。医生说要出来适当活动活动,对宝宝发育好。”

    孩子,孩子……

    满广场的孩子,嬉戏欢腾的,蹒跚学步的,大人抱着的,还在妈妈肚子里没有出来的——孩子!

    她转身掏出手机,迅速拨了张力的号码:“哥,覃婉兮……”

    “她刚才给我发了短信,说要辞职,我同意了。”张力在那边说。

    “她……孩子……”苏木脑袋很乱,跑了一阵,手脚依旧冰凉,一开口却忘了怎么组织语言。

    “好好说话,我在开车,要不行就对杨灿说,我现在和她在去香子沟的路上。”

    苏木在花坛边坐了下来,定定心神,把句子完整地说了出来:“我来见了覃婉兮,她的意思是王明扬帮她得到吴谦女人的那个孩子,可是现在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她要对那个孩子下手。”

    张力沉默了一会儿:“怎么下手?继续争夺还是毁掉?”

    “很可能是后者。”想到这一点,苏木的心又绞痛起来,“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

    “这是她的家事,得问她的老公,我们怎么阻止?作死的女人!她要作死老天爷都救不了!”张力愤愤然,挂了电话。

    苏木想了想,又给他打过去:“哥,你要好好对杨灿,真心真意地爱她……你答应我的,千万别忘了。”

    张力没有说话。

    心里很难受,苏木呆看着这些人,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样生动,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人生轨迹,悲也好,喜也好,在阳光下也好,在黑暗中也罢,谁都代替不了谁,谁又是谁的旁观者。

    陆常山打电话来了,问她事情办完了吗,怎么还不回家。她站起身来,跳上公交车,挤在更多的人里,呼吸着熟悉的人的气息,混沌的头脑终至清醒。

    陆常山正在家里做饭,回头看一眼她说:“去了这么久,今天我们回不了仙岩了。”

    她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老公,我爱你。我要和你生一堆的孩子。”

    “一堆的孩子啊!”陆常山手里举着锅铲,笑了,“就那样你都喊痛,生一堆那得有多痛?我得担多少心?”

    苏木一愣,脸烧起来,到前面去关了天然气,捧着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但她只是蜻蜓点水一下就放开了,换成了一只手指在他唇上厮磨,眉眼展开,笑得像只小狐狸:“小说上都说只要轻一点就不会痛,明显是你的技巧太渣了。”

    陆常山被她勾得火起,嘴唇被她手指抚过的地方灼热滚烫:“小说永远都是不切实际的瞎写,我以医生的专业知识告诉你,什么才是正确答案。”

    “就是太正确了,恐怕我到八十岁都还记得。”苏木的声音软得像一匹绸缎。

    “你记得就好,就要你记得。”陆常山耐不住,捉住她的手就要压下来。

    苏木假装支撑了一下,手突然放软,陆常山的手跟着往下撤,她的唇已经及时补上了。

    两人唇齿交缠,吻得火花四溅,眼见得就要成燎原之势。苏木“嘤咛”娇 喘,解开他身前的围裙,双手伸进他的衣衫,像条藤萝攀附在他身上,捏住了两颗小豆豆。

    陆常山哪里受得了?“妖精!”

    “哎呀妈呀!累死我了!常山,你们没走吗?”大门口突然传来母亲的声音。

    两人赶紧松开。苏木退到冰箱角落去,反手到背后去把文胸的搭钩扣上,就见陆常山扭开水龙头捧水往脸上浇,一边回答母亲:“有事情耽搁了,我们明天走。”

    苏木也过去要洗脸,被他扣住腰往他身前顶了一下:“等会儿再让你见识见识你老公的技巧。”

    “你爸今晚要加班,有一台手术还在研究。唉,棘手!”母亲回头看了一眼苏木仍旧微红的脸,微微愣了愣,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扭开头去喝了一大杯水。

    三人上桌吃饭,母亲又絮叨开了:“今天妇产科出了一档子事,吓死我了,唉——”

    苏木听到“妇产科”三字,心里的某根弦“铮”一声绷响,急忙问:“什么事啊?”

    “有个男的在外面找了个三儿,他老婆恨死了,找到那个三儿狠揍了一顿。”母亲摇头叹息,“啧啧,人家都有孩子了……”

    苏木一惊,手中的筷子落在了地上,她连忙俯身捡起来,去厨房重新换了一双。

    “怎么了?”陆常山感到奇怪。事实上她刚才一进门就透着古怪,不知道那个覃婉兮给她灌了什么药,等着过会儿问她。

    “没什么,手滑了。”苏木笑笑,努力平复情绪,“然后呢?”

    “然后,”母亲扒一口饭,继续道,“男人的老婆对着三儿的肚子使劲踹,弄流产了,医院忙活半天都没有抢救回来。”

    “天啦,这么惨!”苏木惊叫道,想起覃婉兮,太阳穴突突跳。

    “这些人欲望太多,要求太多,不出事才怪。”陆常山淡淡地说。

    “唉,是啊!孩子都四个月了,造孽啊!”母亲一个劲地感叹,“这个三儿吧,长得还挺漂亮,一双眼睛特别好看。年轻人,找男朋友眼睛要看清楚,有的男人就是拿你寻开心的,玩玩就丢了,受苦的是自己。”

    “她们就是借孩子上位的。”苏木不屑道,那个冬梅不就是这样嘛?可怜的孩子,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得遭受被人利用的罪孽。

    “听产科邱主任说,那个女孩以前流过产,这一下,永远不可能有生育了。”母亲皱着眉,痛心疾首道,“我们在医院里,这种事情见得越来越多了。前段时间还来了一个16岁的女孩,说是爱上了一个25岁的青年,问她懂不懂保护自己,那女孩说没有孩子,她男朋友就会和别人结婚。嗨,可笑!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苏木心里丢不开覃婉兮和冬梅,又想到如今覃婉兮年前可能都不会去上班了,那她有的是时间跟着冬梅,她会怎么做?

    陆常山注意观察着她,见她呆愣愣的,手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饭,半天不进一口,就对母亲说:“好了吧,这种负面的东西看看就好,别拿到家里来说了。”

    母亲犹自不觉,点着筷子说:“有的时候啊,反面教材的作用可比正面的强多了。别怪老妈没提醒你们,既然结婚了,就好好给我过日子,将来好好教育你们的孩子,别想着生活要多姿多彩,其实就是瞎折腾,弄得一身的伤,得不偿失。”

    苏木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身边又没吴谦的电话,又不知道覃婉兮是不是回到这边的家里来了,她想着不管怎么样都得和吴谦见一面,给他提个醒,不然心里始终不踏实。

    “说吧,覃婉兮到底要干什么?”两人到楼下散步,陆常山问她。

    “她之所以不离婚,又容忍吴谦和冬梅在一起,是想要冬梅的孩子。王明扬答应了帮她,条件是得到我哥那里的一个软件,可是被我哥识破了。”

    陆常山讥嘲:“她挺实在的嘛,把这些都对你说了。”

    “都已经那样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苏木拧起眉,朝覃婉兮家的方向看去,“没有达到她的目的,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常山,我想去和吴谦说说,你觉得呢?”

    陆常山沉思了片刻:“提醒一下是可以,不过最终会是什么结果,恐怕不在你的能力范围内。而且,既然覃婉兮都对你和盘托出了,你以为她没有想好对策?她当初敢于走出这一步,那一定是有两手准备的。”

    对,覃婉兮的态度那么坚决,说得又那么平静,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她应该在很久以前就想好了以防万一的另一条路。她当然不会傻到像刚才母亲所说的那个女人那样去踹冬梅的肚子,她的计策一定是缜密的、毁灭性的:“可是,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点作为都没有?”

    陆常山也无可奈何:“现在能做的只有找吴谦,不过说不定还找不到,去试一下吧。”

    苏木揪着心,和他一起走到了覃婉兮家楼下。这儿她来过两次,一次是那年他们搬新家的时候,一次是因为他们教研组里的女老师每年“三八”节有一个活动,带上自己的拿手菜到一位已婚的女老师家里去玩一个晚上,记不得是哪一年轮到覃婉兮家,她跟着来过。

    “万一覃婉兮在家怎么办?”她看着那扇单元楼的门,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