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满常山
字体: 16 + -

一百二十二、旧日情

    临行前,苏木再去见了一次孙燕和蒋毅,向他们表达了感谢和歉意。起初,她在冲动、逃避、迷茫之下来到云城,是蒋毅给了她安身的机会,是孙燕鼓舞她勇于面对生活的挑战。他们对爱情、对婚姻、对生活的态度给了她太多太多的思考和启示。

    “代我向小刚道个别。虽然他一时糊涂用了不该用的方式,但是我想,我们都还在成长的旅途中,一些事只有经历过才能看到它存在的意义,对他、对我都是一样。我祝他幸福。”起身离开前她又对孙燕说。

    听说林小刚对小丽的态度已有所松动。但愿小丽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但愿小刚能认清自己,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被陆常山打断腿的何宽仍是执迷不悟,从医院出来后曾经来学校找过苏木的麻烦,好在苏木得过一次教训,轻易不出校门,他转了两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就走了。不过苏木很清楚,只要自己还在这儿一天,他的心就不会死。

    还有宁思妍、罗康、黄青青,她的可爱的孩子们,对不起老师食言了,没有能够把你们带到毕业。老师比你们大了十多岁,却和你们一样,仍是没有长大的孩子,在成长的路上磕磕碰碰,有时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站在路口的中心,因为害怕,因为懦弱,不知道该走哪一个方向。但彷徨终究会过去,当我们的脚踏上其中一条路时,生活永不会再给我们退缩或者回头的机会。成长都会有代价,我们能做的只有坚强。

    所有所有这些人、这些事,当苏木登上南下的航班,再一次眺望脚下的这片土地,心里对他们存有的只有感恩。

    张力之前并不知道陆常山已经去了他的老家乡下,所以给她订的是到南州的航班。等她转一趟车,双脚再次落在梓城被雨丝浇湿的土地上时,竟有如隔世的恍惚。

    桂花树,清江河,烟雨迷蒙的城市,像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悦耳好听的乡音,不需要再用普通话去交流的亲切的乡民,还有她亲爱的人——我回来了!

    已是傍晚上灯时分,她走进“枫桥韵泊”小区,去24栋楼杨灿住的公寓。雨雾之下,路灯射出的光有一些凄迷的美。要经过13栋楼的时候,她心里陡地生出了一丝含着忐忑的期盼:“会不会碰到陆常山的家人呢?如果碰到,我该怎么表现?”

    有三两人从门里出入,都不是她曾经见过的人。

    她放下已给出的答案,自嘲多此一举。

    前方,杨灿像一阵风似的跑过来了。

    “哇哈哈!姐儿,你终于回来了!”人随声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苏木丢下行李箱的拉杆,一只手撑着伞回抱她:“你这么快!到香子沟的路很不好走诶!”

    “没事儿!我一星期跑两趟,都跑出经验来了。”

    两人亲热一番,一起紧挨着上楼,杨灿打趣她:“果然还是爱情的力量伟大,能把你从千里迢迢之外拉回来。”

    “本来就要回来的,只不过提前了几天而已。”

    “那还不是因为心痛你家医生啊!怎么样,是不是听了你哥的叙述很着急、很愤怒?在南州下飞机以后有没有去医院撕一下那女的?”

    “本来有这个打算的,但是后来又想,我跑去最多不过发发脾气,让她难受一下而已,起不了实质性的作用,何必自掉身价呢?我现在最该关心的是常山。”

    “切!我可跟你不一样,我是一定要扇她两巴掌的。不自量力的东西!”

    苏木笑笑,陈雅欣已经在为她做下的事买单了,如果这样都还不消停,那就等着瞧吧。

    放下行装,烧了热水洗把脸后两人再出去吃饭。也是凑巧,出了楼才走几步,迎面就看见覃婉兮孤身一人从前面走过来。杨灿灵机一动,想到择日不如撞日,张力交给的事情还没有办呢,自己又实在找不到单独面对她的理由,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于是她悄悄在苏木耳边说:“请她一起吧,怎么样?”

    苏木想起生日时覃婉兮发给自己的短信,还有以前的情谊,吃顿饭应该的,就笑着迎了上去:“婉兮!”

    覃婉兮似乎有心事,一直埋着头走路,听到有人叫她吓一跳,待抬起头时,神色已变作了惊讶:“苏木!好久不见,你回来了?”

    “我刚回来。有空吗?一起吃饭吧。”

    “对呀,一起吧!你家那位在家做饭吗?叫他别做了,赶快出来,咱们为阿木接风洗尘。”杨灿趁热打铁,就怕她不去。

    覃婉兮有一瞬的失神,但马上恢复如常,点头笑道:“我老公晚上有培训任务不回来,我还在想一会儿吃什么呢,太好了!”

    三人就在小区外面一家片片鱼火锅店落了座。苏木喝着入口清甜的翠片茶,闻着熟悉的鱼香味,整个人都暖融融的,不禁感叹道:“我都好久没有吃清江河的鱼了,好嫩,好软,好香!”

    “还不是你自己作的!你咋不跑到非洲去呢?去那儿吃点树根沙子再回来,看会馋成什么样?”杨灿笑骂道,夹了一筷子嫩滑的鱼肉放在她碗里。

    覃婉兮小口地嚼着鱼肉,闻言也对苏木笑道:“你走以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你在南州和陆医生一起,上次和你哥去那边出差提起你,他才说你和陆医生闹别扭跑到北方去了。在我印象中你可是个事事大度、不会斤斤计较的人,想不到也有这么任性的一面。”

    苏木一口鱼肉哽在喉咙差点没吞下去——哥诶,你可真会埋汰我!不过回头看来,她当初撇下这些人跑了,的确有幼稚的一面啊!

    杨灿一心想着怎么把张力要她说的话对覃婉兮说出来,因此钻进这个缝缝里说道:“伟大的爱情是需要考验的,阿木这是在主动地、自觉地考验她和陆医生,人家可是痛并快乐着,只不过在她哥看来就很孩子气了。”

    “对,我哥他少见多怪,我经常被他骂的。”苏木顺坡下驴,企图解除这个尴尬。

    覃婉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角的笑变得柔媚起来,语气尤其和缓:“我倒觉得你哥对女孩子很温柔。”

    来了!原来这么顺畅!

    杨灿欢欣鼓舞,大声道:“温柔个毛啊温柔!不过他们男人好像对自家妹子和我们这些外面的女人不太一样哈!对外面的女人他们是表面温柔内心嫌弃,对自己妹妹他们是表面冷脸内心宠爱。张力就是典型的代表。”

    覃婉兮的表情再次陷入失落,不过她很会掩饰,端起碗喝了一口汤,碗放下时,那表情已经转为清浅淡泊的笑了:“也是,对外面的女人总有许多顾忌,比如怕说到她不愿意听的话使她生气啊,怕自己的行为是她不喜欢的呀等等。对自己的妹妹就不一样了,喜怒哀乐都不用去装,打是亲,骂是爱,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关心和亲近。”

    苏木不愿意别人知道张力对她的另一种感情,在外人眼中,她必须是和张南星一样的存在,因此很赞同她们的说法:“对,我哥他就是这样的。你们没看到他和我妹在一起的样子,那才更叫辣眼睛。他那么大个人,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坐着陪她玩,总要有事没事就去惹她,为看什么电视都要去和她抢遥控板,我妹给他惹烦了就和他对打,从楼上打到楼下,又从楼下打到楼上,打不过就去告状,结果还是打。我妈常说,我们三个人都在家的时候,她宁可去我姨妈家躲起来,因为真的太吵了。”

    大概她这番说辞和心目中张力的形象出入实在太大,覃婉兮惊奇地掩唇而笑,脸上更起了一层红晕:“张总好可爱呀!”

    杨灿看着她这样儿心里一阵闷堵,但当前最重要的是把张力交代的话带到,其他神马的先放放,于是跟着憨笑道:“我要是个男的,也会像他那样,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谁不爱啊?我每天不吃饭不睡觉都要和她们玩在一处!”

    她注意凝神去看覃婉兮的神情,并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呀!脑子一转,她又加一句:“在张力心里,除了叔叔阿姨外,恐怕数你们两姐妹最重要了。对不对,阿木?”

    “当然,我们永远都是他的好妹妹!”苏木答得铿锵有力。

    杨灿再看覃婉兮,还是一脸柔柔的笑,真没有任何特别的呀!而且一顿饭吃完,她都神情寡淡,这让她很是疑惑。难道张力要她们俩为他争风吃醋?无聊!

    这个问题闷得她心焦,所以回到住处,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苏木说:“你哥临走前交给我一项很奇怪的任务,要我告诉覃婉兮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人除了他父母外,就是你和南星妹妹。你看刚才我都说了,可是覃婉兮并没有什么表示啊!你来帮我分析分析,你哥到底是啥意思?”

    苏木没想到杨灿不经意说出的话里竟别有深意,而且自己误打误撞地帮了一个小忙,只是张力为什么要杨灿去说这个话,还真想不透。

    “既然他说了这是工作,那就肯定跟工作有关,可我又不是你们的同事,我怎么可能知道?还是等他告诉你吧。”

    “不行,我憋得慌。你就当说着玩,说一说嘛!”杨灿不依,因为张力从没有让她做过这么古怪的事。

    他说“你很在意”,她在意吗?是,她很不爽很在意。

    可是,不可能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