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一个劫（5）
陆常山神色淡漠，客气而疏远：“谢谢。我妈妈不大上网。”
陈雅欣温婉一笑，并不介意：“那就好。对了，你有没有起诉或者报警？有没有向论坛管理员举报，申请删除那个帖子，封那个人的号？”
“那又怎样？雪球已经滚大了，谁还去在乎始作俑者？”陆常山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张网牢牢地困住了。事情发生之后他就第一时间申请删除那份肇事帖了，可那是要时间的，不是说你想要删人家马上就可以给你办到的。他把那些文字和图片全部都收集了起来，立刻就给某律师打了电话。律师的受理和最终结案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另外，如果确实和杨家人及其背后的南江公司无关，那发帖人究竟是谁？要找到他，也需要时间。在这些时间之内，蝴蝶效应已经产生了。
正是基于如此紧迫的情势，他们才决定召开媒体听证会。陆常山猜测，那个人可能就会在那时以他的方式出现。如果他没有出现，医院和陆常山的清白也足够证明。
“是啊，”陈雅欣露出无比惋惜而又愤怒的表情，“是比较麻烦。除非有关部门和专业人士，我们普通人没法知道屏幕后的那个人是谁。按说这个人也真是张狂，不仅对你指名道姓，还敢把你和肖医生的照片放出来，他这分明就是违法。不，是在践踏法律！还有网站，怎么没点法律意识，这样明显具有侮辱性的东西都敢放上去!管理员不审核的吗？”
“算了，反正我除了专业知识，一般不在网上逛，无非就是露一下脸，损失不大。”陆常山状似随意地浅浅一笑。
他没有留意，这一笑可是陈雅欣和他认识以来的首次。陈雅欣只觉得眼前一花，小心脏“咚” 地一声响，如玉的脸上立时泛起两朵红霞，赶忙低头嗫嚅道：“没想到你有这样宽广的心胸和豁达的性子，是我多虑了。”
“不，你说得很对，谢谢提醒。我会再和律师沟通一下。”陆常山是就事论事，心里并没有别的杂念。
陈雅欣却不这么想，她仰头偷偷地看一眼他，慌慌地说，“那好，天色晚了，我就不上去了。再见。”
“再见。”
陆常山看着她上了她那辆斯柯达，转身上楼，脸色立刻黑沉如水。
其实陈雅欣没有看出来，他是在假装轻松罢了。杨经理的鉴定结果出来以后，不管他清白与否，他恐怕都难以在军区医院立足了。就算他拿起法律武器为自己维护了权利，可患者看不到这一点，他们在乎的是这个医生有没有污点，能不能为他服务。哪怕他有再高的医术，如今态势之下，又有几人能再信任他？尤其是那则污蔑他利用针灸之便和女患者苟且的跟帖，他仿佛都能看见今后那些女患者内心的阴影面积以及她们面上的嫌恶和憎恨。
只是他这一天翻来覆去都想不明白，排除杨家人这一可能，一个陌生的发帖人究竟和他有什么怨什么仇，竟然要如此害他。
他简单的人生犹如清汤寡水，去得罪过谁吗？去陷害过谁吗？都没有！
向媒体公开也好，或许，那个人以及他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能够浮出水面。
“常山，我们医院有个护士刚才给我来电话，说什么论坛上有些关于你的报道，是真的吗？”他一进屋，母亲劈头就问。
坏了，这事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陆常山急忙说：“又没什么新闻单位来采访我，报道什么？你别听到阵风就看成了雨。”
母亲盯着他的神色看了看，忧心忡忡地说：“你别唬我了。陈雅欣来过了，支支吾吾的，没说个什么就跑了下去，我看到你们在院子里说话了。还有啊，你爸也看到了那些东西。”
陆常山的脑袋“嗡”一声响，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父母不上网瞎逛，不等于身边的人就没兴趣去上边打发时间。
“妈，没事的。网上的很多东西都是危言耸听、胡编乱造，我们不理它就是了。”
陆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这就是你爸当年那件事的报应！我琢磨着，要么是病人家属泄愤，要么肯定是苏家把对你爸的仇恨都报复在你身上了。”
“苏家绝不可能做这种事！”陆常山断然否定，忽然想到这几天陈雅欣都来和母亲说说话才走，母亲该不会……“妈，你和陈雅欣说过那件事了？”
“没有！那又不是什么好事，我藏都来不及，还好意思拿出来说？再怎么样，雅欣她一心一意对你，我总归要在人家心里多拿点印象分吧。”
陆常山松口气，又说：“妈，你别胡思乱想。苏木和她家里人不是你想的那样，况且，他们都不在这儿，怎么可能那样做？”
还好，他真该庆幸父母还不知道杨经理的老板是张力，而张力是苏木的哥哥，不然父母在猜测的路上会走得更远。
“那也是报应啊！否则为什么你也碰到这种事？”母亲愁肠百结。唉，当初一门心思要护着儿子，如今还是害了他！
“根本就是两回事，你别再多想了！我还这么年轻，就当是历个劫，然后就脱胎换骨、涅槃重生了。你看的那些电视剧不都这样演的吗？放心，你儿子有主角光环护体，坏不了，也死不了。”陆常山调侃道。
母亲终于被他说得笑起来：“你呀！到这时候了，还说笑！”
稍后父亲电话过来，陆常山也是这般安慰。父亲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声音里满是沧桑：“常山，都是爸爸的错。爸爸当年一念之差，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没想到反而成了一辈子的心结，如今又应在你的身上。”
“好了老爸！你也是个无神论者吧，难道还相信什么因果轮回？我不就是被人说了几句坏话吗？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们自己摆正心态就好了。”
“我是担心，现在这个时代不比十多年前，信息太公开，你的隐私、名誉都受到了侵害，官司铁定了是要打，可你还能不能在军区医院干下去？唉！我想着去给院长说说，让你到医学院来，就怕他也听信那些谣言。我刚才也给廖主任打了电话，他倒是极力保你，还说院长也很看好你，可我心里就是不踏实。”
“没那么严重。你等着吧，鉴定结果一准是对我有利的。”陆常山说得很乐观。但其实他内心非常清楚，医院不会放弃他，他是不是也同样的不放弃医院？他固然是不想放弃的，但要跨过这道坎也绝非易事。
算了，想多了也是无益，静观其变吧。
他又打开电脑，想看一下最新的帖子，特别是张力提到的有人爆料他们家的事。徐旭峰叫他别再看了，说会影响心情，他偏要看上一看，瞧瞧那些人再说了什么，收集起来明天去和律师勾兑一下。
可是，非常奇怪，那张帖子和后面的一切都没有了！
不过存在了两天，就全部删除了？
他再仔细找了一遍，真的都没有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连忙拿起手机打给张力：“上面的帖子没有了，是你删的？”
“是我的话，哪会这么快？我下午看都还有，应该是一小时前删的。不过不要紧，既然他早就露出了尾巴，哪怕他把这截尾巴砍了，我也一样会找出他来。”张力说道。
“我忘了对你说，我已经找律师起诉了，那个人是一定要找出来的。只是，他到底要干什么？”
“还是我之前说的，第一是要医院把杨经理的的医疗鉴定结果公开，第二是要你站到前台去亮个相，让报纸、电视台都来认识一下在网上疯传的某针灸师。”张力笃定地说。
“然后呢？不可能就这样完了吧？”陆常山隐隐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不由得有些心惊。
“我只能推测到这一步，至于结果，恐怕还真得你走出去了才明了。这也恰好说明这个人跟我们南江无关。刚才我还特意去问过杨经理的儿子，他说没他什么事，他和他母亲愿意走法定程序。我相信他不会说谎。你想想，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某个人特别惦记的，以至于他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引你上钩。”
呵，我普通人一个，有什么东西值得人这么重视？
陆常山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权他没有，钱只够生活，至于其他的，更是尔尔。张力说不是杨家人干的，可现在看来，也只有杨家人有理由这么干啊！毕竟，杨经理是在他手里没的，他太太那天来时就扇了他一巴掌，愤恨他很正常，风平浪静反而说不过去。或许，他们了解到了张力和他的关系，故意瞒着他？张力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人家吧？
如果是杨家人，除了要让他身败名裂，还能要的也就只有他这条命了。
陈雅欣温婉一笑，并不介意：“那就好。对了，你有没有起诉或者报警？有没有向论坛管理员举报，申请删除那个帖子，封那个人的号？”
“那又怎样？雪球已经滚大了，谁还去在乎始作俑者？”陆常山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张网牢牢地困住了。事情发生之后他就第一时间申请删除那份肇事帖了，可那是要时间的，不是说你想要删人家马上就可以给你办到的。他把那些文字和图片全部都收集了起来，立刻就给某律师打了电话。律师的受理和最终结案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另外，如果确实和杨家人及其背后的南江公司无关，那发帖人究竟是谁？要找到他，也需要时间。在这些时间之内，蝴蝶效应已经产生了。
正是基于如此紧迫的情势，他们才决定召开媒体听证会。陆常山猜测，那个人可能就会在那时以他的方式出现。如果他没有出现，医院和陆常山的清白也足够证明。
“是啊，”陈雅欣露出无比惋惜而又愤怒的表情，“是比较麻烦。除非有关部门和专业人士，我们普通人没法知道屏幕后的那个人是谁。按说这个人也真是张狂，不仅对你指名道姓，还敢把你和肖医生的照片放出来，他这分明就是违法。不，是在践踏法律！还有网站，怎么没点法律意识，这样明显具有侮辱性的东西都敢放上去!管理员不审核的吗？”
“算了，反正我除了专业知识，一般不在网上逛，无非就是露一下脸，损失不大。”陆常山状似随意地浅浅一笑。
他没有留意，这一笑可是陈雅欣和他认识以来的首次。陈雅欣只觉得眼前一花，小心脏“咚” 地一声响，如玉的脸上立时泛起两朵红霞，赶忙低头嗫嚅道：“没想到你有这样宽广的心胸和豁达的性子，是我多虑了。”
“不，你说得很对，谢谢提醒。我会再和律师沟通一下。”陆常山是就事论事，心里并没有别的杂念。
陈雅欣却不这么想，她仰头偷偷地看一眼他，慌慌地说，“那好，天色晚了，我就不上去了。再见。”
“再见。”
陆常山看着她上了她那辆斯柯达，转身上楼，脸色立刻黑沉如水。
其实陈雅欣没有看出来，他是在假装轻松罢了。杨经理的鉴定结果出来以后，不管他清白与否，他恐怕都难以在军区医院立足了。就算他拿起法律武器为自己维护了权利，可患者看不到这一点，他们在乎的是这个医生有没有污点，能不能为他服务。哪怕他有再高的医术，如今态势之下，又有几人能再信任他？尤其是那则污蔑他利用针灸之便和女患者苟且的跟帖，他仿佛都能看见今后那些女患者内心的阴影面积以及她们面上的嫌恶和憎恨。
只是他这一天翻来覆去都想不明白，排除杨家人这一可能，一个陌生的发帖人究竟和他有什么怨什么仇，竟然要如此害他。
他简单的人生犹如清汤寡水，去得罪过谁吗？去陷害过谁吗？都没有！
向媒体公开也好，或许，那个人以及他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能够浮出水面。
“常山，我们医院有个护士刚才给我来电话，说什么论坛上有些关于你的报道，是真的吗？”他一进屋，母亲劈头就问。
坏了，这事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陆常山急忙说：“又没什么新闻单位来采访我，报道什么？你别听到阵风就看成了雨。”
母亲盯着他的神色看了看，忧心忡忡地说：“你别唬我了。陈雅欣来过了，支支吾吾的，没说个什么就跑了下去，我看到你们在院子里说话了。还有啊，你爸也看到了那些东西。”
陆常山的脑袋“嗡”一声响，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父母不上网瞎逛，不等于身边的人就没兴趣去上边打发时间。
“妈，没事的。网上的很多东西都是危言耸听、胡编乱造，我们不理它就是了。”
陆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这就是你爸当年那件事的报应！我琢磨着，要么是病人家属泄愤，要么肯定是苏家把对你爸的仇恨都报复在你身上了。”
“苏家绝不可能做这种事！”陆常山断然否定，忽然想到这几天陈雅欣都来和母亲说说话才走，母亲该不会……“妈，你和陈雅欣说过那件事了？”
“没有！那又不是什么好事，我藏都来不及，还好意思拿出来说？再怎么样，雅欣她一心一意对你，我总归要在人家心里多拿点印象分吧。”
陆常山松口气，又说：“妈，你别胡思乱想。苏木和她家里人不是你想的那样，况且，他们都不在这儿，怎么可能那样做？”
还好，他真该庆幸父母还不知道杨经理的老板是张力，而张力是苏木的哥哥，不然父母在猜测的路上会走得更远。
“那也是报应啊！否则为什么你也碰到这种事？”母亲愁肠百结。唉，当初一门心思要护着儿子，如今还是害了他！
“根本就是两回事，你别再多想了！我还这么年轻，就当是历个劫，然后就脱胎换骨、涅槃重生了。你看的那些电视剧不都这样演的吗？放心，你儿子有主角光环护体，坏不了，也死不了。”陆常山调侃道。
母亲终于被他说得笑起来：“你呀！到这时候了，还说笑！”
稍后父亲电话过来，陆常山也是这般安慰。父亲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声音里满是沧桑：“常山，都是爸爸的错。爸爸当年一念之差，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没想到反而成了一辈子的心结，如今又应在你的身上。”
“好了老爸！你也是个无神论者吧，难道还相信什么因果轮回？我不就是被人说了几句坏话吗？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们自己摆正心态就好了。”
“我是担心，现在这个时代不比十多年前，信息太公开，你的隐私、名誉都受到了侵害，官司铁定了是要打，可你还能不能在军区医院干下去？唉！我想着去给院长说说，让你到医学院来，就怕他也听信那些谣言。我刚才也给廖主任打了电话，他倒是极力保你，还说院长也很看好你，可我心里就是不踏实。”
“没那么严重。你等着吧，鉴定结果一准是对我有利的。”陆常山说得很乐观。但其实他内心非常清楚，医院不会放弃他，他是不是也同样的不放弃医院？他固然是不想放弃的，但要跨过这道坎也绝非易事。
算了，想多了也是无益，静观其变吧。
他又打开电脑，想看一下最新的帖子，特别是张力提到的有人爆料他们家的事。徐旭峰叫他别再看了，说会影响心情，他偏要看上一看，瞧瞧那些人再说了什么，收集起来明天去和律师勾兑一下。
可是，非常奇怪，那张帖子和后面的一切都没有了！
不过存在了两天，就全部删除了？
他再仔细找了一遍，真的都没有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连忙拿起手机打给张力：“上面的帖子没有了，是你删的？”
“是我的话，哪会这么快？我下午看都还有，应该是一小时前删的。不过不要紧，既然他早就露出了尾巴，哪怕他把这截尾巴砍了，我也一样会找出他来。”张力说道。
“我忘了对你说，我已经找律师起诉了，那个人是一定要找出来的。只是，他到底要干什么？”
“还是我之前说的，第一是要医院把杨经理的的医疗鉴定结果公开，第二是要你站到前台去亮个相，让报纸、电视台都来认识一下在网上疯传的某针灸师。”张力笃定地说。
“然后呢？不可能就这样完了吧？”陆常山隐隐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不由得有些心惊。
“我只能推测到这一步，至于结果，恐怕还真得你走出去了才明了。这也恰好说明这个人跟我们南江无关。刚才我还特意去问过杨经理的儿子，他说没他什么事，他和他母亲愿意走法定程序。我相信他不会说谎。你想想，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某个人特别惦记的，以至于他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引你上钩。”
呵，我普通人一个，有什么东西值得人这么重视？
陆常山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权他没有，钱只够生活，至于其他的，更是尔尔。张力说不是杨家人干的，可现在看来，也只有杨家人有理由这么干啊！毕竟，杨经理是在他手里没的，他太太那天来时就扇了他一巴掌，愤恨他很正常，风平浪静反而说不过去。或许，他们了解到了张力和他的关系，故意瞒着他？张力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人家吧？
如果是杨家人，除了要让他身败名裂，还能要的也就只有他这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