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满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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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遭拒绝

    “我没有不愿意!”苏木脱口而出,为自己申辩,“就是工作的事。我们都这样了,难道你还要我诅咒发誓,那有意义吗?”

    “你还没有做好面对他们的准备,我知道。但是我想要尽快解决,最好是我们回去就和他们表明态度,领证结婚。你一直拖一直拖,要拖到什么时候?你以为时间能够给你最全面的、最妥当的解决方案?问题都是在动手解决中解决的。”

    苏木沉默下来。他说得对,她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够突破心中的那层障碍,那就是一条超越她情感和能力所及的沟壑,她跨不过去,还担心会跌入深渊。

    “我不怕等,怕的是等来的是你的一如既往。”陆常山又说。该说的话他已经给她讲过了,他还是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犹疑不定。他固然是不想强迫她的,但是既然她迟迟没有行动,那他总要主动伸出手拉住她一起走。

    不仅如此,她的犹豫不定必然导致心理脆弱,她心理一脆弱,那他和她空间距离的阻隔就会给别人可乘之机。为什么会有小刚、何宽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出现?为什么何宽还在生事端?昨天他在医院里碰到了那个小丽,得知小刚果然胃出血住院了,这又是为的什么?

    当然,尽管小刚之流行为简单粗暴会给人伤害,但他们还入不了他陆常山的眼,那些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才是他明里暗里的威胁,比如……

    把那帮人料理之后,他忍着肩上的痛抄近路从学校大门进来的。前两天下班后他有把苏木带到篮球场边去看他和学生、老师打过篮球,也从大门出入过,三两下就和门卫认识了,所以人家没有拦他。

    篮球场上,各年级各班正围成一个三面拱形的圈,前面架了两口大铁锅,不知道他们去哪里找了些木柴,放在锅里燃起两堆篝火,照得四周亮堂堂。圈子正中,两个半大的小男孩身穿一身长袍正说着相声,大概是包袱抖得好,引来一片哄堂大笑。

    他没在意他们说的是什么,绕着圈子外围往教师公寓方向走。走到学校的行政办公楼下时,相声表演结束了,掌声雷动之后一个男生主持人进场报下一个节目,说是请蒋校长上台。他随意瞟了一眼场中,这个蒋校长不正是他刚来那天和他一起上楼、被他喝了点小醋的“老男人”吗?话说这几天倒没见过他了呢,原来竟是这学校的校长。他心念一动,站住脚看他表演。

    这蒋校长一身西装革履,外形挺拔儒雅,他步履沉稳地走进场中,接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朗声道:“非常感谢同学们的捧场,我没什么才艺……”

    下面一阵“哦——”和热烈的掌声。

    他接着道:“我知道很多同学,特别是男同学会跳街舞,我不会你们这种时新的舞,我只会霹雳舞。”

    下面又是“哇哦——”和掌声。

    音乐响起,竟是迈克尔?杰克逊的一首歌,叫什么名字陆常山记不得了。只见那蒋校长随着乐曲节拍走起了太空步,姿势、动作还真有那么回事儿,像个机器人般一顿一顿,却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中间他还故意弄了个骚包的扭腰扭臀的动作,全场哄笑,有人更吹起了悠长的口哨,气氛好不热闹。

    一曲完毕,他一个九十度鞠躬,没有说话,仍旧不疾不徐地下了场。篝火两边已是一片欢腾的海洋。

    这样的人,也算别有一番情趣吧。

    陆常山心里想着,转身欲走,却见他大踏步地迈上了篝火前的台阶,直直地向这边走过来,好像已经看到了他,远远地微笑点头。

    陆常山报以同样的表情,回头走自己的路。蒋毅却几步靠过来,在他背后喊道:“你好,医生。回宿舍吗?一起吧。”

    陆常山停下来,扭头回应:“您好,蒋校长。”

    蒋毅上前,和他并排走在了一起,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看热闹,小苏呢?我还是星期一去看过她,她的脚好点没有?”

    也许他只是随意一问,并不存在有多关心苏木的意思,可听在陆常山耳朵里却让他的耳朵发烫,“小苏”,你确定这只是领导对下属的称呼?而且他还去看过她,趁他上班不在屋里的时候。

    “好多了,谢谢。”陆常山心里滋味不好受,面上却不动声色。

    但是他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蒋毅也不计较,边走边说:“小苏人不错,对工作兢兢业业,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还希望她能留下来。当然,人各有志嘛,很多年轻人还是会选择公办学校,那也是当前的现实情况。”

    本来他这话是针对苏木刚来时说过的“我男朋友在这边”来说的,蒋毅不会去过问为什么中间隔了差不多三个月她的正牌男友才出现,他的确是看好苏木对工作的态度以及她做出的成绩。也许明年苏木就会去考公办学校,他把陆常山当成是和苏木一体的存在,借此表明一下身为学校最高领导者的态度。

    然而,陆常山却有别种理解。“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还希望她能留下来”,意外在哪里?为什么希望她留下来?这校长是打着冠冕堂皇的幌子满足他那点私心吧。

    “我隔段时间就会回南州去,苏木也跟我一起。”他决定快刀斩乱麻。

    “回南州?”蒋毅惊讶地看着他,“这才多久啊?那不行,那不行!小苏跟学校签订了一年的合同,再怎么也得把合同期过满。师范生毕业的很多,但是有经验的好老师不多,我们正需要小苏这样的老师。”

    陆常山心想,你们——恐怕是你需要苏木这样的老师,可我更需要她的人!“我们不能再分开了。”

    蒋毅会心地一笑,并不以为意:“这个我明白。不过小苏的确很难得,我们可舍不得让她跟你去。”

    蒋毅这话的意思是干嘛要去南州呢,女朋友千里迢迢地投奔来了,那就该安安心心地在这儿过日子,这年轻人怎么老想着带着女孩子到处跑啊?

    可陆常山的思想完全跑偏。六年前,苏木毫无征兆地和他分手,六年后,苏木还是一声不吭地说走就走,而他从来都只有被动接受的份。他体谅她心里的苦,但是从今以后他再不想那样过,他必须替她做主。所以这个蒋校长的心思绝对不能让它变成现实!

    他侧身躺着,竖起耳朵等苏木的答案。蒋毅不让她走,她自己也不走,这让他心里百味杂陈,更有一股小火苗在悄悄地滋长,就要蔓延成燎原之势。

    窗外,篝火晚会已经结束,学生回宿舍的喧闹声如“哗啦啦”的水声般传来,苏木终于低声说道:“常山,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只恋爱,不结婚好不好?”

    “哼,异想天开!”陆常山无语地闭上了眼。

    “你看啊,我是这样想的:恋爱就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结婚的话可是我们两个家庭的事。的确,我没有办法去面对过去那件事,也没有办法去说服我妈妈接受你和你的父母。如果,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

    陆常山霍地坐了起来,脸色黑如窗外的夜色:“那我们就分开对不对?为什么你从来都只有这个念头?因为这里有更让你安心的人!”

    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她疾言厉色过,苏木懵了,怔怔地看着他,心开始抽痛。

    陆常山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除了你我没有别人。”苏木伸手揪住他的衣袖,万分委屈,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如果我没有来,你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陆常山冷冰冰地说,“那个蒋校长不错,你准备寒假甚至明年就把他带回去见你的父母吧?”

    “你说什么?”苏木松了手,真不懂他为什么老揪着蒋毅不放,“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喜欢蒋校长或者蒋校长喜欢我?人家有家人的!我都说了我真有了别人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陆常山回过头来,见她眼里泪雾蒙蒙,嘴唇微微颤抖,怜惜和愧疚“呼啦”一下就从心底涌上来,他拉过她的头按在怀里:“对不起。我一来你就发生这些事,那什么小刚、何宽的我真恨不得让他们消失。还有蒋校长,我刚才遇到他了。我说要带你一起回去他不同意,而你又那样说,我的心就乱了。”

    “不行啊,常山!我真的没有勇气,真的很害怕。”苏木靠着他的胸膛,浑身松懈下来,无助又无力,“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也许,等到放假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

    “也许!”陆常山嘴边爆出一个讥嘲而无奈的笑来,“也许你到时候还是拿不定主意呢?苏木,我不喜欢你这样,很不喜欢!你不相信你自己,你也不相信我。”

    “可我就是这样啊,怎么办?”

    陆常山叹口气:“如果你坚持要把这学期的工作完成才离开,那我答应你吧。如果到那时你还是不走,那我只有过来了。”

    “其实,也有很多人不结婚只恋爱的。他们说,那样的话,爱情更能保鲜。”苏木沮丧得还想着这个办法。

    “那是他们害怕承担责任、害怕经历更多考验的借口。苏木,你不是那样的人。”

    苏木自嘲而笑:“我挺想试一下的。”

    “我不想试。”陆常山一口否定,“你要谈恋爱,我们结婚以后有的是时间,像我们的祖辈父辈一样,谈几十年,谈一辈子。我就羡慕他们几十年都在一起,不离不弃。”

    “你没听说吗,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错!婚姻是爱情的升华。你别总拿失败的婚姻说事儿,就像你不能说因为有车祸出现,我们就干脆不开车,不发展汽车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