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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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二章 虎落平阳

    第二五二章 虎落平阳

    下午四点,广州大本营收到蒋介石的电报,老蒋对广东方面对余汉谋家人的态度及行为进行严厉的谴责,广东方面若不对自己的过错进行反省,国府将全力进攻南粤,覆巢之下绝无完卵。*  *陈铭枢问郑进阶怎么回复,郑进阶说:以明码发出:国府若倾巢攻粤,两广上下,不惜以三千万人口,与国府周旋到底。

    就在蒋介石让爱将汤恩伯败回衡阳,调遣其它部队进入韶关之时,湖南李觉部从永州全线退却,一了解,原来是桂方增援部队到来。桂方的增援部队竟然是一只装甲师,数列火车在永州车站停靠,从永州车站轰隆隆开出的坦克,将永州人吓得噤若寒蝉,不敢作声。在坦克部队进入阵地时,前线指挥官李觉看到坦克拉起的滚滚黄尘,感觉到坦克把大地震得微微发抖,知道此物一到,广西的攻势必将展开。面对一百多辆钢铁怪兽,李觉召集湘十六师、十九师,六十二师团级以上军官开会,有何方法可却坦克,在座所有人都知道,以天子老乡身份存在的汤恩伯,在坦克面前,毫无回手之力,何况自己这些只有步枪短炮的地方部队。与这些钢铁怪兽对阵,只能死得比汤恩伯更惨。

    六十二师师长钟光仁叹了一口气,说:“先撤回衡阳,让陈诚换中央军来对付。”

    “怎么跟何长官说?”十六师师长兼四十六旅旅长章基亮担忧没法交待。

    “告诉何长官,总得留点人看家护院吧!”李觉这位何键的女婿说。

    傍晚,汤恩伯返回衡阳的消息传到永州,李觉大手一挥,全军连夜起程,退回衡阳。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从曲江方向,走过来一个人,此人身材健壮,耳大头圆,鼻子扁扁,眼睛耷拉,身着一身中将官服,不带一个随从,不带一名警卫,从曲江走向乌石。

    渐渐的,路上的军人开始多了起来,不一会,就有人从中将的身边经过,这些人互相看了看,都快步从中将身边跑开,在他们看来,这位中将无异于洪水猛兽。

    直到走进乌石,在陈章将军开设的收容点前站住,中将才说了第一句话:“我是余汉谋,我来投降,请向你的上级通报。”

    工作人员吓得手里的笔当场掉落下去,听到消息的陈章飞也似的跑到收容点,一把拉着余汉谋,也不说话,走到里间,才说:“长官你还敢如此大张旗鼓的走动,不知道你已经成了广东的公敌了吗?”

    “陈戎光,任杀任剐随便,为何要迁怒我的家人?”余汉谋怒不可遏。

    “余长官稍安勿燥,在乌石叫喊,于事无补,惊动张翼,反而麻烦。”陈章好言相劝。

    余汉谋虽然怒火攻心,气喘难平,但是也不敢再大声喧哗。陈章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怕成这样,还来充大头,真是外强中干,第一次这样看不起余汉谋。

    让司机开自己的车过来,让自己的副官陪同,把余汉谋送到广州。

    余汉谋刚走,陈章就来到张翼的办公室,把余汉谋来了的消息以及自己的处理方式告诉张翼,张翼虽然不是他的直接上级,但是级别比他高,必须尊重。张翼很大度的笑着说:“投降了就是认输,认输了就没有必要再纠着不放。余汉谋也有三分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章没有想到张翼竟然这么好说话,也许这就是胜利者,胜利者的大度,胜利者的姿态。

    两人正在谈笑之间,参谋部报告,韶关敌军已经全线北撤,何玉林师长已经出发前往韶关。莫敌师长请示,是否追上敌军,碾压一通,张翼笑了笑,说:“不用了,让他去吧!”转头对陈章说:“余汉谋那里,总得留几个顶缸的,一网打尽就太没意思。”

    陈章呵呵笑了起来,这位共产党的将军,对人性比自己要清楚得多。

    电报打回广州,大本营一片寂静,一代战将余汉谋竟会走到这一步,让人汗颜。只有许卓说了一句,为了家人,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余汉谋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真汉子!

    当天下午,余汉谋还在乌石到广州的公路上行驶,一架容克52在广东机场降落。看到从飞机上走下来的几个人,缪培南知道,做中间人、谈判的来了。国民政府军委会参谋总长程潜、中央执行委员朱培德,立法院长孙科,还有一位闲得不能再闲的人,总理陵园管理委员会委员居正。

    知道这几位来到,郑进阶等人从广州大本营撤了出来,来到空军司令部,出来之前,告诉陈铭枢,这是敲竹杠的好机会,切不可放过。陈铭枢告诉郑进阶,在这段时间,广东军政全归郑进阶调度。郑进阶呵呵大笑,说,这回可以过把瘾了!与香翰屏、李扬敬、许卓、黄涛、黄光锐、李汉魂等人扬长而去,把陈铭枢、陈炯明、许崇智、缪培南留下来应付客人。

    就在陈铭枢与程潜握手之时,郑进阶命令张翼部从乳源、大桥北进,在坪石集结,拿出一副进军湖南的态势。命令集结在佛岗的黄质文师和李崇纲师向粤湘边境推进,命令第一军返回人员在花县集中,由李振球、陈勉吾负责整编。暂编为粤军新一师。

    告诉广州军政部人员,余汉谋一到,就送他回高要老家,让他终老乡村,此生不得离开高要一步,否则,灭九族。看到郑进阶的手笔,香翰屏不由得暗自感叹,广州这些人个个跟余汉谋有旧,只有郑进阶这种外人,才能做出这种处理方式。

    兵对兵,将对将,广东四个人,对上了从南京来的四个人,陈铭枢无可选择的对上了参谋总长程潜。

    程潜,字颂云,湖南人,清末秀才,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六期,陆军上将,参谋总长,资格颇老。

    程潜首先恭喜陈铭枢重掌南国一域,陈铭枢笑着回答:可不可以把程将军的恭喜理解成是认为陈伯南死得太好了。程潜一听这话,所有的话都被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朱培德主动找到了许崇智,这两人年龄相仿,在大革命时候多有见面,多年不见,感叹白云苍狗,日月如梭。寒喧之后,朱培德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很郑重其事的递给许崇智。许崇智接过来,一看信封上面写着的“汝为吾兄台鉴”就笑了,说:“益之将军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来跑一趟吗?”朱培德尴尬的一笑,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眼睛盯盯的看着许崇智不当回事的把信拿在手里,挥来挥去,最后失望的看到,许崇智把信如弃敝屣般扔到茶几上,忐忑的心也随之跌落到地上。

    “汝为兄就不想知道委员长说的是什么吗?”朱培德问。

    “蒋中正过去写信给我,从而没有称呼过兄字,这次很反常,所谓事出反常必为妖,这种妖事,我还是不沾为好。”许崇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朱培德陪着笑了笑,说:“汝为兄这次重新出山,可是想一展鸿图?”

    “不是不是,我是不忍南粤一地遭宵小暗算,重新滑入战乱的深渊,才仗着一副老脸,出来希望大家保持安定,非常时刻,更需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许崇智说。

    朱培德打蛇棍随上:“汝为兄说得极是,如今日寇犯境,凡我中国人均应团结起来,共抗外侮才对。”

    “本来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伯南与桂系诸人,已经准备就绪,动身北上,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被叛军弄死。本来我们还以为伯南的死与你们无关,没想到,叛军竟然是你们的人,这才知道,伯南死得冤枉。”说到这里,许崇智有点冒火的说:“不让抗日就不抗,反正这个事我也想通了,日本人离我们很远!总得先灭了东北到华北,灭了华北到华东,灭了华东到华中,什么时候到了华南,才轮到我们抗日。再说对于抗日这一档子事,你们的委员长好象也没有什么兴趣,国家兴亡他国家老大不操心,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操什么空头心。不说了,以后再也不说抗日了,谁抗日,谁是王八蛋。”

    朱培德看着许崇智还是那么豪气直接,开门见山,也许是久下政坛,说话更是不管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肚子话憋在心里说不出来。

    居正还没有开口,陈炯明就一句话塞了过去:你一大把年纪,不给孙文好好守墓,跑广州来干什么?是不是想立个功回去,不用再去守墓,去帮蒋中正家守大门。

    居正张了几次口,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自己这个身份,真是不适合做这个中间人。心里不由暗骂蒋介石,既然委派自己来广东,又不给一个好听一点的职务,虽然孙中山是广东人,不过,弄个守墓人来也确实套不上近乎。

    孙科是个很不怎么样的政治家,可惜他不认识陈维政,所以走上了岐途。陈维政曾经说过,学法律的就不要搞政治,搞政治的就不能搞法律,因为法律是管人民的,政治是管国家的,国家可以随心所欲,人民则需要服服帖帖。他以一个哥伦比亚大学荣誉法学博士、立法院长的身份进入政界,不用做事就已经输了,因为,他走进了自己也解释不了的悖论之中。

    他在与缪培南的谈话中,一直占据主动,对两广事变,提出了很多解决的方法,缪培南认真记录,积极配合,双方的谈话非常愉快。最后缪培南说了句:我会把孙委员的建议,上交军部讨论。感情,这位听了半天,就是一个传声筒,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