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不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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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叙述者

    莱克仍然用一种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更令人信服的,平静而单调的语调说下去:

    “哈特福德非常适合我,它离纽约不是很远,我不可能在两个小时内开车走完那段距离,而走进那间农舍就像回到了300年前,楼下的房间,我只布置了三四个,但布置得很好,还有那些半殖民地风格的家具。当我在河边钓到鱼的时候,我感到非常高兴,就好像我建造了一座城堡......你知道,我喜欢独自的生活。”

    “嗯,1895年夏天,我遇见了福集。他的名字叫罗伯特,罗伯特·福集。我和他是在一个见面会上认识的,不管怎么说,我们的房子是毗连的,前面都是一条路,所以我想我们见面是不可避免的,他是我的邻居。在我们偶遇几次之后,令我惊讶的是,我发现我喜欢他,我们逐渐建立起友谊。”

    “那年夏天,我好像只见过他十几次。我以前没有见过他,因为他已经离开了10个月,去了一些非常可怕的地方,美索不达米亚,或者是南极的什么地方,我想。他告诉我,他和他的团队在沙漠里发现一个洞,有些地方有四十多英尺深,他们已经挖开了九个不同文明的遗迹,城市像蛋糕一样层层堆积起来,他们还没有下降到洞底,他们要回去再挖一些。”

    “福集大约在八月底乘船回英国,那是我那年最后一次见到他。”

    “第二年夏天,他在哈特福德住了大约两个月,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是正常的,还记得我说的吗?我们都是单身汉,在同一个地方休息,暂时逃离生活的压力。我们每个人都做自己的饭,后来养成了在一起吃晚饭的习惯,他某天晚上过来和我共进晚餐,第二天我会回来拜访他,这样可以腾出时间来做其他的事情。”

    “那年夏天,他给我看了很多照片,有他们的营地,他们的挖掘情况,诸如此类。他们做了大量的挖掘工作,他们开垦了一片沙漠,他给我看了那张开垦地图,那是一块将近40英亩的土地,而且,正如我告诉你的,有些地方他们已经挖得很深了,有40英尺甚至更深。他给我看了许多砖墙的照片,你知道,小亚细亚那些古老的城市大都是用砖砌成的,还有一些瓦片、题字砖和雕像。”

    随着莱克的讲述,亚瑟几人头顶的天空越来越黑,弗雷德的妻子也催几人进来吃晚餐,但所有人都没有动,仿佛被莱克的故事深深的吸引了。

    “他们在挖一大堆史前的东西,在金字塔建造之前,这座位于40英尺深的洞穴底部的城市就被遗忘了。”

    “嗯,大约在同一时间,大约在八月底,他又离开了,1896年7月左右,他再次出现在哈特福德,那年他回家比平时晚,他不得不在伦敦停留,补上一大堆案头工作,考古发现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事情。”

    “他来的那天就给我打电话了,尽管我不喜欢在农场装一部电话,但我还是装了一部挂式电话,以便病人在紧急情况下随时能找到我,那是医生工作的一部分,福集让我过去。我刚吃完午饭,当时大约是下午一点,我本来打算花三四个小时写完一篇我正在写的病历,所以我提议等一会儿,共进晚餐时再畅聊最近的见闻,但他坚持己见,声音又粗又怪,我想他一定是病了,这有点奇怪,我立刻去了他家。”

    “很明显,他是一从小亚细亚的沙漠回来,进屋就马上给我打了电话,他从纽约来的时候穿的那套蓝西装的裤子没有换过,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件外套和一件背心,一条战舰灰色的领带,这地方一团糟,他让佣人把房子打扫干净,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开,但大厅里仍然塞满了箱子、成箱的书和成箱的天知道什么东西。我注意到他已经打开了一个箱子,把里面的东西搬了出来”

    “‘到客厅里来,’我们一握手,福集就突然说道。‘我的酒壶里有魔鬼的酒,我想给你看看。’他抓住我的胳膊,实际上是想拉我走。”

    莱克医生像是想到了什么异常恐怖的事情,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契布曼已经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他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向我打招呼时,我闻到了他呼出的一股气息,这足以把一个人臭倒在地。‘你怎么了?’我跟着他走进客厅,说道。‘你闻起来像个两条腿的啤酒厂,你喝醉了。’”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我看到,虽然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充血,但他实际上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官能。他喝的酒——显然他已经喝了好几天了——只是使他振作起来。当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神经如此彻底地崩溃了。”

    “我醉了吗?”他重复道。“医生,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自从我们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后,我每天喝下一夸脱威士忌,来,坐下来。”

    我坐在一把刚擦亮的椅子上。福集站在壁炉前看着我,他似乎太紧张而不能放松。

    “但是为什么呢?”我迷惑不解地问。“你从来不是个酒鬼......”

    他飞快的伸出右脚。“那个...”他还骂了一句带有颜色的粗话,“那个...那个!”

    “我的眼睛注视着他那不自然的手势,他的客厅里总是堆满了稀奇古怪的小摆设,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刚才没注意到那个东西的原因,我走进了房间,现在看着它。”

    “那是一件很粗糙的花瓶形状的器皿,做工极其原始,从外表看,我以为是未上釉的火烤粘土,它大约有十八英寸高,最大的周长在瓶颈处,事实上,它只是一个水罐,一个普通的、常见的、但肯定是非常古老的盛液体的容器,你可能见过类似的图片,很有可能是在插图圣经中,描述了沙漠中的妇女,她们头上或肩上都顶着类似的水壶。我盯着那东西,我不敢说我有特别深刻的印象。

    “‘看它是怎么动的,’福集突然对说。”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瓦罐那儿,我看到它的瓶颈被一个蜡状的塞子封住了,我弯下身,用手指甲把东西抠了出来,它像石头一样硬,颜色是黄灰色,这使我想起了经过庞氏消毒的蜂蜡。”

    “福集完全明白我在想什么。‘当然,’他点点头,‘里面有东西,这就是为什么我把这该死的东西偷偷带进我的帐篷,我想自己打开看看,我当时并不想偷那罐子,后来才有了这个想法。’”

    “他停了一下,然后粗声粗气的说:‘我偷了那个壶,因为里面有活的东西!’”

    莱克稍微停顿了一下。

    “后来,福集死后,我从他那里拿来了这个,这个瓦罐,这个壶...”

    莱克医生看着夜幕降临,亚瑟,契布曼,还有一旁的弗雷德,都看着他,眼神里闪着恐怖的光芒。

    “别这么看着我。”

    莱克往后缩了缩。

    “我也是鬼迷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