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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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6 从来一如始终

    新年的来临伴随着愈渐深沉的飞雪。

    交错纵横的道路呈着不规则的形状,街道两旁的路灯在昼短夜长的冬日里,发出一排排金黄的光芒,明亮,却不会刺眼。

    白雪覆了g市薄薄的一层。灯罩上的纯白一眼即见,似极了着身的白裳。草木上分落的零星雪珠点点滴滴,洋洋洒洒。远远望去是大小不一的建筑物上的白色连延一片;近看却是人们衣服上的纷纷点缀,又或者,是飘落在眼睫上小而细微的雪花。

    钟梌牵着季灼时的手走在积了淡层薄雪的小路上。小路从行人来往的大道分叉开来,通向逐渐远离喧闹繁华的静谧。

    季灼时一路上沉默不语,不是她不想说,是不知道说什么。

    身旁的人似乎也是这般,又好像不是。他手掌的温度清晰暖和,握着她被寒风吹地微红而带着凉意的手。温和暖意令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平复了下来。

    沉默无言。周围只有寒风刮过和雪花纷飞的声音。

    不知何时,一滴雪珠被风吹到了季灼时的颊边,点滴的冰冷令她忍不住微颤。而沉浸在低落情绪中的心绪,也终是醒转了一些。她握了握右拳,指甲陷进掌心里,闭了闭眸,复又才睁眼转过头看向身旁人,轻声问道:“钟梌,我是不是不该这样的?”

    他对上她的眼眸:“不是。”

    “不是?真的不是么,”她叹了一声,“可是我做不到完全原谅你父母。哪怕,哪怕是知道了我爸妈的死是你父亲的无心之过,是意外后......我也还是......”

    “灼时,”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他拉进与她之间的距离,注视着她的双眼,认真说道,“你没有必要为自己做不到完全原谅我父母而自责。”

    季灼时再度沉默了。

    不为其他,只为他的话。

    除了钟梌,她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会对她这么好。可她也明白,于他而言,这是抉择,只有一次机会的抉择——

    一面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一面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她。

    眼泪从眼中滑落,一颗又一颗。不是悲伤,不是绝望。是爱情的洗礼,和他这么真挚的感情。

    她转身看向他,不发一言。

    而钟梌看见她朦胧的泪,伸手想要抹去。

    可当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颊边时,眼前的人却轻轻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微怔了一秒,旋即伸出双臂搂住她。一点,一点的,把被动变为主动,极尽缱绻。

    唇齿呓语间,钟梌感觉到有一滴泪落在了他的鼻尖,随着眼泪而来的,是她轻声的话语——

    她说:“钟梌,我爱你。”

    他停留了一瞬,然后,注视她的眼眸。

    风雪声在两人耳边久久不停。季灼时分明听到了他在这风雪声中的短短话语。声音不大,却足够令她听到。

    一字,一句的清晰。

    他说:“灼时,我们结婚。”

    随着这六个字,她的泪水决堤。

    ————

    是谁说过,在爱情里,爱得最累的人总是最执着。

    在钟梌和季灼时的爱情里,钟梌就是最执着的那个人。

    不是说季灼时不够执着,只能说他却是爱她更多。

    季灼时也曾想过:如果钟梌没有那么爱她,没有那么执着的付出,那么他们两个人的爱情,会不会就不只是五年分离,而是一辈子就这么结束了?

    但她也会庆幸:还好,这世上的如果,从来都是假设。

    因为她遇见了他。

    幸而,他对她的爱,从来一如始终。

    哪怕他曾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天,愤怒痛恨过,也从未想过放手。

    哪怕他曾在她离开不回的五年里,心如刀绞过,也依然想要寻回她。

    哪怕他曾在她回来的日子里,在他身边的每一刻,都害怕自己得而复失。

    他也仍旧,毫无怨言。

    因为钟梌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她一次,再也不想要失去她第二次。既然两个人都爱,两个人都想念彼此,那么就在一起,别再错过。

    而在此之前,他想他一定要为这样的承诺加上一句话。那是只对唯一的她,唯一的一句话:

    “灼时,我们结婚。”

    ————

    清晨,钟梌和季灼时在办公室内工。

    季灼时安安静静画着稿图,钟梌则手拿咖啡杯,偶尔移开注目着电脑屏幕的目光看向对面不远处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灼时以为他是在看画板,但渐渐地,她发现对方灼热视线的投向之处并不是画板,而是在看执笔在画板上写画并且修修改改的她。

    总算,在他又一次看过来时,她忍不住停了笔,看了看面前的纸张,才微红了脸抬起头看他说:“你认真工,别总看别处。”

    钟梌微扬起嘴角,只听他带了笑意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好。”

    这厢,听得这一声,她却是觉得自从昨晚她答应了他简单的求婚后,他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她轻声向对方说道:“你别得意。”

    他淡笑,笑得清逸雅致:“嗯,不得意。等到领了结婚证,结婚那天我再好好得意。”

    “钟梌你......”看着他一派从容的模样,季灼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总之很无语,非常无语。

    而他眸中含笑,只手撑在额边,斜靠着头,饶有耐心的和她对视着。

    “咚咚。”简短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视。钟梌敛了笑容,又恢复在常人面前一贯清冷倨傲的样子,淡淡对门外道:“请进。”

    “钟梌,听说你和灼时有好事啊......”话音刚落,程晕就应声开门,随之而来的,是他八卦的询问。

    钟梌看了看他,送了他两个字:“多事。”

    和钟梌做了五年兄弟,外加合伙生意人的程晕,已然是很了解了他的脾性,虽然常常都会被损,但其实要说故意为之,钟梌是从来没有的。因为他本身说话就是如此。好比常常一针见血,不管是事务所还是追求他的女孩,都能被他的话语和淡漠语气冷得退避三舍。就算是事务所的男人,也只是和他讨论工上的事情。当然,除了季灼时。

    可是此刻,程晕自是明白钟梌这两个字虽然不是回答,但又并不代表他反对自己的话。

    所以,程晕优哉游哉地坐在小沙发上看了看他:“哎,我都知道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咳咳,”季灼时立刻涨红了脸,放下画笔看向程晕道,“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我问的乔榆。”

    “......”

    季灼时顿悟了:就知道和阿榆说会弄得人尽皆知了啊,亏她还发誓说谁也不告诉......果然不能轻信于人==。

    程晕接着说道:“那个,额,事务所的人好像也都知道了吧?”

    她抚了抚额,表示很无语。

    钟梌看她一眼:“知道就知道了。总之我也没想在快要结婚时再说婚讯。这样反倒省了不少麻烦,婚礼定在春暖花开也好。你说是么,灼时。”

    “哦,你决定吧......”她顺口答道。

    等到她突然反应过来时,话已出口,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悠悠看向他带笑的面容,觉得自己真是进了圈套都还傻......

    “嗯。”他注目了她些许,低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