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诗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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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脑海有条鱼(2)

    我坐下时正和他缥缈的眼神撞到,模样瘦的吓人,他居然也惊着了,不在哼曲子,或许是因为我戴着面具的关系。

    那男人长得白净,瘦骨嶙峋,颧骨突出,深褐色的黑眼圈像是生来雕刻在脸上一般,如果不是他紧搂身体的手还在活动,甚至会错以为是座雕塑。

    “你没事吧?”我地声音有些发颤,生怕惊恐到眼前这位,难以言明的男子。

    他眨了眨细细的眼,微声回应:“没事。”

    “你要不要换身衣服,或者喝杯热茶?”

    “夏老板去拿了……”说着,他牵起白色浴巾的一角,擦拭从毛发渗透出的水:“再等一会儿。”

    夏老板?应该是指“学者”吧。看样子眼前的男子,应该已和学者打过照面,但究竟是不是老相识,还未可知。

    学者带着毛巾和毯子来了,手里还端了样东西。

    “衣服鞋子吩咐人去买了,先用这些。”学者替那人褪去浴巾,替换了干毛巾,铺上了毯子。

    “还有这个,”学者弯下腰,把一个雕纹的浅口透明杯放在靠近瘦男人的那边,贴心的举动温柔如斯:“我给你放这儿,都在里面。”

    我瞧了瞧那玻璃杯,杯口浅、扁、圆,底部直接贴着桌面,说是迷你玻璃碗更贴切。里面放着十几颗淡蓝色圆珠,每一颗约是衬衣纽扣大小。

    那人点点头,学者主动退下,重新回到电梯口接待。

    此时客人正陆续进来,而如我一样的聆听者多是没过多久就填满了客人对面的空位。学者虽然忙碌不停,但丝毫不懈怠,也看不出倦意。

    我还在等着对面的男人安定下来,他不停调整坐姿,擦拭不小心沾上水渍的地方。

    “没关系的,咱们先说故事吧。”

    听到我那么说,他终于停歇:“你的样子很吓人。”

    “咳,你说面具吗?”我才应该说这句话吧……

    “摘了吧,看着瘆人。”

    “这是规定,不能透露,样貌、姓名……”

    “我叫肖旭飞,真名实姓。你看看周围,还是有人坦诚相待的。”

    我顺着他的话,环顾四周。其实第一次来就发现了,大家并不都戴着全封闭的面具,比如上次的老先生,还有只见了“半面”的冰蓝……

    我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虽然面具不舒服,但戴着才让我觉得自由。

    “我们开始吧?”

    肖旭飞叹了口气:“好啊,但请你不要介意我,摆弄这些小东西。”他眼神瞟了瞟浅口玻璃碗。

    “才三十多,就记不清以前的事了,这些小东西…”他抓起几颗圆珠,又松手任其顺势而下,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碰撞音:“能帮我回忆起想说的话,请你不要介意。”

    肖旭飞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想必是毯子和这些圆珠的功劳。

    我点头答应。开始之前,他先是解释了今天如此狼狈模样的起因,几天几夜没睡,一路赶过来,结果掉进了库海路附近的那条河。早晨六点没什么人,是晨跑的小夏老板救起的他。(但是学者很久没有下过楼了,所以救他的,应该是双胞胎哥哥mask,我暗自推断。)随后,肖旭飞一边玩着手里的小物件儿,一边跟我说他带来的故事。

    “那是10年前的事儿,我二十出头,经历了千年难遇的事情。”

    2019年6月19日肖绪飞的故事。

    《脑海有条鱼》

    “奇怪的拍水声?”白大褂中年医生问着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

    “对,白天夜里都有。”此人回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周,下红雨的那天。”

    白大褂挠挠头,反复确认:“下雨之后,你脑袋里,有了水声?”

    年轻人再三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那个……你知道我这儿是泌尿科吧?要不……我帮你挂个神经内科?”白大褂意识到话有歧义,赶紧解释:“不是说你脑子有问题啊,是我治不了这个幻听什么的……看的不是一个部位……”

    “我不是来看病的。”

    “哦?这病啊,得看。”

    “我等人呢,她快来了。”说完,只顾清理自己飞行夹克上,不知何时粘在衣面的飞絮,整理完便温和的盯着医生,安静的笑着。

    白大褂看着他不明觉厉,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好悄悄的看了挂号单上的名字“肖旭飞”,暗自敲打键盘,准备给他换个科室。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卡其色长衫风衣,架势如同现代女侠的女人,在门口喊了声:“走了。”

    肖旭飞立刻颔首弯腰,跟白大褂致歉告辞:“打扰了,打扰了。”

    两人消失在门口,医生咽了口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人辗转到了街上,放慢了脚步。

    “没人追啊?跑那么快干嘛?”女子叫停。

    “呼,那个,拿到啦?”

    “这是什么啊?”她从风衣口袋拎出一袋淡色的玻璃珠子,每个约莫衬衣纽扣大小。

    “通行证!”肖旭飞夺过来,藏进自己的口袋。

    “那是不是代表,可以去了?”

    “不知道,它还没告诉我下一步?”肖旭飞指指自己的脑袋。

    “又睡着了是吧?”

    肖旭飞耸耸肩:“昨天熬夜了,体谅一下。”

    这项任务完成后,又带着未知,两人决定闲聊着散步回家。

    “你脑子里那个,长什么样啊?”女子问。

    “没见过,不知道。”

    “你不是说是鱼啊?”

    “鱼,鲸鱼。”

    “小金鱼儿?”

    “大的哪种……”

    “哦~~大金鱼~~”

    “嗯,大~~~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