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续命
用力挣开张天珏的手后，我退后两步，看向他身子下那口棺材。
之前匆匆忙忙，没来得及看仔细，这会儿我看清楚了，这口棺材并没盖拢。
顶部斜开着一道口子，若不是因为这样，这地方的气味可能没那么明显。这味道本是让人厌恶和抗拒的，但张天珏一缓过劲，就如同迫不及待般用力挪动自己身体，张着嘴将脸往那道缝隙上贴了过去。
没等他靠近，我一步上前，用力拍在棺盖上，顺势把棺盖合拢：“张爷，谁教您这招的，吸尸气，您这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一生气，我就口没遮拦了起来。
这年头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样作死的，我曾见过有修行者靠吸尸气提升道行的，但张天珏只是一个普通人，吸尸气做什么，除了作死，无解。
他不死心，想扯开我的手，但他疼得浑身发抖，力气没法跟我抗衡。
一来一去，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贵一见，急了，想过来，但被我抬了抬手阻止。张天珏只是痛晕而不是立刻就有生命危险，但他若再去碰触尸气，只怕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为什么？”然后我简单问了这管家三个字，没说得很明白，但我想李贵他应该明白。
李贵目光从张天珏身上移到我脸上，迟疑了半晌，然后蠕动着嘴皮子轻轻说了句：“这口棺材里睡的，是我家的二爷，张青池。”
听见他这么说，我并不太意外。
其实从云洛华对张天珏的质问里，我已有这感觉。张青池并非如张天珏所说，离家在外做生意，那么久不回家也和家里人没有联系，多半是出了事。
“他过世有三十年了。”
瞧，这才是让我吃惊的。
去世三十年，看张天珏的样子也不过三十出头，张青池是他弟弟，如果真的去世三十年，那他去世的时候才几岁，怎么会和云洛华定亲，又怎么可能让云洛华在婚后还对他念念不忘。
李贵一直看着我，看出我心里所想，所以他紧跟着说道：“二爷去世时十八岁。”
“那怎么……”
“那怎么我家爷和夫人都还看起来那么年轻，对么。”
我点点头。
李贵目光闪了闪。目不转睛看着棺材上张天珏的身影，过了片刻幽幽叹了口气：“这事还挺说来话长的。想必仙姑听说过，我家爷身子骨一直不好，刚出生那会儿差点夭折，后来身子一直都很弱。所以在他十三岁的时候，老太爷和太夫人就给爷说了门亲，是跟咱张家交好的云家大小姐，想借机冲个喜。”
“云家这位小姐不是嫡出，而且……身子也不太好，所以虽然云家有些顾虑我家爷的身体，这门亲事后来还是配得挺圆满。原想等爷满了十八后把云小姐娶进门，但是可惜，爷十八岁的时候，又再次大病了一场，那场病久治不愈，让他原本就弱的身子变得更加糟糕，几乎整天只能躺在床上。这种样子自然无法成亲，不得已，两家人商议着，亲是退不得的，就干脆把云小姐改配给了我家二爷。”
“可没想到，几年过去后，就在长大成人的二爷即将跟云家大小姐成亲的前夕，一向身子健康的二爷，突然得了场急病。”
“那场病来势汹汹，用药完全不管用，所以没能撑上几天，二爷就病逝了。而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由于二爷的去逝实在过于突然，一时难以承受，太夫人在二爷去世当晚，就在痛哭中猝死，追着二爷一块儿去了。”
“那个时候，老太爷的日子十分煎熬，不仅悲痛，而且绝望，尤其是后来，眼看着我家爷的病情又开始再度恶化的时候，他身子骨一度也几乎熬不住。所幸那个时候，府里来了个云游的和尚，跟老太爷是老相识，来了之后跟老太爷说了几句，老太爷就好了很多。”
“和尚离开后，我们才渐渐得知，原来那和尚是老太爷的老相识，早年老太爷受过那和尚的点拨，所以一直被老太爷敬为师父。他在见到老太爷悲痛欲绝的样子后，跟着他去我家爷的病榻前看了阵子，然后便对老太爷说，早听说了我家爷的病情，实话说，我家爷已是几乎油尽灯枯，治好是没有可能了。但若要设法延年增寿，从阎王爷这里讨个几年寿命，倒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只不过亲眼见识过，那方法有点偏门，所以不知道老太爷是否会愿意去做。”
“那个时候，老太爷身边活着的亲人，也就只剩下我家爷这一位了。又是张家唯一的一点血脉，所以但凡有一丝希望能延长他的命，谁会愿意错过。因此老太爷当即就说愿意，于是那位和尚便传授给老太爷一个法子，说，那方法是从古西夏国流传下来的，因效果特别神奇，所以被人很直接地称作‘续命’。”
“‘续命’的做法，说难不难，它跟江夏镇那个传了多年的流言有些类似。就是挑选一名合适的死者，在他头七当夜，让他嘴里咬上一块不腐之物，令死者嘴巴无法闭合，然后将尸身密封起来，放在宅子最西面的背阴处保存一年。之后，再将尸身取出，当死者张开的嘴被度入一口活人的生气后，死者就会如同活转过来一样，会呼吸。”
“死人呼出的气是有毒的，带着尸毒。可是对于那个把自己生气度入死者嘴里的人来说，却是延年增寿的宝物，因为他在把自己生气度入死者嘴里的时候，等于是把自己的命过给死者了，再吸入从死者嘴里吐出来的气，相当于跟死者换了命。所以在那之后，能有一到三年的时间，无论他自身遭受什么样的病痛，都会由死者代为受之。换种比较容易懂的方法来说就是，让死人顶着活人的命‘活’着，活人则借用死者已经死去的命，偷偷在阳间避开自己的大限之日。”
之前匆匆忙忙，没来得及看仔细，这会儿我看清楚了，这口棺材并没盖拢。
顶部斜开着一道口子，若不是因为这样，这地方的气味可能没那么明显。这味道本是让人厌恶和抗拒的，但张天珏一缓过劲，就如同迫不及待般用力挪动自己身体，张着嘴将脸往那道缝隙上贴了过去。
没等他靠近，我一步上前，用力拍在棺盖上，顺势把棺盖合拢：“张爷，谁教您这招的，吸尸气，您这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一生气，我就口没遮拦了起来。
这年头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样作死的，我曾见过有修行者靠吸尸气提升道行的，但张天珏只是一个普通人，吸尸气做什么，除了作死，无解。
他不死心，想扯开我的手，但他疼得浑身发抖，力气没法跟我抗衡。
一来一去，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贵一见，急了，想过来，但被我抬了抬手阻止。张天珏只是痛晕而不是立刻就有生命危险，但他若再去碰触尸气，只怕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为什么？”然后我简单问了这管家三个字，没说得很明白，但我想李贵他应该明白。
李贵目光从张天珏身上移到我脸上，迟疑了半晌，然后蠕动着嘴皮子轻轻说了句：“这口棺材里睡的，是我家的二爷，张青池。”
听见他这么说，我并不太意外。
其实从云洛华对张天珏的质问里，我已有这感觉。张青池并非如张天珏所说，离家在外做生意，那么久不回家也和家里人没有联系，多半是出了事。
“他过世有三十年了。”
瞧，这才是让我吃惊的。
去世三十年，看张天珏的样子也不过三十出头，张青池是他弟弟，如果真的去世三十年，那他去世的时候才几岁，怎么会和云洛华定亲，又怎么可能让云洛华在婚后还对他念念不忘。
李贵一直看着我，看出我心里所想，所以他紧跟着说道：“二爷去世时十八岁。”
“那怎么……”
“那怎么我家爷和夫人都还看起来那么年轻，对么。”
我点点头。
李贵目光闪了闪。目不转睛看着棺材上张天珏的身影，过了片刻幽幽叹了口气：“这事还挺说来话长的。想必仙姑听说过，我家爷身子骨一直不好，刚出生那会儿差点夭折，后来身子一直都很弱。所以在他十三岁的时候，老太爷和太夫人就给爷说了门亲，是跟咱张家交好的云家大小姐，想借机冲个喜。”
“云家这位小姐不是嫡出，而且……身子也不太好，所以虽然云家有些顾虑我家爷的身体，这门亲事后来还是配得挺圆满。原想等爷满了十八后把云小姐娶进门，但是可惜，爷十八岁的时候，又再次大病了一场，那场病久治不愈，让他原本就弱的身子变得更加糟糕，几乎整天只能躺在床上。这种样子自然无法成亲，不得已，两家人商议着，亲是退不得的，就干脆把云小姐改配给了我家二爷。”
“可没想到，几年过去后，就在长大成人的二爷即将跟云家大小姐成亲的前夕，一向身子健康的二爷，突然得了场急病。”
“那场病来势汹汹，用药完全不管用，所以没能撑上几天，二爷就病逝了。而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由于二爷的去逝实在过于突然，一时难以承受，太夫人在二爷去世当晚，就在痛哭中猝死，追着二爷一块儿去了。”
“那个时候，老太爷的日子十分煎熬，不仅悲痛，而且绝望，尤其是后来，眼看着我家爷的病情又开始再度恶化的时候，他身子骨一度也几乎熬不住。所幸那个时候，府里来了个云游的和尚，跟老太爷是老相识，来了之后跟老太爷说了几句，老太爷就好了很多。”
“和尚离开后，我们才渐渐得知，原来那和尚是老太爷的老相识，早年老太爷受过那和尚的点拨，所以一直被老太爷敬为师父。他在见到老太爷悲痛欲绝的样子后，跟着他去我家爷的病榻前看了阵子，然后便对老太爷说，早听说了我家爷的病情，实话说，我家爷已是几乎油尽灯枯，治好是没有可能了。但若要设法延年增寿，从阎王爷这里讨个几年寿命，倒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只不过亲眼见识过，那方法有点偏门，所以不知道老太爷是否会愿意去做。”
“那个时候，老太爷身边活着的亲人，也就只剩下我家爷这一位了。又是张家唯一的一点血脉，所以但凡有一丝希望能延长他的命，谁会愿意错过。因此老太爷当即就说愿意，于是那位和尚便传授给老太爷一个法子，说，那方法是从古西夏国流传下来的，因效果特别神奇，所以被人很直接地称作‘续命’。”
“‘续命’的做法，说难不难，它跟江夏镇那个传了多年的流言有些类似。就是挑选一名合适的死者，在他头七当夜，让他嘴里咬上一块不腐之物，令死者嘴巴无法闭合，然后将尸身密封起来，放在宅子最西面的背阴处保存一年。之后，再将尸身取出，当死者张开的嘴被度入一口活人的生气后，死者就会如同活转过来一样，会呼吸。”
“死人呼出的气是有毒的，带着尸毒。可是对于那个把自己生气度入死者嘴里的人来说，却是延年增寿的宝物，因为他在把自己生气度入死者嘴里的时候，等于是把自己的命过给死者了，再吸入从死者嘴里吐出来的气，相当于跟死者换了命。所以在那之后，能有一到三年的时间，无论他自身遭受什么样的病痛，都会由死者代为受之。换种比较容易懂的方法来说就是，让死人顶着活人的命‘活’着，活人则借用死者已经死去的命，偷偷在阳间避开自己的大限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