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走进里屋时，释方正蹲在地上拨弄着王三的尸体。
听见脚步声，他没抬头，不过身子往边上挪了挪，让我不用太靠近他就顺利拿到了我的衣裳。
衣裳是刚才变身时掉再地上的，再变回人形后完全忘了这件事，所以刚才我是大步流星地光着身子跑出去的。也所以，这会儿尽管和尚由始至终都没抬头看我一眼，我还是特别尴尬。
瞧，人类就是有这么一点不好，永远需要借点很容易脱落的东西遮蔽身体，哪像我的那身狐毛，漂亮，结实，永远都不会有遮不住羞的烦恼。
所以干脆也就没把衣服穿上，我又变回原形。
有了大把长毛的遮盖，我终于又能抬起头直视眼前这男人，于是我朝他轻咳了一声：“和尚，把外面的结界打开吧，不然我没法出去。”
“就这点本事也敢随便离开白云观。”和尚说话时依旧没看过，专注摆弄着面前的尸体。
我被他说得语塞。可是转念一想，治病救人，这跟能不能对付别人给我布的结界好像无关。正要这么跟他说时，眼角余光瞥见那具尸体，上面有样东西突兀引起了我的注意。
所以暂时忘了反驳，我朝尸体旁凑近了点，指着尸体右胸伤口边缘一样东西，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继而，不等和尚开口，我看着它略带熟悉的轮廓，突然醒悟过来：“它是心脏……”
王三的心脏。
我还清楚记得，这颗心脏在王三被火箭射中倒地后，它是如何一边勃勃跳动着从伤口里蹦出来，一边试着从火焰里脱困而出。
仿佛那不是人的心脏，而是个有生命的个体。
这会儿它被火烧得只剩鹅蛋大小，不知是否因此，它表面已几乎完全看不出心脏的样子。整个儿看起来就像块凹凸不平的怪石，上面一半覆盖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颗粒，另一半，则十分诡异地拖着很多条细而长的东西。
那些东西最初被我留意到时，我以为那是随着心脏一起滑出伤口的血管。
然后想想不对。一来，连着心脏处的那些血管十分粗壮；二来，即便是血管，也没道理在心脏都被烧得缩成焦炭时，它们还能好好地保存着。起码一大半都应该已经化成灰了。
所以这些细长的，从心脏里伸展出来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
带着疑惑，当见到和尚取了根竹签仔细把这些东西从王三胸腔内一一撩出，我这才看明白，它们原来竟是触须。
触须显然是从寄生在心脏内部的某个东西身上长出来的。
很长，几乎渗透了与心脏相连的所有筋络，所以牵一发而动全身，王三那两次‘死而复生’，想来就是因了这个原因。而心脏上半部分那些密集的颗粒，恐怕就是钻在心脏里那些触须的主人所产的卵。意识到这点，重新看向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颗粒，我不由头皮一阵发麻：“和尚，他是被下了蛊吗？”
“类似下蛊，但恐怕比单纯的中蛊更糟些。”边说，释方边将最后一根触须慢慢从王三体内抽出，然后伸手往那颗心脏上一抹。
随着一道骤然而起的白光，心脏再次燃烧起来。
这次连带心脏下那些盘根错节的触须也一并引燃，那个瞬间，触须非常明显地抽动了下，带动心脏也嘭嘭跳了起来，当然跳动的并非心脏本身，而是它里头那样东西。
随后，心脏啪地声碎开，从里面轰地扑出团黑气。
见状和尚手一伸，迅速将我从地上提起。
与此同时，我刚刚站的地方瞬间被那团黑气所包围。
黑气是从碎裂的心脏里飞冲而出的，滴溜溜一圈盘旋，所过之处，地面一片腐蚀的痕迹。
此情此景，跟白天我在张天珏房里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虽然这团黑气在空气中很快就消失，但我知道，若刚才不是和尚手快，我一旦被这东西包围住的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随之感到一阵后怕，并由此生成一股怒意：“该死……不管这是什么，招惹上这种东西，张天珏是没救的了。”
“他招惹上的何止是这个东西。”和尚的话意味深长。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遂想起先前在窗外看到的那个人，我想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也察觉到了对么，这宅子里那股不同寻常的力量。”和尚又道。
我点头：“是因为那座墓的缘故么？”
“如果我想得没错，张天珏当初之所以会与我师叔相识，并非什么缘分，显然就是跟那力量的来源有关。强压猛虎，终有被虎抬头反噬的一天，对于这宅子的风水，我师叔想必也应该是提醒过他。不过，看眼下的情形，想来一切已为时已晚。自己种的因自己得的果，这只能说是天意。”
说完，他提了提我的后脖子肉，拎着我转身往屋外走去。
“和尚你做什么？？”
我挣扎了一下。持续被人这么提着很不好受，虽然他刚刚救了我。
“门外那道结界，不是我弄出的，但弄出它的人是谁，我想你应该能猜得到。这结界对人不起任何作用，但我却也没法将它破除，唯一能做的就是可以带着你一起出去。所以，若想要离开这地方，你就别再动了，毕竟你重得很。”
和尚理应慈悲为怀，但释方的嘴好像从来不知道慈悲为何物。
不过，想到即将而来的自由，我就没吭声也没再继续动。只是快到门口处时，突然又对这年轻和尚的可信度有点怀疑，毕竟先前我看到的那个人以及他所带来的那股力量，是我从未见过的可怕。
所以一看到那扇门，我冷不丁地就打了个寒颤。觉察到我身体的紧绷，释方嗤笑了声：“我早说了，一个妖怪就这么点能耐，你怎么敢随便离开白云观。”
“我是出来治病救人，不是跟人斗法的。”
话刚说完，后脖子肉突地一紧，我仰起头正要抗议，却见释方一把将我提到他面前，然后伸出手指在我额头上画了几下：“你的话倒让我想起来，有样东西先借你用用。”
话落，他将那串缠在他手腕上的念珠取了下来，绕了两圈径直往我头上套了过来。
这举动让我愣了愣，直至他提着我继续往外走，才回过神，突然释方手一紧，刚跨出门槛的脚步轻轻一顿。
我一直被他提在手里，所以对眼前令他停下脚步的原因，自是一目了然。
也所以一刹那间，我全身的毛根根倒竖了起来。
我看到就在释方带着我走出大门的瞬间，一道闪电划过，门前台阶下出现了一道人影。
一动不动站在雨里，脸很模糊，但身形很清晰。
他是先前站在假山边的那个男人。
一身闪着金属光泽的不是普通衣服，而是缀着无数青铜甲片的战袍。雨很大，他却半点不染湿意，因为雨水阵阵，从他头顶倾泄而下，灌入他身体，再从他脚下流出，仿佛他只是道虚无的影子。
但他抛过来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落在释方的脚下，发出啪啦啦一阵脆响。
是释方用来钉在后花园那座坟墓内的竹签。
它们身上还带着墓**的夯土，被雨水冲刷着，很快在释方脚下晕染出一片暗黄。
就在我对此发着愣的时候，释方突然把我猛往前一抛，对我低喝了声：“走。”
回过神时，身子已贴着那男人的战袍一晃而过，我清楚感觉到有股沉沉的气流从他身上迸发而出，随着他目光的移动从我身侧冷冷划过。
因此脚刚一落地，我不顾一切撒腿就跑。
仓皇中跑得头也不回，因此不知道那男人最终有没有追过来，只听见越来越大的雨声中，若隐若现传来了一些破空的声音。
听见脚步声，他没抬头，不过身子往边上挪了挪，让我不用太靠近他就顺利拿到了我的衣裳。
衣裳是刚才变身时掉再地上的，再变回人形后完全忘了这件事，所以刚才我是大步流星地光着身子跑出去的。也所以，这会儿尽管和尚由始至终都没抬头看我一眼，我还是特别尴尬。
瞧，人类就是有这么一点不好，永远需要借点很容易脱落的东西遮蔽身体，哪像我的那身狐毛，漂亮，结实，永远都不会有遮不住羞的烦恼。
所以干脆也就没把衣服穿上，我又变回原形。
有了大把长毛的遮盖，我终于又能抬起头直视眼前这男人，于是我朝他轻咳了一声：“和尚，把外面的结界打开吧，不然我没法出去。”
“就这点本事也敢随便离开白云观。”和尚说话时依旧没看过，专注摆弄着面前的尸体。
我被他说得语塞。可是转念一想，治病救人，这跟能不能对付别人给我布的结界好像无关。正要这么跟他说时，眼角余光瞥见那具尸体，上面有样东西突兀引起了我的注意。
所以暂时忘了反驳，我朝尸体旁凑近了点，指着尸体右胸伤口边缘一样东西，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继而，不等和尚开口，我看着它略带熟悉的轮廓，突然醒悟过来：“它是心脏……”
王三的心脏。
我还清楚记得，这颗心脏在王三被火箭射中倒地后，它是如何一边勃勃跳动着从伤口里蹦出来，一边试着从火焰里脱困而出。
仿佛那不是人的心脏，而是个有生命的个体。
这会儿它被火烧得只剩鹅蛋大小，不知是否因此，它表面已几乎完全看不出心脏的样子。整个儿看起来就像块凹凸不平的怪石，上面一半覆盖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颗粒，另一半，则十分诡异地拖着很多条细而长的东西。
那些东西最初被我留意到时，我以为那是随着心脏一起滑出伤口的血管。
然后想想不对。一来，连着心脏处的那些血管十分粗壮；二来，即便是血管，也没道理在心脏都被烧得缩成焦炭时，它们还能好好地保存着。起码一大半都应该已经化成灰了。
所以这些细长的，从心脏里伸展出来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
带着疑惑，当见到和尚取了根竹签仔细把这些东西从王三胸腔内一一撩出，我这才看明白，它们原来竟是触须。
触须显然是从寄生在心脏内部的某个东西身上长出来的。
很长，几乎渗透了与心脏相连的所有筋络，所以牵一发而动全身，王三那两次‘死而复生’，想来就是因了这个原因。而心脏上半部分那些密集的颗粒，恐怕就是钻在心脏里那些触须的主人所产的卵。意识到这点，重新看向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颗粒，我不由头皮一阵发麻：“和尚，他是被下了蛊吗？”
“类似下蛊，但恐怕比单纯的中蛊更糟些。”边说，释方边将最后一根触须慢慢从王三体内抽出，然后伸手往那颗心脏上一抹。
随着一道骤然而起的白光，心脏再次燃烧起来。
这次连带心脏下那些盘根错节的触须也一并引燃，那个瞬间，触须非常明显地抽动了下，带动心脏也嘭嘭跳了起来，当然跳动的并非心脏本身，而是它里头那样东西。
随后，心脏啪地声碎开，从里面轰地扑出团黑气。
见状和尚手一伸，迅速将我从地上提起。
与此同时，我刚刚站的地方瞬间被那团黑气所包围。
黑气是从碎裂的心脏里飞冲而出的，滴溜溜一圈盘旋，所过之处，地面一片腐蚀的痕迹。
此情此景，跟白天我在张天珏房里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虽然这团黑气在空气中很快就消失，但我知道，若刚才不是和尚手快，我一旦被这东西包围住的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随之感到一阵后怕，并由此生成一股怒意：“该死……不管这是什么，招惹上这种东西，张天珏是没救的了。”
“他招惹上的何止是这个东西。”和尚的话意味深长。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遂想起先前在窗外看到的那个人，我想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也察觉到了对么，这宅子里那股不同寻常的力量。”和尚又道。
我点头：“是因为那座墓的缘故么？”
“如果我想得没错，张天珏当初之所以会与我师叔相识，并非什么缘分，显然就是跟那力量的来源有关。强压猛虎，终有被虎抬头反噬的一天，对于这宅子的风水，我师叔想必也应该是提醒过他。不过，看眼下的情形，想来一切已为时已晚。自己种的因自己得的果，这只能说是天意。”
说完，他提了提我的后脖子肉，拎着我转身往屋外走去。
“和尚你做什么？？”
我挣扎了一下。持续被人这么提着很不好受，虽然他刚刚救了我。
“门外那道结界，不是我弄出的，但弄出它的人是谁，我想你应该能猜得到。这结界对人不起任何作用，但我却也没法将它破除，唯一能做的就是可以带着你一起出去。所以，若想要离开这地方，你就别再动了，毕竟你重得很。”
和尚理应慈悲为怀，但释方的嘴好像从来不知道慈悲为何物。
不过，想到即将而来的自由，我就没吭声也没再继续动。只是快到门口处时，突然又对这年轻和尚的可信度有点怀疑，毕竟先前我看到的那个人以及他所带来的那股力量，是我从未见过的可怕。
所以一看到那扇门，我冷不丁地就打了个寒颤。觉察到我身体的紧绷，释方嗤笑了声：“我早说了，一个妖怪就这么点能耐，你怎么敢随便离开白云观。”
“我是出来治病救人，不是跟人斗法的。”
话刚说完，后脖子肉突地一紧，我仰起头正要抗议，却见释方一把将我提到他面前，然后伸出手指在我额头上画了几下：“你的话倒让我想起来，有样东西先借你用用。”
话落，他将那串缠在他手腕上的念珠取了下来，绕了两圈径直往我头上套了过来。
这举动让我愣了愣，直至他提着我继续往外走，才回过神，突然释方手一紧，刚跨出门槛的脚步轻轻一顿。
我一直被他提在手里，所以对眼前令他停下脚步的原因，自是一目了然。
也所以一刹那间，我全身的毛根根倒竖了起来。
我看到就在释方带着我走出大门的瞬间，一道闪电划过，门前台阶下出现了一道人影。
一动不动站在雨里，脸很模糊，但身形很清晰。
他是先前站在假山边的那个男人。
一身闪着金属光泽的不是普通衣服，而是缀着无数青铜甲片的战袍。雨很大，他却半点不染湿意，因为雨水阵阵，从他头顶倾泄而下，灌入他身体，再从他脚下流出，仿佛他只是道虚无的影子。
但他抛过来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落在释方的脚下，发出啪啦啦一阵脆响。
是释方用来钉在后花园那座坟墓内的竹签。
它们身上还带着墓**的夯土，被雨水冲刷着，很快在释方脚下晕染出一片暗黄。
就在我对此发着愣的时候，释方突然把我猛往前一抛，对我低喝了声：“走。”
回过神时，身子已贴着那男人的战袍一晃而过，我清楚感觉到有股沉沉的气流从他身上迸发而出，随着他目光的移动从我身侧冷冷划过。
因此脚刚一落地，我不顾一切撒腿就跑。
仓皇中跑得头也不回，因此不知道那男人最终有没有追过来，只听见越来越大的雨声中，若隐若现传来了一些破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