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藏龙卧虎
这次真的是死人复生了。
但头都已被打穿的人，怎么可能复活？
不及细想，眼见王三扭头朝我看了眼，我迅速扯下床单往手里一搓，在一道火舌倏地从布料里窜出的那刻，用力往他头上罩了过去。
被额头流下的血遮了眼，王三的动作有点迟缓，所以没能避开，被着火的被单卷个正着。
趁他挣扎的时候，我撒腿就往最近的窗户跑，却不料刚到窗前，脚底一滑，潮湿的地板让我一头栽倒在地上。
匆忙想从地上爬起时，腰上一沉，王三顶着从床边一跃而起，径直跳到了我身上。被单上那道火扛不住他这么剧烈的动作，很快就熄灭了，他很容易就把烧焦的被单从头上撕碎，然后一把抓住我头发，提起我的头嘭地往地上撞了过去。
连着几下，速度快得我完全没有反应能力。
险些就此晕厥，好在我的头骨天生比人硬，所以硬是挺了下来。然后瞅准了机会，在他动作稍一放慢的时候，我立刻显了原形，一翻身从他胯下窜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窗户外飞窜了出去。
然而没等越过窗口，突然我额头就像撞到了一块岩石，伴着股闷痛生生将我反弹了回去。
正弹到王三的身体上，他身体也跟石头似的僵硬，撞得我两眼一黑，随即闻到从他口腔里喷出的一股恶臭，忙往边上一闪，他落下的牙齿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胛上。
疼痛让我扬起爪子就朝他脖子上使劲抓去，一扒拉就扯下一大块肉来，喷出的血没头没脑浇了我一脸，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毫不顾忌自己的伤，两手一紧一把掐住我脖子，张嘴再次朝我咬了过来。
我发狠地朝他尖叫了声，随即迎着他咬过来的方向也张开嘴往他脖子上咬去，但突然眼梢出瞥见了什么，我一惊，急中生智用爪子飞快朝王三手腕上狠狠一阵乱挠，不出片刻将他手腕挠得筋骨俱断。
这让他铁箍似的两只手终于松了松。
虽然仅仅只是一瞬间，已被我抓着机会迅速从他手里挣脱而出，没等身子落地，迅速凌空往后一跃。
才刚堪堪地从这不死人的身边窜开，伴着声尖锐呼啸，一道火光蓦地贴着我肩膀飞射而过，不偏不倚，径直穿透了王三的胸膛。
说来也怪，先前无论我用铜钱射穿了他脑子也好，用爪子挠烂了他脖子也罢，他始终没有出现过任何受到重创后的虚弱。
可是这一道火焰刚从他胸口穿透而过，就见他身子微微一晃，随后整个儿仿佛断了线的木偶，嘭的下直挺挺倒在地上，至此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从他身上传出。
好像一下子就死透了，这个已经连着两次死而复生的人，仰面躺在地上，额头淌着脑浆，脖子和手腕的伤口流出来的是血，而胸口那道寸把长的裂缝里涌出的却是火焰。
这火焰是刚才火光从王三身上穿透后点燃的。
不似我先前用来点燃床单的那团火，它燃得持久，且耀眼得发白。
即便王三倒地后已久，仍灼灼燃烧着，远看过去就像一把穿胸而入的刀子。
火光中，隐约有团东西在动。我发觉它是从王三的心口里钻出来的。
一团黑糊糊的勃勃跳动着的东西。它几次三番想从火光里挣扎而出，但过不多久，它就在一阵剧烈的抽搐后没了动静。
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东西竟是王三的心脏。
它在火焰持续不断的烧灼下，很快缩得越来越小。
几乎小得只有鹅蛋大小时，那团灼灼燃烧着的火焰终于嗤地熄灭，而王三躺在地上依旧一动不动，看上去应该是真的已经死透了。
但我却并没能因此而松口气，因为火焰熄灭的时候，我看到窗台上出现一道人影。
他穿着穷酸的僧衣，却仿佛庙里金身的菩萨，盘腿坐在窗台上，舒展着肌肉遒劲的臂膀作出一道张弓引箭的姿态。
箭在弦上，虽然是虚无的，仍能感到一股苍劲的力道透过他修长手指，冷冷对着我的额头。
所以蹲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看着释方那双熟悉又有点儿陌生的眼睛，慢慢朝他抬起我的两只爪子：“看不出来啊，大悲寺果然藏龙卧虎。”
“我也没瞧出来，狐狸精居然当起了道姑。”
“所以你也要杀了我吗？”
和尚笑了笑，没吭声。
没吭声就是默认，这让我心微微一沉：“你不能这么没有原则，和尚。”
“怎么没原则？”释方问。
“虽然我是妖，但我从来没害过人。虽然我是只狐狸精，但我也从来没有魅惑过谁。说起来，出生没得挑，有个狐妖的爹是我的命不好，不过好歹我娘是人。所以，就算你要除妖，好歹也要考虑一下我作为人的那一半身份，你说是不是。”
别怪我话多，早些年时遇到过不少僧人，见妖就除，除得最多的就是狐狸精。
我想这和尚也不例外，所以从遇到他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小心翼翼。
谁想还是被逼得露了马脚，只能怪自己法力不精，但他要是真的因为我的出身而选择除掉我，那我怎么甘心。狐狸精颠倒众生祸国殃民，可我除了看病，基本什么也不会，连妖法都差到保命都难。所以我绝不甘心就这么死在他手里。
因此见他听完我的话后再次沉默，我悄悄往爪子里聚了点力。
然后收敛了刚才说话时咄咄的锋芒，朝他笑笑，忘了自己还是一脸的毛，尽力做出一个妩媚的表情：“况且今晚的事，你得听我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
“这个人变成这副样子，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你没有那个本事，还有，别笑得那么蠢。”
话音落，他手指轻动，那一瞬间我仿佛感觉有道气流穿过我的额头。
但什么也没有，气流是我的错觉，但仍让我禁不住缩了缩肩膀。
他见状嗤笑了声，缓缓将手臂垂落下来：“妖怪果然能屈能伸。”
我趁着这当口扬爪狠狠一挥。
正要把积蓄到现在那股力量使出去，释方突然将手一摆，掷出一道银光迎面朝我直飞了过来。
我想躲但没能躲过，随即脑门上吃了一痛，没等我回神，爪子里的力道已顷刻散尽。
心再次往下一沉，我看了眼不远处那具僵硬的尸体，垂下头束手待毙。
过了片刻忽然身子一轻，释方捏着我脖子肉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拎在手里晃了晃：“先不管到底是不是你干的，杀你这样没用的妖，这么低级的事情我还做不出来。”
说完，随手一抛，我被他重新扔到了地板上。
我一骨碌站起身变回人形，匆匆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没有除掉我的意思，立刻转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
没走两步，听见他在身后问我，我不敢不回：“离开这儿。”
“你不治病救人了？”
“开玩笑。这宅子里一个生着怪病，一个怀着怪胎，这会儿又跑出个死了又活的人差点要了我的命，还继续留在这里，我倒是好心治病救人，那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来救我？”
说罢，见他并没有拦我的意思，我便继续往外走。
到门口刚要迈步，突然想起先前在窗口处的遭遇，我呆了呆，随后心又一次下沉，我垂着头，缓缓往里屋走了回去。
但头都已被打穿的人，怎么可能复活？
不及细想，眼见王三扭头朝我看了眼，我迅速扯下床单往手里一搓，在一道火舌倏地从布料里窜出的那刻，用力往他头上罩了过去。
被额头流下的血遮了眼，王三的动作有点迟缓，所以没能避开，被着火的被单卷个正着。
趁他挣扎的时候，我撒腿就往最近的窗户跑，却不料刚到窗前，脚底一滑，潮湿的地板让我一头栽倒在地上。
匆忙想从地上爬起时，腰上一沉，王三顶着从床边一跃而起，径直跳到了我身上。被单上那道火扛不住他这么剧烈的动作，很快就熄灭了，他很容易就把烧焦的被单从头上撕碎，然后一把抓住我头发，提起我的头嘭地往地上撞了过去。
连着几下，速度快得我完全没有反应能力。
险些就此晕厥，好在我的头骨天生比人硬，所以硬是挺了下来。然后瞅准了机会，在他动作稍一放慢的时候，我立刻显了原形，一翻身从他胯下窜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窗户外飞窜了出去。
然而没等越过窗口，突然我额头就像撞到了一块岩石，伴着股闷痛生生将我反弹了回去。
正弹到王三的身体上，他身体也跟石头似的僵硬，撞得我两眼一黑，随即闻到从他口腔里喷出的一股恶臭，忙往边上一闪，他落下的牙齿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胛上。
疼痛让我扬起爪子就朝他脖子上使劲抓去，一扒拉就扯下一大块肉来，喷出的血没头没脑浇了我一脸，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毫不顾忌自己的伤，两手一紧一把掐住我脖子，张嘴再次朝我咬了过来。
我发狠地朝他尖叫了声，随即迎着他咬过来的方向也张开嘴往他脖子上咬去，但突然眼梢出瞥见了什么，我一惊，急中生智用爪子飞快朝王三手腕上狠狠一阵乱挠，不出片刻将他手腕挠得筋骨俱断。
这让他铁箍似的两只手终于松了松。
虽然仅仅只是一瞬间，已被我抓着机会迅速从他手里挣脱而出，没等身子落地，迅速凌空往后一跃。
才刚堪堪地从这不死人的身边窜开，伴着声尖锐呼啸，一道火光蓦地贴着我肩膀飞射而过，不偏不倚，径直穿透了王三的胸膛。
说来也怪，先前无论我用铜钱射穿了他脑子也好，用爪子挠烂了他脖子也罢，他始终没有出现过任何受到重创后的虚弱。
可是这一道火焰刚从他胸口穿透而过，就见他身子微微一晃，随后整个儿仿佛断了线的木偶，嘭的下直挺挺倒在地上，至此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从他身上传出。
好像一下子就死透了，这个已经连着两次死而复生的人，仰面躺在地上，额头淌着脑浆，脖子和手腕的伤口流出来的是血，而胸口那道寸把长的裂缝里涌出的却是火焰。
这火焰是刚才火光从王三身上穿透后点燃的。
不似我先前用来点燃床单的那团火，它燃得持久，且耀眼得发白。
即便王三倒地后已久，仍灼灼燃烧着，远看过去就像一把穿胸而入的刀子。
火光中，隐约有团东西在动。我发觉它是从王三的心口里钻出来的。
一团黑糊糊的勃勃跳动着的东西。它几次三番想从火光里挣扎而出，但过不多久，它就在一阵剧烈的抽搐后没了动静。
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东西竟是王三的心脏。
它在火焰持续不断的烧灼下，很快缩得越来越小。
几乎小得只有鹅蛋大小时，那团灼灼燃烧着的火焰终于嗤地熄灭，而王三躺在地上依旧一动不动，看上去应该是真的已经死透了。
但我却并没能因此而松口气，因为火焰熄灭的时候，我看到窗台上出现一道人影。
他穿着穷酸的僧衣，却仿佛庙里金身的菩萨，盘腿坐在窗台上，舒展着肌肉遒劲的臂膀作出一道张弓引箭的姿态。
箭在弦上，虽然是虚无的，仍能感到一股苍劲的力道透过他修长手指，冷冷对着我的额头。
所以蹲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看着释方那双熟悉又有点儿陌生的眼睛，慢慢朝他抬起我的两只爪子：“看不出来啊，大悲寺果然藏龙卧虎。”
“我也没瞧出来，狐狸精居然当起了道姑。”
“所以你也要杀了我吗？”
和尚笑了笑，没吭声。
没吭声就是默认，这让我心微微一沉：“你不能这么没有原则，和尚。”
“怎么没原则？”释方问。
“虽然我是妖，但我从来没害过人。虽然我是只狐狸精，但我也从来没有魅惑过谁。说起来，出生没得挑，有个狐妖的爹是我的命不好，不过好歹我娘是人。所以，就算你要除妖，好歹也要考虑一下我作为人的那一半身份，你说是不是。”
别怪我话多，早些年时遇到过不少僧人，见妖就除，除得最多的就是狐狸精。
我想这和尚也不例外，所以从遇到他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小心翼翼。
谁想还是被逼得露了马脚，只能怪自己法力不精，但他要是真的因为我的出身而选择除掉我，那我怎么甘心。狐狸精颠倒众生祸国殃民，可我除了看病，基本什么也不会，连妖法都差到保命都难。所以我绝不甘心就这么死在他手里。
因此见他听完我的话后再次沉默，我悄悄往爪子里聚了点力。
然后收敛了刚才说话时咄咄的锋芒，朝他笑笑，忘了自己还是一脸的毛，尽力做出一个妩媚的表情：“况且今晚的事，你得听我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
“这个人变成这副样子，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你没有那个本事，还有，别笑得那么蠢。”
话音落，他手指轻动，那一瞬间我仿佛感觉有道气流穿过我的额头。
但什么也没有，气流是我的错觉，但仍让我禁不住缩了缩肩膀。
他见状嗤笑了声，缓缓将手臂垂落下来：“妖怪果然能屈能伸。”
我趁着这当口扬爪狠狠一挥。
正要把积蓄到现在那股力量使出去，释方突然将手一摆，掷出一道银光迎面朝我直飞了过来。
我想躲但没能躲过，随即脑门上吃了一痛，没等我回神，爪子里的力道已顷刻散尽。
心再次往下一沉，我看了眼不远处那具僵硬的尸体，垂下头束手待毙。
过了片刻忽然身子一轻，释方捏着我脖子肉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拎在手里晃了晃：“先不管到底是不是你干的，杀你这样没用的妖，这么低级的事情我还做不出来。”
说完，随手一抛，我被他重新扔到了地板上。
我一骨碌站起身变回人形，匆匆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没有除掉我的意思，立刻转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
没走两步，听见他在身后问我，我不敢不回：“离开这儿。”
“你不治病救人了？”
“开玩笑。这宅子里一个生着怪病，一个怀着怪胎，这会儿又跑出个死了又活的人差点要了我的命，还继续留在这里，我倒是好心治病救人，那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来救我？”
说罢，见他并没有拦我的意思，我便继续往外走。
到门口刚要迈步，突然想起先前在窗口处的遭遇，我呆了呆，随后心又一次下沉，我垂着头，缓缓往里屋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