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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魁首阁。

    立于半面绝壁之上,巍峨宏伟。

    铁石横栏之下,便是魁首江,汹涌澎湃,惊涛拍岸,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去。

    今天,是魁首阁一年一度的盛事,辞旧迎新。

    下山的弟子经过比试,合格者下山去混口饭吃,新上山的弟子要经过一番选拔,拔尖的留下培养,没看上眼的回家养猪种红薯。

    如此重要的大事,魁首阁的几位祖师爷都要讲话。

    这也成了最无聊的一个环节。

    祖师爷在上面讲,弟子们在底下闹哄哄,当观众的弟子喝可乐,吃瓜子,聊聊最新的娱乐八卦,明星绯闻。要比试的弟子,赶紧叫个外卖,吃两个茶叶蛋,点一份卤煮,再来一份火烧,补充体力。总之,就像逛中秋庙会一样。

    话痨祖师爷上场。

    底下众人,一阵呜呼。

    话痨祖师爷吭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老人家从裤兜里揪出一张发言稿,有模有样的拆开来,大声道:“五魁首山的未来好与不好,关键靠人才。选能才、去庸才,任贤才、举英才,做到这四点,才能发大财。额······不对,说话说得快,念成顺口溜了。应该是出大才。”

    话痨祖师爷嘿嘿一笑,众人也跟着笑。

    老人家幽默,接着说:“人才。一要靠挖掘和培养内部人才,二要引进外部人才,将内部的规矩文化和外部思想进行碰撞,才能碰撞出智慧的火花。”

    话痨祖师爷还一针见血的指出,创新是五魁首山前进的核心竞争力。无论是修身、养性、练武、日常生活、都要保持饥渴感,要将创新的精神融入到血液之中。惟其如此,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就拿日常来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关键在自己把握,你有这个信心了,不怕吃苦,一定要把它干好,就没有干不好的。就怕心悬两地,吃着盘子里的看着碗里的,那不行。

    关于这一点,话痨祖师爷说到了点子上。

    当然,五魁首山还要做好风险防范,意识形态的培养,还要讲战略、谈概念,搞改革,玩创意,只不过不涉及什么合法合规经营、依法纳税等方面等问题。

    这种陈词滥调,没一点新意。

    据说话痨祖师爷凭借这一张发言稿,反反复复讲了三十年。

    底下几个辈分较高的一众大佬拍手,道:“祖师爷,一针见血啊,您说的太对了。”

    “五魁首山的未来好不好,关键靠人才。这点我深有体会,马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祖师爷就是我们的指路人啊。”

    底下众人齐齐吐槽。

    这马屁,拍的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师傅抖了抖肩膀,左手端着一份卤煮,说:“几个老不死的,净瞎扯。你瞧瞧那群老家伙,早起有口臭,土鳖三角裤,半截子埋进黄土的老家伙,还老是扯着领导的嘴角,看看他们的口水,都可以洗澡了。”

    鱼小渔在边上拍马屁。

    他笑呵呵,递给师傅一瓣剥好的大蒜,说:“社会上就有这么一拨人,号称成功学大师,专门挑人傻钱多的人动手,给他们画饼、洗脑,然后捞一票走人,这种人多了去了。”

    师傅说:“你小子,我看不像个鱼儿,像条泥鳅,挺滑溜。这样也好,多长个心眼,下山之后不容易被人骗。”

    鱼小渔双手叉腰,说:“嘿,师傅,您瞧您说的。严师出高徒,您是严师,我算不上高徒,但也不给您老人家丢脸。”

    师傅打了个喷嚏,停下筷子,抬头望天。

    他老人家低头,麻溜的三五下吃完了卤煮,擦了擦嘴,叹了一口气,说:“就怕是孔夫子的徒弟··贤(闲)人。”

    鱼小渔打趣道:“师傅,甭说丧气话。”

    鼓响三声。

    迎新环节拉开序幕。

    说的高大上,其实就是几个祖师爷看看相,摸摸骨,然后问几句话,合格的填表格,不合格的早点回家念书养猪。

    一般只要没啥问题,选拔也就没啥问题。

    傍晚。

    辞旧环节增速开场。

    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刚开始的几场比试,沉闷无聊,一点也没有出彩之处。

    近几年,五魁首山也开始调整战略和思路,招收女弟子。

    一些有点声望的弟子上场,总要引来一阵大明星走红毯的欢呼,这对荷尔蒙经常性溢出来的少年人来说,要比吃一顿海鲜大餐还过瘾。

    屠狗扬起了手,立刻一阵欢呼声响起。

    鱼小渔耸耸肩,不亢不卑,不悲不喜。

    师傅拍了拍鱼小渔的肩膀,说:“香蕉大则香蕉皮也大。屠狗的师傅是个半吊子,徒弟也是半瓶水,不用怕。”

    五魁首山,师傅带徒弟,总有意见不和的时候,也分资历和派系,不过鱼小渔的师傅看不上这些,自然也扯不上那些内部隐秘的龌龊。

    不参与是非曲直,落得一个清静。

    鱼小渔说:“知道了,师傅。”

    两人纵身一跃,来到斗技场。

    屠狗伸手一指,说:“咱们算一笔总账。”

    鱼小渔伸了个懒腰,说:“你是哪颗葱,装什么大瓣儿蒜。”

    屠狗牙关紧咬,说:“你?!”

    鱼小渔打完了哈欠,道:“你什么你?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老子不撸无名之辈。”

    屠狗双拳紧握,道:“屠狗。”

    鱼小渔扭扭腰,左三圈,右三圈,屁股扭扭,说:“鱼小渔。”

    这两人,算得上是老对手了。

    入山十多年,交锋无数次,鱼小渔胜多负少,输了的时候,也是吃多了撑着,不宜多动,害怕胃下垂;又或者吃了坏苹果,拉肚子,万一比试的时候上下齐喷,那就太糟糕了;也有时候是着急去烧菜浇花喂马,不然师傅要责骂,匆匆结束。

    屠狗,憋着一口气,憋了十多年。

    他打算明年下山,所以今年守关,要是鱼小渔顺利下山,那以后两人可能没有交手的机会,所以这一次,是他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

    以后,就算是他有幸和鱼小渔遇见,比试,胜出,但没有了五魁首山这么多人的见证,总觉得不够热烈,没滋没味。

    屠狗想什么。

    鱼小渔用脚指头都能晓得。

    师傅常说,少年时代最大的恐慌是被人认定没才华,后来的困扰是怕被人看出来其实不怎么懂幽默。再往后担心过被人发现没什么文化,为此种种殚精竭虑。

    后来有一天突然发现,满大街都是博览群书却不愿担当的贫嘴才子,虚无时代盛产避重就轻的懦夫,我不过徒添一人。如今只愿做个至真的性情中人。不欺人,不害人,能帮人时不使坏,偶尔沾点送上门的小便宜,不亏心。

    昨晚,师傅喝的有点多,到后来舌头打结,但说的话他都听得清楚。两人站在山崖边迎风撒尿,师傅说:“世人大多聪明而不善良,善良而不通透。我仍是徒添一人。只盼我的徒弟能有颗七窍玲珑心。”

    鱼小渔差点哭出声。

    所以,屠狗的心情,他能理解。

    屠狗大手一扬,道:“我不会手下留情,开始吧。”

    鱼小渔压了压手,说:“麻烦,请稍等一哈子。”

    屠狗皱眉,问:“你害怕了?”

    鱼小渔没搭理,转过头,冲着师傅大声喊:“师傅,放一首战歌。”

    师傅问:“啥歌?”

    鱼小渔嘿嘿笑,一招龙跃在渊,说:“就是······刚翻过了几座山,又越过了几条河。嘿嘿。妖怪,俺老孙来也。”

    师傅捋须大笑。

    所有观战众人,也都乐呵呵。

    鱼小渔晓得,一个擅长于装·逼的人或永远不会让人轻易看出来自己是否正在装·逼,有水平的装·逼会使得对方探不清虚实,分不清楚到底自己是在装·逼还是真牛掰,从而不敢轻举妄动,以致于错失良机。

    装·逼也是自然界重要的一环,小动物在危急情况下会出现炸毛行为,雄性黑猩猩也会通过竖起毛发使得自身体型看起来比实际上更为高大,从而在尽可能避免与其他雄性直接冲突的情况下为自己争得更多地盘与配偶。

    至于网络上的装·逼更多时候只是单纯出于满足装·逼者自身的虚荣心,一旦遇上较真帝或考据党就很容易被拆穿,而拆穿别人装·逼的行为称之为打脸。

    鱼小渔虚虚实实,说:“在我的bgm里,没人能打败我。”

    屠狗大喝一声,青筋毕绽,道:“我要把你的屎尿屁统统打出来。”

    鱼小渔笑着说:“你这人长的头是头,脚是脚的,人模人样,说话咋这么上不了台面呢?对于你一直失败的悲剧,我表示很同情,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在江湖混,就做好随时被打脸的准备,咱们能不能先坐下,好好讲讲道理。实在不行,咱们就先报告几位祖师爷,让老人家来评理,区分一下主次要责任?”

    屠狗早已怒不可遏,道:“区分锤子责任!”

    鱼小渔呸了一声,说:“你怎么张口闭口就是脏话呢,你师傅整天就教你这些?亏你还是入山十多年的弟子,素质真低。”

    要论耍嘴皮子,十个屠狗都不顶事儿。

    屠狗血灌瞳仁,肌肉绷起,正如说书人常说的,“气炸连肝肺,锉碎口中牙。”

    屠狗举拳来攻。

    鱼小渔早有准备,不敢正面撼动其锋芒,一闪而避。

    屠狗在老一辈的弟子当中,资质属上乘,一身修为小宗师巅峰,算得上是个拔尖的人物,但对上鱼小渔,如老鼠遇上猫,往往要吃亏。

    人有贤愚之别,武学自然有境界高下之分。

    便有后世从《庄子》一书演化而来的奠基入门五小境:

    逍遥游境,凿开混沌;

    齐物论境,建立宇宙观、认识论、幽默智慧;

    人间世境,表明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小宗师,成小道;

    大宗师,登堂入室,大道归一。

    假如再上一个台阶,便到了内圣外王上四品,由《孙子兵法》铸造兵家魁首境、《金刚经》衍生佛门金刚境、《道德经》脱胎道家通玄境、《春秋》孕育儒家天象境。

    若要有人得天地气运,有大天赋,可以更上一层楼,就到了大道归一天人四品,陆地长生、陆地虚圣······不过能够晋入这个境界的人,百八十年不出一人,不值一叙。

    鱼小渔也是小宗师巅峰。

    一个人进境能有多大成就,天生就是注定了的,后天的苦练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这正好像下棋、画画一样,要看人的天分,否则你纵然练死,也只能得其形,却得不到其中的神髓。所以千百年来,王羲之、吴道子、李太白,这种人也不过只出了二三个而已。

    扯远了。

    说回正题啊。

    屠狗的一招一式之中,已隐约能瞅见删繁就简,万物归一的本质,两人境界几乎无差,胜负就在毫厘之间。

    鱼小渔经常能占得上风,主要是开战之前,就先把对手的心态搞崩。

    此刻鱼小渔也不敢藏拙,谨慎应对。

    屠狗求胜心切,省去一切繁琐招式,全力进攻。

    轰!

    拳拳交击,气机如潮。

    有一股阴恻恻的气机,不可言说,渗透进鱼小渔的脏腑,他向后倒飞出去,同时也想拉开距离,不过抑制不住的喉间一股血腥味,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师傅跃起。

    鱼小渔心惊肉跳。

    他晓得自己是遭了黑手。

    说时迟,那时快,屠狗咧嘴一笑,知道奏了效,场面占了上风,一招一式如潮水,层层叠叠,接踵而至。

    鱼小渔来不及细想,凌空跃起。

    鱼小渔轰然砸地。

    他没想到,屠狗居然下流到了这个地步,一出手就是黑手,毫不犹豫,他心里暗骂,好歹他妈的斗上一会儿了再放毒。

    屠狗满脸狰狞。

    鱼小渔暗暗蓄力。

    清风徐徐,魁首江传来一阵轰鸣声,一排高达数百丈的巨浪从远处铺天盖地,如雷鸣一般,向山崖冲了过来,浩浩荡荡,不辩牛马。

    鱼小渔,心神跟着大潮一阵颤动,似乎发生了某种牵引,和光同尘。

    屠狗嘿嘿一笑,居高临下,说:“怎么样?”

    鱼小渔体内气机随着潮水涌动而开始沸腾,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自身与潮水融为一体,水之力,意之动,二者有了天地和谐的美妙共鸣,甚至隐隐有天人交感之象。

    他心中暗暗惊奇,这就是大宗师?

    难道我要在这个紧要关头听潮武道,一举破境?

    鱼小渔,嘴上不停,道:“好你个小王八蛋啊,说人话不干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他妈的,咱们好歹算是同门师兄弟啊,有点香火情啊。你个兔崽子,下手忒黑了,暗算我。小心后半生夜夜尿炕。娶了媳妇,也嫌弃你,跟村头杀猪的王师傅跑了。”

    屠狗哈哈大笑。

    鱼小渔继续说:“不怪你一直不是我的对手,是你的名字太不行了。屠狗这名字,跟阿猫阿狗,铁柱铁蛋一样,听起来一点也不霸气。不如你把名字改成银河系,在姓氏上也做点文章,改成屠杀宇宙。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屠杀宇宙银河系。再加点前缀,巨大或者是很巨大这样子。超巨大屠杀宇宙银河系,一听,倍有面儿。”

    屠狗气的牙关‘嘎嘎’响,说:“你完蛋了。”

    屠狗一击之下,气机涌动,犹如一道天幕,看似来更像是一面巨大的黑锅,笼罩下来。

    鱼小渔心惊肉跳。

    他距离大宗师境,还需要一点时间,或者说契机把握的不够好,不过眼下已经没有时间了。他提起一口气,纵身跃起,一拳击向天幕。

    当!

    拳罡如同锤到铁板,天幕纹丝不动。

    鱼小渔体内气机凝滞,一鼓作气,后续乏力,最后肌无力,砸落在地上,这下可真的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了。

    屠狗俯身,哈哈一笑,说:“我不杀你,你的命交给老天爷裁定。”

    鱼小渔心中稍定,好歹屠狗灌注到他体内的气机,不会致命,只是有一种强大的禁制,箍住了他的气机而已。

    他搞不清楚屠狗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说:““喂,你啥意思啊?比试嘛,点到为止,闹出人命就没意思了。”

    屠狗摇头。

    鱼小渔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对手起了杀心。

    鱼小渔继续说:“小伙子啊,冤家宜解不宜结,人生就是一道坎,实在过不去,摔个跟头,爬起来照样笑笑,可千万三思,别做傻事啊。”

    屠狗说:“你接下来的一道坎,是生死坎哦。”

    鱼小渔嗅到一丝杀气,说:“小伙子,过分了啊。”

    屠狗摇了摇手指,耸耸肩,说:“过分个锤子。这十多年来我一直都想把你丢到江水里去喂鲨鱼。这下好了,愿望实现了。”话音未落,大力一脚,将鱼小渔踹下悬崖。

    鱼小渔头皮发麻。

    屠狗拍了拍手,一身轻松,说:“即便你有主角光环,今天也得死。”

    鱼小渔眼前一片死寂。

    最怕的不是没有活路,而是看不到光。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水中游;

    一直螃蟹咬住了哥哥的牛,小妹妹,你别害羞。

    鱼小渔心说,老子还没摸过大姑娘的小手手啊。

    早上好,嘻嘻,请收藏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