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月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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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舌尖上的期盼

    爷爷的堡子后面有一条河,地图上标的是黑河,而当地人却叫它“乌江”;爷爷住的那个地方,人们都叫它“乌江堡”,那个地方还有个铁路小站,站牌上写着“乌江堡站”,那个地方和那个火车小站是否因为爷爷的堡子而得名,我说不清楚。



    在爷爷堡子里玩耍,始终没有腻味的感觉;也只有爷爷、姨姨们的呼唤,或者肚子咕噜咕噜的时候才想起往家里走去。



    因为那条河的原因,爷爷住的地方还能种些水稻,那个地方的大米在大多数地区虽然名不传经传,但在西北地区绝不低于东北粳米的名声。



    或许是西北人不会做大米饭,或许是同样的大米,喝稀饭的时间要比吃大米饭的时间长;我记得在爷爷的堡子里,我没有吃过大米饭,偶尔喝过大米稀饭,那时候吃得次数最多的是那种粘稠的小米饭,其次就是小米稀饭和窝头了;小米稀饭很稀,喝着还是很舒服的,但窝头却又粗又硬又黑,咽下去有种拉嗓子的感觉,我即便是饿着,也不想吃那玩意。每当这时候,我就会闹着向爷爷要白面馍馍吃,而爷爷却低着头,只顾吃他的窝头,不在理会我了。



    白面馍馍是小麦面做的,我记得很白,很软,吃到嘴里还很香甜,有点现在吃到优质蛋糕的感觉。



    吃白面馍馍,对我来说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了;跟爷爷、姨姨们在一起是吃不上的,只有我和爷爷两人在一起,并且把门关上的时候,才能看见爷爷从不知什么的地方取出一个白面馍馍或者饼子来。我吃白面馍馍的机会多一些,爷爷有时也吃一点,可他吃的时候跟我是不一样的:我是一只手拿着吃;而爷爷却是低头略微弯腰,一手拿着,另一只手当做一个盘子的形状在下面接着吃,等白面馍馍吃完后,再把“盘子”里的渣滓倒进嘴里再吃;后来他也要求我也像他那样吃,于是我也就开始学着他那样吃,但还是有一些渣滓掉在桌子、地上,每当这时他都会把掉在桌子上的渣滓再清扫一遍放进嘴里,甚至有时也把地上大一些的渣滓捏起来放进嘴里继续吃。



    白面馍馍是不能当着众人吃的,实在无奈的时候,在爷爷的命令之下,我也要吃点窝头。



    不知当时吃窝头是否也是一种奢侈,我经常听姨姨说晚上肚子饿的很,我想如果窝头能随便吃的话,她们就应该不会饿肚子的。



    白面馍馍一般情况下我是见不到的,见到的也只是爷爷拿出的那一、两个;但有一次,在我出嫁的姨姨那处见过很多,那是一小筐白面馍馍,我记得姨姨就给我了半块,剩下的就放进箱子,锁了起来。



    那时候的白面馍馍不是随便能吃到的,见到它真有点过年的感觉了。



    有一次我正要喝水,见爷爷神神秘秘的从抽匣里取出一个铝合金的饭盒,打开后里面是些白面面样的东西,爷爷也不解释,只是用勺子侩了半勺放进了我的杯子,来回搅搅才开始让我喝,一种蜜的感觉涌上了心头,那是我有感觉以来第一次喝的白糖水。从此以后,每次喝水,都要闹着让爷爷再给我放点那盒子里的东西,次数多了爷爷就不给了,后来趁爷爷不在的时候就去找那个盒子,也不知给爷爷藏哪了。一次喝水的时候,我又当着爷爷的面要那盒子里的东西,爷爷始终不答应,无奈了之下,提出让爷爷只放一粒糖粒子就行了,多了也不要。爷爷执拗不过,真的拿出盒子,在里面放了几粒,这次是我把它搅一搅喝的,水慢慢的让我喝完了,什么感觉都没有,跟喝白水一样。好在当时自己比较讲信用,跟爷爷说好的事,从不反悔,不甜就不甜吧。



    再后来,爷爷就把那饭盒子拿了出来,但里面是空的,从此我也不再闹着爷爷喝糖水了,只不过在喝水的时候,还是要把那个盒子先要过来,打开再盖上,再打开再盖上,反复玩弄几次才开始喝自己的水。



    这时候,水仿佛也有点甜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