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月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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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爷爷的堡子

    从小我是跟着爷爷长大的,留在我童年记忆的除了爷爷的亲情外,就是那爷爷的堡子。



    爷爷实际是我的姥爷,也许是爷爷比姥爷叫起顺口亲切;也许从小没有父母的呵护;也许从小就不知道真真的爷爷是怎么回事;因此,我一直把姥爷叫着爷爷,一直到今天爷爷去世后的30年,我依旧把我的姥爷叫着爷爷。



    爷爷中年丧妻,膝下两儿四女,在一帮孙子女、外孙子女中最喜欢的就是我了。



    爷爷有个很大很大的堡子,那是他的父辈给留下的,据说当时为建那个堡子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爷爷还担任过国民党时期张掖县委委员,见过蒋**,不过这都是解放前的事了。到我懂事时候,爷爷却是个经常被批斗、被关押的对象,爷爷很倔,据姨姨和舅舅们说,爷爷是个宁可挨打也不认错、也不讨饶的人,以致后来被关进监狱进行改造。我记得爷爷被抓过两次,最后一次被关进监狱后,我就离开了那个堡子去了新疆。



    爷爷的堡子很大很大,我记得堡子大门朝西,能并排通过两辆大牛车。大门口有条路,路对面是两颗高大挺拔白杨树,十分显眼。记得小时候我问爷爷那树是谁的,爷爷说是我们的,于是在为那两颗树归属问题跟小朋友争论的时候,却遭到了他们的轮番数落;那时候感觉爷爷在骗我,但又不好再问爷爷,于是那个谜团一直埋在幼小的心田里,直到现在才解开,爷爷和小朋友说的都是对的。



    站在大门中间面向西方,紧靠大门的右手有一座小房,小房很特别,地基高度约一米,我是爬不上去的。记得晚上跟爷爷在那个小屋睡过觉,目的是看守大门前的菜园子,防止晚上有人来偷菜。小房靠墙而建,门朝南,西、北两面各有一扇窗户,小房以前是否是为守大门人休息的地方,我不得而知。



    爷爷的堡子很大很大,堡子还有个瓮城。瓮城约有五亩地大,进了大门右边中央地方有口水井,是全堡子人的饮用水源,水井的周围有几颗杏树,听爷爷说那杏树也是我们的。一次一个比我大的小朋友脱了衣服在那摘杏往家里抱,我便理直气壮的向前去要,结果遭到了辱骂和拒绝。情急之下,趁他两手用衣服抱着杏子的空档,在他的没穿衣服的脊背上狠狠的挠了一把,小朋友大哭,哭声惊动了他的父母,他父母问清缘由后便拉着小朋友去找爷爷算账。我站在原地害怕急了,想着爷爷肯定会打我一顿,只好在外面转悠了半天才悄悄回去,可见到爷爷后,他脸色依然像往常一样平静,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于是心才稍稍安顿些。



    从那以后,我再不问爷爷,爷爷也再没回答过哪一块地方,什么东西是我们的这样一些问题和答案了。



    瓮城左边也是块菜园子,曾经看到有人在那割过韭菜。



    穿过瓮城,就是堡子的第二道大门,这道大门好像比第一道大门还大,大门是经常开着的,也许是我力量有限,我从来没有推过它,不过我看见过大我两、三岁的根宝舅舅来回推过它,但幅度很小,从来没有见过他把大门推到关闭的状态。整个堡子是土木质结构,唯独大门的门杦和顶梁部分是石质的。



    进了堡子的第二道大门,左右手靠西墙是两排一字形的土坯平房,门朝东面,住着些人家。中间是个大广场,约莫有30-40亩地大,左手靠墙根的地方,经常看到长辈们在那晒太阳聊天,靠墙角地方好像还有间醋坊,走到跟前能闻到一股酸甜的醋味;右手靠围墙根是堡子里人们堆积的杂物,偶尔栓些驴、牛、骡、马在那里。



    广场的尽头是带有亭廊的内墙,把堡子分为两部分,亭廊的内墙上镶嵌着两扇小门,分别通向两个院落。面向东方右边的院落就是我和爷爷及爷爷兄弟子女们住的地方。我对爷爷的父母已无印象,所以也不知他们在这个院落里住过没有?



    这个院落开的是个西南角门,走进角门,穿过一段走廊就是一个四合院,靠西面的是一个带有亭廊的房子,据姨姨舅舅们说是放粮食的地方。南北各一排厢房,每排厢房各有三间大房,我和爷爷住在北厢房从西算起的第一间房内,爷爷的三弟(我的三爷)一家住在第二、三间房内;南厢房从西算起的第一、二间房就是我姨姨、舅舅们住的地方了,第三间房是厨房,做饭时是最热闹的地方。



    四合院的东面也有一栋带有亭廊的房子,姨姨们经常给我说里面有鬼,尤其晚上她们是绝对不敢进去的。有几次爷爷进去过,我悄悄跟在后面,想看看爷爷如何与鬼面对。这栋房子没有隔墙,通体一间,长且很宽,有四合院左右厢房加起来那么大,鬼是没有看见,看见的不过是些生产、生活的杂物罢了。至于姨姨们那时为什么说里面有鬼,现在想想这栋房子可能是以前祭奠先人祖宗地方,或者是奶奶、爷爷父母去世时尸体在这停放过的原因吧。



    右厢房的尽头又是一个小门,那是通往后院的门,后院是关牲口和家禽的地方,厕所也在那里,有瓮城的一半那么大;这地方以前是不是一个后花园,爷爷也没有给我说过。记得有一年,爷爷家养的猪就是在那杀的,那天杀猪的、看热闹的二、三十口人都那聚集在那,还显得很宽松,一点都不拥挤,我在人群里穿进穿出,最后得到的是当时人们所能得到的最高奖赏:爷爷让人把猪尾巴割了留着给我,那个猪尾巴就成了那个时期我最好吃的东西了。杀完猪后,看见大家吃的都是肚子、肠子之类的东西,肉却不知上哪去了。



    童年时候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这个四合院和进入堡子里第二道大门的广场里度过的,至于广场内墙的另一扇门内的院落,我很少进去过,不过跟小朋友一起进去过两次,里面有一座木质的塔楼,也很高,上到最高层可以看到墙外面的乌江和乌江上的陇海铁路大桥。



    堡子的围墙很高,约莫有现在的五六层楼那么高,记得上初一(1976年)的时候我回去过一次,那时围墙、瓮城、大门已经被拆掉,原来的四合院只剩下南北两排厢房,姨姨说有鬼的那栋房子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堆放的是一些玉米杆之类的杂物。爷爷还住在那个厢屋里,有些地方也种上庄稼,我站上一节围墙的残垣上,伸直两臂做为一个丈量单位量了下墙基的宽度,大约为一个半单位宽,折算下应该在2米到2.5米间。



    2004年我又回了一趟张掖,拜见了爷爷的墓地之后依旧在堡子的原地转悠了半天,周围是一片庄稼,根本找不到当年堡子的一丝痕迹,后来还是在三爷爷的带领下在一住家户的后院角洛下找到了那口老井,另外还找到了几截断墙残垣,井已废弃,这时的人们家家户户都装有手动压力抽水机了,用不着再到这里来提水了。



    今年2016年,我想那口枯井也可能也不在了,但爷爷的堡子在我脑海中仍清晰可见,我还记得堡子围墙四角上还有漂亮优美角楼,围墙的其他地方有规则的排布着更小一些角楼,每当我望着这些角楼发呆的时候,就会看见一些小麻雀之类的鸟雀落在上面歇息、乘凉或跳跃,现在想想确实件再惬意不过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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