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往事变迁
第三回 往事变迁2651
——十年后
长安
“茶茗肆”是一家还算宽敞的戏馆，因每日茶香不断而闻名。( 起笔屋最快更新)保持传统的玉瓦红栏装饰，但门窗上镂空的藤纹又带着遥远国度的奇异味道。
此时天色将入午时，天空亮堂的仿佛湖面反射的金辉，金色的流光一波一波泼洒下来，衬得街边行列的柳叶也带着琉璃器般的晶莹。而茶肆内的茶香似乎太过浓郁，穿过窗棂分割散碎的光尘，被白色的瓷器吸收，竟带了点青涩的绿，仿佛染上了点不停蒸腾的茶水热气。
宽大的戏台上正在上演一出戏曲，头戴方帽的小和尚双目圆睁、眉间冲天地按着碎鼓点咿咿呀呀地对一男一女怒喝——
“我说尔等，日日夜夜，吵吵骂骂，叮叮当当不停不休，这日子是过也不过。直闹得我心慌头晕手发抖！夫妻过日子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生世世，一如佛家信徒诵念敲打跪坐拜的天天年年，有什么好抱怨……”
精彩无比的词句引得台下看官连连喝彩，倒是除了坐在最前排的两位客人——坐在圆桌左侧的小娃娃，长了一张璞玉浑金的面貌，白肤似雪，服饰华丽。虽然那一头白发与一双红色瞳子吓煞了旁人，但仔细欣赏，倒也是赏心悦目。
小娃娃百般无聊地用白嫩的小手拨弄数遍碟子中的糖浸乌梅，瞥了一眼台上开始怒骂男子“原来是你这个臭男人，嫌贫爱富弃糟糠，你那良心全给狗吃了去！”的小和尚，终于忍不住对坐在自己身边的黑衣男人说道：“……小爹爹……你确定你不无聊吗？”
从来到茶馆就开始品尝上好碧螺春的青年，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身形却高大健壮，五官轮廓极深，有那么几分异族刀客的味道。像刀削一般生硬的俊容，本来看上去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强势，但因为闪动无聊的黑眸而显得有几分柔和。
抚摸上和记忆中女子一模一样的小脸，有琴涯愈加柔肠百转。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当年尚在襁褓中的小东西也长大了，那一头晶莹的白发与鲜红透明的瞳子也与他的亲生母亲如出一辙。没有叫小东西遮遮掩掩与世人不一样的发色，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让他亲生母亲一眼就认出来自己的孩子。
看着小娃娃越来越生气的眼神，有琴涯忙压下心中的郁结，装作毫不在乎的吊儿郎当样。“哎呀呀，再无聊也比不上你大伯二伯那里无聊！”
“这倒也是……爷爷为什么希望小爹爹一定要去当官。”
“不为什么。只是……惯例罢了……”年少时兄弟之间相互调侃的关心早已不见，果然深入官场，再纯真的关系也变得复杂么？“你爹我最羡慕你柳大哥，身怀绝技，常年行走他乡，虽然一身风尘，但也比得上你爹我这样成天混日子。” “那有什么好的！小爹爹你最好一辈子安安全全！”记忆中的柳大哥，是个肌肉虬结的壮汉，一身武服因为打斗变得破破烂烂也懒得换新。“皇城术士，是个要命的活儿。小爹爹和柳大哥学些防身的术法就足够了！”
“好嘞好嘞，就听你的！”他明白小东西担心他也像柳大哥那样不止一次生死不知的抬回家。但是，学习收集这些关于魑魅魍魉的书籍，不是单纯地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啊……而是那个说自己不是人类的女子，究竟是什么妖精……如果真正了解了，最起码，可以在小东西察觉到自己身体变化的同时，冷静地解释给他……
“啪！”一只小手用力拍上有琴涯的脸上，有琴涯猛地回神，看见的是儿子“又被忽略了”的表情。“哎呀，对不起小宝贝……爹今天被你大伯灌输的关于礼部的那些烦琐事弄坏了脑子……”
“呸！”
“哎呀呀，来来来，爹亲一个……”有琴涯笑嘻嘻地抓住小娃娃的腰部，嘟着嘴要往前凑。小娃娃笑着往后躲，手臂在桌子上一划拉，正好碰到盛了香茶的白瓷壶，两个人同时一惊，一前一后便要去抓——
但是有人比他们更快，迅速从两人之间结结实实接住了掉落的茶盏。有琴涯反射地抬头一看，却是一位通体雪白的青年，但是和怀中的小儿子不一样，青年的白，更像是流动着波光的水银，尤其是那一双宁静的银色瞳子，有一种沉重的深邃。“你是……”
“在下区区不才，茶茗肆的老板，司徒一笑。”
有琴涯忙抱起东倒西歪的小儿子，整理好坐姿：“抱歉抱歉，玩得疯了忘记礼数……”
“无妨。在下倒是羡慕两人深厚的情感。”自称“司徒一笑”的青年微微笑起来，眼睛却落在小娃娃脖颈上佩戴的玉璧。“这个玉璧……上好的质感，能告诉我是在哪里买的吗？”
“不是买的啊……是一个人送的。”有琴涯也跟着将目光落到玉璧上，细数上面的纹路。
白色青年又看了半晌玉璧，才微微躬身表示告退。“在下就不打扰了，很愉快的交谈。先告退了。”
小娃娃看着在人群中消失的白色青年，眼神不舍得收回来，小手抓住有琴涯的衣领不停摇晃。“小爹爹！那个人和我一样……又不一样，是不是能知道我娘亲？”
“小宝……一样的只有头发而已……但是长安何时出现这样一个神秘的人物……”
——“有琴涯！！你他奶奶的真叫我好找啊？！”
有琴涯与小宝的背部同时一僵，双双带着别扭的谄媚笑容面向声源。“嘿嘿嘿……大哥，公共场合骂人有损你的官威哦……”
由于奔跑过度，有琴瑟一身的官服变得凌乱不堪，喘着粗气大汗淋漓更是狼狈。“我呸！你赶紧给我回府，我只不过处理一些小事，一回头你就不见踪影……”
小宝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指着难得一见邋遢样的大伯说道：“小爹爹你是天才！大伯这个样子百年难得一遇耶！”
“你你你……你还把小宝从先生那里偷出来……”
眼见场面即将失控，有琴涯抱紧小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对有琴瑟说道：“大哥。”看着有琴瑟暂时停下怒吼等解释，有琴涯突然笑容灿烂。“再见！”说罢动作利落地跳上桌子，行动迅速的好比游走水中的鲤鱼，两腿抡得风扇一般，瞬间裹挟着带着茶香的风一拧腰蹿出了窗子。
有琴瑟来不及阻止对方，气得险些吐血而死，恨不得身外化身，也从窗子跳出去，追上自己不成器的弟弟，狠狠地给他两巴掌。
台上的好戏刚过高潮——和尚赶跑男子，拽着女子的手唱到：“女子貌美手又巧，何苦事事只围夫君转，这点银两你开间小店铺，管叫你金银财宝入店来，财神也愿久居拽不走。但叫那见钱眼开的男人重寻你，任他又哭又求又撒泼咱也不理！”
司徒一笑躲在暗处轻笑地看着大堂的小插曲，丝毫不在意一地的凌乱。对站在他身边小二装扮的黑眼青年说道：“那孩子带着的……是他的东西。”
“唔？”黑眼青年了然地点头，表情仍是冷淡。“这倒是他的风格，求救于他，必倾力相助。”
“十年了……有些事情该了结了。”
——“没了男人又如何，你也不少胳膊缺条腿，即使那火已烧到眉毛去——且顾眼下，随遇而安！”
——十年后
长安
“茶茗肆”是一家还算宽敞的戏馆，因每日茶香不断而闻名。( 起笔屋最快更新)保持传统的玉瓦红栏装饰，但门窗上镂空的藤纹又带着遥远国度的奇异味道。
此时天色将入午时，天空亮堂的仿佛湖面反射的金辉，金色的流光一波一波泼洒下来，衬得街边行列的柳叶也带着琉璃器般的晶莹。而茶肆内的茶香似乎太过浓郁，穿过窗棂分割散碎的光尘，被白色的瓷器吸收，竟带了点青涩的绿，仿佛染上了点不停蒸腾的茶水热气。
宽大的戏台上正在上演一出戏曲，头戴方帽的小和尚双目圆睁、眉间冲天地按着碎鼓点咿咿呀呀地对一男一女怒喝——
“我说尔等，日日夜夜，吵吵骂骂，叮叮当当不停不休，这日子是过也不过。直闹得我心慌头晕手发抖！夫妻过日子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生世世，一如佛家信徒诵念敲打跪坐拜的天天年年，有什么好抱怨……”
精彩无比的词句引得台下看官连连喝彩，倒是除了坐在最前排的两位客人——坐在圆桌左侧的小娃娃，长了一张璞玉浑金的面貌，白肤似雪，服饰华丽。虽然那一头白发与一双红色瞳子吓煞了旁人，但仔细欣赏，倒也是赏心悦目。
小娃娃百般无聊地用白嫩的小手拨弄数遍碟子中的糖浸乌梅，瞥了一眼台上开始怒骂男子“原来是你这个臭男人，嫌贫爱富弃糟糠，你那良心全给狗吃了去！”的小和尚，终于忍不住对坐在自己身边的黑衣男人说道：“……小爹爹……你确定你不无聊吗？”
从来到茶馆就开始品尝上好碧螺春的青年，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身形却高大健壮，五官轮廓极深，有那么几分异族刀客的味道。像刀削一般生硬的俊容，本来看上去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强势，但因为闪动无聊的黑眸而显得有几分柔和。
抚摸上和记忆中女子一模一样的小脸，有琴涯愈加柔肠百转。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当年尚在襁褓中的小东西也长大了，那一头晶莹的白发与鲜红透明的瞳子也与他的亲生母亲如出一辙。没有叫小东西遮遮掩掩与世人不一样的发色，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让他亲生母亲一眼就认出来自己的孩子。
看着小娃娃越来越生气的眼神，有琴涯忙压下心中的郁结，装作毫不在乎的吊儿郎当样。“哎呀呀，再无聊也比不上你大伯二伯那里无聊！”
“这倒也是……爷爷为什么希望小爹爹一定要去当官。”
“不为什么。只是……惯例罢了……”年少时兄弟之间相互调侃的关心早已不见，果然深入官场，再纯真的关系也变得复杂么？“你爹我最羡慕你柳大哥，身怀绝技，常年行走他乡，虽然一身风尘，但也比得上你爹我这样成天混日子。” “那有什么好的！小爹爹你最好一辈子安安全全！”记忆中的柳大哥，是个肌肉虬结的壮汉，一身武服因为打斗变得破破烂烂也懒得换新。“皇城术士，是个要命的活儿。小爹爹和柳大哥学些防身的术法就足够了！”
“好嘞好嘞，就听你的！”他明白小东西担心他也像柳大哥那样不止一次生死不知的抬回家。但是，学习收集这些关于魑魅魍魉的书籍，不是单纯地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啊……而是那个说自己不是人类的女子，究竟是什么妖精……如果真正了解了，最起码，可以在小东西察觉到自己身体变化的同时，冷静地解释给他……
“啪！”一只小手用力拍上有琴涯的脸上，有琴涯猛地回神，看见的是儿子“又被忽略了”的表情。“哎呀，对不起小宝贝……爹今天被你大伯灌输的关于礼部的那些烦琐事弄坏了脑子……”
“呸！”
“哎呀呀，来来来，爹亲一个……”有琴涯笑嘻嘻地抓住小娃娃的腰部，嘟着嘴要往前凑。小娃娃笑着往后躲，手臂在桌子上一划拉，正好碰到盛了香茶的白瓷壶，两个人同时一惊，一前一后便要去抓——
但是有人比他们更快，迅速从两人之间结结实实接住了掉落的茶盏。有琴涯反射地抬头一看，却是一位通体雪白的青年，但是和怀中的小儿子不一样，青年的白，更像是流动着波光的水银，尤其是那一双宁静的银色瞳子，有一种沉重的深邃。“你是……”
“在下区区不才，茶茗肆的老板，司徒一笑。”
有琴涯忙抱起东倒西歪的小儿子，整理好坐姿：“抱歉抱歉，玩得疯了忘记礼数……”
“无妨。在下倒是羡慕两人深厚的情感。”自称“司徒一笑”的青年微微笑起来，眼睛却落在小娃娃脖颈上佩戴的玉璧。“这个玉璧……上好的质感，能告诉我是在哪里买的吗？”
“不是买的啊……是一个人送的。”有琴涯也跟着将目光落到玉璧上，细数上面的纹路。
白色青年又看了半晌玉璧，才微微躬身表示告退。“在下就不打扰了，很愉快的交谈。先告退了。”
小娃娃看着在人群中消失的白色青年，眼神不舍得收回来，小手抓住有琴涯的衣领不停摇晃。“小爹爹！那个人和我一样……又不一样，是不是能知道我娘亲？”
“小宝……一样的只有头发而已……但是长安何时出现这样一个神秘的人物……”
——“有琴涯！！你他奶奶的真叫我好找啊？！”
有琴涯与小宝的背部同时一僵，双双带着别扭的谄媚笑容面向声源。“嘿嘿嘿……大哥，公共场合骂人有损你的官威哦……”
由于奔跑过度，有琴瑟一身的官服变得凌乱不堪，喘着粗气大汗淋漓更是狼狈。“我呸！你赶紧给我回府，我只不过处理一些小事，一回头你就不见踪影……”
小宝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指着难得一见邋遢样的大伯说道：“小爹爹你是天才！大伯这个样子百年难得一遇耶！”
“你你你……你还把小宝从先生那里偷出来……”
眼见场面即将失控，有琴涯抱紧小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对有琴瑟说道：“大哥。”看着有琴瑟暂时停下怒吼等解释，有琴涯突然笑容灿烂。“再见！”说罢动作利落地跳上桌子，行动迅速的好比游走水中的鲤鱼，两腿抡得风扇一般，瞬间裹挟着带着茶香的风一拧腰蹿出了窗子。
有琴瑟来不及阻止对方，气得险些吐血而死，恨不得身外化身，也从窗子跳出去，追上自己不成器的弟弟，狠狠地给他两巴掌。
台上的好戏刚过高潮——和尚赶跑男子，拽着女子的手唱到：“女子貌美手又巧，何苦事事只围夫君转，这点银两你开间小店铺，管叫你金银财宝入店来，财神也愿久居拽不走。但叫那见钱眼开的男人重寻你，任他又哭又求又撒泼咱也不理！”
司徒一笑躲在暗处轻笑地看着大堂的小插曲，丝毫不在意一地的凌乱。对站在他身边小二装扮的黑眼青年说道：“那孩子带着的……是他的东西。”
“唔？”黑眼青年了然地点头，表情仍是冷淡。“这倒是他的风格，求救于他，必倾力相助。”
“十年了……有些事情该了结了。”
——“没了男人又如何，你也不少胳膊缺条腿，即使那火已烧到眉毛去——且顾眼下，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