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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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情侣

    六月初,严公子带了两个专家,于下午一点多到达鹿江。



    鹿江的梁市长知道严公子此行是为了鹿江和鹿岬屿中间那块各方势力垂涎的盐碱地。



    这件事让梁市长无奈,在他的地盘上搞事情,如果一切顺利,严公子吃个西瓜,也未必有他梁市长一粒芝麻,但是一旦出问题,他这个鹿江的父母官必定会首当其冲,受到牵连。可是如果得罪严公子,那他的仕途也基本就黯淡了。



    严公子似乎根本就不去考虑他的感受和处境,这让他又愠怒又无奈。权衡之下,只想尽量避开这件事。他让陈芳影从中搭桥,把严公子介绍给钟离恪——这些外埠的商人,对权贵的热情远远超出本土商人。



    严公子到鹿江,本来就是要避开他人的耳目,不愿声张。梁市长自己装作不知情,严公子反而更放心。任由钟离恪去接待。能避嫌就避嫌,能撇清就撇清。他向来不是个浑水摸鱼的人,他会尽量站在岸上,看着别人摸。



    钟离恪和严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钟离恪的份量太轻,还不足以引起严公子的重视。但是眼下,严公子需要合作伙伴,像钟离家族这种不站队无派系的外埠财团,便是他的首选。所以陈芳影的撮合,正中下怀。



    



    晚上,钟离恪在古月清风给严公子接风,席间严公子表现随和风趣,主宾之间一片欢洽。



    第二天一早,钟离恪让人做好准备,随时恭候严公子调遣。可是严公子并不急于动身,而是约了钟离恪一起,和大家聚在在套间的客厅闲谈。



    九点过后,严公子的助理周扬进来说:“他们来了。”



    严公子点点头,周扬出去,领了两个学生打扮的人进来。



    屋内畅谈的人都静止下来,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两人。钟离恪看这两人,也不由在心里暗暗喝声彩。



    进来的两个大学生,一男一女,男的身材修长,丰神隽秀,温润清雅,戴着一幅黑框眼睛,文质斌斌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不卑不亢,泰然自若,甚是沉稳。



    大家更多注意到的是他身边的女孩。在座的人,哪个不是阅女无数,可是眼前这个女孩,却给人一种意外的惊艳。她个头不高,浓密的及腰长发,柔顺散漫地披着,象牙肤色细腻光洁,眼睛不是很大,却像一泓清泉般清澈灵动,波光流转间给人不经意的妖冶感觉,曲线优美的鼻梁,丰润饱满的红唇泛着自然的光泽,带着几分野性和倔犟。她身形窈窕,腰肢纤细,胸部丰满耸立,把薄薄的衬衣撑得崩紧,有种呼之欲出的紧张感。



    她没有都市姑娘那种精致妩媚和优雅气质,她身上那种原生态的无法概括出定义的美,就像香奈儿五号那样“强烈得像一记耳光一样令你难忘。”也像香奈儿五号一样,美得有层次感,野性是前调,纯真是中调,性感是后调。



    那个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也没有一丝胆怯。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相映成辉,宛如金童玉女。



    钟离恪看着眼前的姑娘,越看越觉得像极了一个人——江五月的生母,二十年前金海马戏团的脱衣舞娘柳柳。那么,眼前的姑娘会不会是江五月?年龄也符合。钟离恪心里漫过一阵激动。



    那个高大的男学生先开口说话:“唐教授让我们来送一份地质报告书。”



    严公子向他招招手,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和一个信封,从信封里拿出一只u盘。周扬接过来,拿给严公子。



    严公子说:“唐随舟自己怎不来?跟我摆架子吧?”



    男学生解释说:“唐教授家里老人病重,昨天就回老家了。”



    严公子冷笑一下说:“他回去的真是时候。”



    男学生说:“这些资料都是我们两人帮唐教授一起整理的,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给您解释。”



    严公子问:“你两人是学地质学的?”



    男学生点头说:“是,我们是唐教授的学生。”



    严公子问那女孩:“你也是学地质学。”



    那女孩迟疑一下,又点点头。



    周扬把u盘接到电脑上,和两个专家在电脑前指指点点地讨论。又问了两个学生几个问题,男生一一给他们解答。两个专家又仔细翻看文件夹里的资料。冲严公子点头说可以了。



    严公子对钟离恪说:“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



    周扬对两个学生说:“你们先在这里休息,等我们回来,如果没什么问题,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下午钟离恪和严公子回到宾馆时,两个大学生正在酒店大厅的鱼缸前有说有笑地看鱼,男生的手搁在女生腰间,女生的脸靠在男生肩上。那个女生笑靥如花,仰起头,含情脉脉地凝视着男生,眼神里满满的崇拜和依恋。



    



    周扬跟两个学生打声招呼说事情已经结束,让他们代转严公子对唐教授的谢意。



    傅九安排车辆送两个学生回校。



    钟离恪背对着他们,听到傅九带他们离去,也没回头去看,即使她是江五月,此时此境,他也不会表现出分毫关注。他有他的使命,她有她的生活。



    



    严公子走后第二天,钟离恪赶往易园。。



    到达易园时,易行之正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独眼唐叔在院内的小菜地里扎架,他的气色明显好转,用手仗在地上点点画画。



    钟离恪跟他讲了严公子的项目,易行之说:“是块流油的肥肉,也是个烫手的山芋,这种摆不到桌面上的项目,我们不能接,急功近利不利于长远发展。”



    钟离恪说:“严公子手眼通天,真有什么问题,他大概率是能兜得住的。”



    易行之看他一眼,摇摇头说:“若真出了事,他肯定兜得住,但也只是保全他自己,为了堵上悠悠众口,必定会有一个或若干个替罪羊出来顶罪。谁分他一勺羹,就得做好掉十斤肉的心理准备。所以,这种事更适合给那种不计后果想要一夜暴富的人去做。”



    钟离恪点头,心里闪过几个人选。



    易行之说:“下个月蓝诃大师要到南疆参加降头师大会,到时我也过去,前段时间他在电话里说,对我的病因有了新的发现。”



    钟离恪高兴地说:“太好了,大姐陪你一起去吗?她一定也很开心。”



    易行之苦笑一下,说:“希望渺茫,即使知道病因,恐怕也难治愈。当年他用阴阳降头草的粉末作降,才把我的病给压制住了。可是,这种降头下一次为保命,第二次就是催命,他下降前跟我说得很清楚。这种降是绝降,如果真是有别的办法,蓝诃大师是不会用的。”



    钟离恪说:“到时那里会有那么多降头大师,肯定还有比蓝诃修为更精深的高手在,即使做不到治愈,缓解您的病情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难题。而且,蓝诃不是已有新的发现吗?希望肯定是有的。”



    易行之笑着说:“那暂且为这希望先开心几天吧。”



    



    钟离恪离开易园,回到朝歌大酒店自己的住处,生活助理把晚餐送上来。他一边吃,一边打开电视看新闻。



    鹿江电视台新闻频道的直击民生节目,正在播放记者采访白石坞村的村民,他们举着已故老人的遗像堵在游乐园工地入口处,义愤填膺地抨击无良的开发商。然后,电视台主持人说此事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处理,媒体定会跟进事态发展。



    钟离恪关上电视,心想可以停工了。这块地皮不会在自己手里拿太长时间,本来施工就是想做做样子而已,既然有人出来闹事,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省去作戏的费用。



    



    几天后,在建的游乐场停止施工。



    当地的老百姓很失落,现在貌似是他们的正义战胜了无良商人,可是他们期待的是站在更多的赔偿金上充当胜利者。他们悻悻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