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爱民不尊官 难不
在我声明我的妙策之前，我先承认一个错误，自我进厂以来，处处以经营为重，在外面竞揽订货合同，在厂里爱护员工，却很少与政界走动，这个错误，导致了今日不该有的混乱。龚羯自责，似有后悔之意。
王力听说，心里却来了怨愤，说这也有我的错，可是，这世道也太操蛋了，从前，你爸在厂时，搞好的政府关系，到现在，那些管事的人，都还在职位上，整日官威赫赫，纠纠不可一世的样子，不是今天你来厂里蹭个酒局，就是明日他来要求供应十件百件的礼品，供他们打点用，不说别的，只是咱们星镇出产的红丝石砚，这可是当地特产，全国再无别处有，这红丝石砚，石质硬绵，一等佳品，色红如鸡血，次一点的，有一丝丝黄纹，似有云绕之感，但更有诗意价值，都采于城西区那一片高山上，也不是哪处都有，就只有在山峰处那个高度，也只有那么一座山头上有，少的可怜，贵的出奇，由它制作的石砚，现已闻名全国，你爸在时，不知买过多少了，已无从计录，都白手送给了官场的朋友，如今，你爸尽管不在家，但我们厂里有事了，他们也应帮忙才是，可是，竞然没有一人过问，就象约好了似的。唉，这世道，真是人一走茶就凉了。
龚羯却似找到了一条出路，兴奋的不已，说这世道没错，是我们错了，前几日，那位贾镇长不是也来过吗，那次来下达命令，我们当时就应备好礼品，让他们带上，就不会出现这等城管闹事的事了。
那现在你的意思是？
王力正等待他说一条妙计来。
很明显了，加深对贾镇长的感情投资，以他的政治手掌帮我们推开上面的压力，以他的官场资本帮我们掏点周转资金。龚羯说的十分自信，脸上有了喜悦，这可是好久没有的了。
王力座不住了，站起来，右手抚了他的光脑门，徘徊在室里，说此人能力是有，让你一夜成名，插上金翅腾飞，小鸟变凤凰的是他，可翻云覆雨，颠倒黑白让人一步下地狱的事，他也能做出来，要找他做事，，，王力陷入了沉思，他的双手插入了口袋，好似在搜索什么。
我想他是能帮我们从镇上弄到资金的，上次他来厂里下达命令，不是说过，有困难就找他吗，如今真的有难了，看在他与我爸从前就是好友的份上，帮我们一把，他是不会否定的吧，更不会反手把我们害了，对吧？
嗯，你说的也是，可是，可是你不能不给他好处啊，没有利益的事，谁去干呢，可是我们厂里现金已是空空的了，这也难啊。王力说的有些深沉。
龚羯似乎更是深沉而觉醒，咽下一口涶液，坚定的话冒了出来：
但是，只要我们迈开了这一步，那将是辉煌的，最起码能保证顺利的生产进行。为了拿下这个目标，我宁愿砸锅卖铁！拱出半壁江山。
外面的厂区绿荫路上，传来了清晰的车鸣声，两人望去，又是那辆奥迪888，对，没错，是贾镇长驾到！
啊，，，
两人同时啊了起来，真是比曹操还快，刚要说他的，就来了。
呵呵呵，，，
龚羯拍案笑了起来，说来的正是时侯，真是天赐良机，让我心想事成了。
龚羯兴奋的余光望了王力一眼，想和他同乐，分享这款突来的香的迷离的菜。
但对面却诧异未定，甚至是犹豫的，看得出他内心的复杂交集。
龚羯顾不上那么多，该来的人已来了，就别筹蹰，就吩咐道，王叔，那，那些个红丝石砚还有吗，多来几箱，让贾镇长今天带走，到明日，我就去麻烦他，试着让他给咱弄到六七十万元，先用着，到时也给你包个大红包，这一个月来，你也操了不少心，咱们无所谓了，但要皓赏家里的妻儿，这才是有爱心的男人吗。
嗯嗯，好的，王力答应着，不过，我的贡献是应该的，不求奖赏，只为企业生产继续下去。
可是他一转身，却又返回来了，说不对啊，那红丝砚是要提前定货的，用多少定做多少，从前定好的，早已送的一干二净。
龚羯听了，急的团团转，搓着手说，这如何是好，财神驾到了，咱们却还没有备好香火，这么大的案桌摆在人前，桌上却没有一点体贴人的美味酒肴，岂不让财神怨咱心不诚吗。
但见那奥迪车已停在了楼下，七月的阳光下，车黑的闪光亮眼，车里走出来贾镇长，红脸白手，肃衣敬容的一个人。
哎，先去接驾吧，晚了可是怠慢客人的，走啊，我的小祖宗。王力脚步已迈向门口。
先上去握手接见的机会，当然是龚羯了，王力先避在一边，笑脸就象迎接贵宾的花，那么灿烂。
龚羯急步接近 镇长，看的出，他比镇长高出一头，浓发整型，俊脸焕然，热情饱满的洒了一地一周，痛快的说，您好啊，贾镇长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可是，对面的镇长，却象个古懂，从外星穿越而来似的，好象不认识当前的一切。
镇长冷面伄欲似的，脸上皱纹似绳索，僵硬的似枯石，头上虚发两边侧中分开，泾渭分明，眼神似寒冰返射的光，扫了龚羯一眼。
一时间，场面降温到了冰点，王力的笑容也僵了，那灿烂的笑就象假花一样，一动不动，不知怎样才好。
镇长终于发话了，说这是谁啊，怎么不认识。
龚羯心里拔凉拔凉的，伸出去相握的手不能去握镇长，但更不能收回，收回了人家更不认识自己了。
要凭龚羯的个性，从前的趾高气扬，蛮不在乎，富豪的家世，又是英气萧洒的一个帅青年，他绝不吃这碗冷面，这令他恶心呕吐。
可是如今，龚羯已不是一个人了，他身后是一个工厂，饿的嗷嗷待哺的工厂，更有上千员工的工作饭碗，这真是难为人的，欲进不得，欲罢不能。
我还不理你呢，别以为你是镇长，有什么了不起的，龚羯骂道，不过是心里暗骂的，他还想抽身回去，把镇长一人丢在光天化日下，让他体会一下，在我的地盘里还装大装蒜装葱，哈哈，就是没人接待，没人礼你。
经过瞬间思索权衡，龚羯心里已不再激动和伤心，情绪平和了许多。
龚羯还是刚才似的，上前一步，从镇长身旁掏过他那只右手来，握在自己手里，软软的，感觉那是以柔制事的人，龚羯轻轻的晃了两下说：
尊敬的镇长，您真是贵人多忘事的，我是这儿的负责人啊，镇长您来，我们有失远迎，实在对不起了。
王力更是附和着说， 镇长天天忙着跑着跑那，见的人多了，眼就杂，镇长近来年轻了许多啊。是不是近来遇上了丰姿貌美的姑娘，得花容月貌的滋养了，嗯。说完还去瞅瞅车里，并忙去和镇长握手握臂的。
王力见车里还有一人，在分辩一摞材料纸，急等着下车的焦急样。
镇长又不是个麻木的人，他会比谁都敏感的。经过两人一诙谐一庄重的撩拨攻击，就不得不产生心情起荡，轻悠悠的说，噢，是小龚吧，想起来了，上次来时见过的。
龚羯气的真想给他一掌，让他那软嘴肿胀的象猪嘴巴子。因为，龚羯感觉指望他掏点国家的钱，作为周转资金，哼，猴年马月吧，自己当初想的太天真了，太天真了。
龚羯无欲无求了，反而心里平和了许多，手指着楼上的办公室，说贾镇长，远来不易，屋里坐坐，喝杯清茶吧。
镇长摆了手，回过头去，看着车里，手指了车里那人。
龚羯和王力也顺着指向看去。
车里下来的也是个男人，是个老男人，背弯踽着，腿曲立着，脸瘦胳膊细，其貌着实不乍的，但那双眼晴，真的可以叫双眼晴，炯炯的窝在眉下面，听说他是镇上的政策秘书，专门帮镇长起草公文的。
王力笑了，是偷笑似的，他笑的是怪不得镇长这次来，没有上次来时的心情愉快，原来陪他的不是上次那个中年熟女了。
王力说，镇长，今天把笔杆子带来了，却忘了把那位风姿的女站长带来，让她替你抹妹（磨墨）也好吗。
镇长忽然脸上来精神了，象一杯热酒下肚，却眼斜了王力，但有一丝微笑挂在嘴角。
龚羯当然也附和着，说镇长多带些人来，好多给我们指导工作，我们又不是不酒饭侍候。
镇长就随手接过那个老秘书手里的材料，说今天是有重要事项的，这材料是针对你厂的整改意见，必须做到的，期限是半个月。
秘书怀里还有一摞文件，说是其它厂里的，龚羯侧眼看见材料头行上的大字，怎么还有养猪养牛养虾的，想镇长管的事真多，面面俱到呢。
龚羯材料在手里，沉甸甸的厚，心里十分沉重，也不想急着知道怎么个整改标准，也不知这个标准是镇长从哪儿掏来的，反正他知道这不是件易事，以目前厂里的条件，估计也做不到，真要照此做到了，说不定镇长又有一个新的标准，镇长永远站在风口浪尖上，可自己又怎么办呢，总也不能置之不理啊，否则就会真的关停了。
正纳闷心烦呢，镇长却一反常态，哈哈哈笑了起来，手指着远处，龚羯也顺着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