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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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爱,在路上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也许正如现下流行的话,男人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都是白痴。欧只说一声“陪我走走吧。”。我就随她走出咖啡屋,步入冰天雪地里。



    雪已停,空气弥漫着冰寒的气息。偶有车子驶过,将我们的影子拉得时长时短,时明时暗。奇怪,我居然不觉得怎么冷,也许是因为欧的故事比我的身心还要冰寒。



    欧挽着我的手臂,头轻轻靠着我的臂弯。我曾经幻想过很多次,我与小洁这样在夕阳中漫步,可是我们居然没有这么温馨地走过一回。



    脚步压在雪地上,也不知道雪发出的呻吟声是因为快乐还是因为痛苦。



    我们沉默地走着,心中莫名的涌起一个连我自己都想笑的想法。我们就这么走着,一直默默无声地走下去。不管路过的风景是沙漠戈壁,是碧水蓝天,还是森林沼泽。我们就这么手挽手,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走着走着,荒草丛生的脑海忽然变成一片白茫茫。欧在咖啡屋里的话像从地上像天上飘起的雪花,或者说像芦苇花一样一片片向天空飞舞,舞出一片银色的世界。



    



    那是一个周末,在省政法学院读书的伟坐着公交车到省图书馆去借书。在公交车上,他正专心默念着一首《爱,在路上》的小诗,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传来异样的感觉。



    对于专修法律和刑侦专业的伟来说,一只老鼠进到猫的笼子里来了。作为一只跃跃欲试的猫,他怎么会放过这个实践的机会,瞬间抓住伸进自己口袋的手,死死地掐住老鼠的手。



    如果对方敢反抗,伟相信自己稍一用力,就能掰断对方肮脏的手。



    耳边传来一声疼痛的轻吟。伟转头一看,这真的是一只小老鼠,而且是一只大约十七、八岁的美丽小老鼠。



    小老鼠并不怕伟这只猫,咬牙切齿地与他对视。



    伟抓住她的手加了一点力,小老鼠眉头一皱,又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伟才意识到自己抓住的可是一只脆弱的玉手。本来还正气凛然的他莫名升起一股歉意,神态有些慌乱地松开手。也就不敢再直视她的双眼。



    而这个小老鼠,似乎并不怕他这只猫。到了下一站,没有下车逃走,而是依然在车上,依然死死的盯着他。



    伟在心里骂自己怎么了?怎么会对一个小女贼认怂了?自己可是学刑侦专业的,将来是要到政法部门上班的,怎么会不敢面对一个女贼?



    他越想心越乱,越想越找不到原因。还没到省图书馆,他就下了车。他实在没有勇气与这个小老鼠在车上呆着。他宁可跑三个多公里去读书馆,宁可浪费他宝贵的学习时间,也不愿意被她这么盯着。



    这一天,是伟最难熬的一天,那只小老鼠一直跟着他,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甩不掉她。这让学刑侦的伟很抓狂,也很无奈。



    傍晚的时候,回到学校门口的伟猛然一回头,把正跟在他身后的小老鼠吓了一跳。但是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依然如故,死死地盯着伟。



    在学院门口,伟的底气足了,也盯着她的眼睛。



    小老鼠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上午的愤恨,只有不甘和一种说不出来的光芒。



    “你跟了我一天了,到底想做什么,报仇吗?随时恭候!”



    “是呀,怕了吗?”



    “老子不打女人,如果你有什么同伙,叫出来。老子手正痒着,正好过把瘾,一起收拾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手了,想不到一出手就碰到你这么一个穷鬼,还被抓住了。你说我要怎么对付你才能解除心中的憋屈。”



    伟看着小老鼠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实在无话可说了,从口袋掏出仅有的钱递到小老鼠面前,说道:“我身上就二十多块钱,都给你吧!别跟着了,学校这么神圣的地方不适合你。以后……没有以后了。”



    本来还想给她上政治课,洗洗脑的。但只一瞬间,伟就放弃了这个可笑的想法。伟觉得自己再和她多说两句说不定还要被她策反了。



    “没钱你装什么装,穿什么名牌?”



    伟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才发现上午出门太急,穿上了舍友涛的衣服。



    涛是他们学校出了名的富家子弟,花花公子。伟和涛是两个极端的人,一个富得流油,一个穷得叮当响。但是他们的关系极好,很多人以为伟和涛的友谊是因为伟为了从涛那里拿好处。其实不然,伟有自己的底线,同学之间该尽的义务他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但是绝不要伟一分钱。如果超出范围,他会考虑得失,再与涛商量价钱,补贴一下自己干瘪的腰包。



    涛很喜欢伟的性格,所以两人相处很融洽,是有着界线的铁哥们。



    “你这叫以貌取人,不过不怪你,女人的通病。我很穷,衣服是借来的。你要认识衣服的真正主人吗?我倒是可以牵线搭桥。”伟感觉自己抓住小老鼠的尾巴,得意地说道。



    小老鼠露出一个鄙视你的表情,说道:“别以为你已经悟懂女人心,我还是觉得靠自己的双手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伟差点笑出声来,憋着一口气问道:“就是靠你上午伸到我口袋里的那只手。”



    伟故意夸张地重复上午掐住小老鼠玉手的动作。



    小老鼠看着他的表情,只是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很好笑吗?老娘只会对那些有太多富余的人下手,不行吗?”



    “不行!还劫富济贫了你?!好高尚的品德!不要为自己的犯罪行为强词夺理了,我这里还有二十多块钱,你拿去吧。”伟真有点恼火了,这样的女孩子简直不可理喻。



    “老娘不收嗟来之食,我自食其力。”



    “那就给老子滚!”伟是真的生气了,他很讨厌这样的女孩子。说完,伟拿出学生证,转身向校门走去。



    “拿出来的钱,你好意思收回去吗?你是男人吗?”



    “是不是男人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伟说完都有些诧异自己竟然能如涛一样说出如此粗俗的话。近墨者黑呀!



    伟还没有回过头,小老鼠已经抢走他手中的钱,还抓住了他的学生证,“原来你叫杨伟,不用试了,一看名字就知道你是不是男人了。”



    “我叫黄伟!”伟气得想要给小老鼠一巴掌。



    小老鼠抿嘴笑了笑,也不看伟怒目圆瞪的表情,转身扬长而去,“我叫静,这些钱算是我借的,会还你的。”



    “连个借条也不写,你这是抢钱还是借钱呀。”伟倒不是心疼那二十多块钱,而是看着静的样子很不爽。说不定还能让她这个没文化的小老鼠出丑。



    “写就写,谁怕谁呀!”静毫不客气地抢过伟手中的笔记本,又掏出他插在上衣口袋的钢笔,很快速地写好了借条。



    伟看着静的字,傻眼了,一手漂亮的小楷。他真的是没有想到静的字这么好看,字如其人,纤细工整。如果不是他亲手抓住这个小偷,他都不相信一个女贼的字会这么好看。



    静把手中的纸笔甩到伟手中,戏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挺起胸脯,迈着大步离去。



    伟看着夕阳中静离去的背影,傲慢中是那么的孤独,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疼痛。



    



    静很守信用,一个星期后的周末,她到学校找伟,递给他五毛钱,笑嘻嘻地说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不过我很穷,每个星期最多还你五毛。”



    伟看着静的表情,甚感厌恶,说道:“不需要你还了,就这样吧,我要回去学习了。”



    不想静一下自拉住他,大声喊道:“你玩弄了我,就想这么轻易甩掉我,没门,要不找你们学校领导理论一下。”



    静这一喊,真把伟吓坏了。



    周末的校门口人来人往,丢脸是小。万一传到老父亲耳朵里,气出病来,他一辈子都将不得安生。他赶紧捂住静的嘴,拖到路边的榕树下,威胁道:“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送派出所去。你也知道我是学什么的。”



    静似笑非笑地说道:“切,你送我去,你肯定挨骂,他们不会收我的。他们要收我的话,我早就去了。”



    伟真恨不得把她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可是现实不是理想,他还得低声下气地求她:“钱我不要你还了。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静忍不住“噗呲”笑道:“你是提醒我你曾放我一次还是怎么滴?”



    伟自认为与静素昧平生,可是一看到她笑,冷汗直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不是。”



    “好吧,好女不跟男斗。以后每个周六晚上你得陪我在你们学校散步。”



    “天呀,你疯了!”伟真的怕了她了。陪她在学校散步,那些目光还不把他刺得千疮百孔呀。再说了,他的目的是学习,不是来陪她散步的,时间对他而言很珍贵的。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么漂亮的城市女孩,即使她是个贼,也轮不到他。再说老家里,一家子的人都期待着他毕业后工作,分担家里沉重的负担。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静白了伟一眼,又道,“以后你去读书馆要带上我,介绍几本你喜欢看的书给我。还有,以后我交代你办的事情要一丝不苟地去完成。嗯……还有……算了,以后想起来了再跟你说。现在,你陪我散步。”



    静说完,也不看伟惊讶的表情,很自然地挽着伟的胳膊,向着校园的林荫小道走去。



    伟硬邦邦地随着静在校园里漫无目的走,在心里默默地把静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又一遍。



    古人说的对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自己只是讽刺了她一句,就被她变相的折磨。



    



    之后的一个多月,静每个周末如约而至,千篇一律的让伟陪她在校园内漫步。静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每次离开都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伟每次都是小心翼翼,怕说错什么话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慢慢的,伟也将心里拉紧的弦松下来。与静走在校园中,没有他预想的那样引起什么不良反应。唯一让他不怎么爽的是很多男生看着静的目光透露出一股想入非非的感觉。



    虽然他和静不来电,但是看到同学们看静的眼神,他还是不怎么舒服。



    他没想到静居然博览群书,古希腊三剑客,弗洛伊德,连中外历史她都能信手拈来。不过静好像对法律特别感兴趣,经常和伟讨论一些尖锐的问题。静对法律的熟悉,都要超过他了。难道现在的小偷都要学法,都要做有文化、有法律意识的贼?



    伟在再心里无数次地哀叹“女贼不可怕,就怕女贼有文化呀!”



    有时候深夜回想起静,伟发现静身上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魅力吸引着他。这让伟心中甚是不安,他怕自己会深陷下去。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那不是徒添烦恼吗?他只想把有限的时间放到无限的学习中,其他的都只是浮云。所以伟一直理智地与静保持一定的距离。



    唯一对他们感兴趣的是伟的舍友,也是他在大学唯一的好朋友涛。每次伟一回到宿舍,就缠着他问这问那。涛很奇怪,性格有些孤僻,一直埋头读书学习的伟怎么突然有了女朋友,而且还明目张胆地手挽手在校园里漫步。这点让作为学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很感兴趣。



    伟倒没有对涛隐瞒什么,长吁短叹中,一五一十很详细的给涛讲了一遍又一遍。涛每次都听得很入迷,还不停地给他分析各种可能性。



    伟以为涛肯定会帮他想办法离静远一点。谁知伟听完,饶有兴趣地说道:“这样的女孩子很有味道呀啊。兄弟,往前冲,我一定给予你物质和精神的支持。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学我们这行的,可不能跳进别人挖好的坑。”



    伟白了他一眼,说道:“冲个屁呀,我还是遵从伟大领袖的教导,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涛将两个拳头伸到伟的面门,然后慢悠悠地伸出中指,说道:“装,就不信你风华正茂,没有那个需求。哎,你不觉得大学短短几年,除了学习之外,你总得找点其他的乐趣吧。要不大学四年就是残缺的,将来你都没有值得回忆的。告诉你,咱们的大学生涯只剩两年,不,一年半时间了。时光荏苒,如驹过隙,该行乐时且行乐呀。”



    涛给伟洗脑是越洗越上瘾,伟是无动于衷不以为是。可是该面对的还得面对呀。



    虽然伟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爱上静,不去关注静。可是灵魂深处的悸动是无法掩饰的。



    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借着夜色,依稀还见楼下的花圃,叶正绿,花正艳。这样的季节让人怎能不怀春?!



    他也曾想过,他的爱人应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一条陌生小巷的拐角。他低着头走过,她迎面而来。他的心似有感应,抬头,四目相对,目光牵引着灵魂交织在一起,从此再也分不开。



    与静的相遇和他的梦想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到他都望不到对面的景色。



    他对自己的未来有着详细的规划。他一直认为,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最后都会变成恨,变成彼此之间残酷的相互伤害。现在的他,根本没有爱的资格和条件。可是为何一到周五,他的内心既害怕静的到来,又有些期待静的到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内心深处为何会涌出的这股强烈的矛盾,更不知道怎么去自我调节,只能任由它肆意的蔓延。



    



    欧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回头静静地注视着我。我以为她会,也期待着她会邀我进到家里坐坐。一般很多故事不都从“进来喝杯茶吗?”类似的话开始的吗?



    可她没有,只是安静到麻木地看着我。许久后,她才有气无力地说:“今晚我有点累了,就不邀请你到家里坐了。下雪路滑,开车回去小心一点。晚安!”



    我挤出的微笑一定很难看,虽心有不甘,也只能道声晚安。转身刚走了几步,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音里有着很多很多的无奈和疲惫。



    “蚊子,谢谢你。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为什么?”我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这样吧,晚安!”身后传来关门的的声音,那么的决绝。我的心有点疼,脑海中浮现出欧靠在门后流泪的模样。



    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寒气,心绪似乎已被冻结。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留不住。心中那点可怜的自尊让我故作轻松地迈开离去的脚步。



    “哎,叫你走你就走呀,怎么这么听话?走了这么久,太冷了,进来喝杯热水暖一暖吧。”



    听着身后欧的声音,像是寒夜涌现的暖流,在我每一根神经末梢上游走。



    我内心一阵狂喜,虽然有些迫不及待,但是故意定住了半分钟,才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转身。



    欧没有给我倒上热水,而是一杯酒。我没有说什么,和她碰杯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有酒,才是最好的表达方式。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欧突然扑到我怀里。幽幽地说道:“蚊子,我们做ai吧。”



    我很顺势地将她抱紧,双唇紧贴,舌头缠绕在一起。



    当她胸前的那对大白兔要跳出来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出现小洁的身影。我突然像是被扔入冰窖中,一下子清醒过来。



    “对不起,我不能。”我无比歉意地说道。



    “为什么?”欧问。



    “我能不说吗?”



    “不能,我要知道为什么!”



    “这么说吧,我只做ai,不性jiao。”



    “你把我当做那种人了吗?”



    “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跟我说说。”



    …………



    我实在没有勇气再逗留,匆忙穿好衣服。在欧不知道是何种心情的狂笑声中,如偷腥不成,被主人追打的猫一样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