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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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再次见面

    不多时,两人走到营养食肆的门口,看着那扇古朴木门,他们的想法各不相同。

    隐晦地扫了眼许竹兰,见她依然脸色苍白,说明曾经并未来过这家店。因此离月在想象许竹兰,知道自己被骗以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另一边,许竹兰则紧张兮兮地思考该如何咽下那些可怕的虫子,浑然没考虑离月是在欺骗他的可能性。此外因为过于担忧,她下意识忽略了自己与离月同行的目的。

    估计她知道真相以后,不再紧张时,便会回想起来。

    “这几天一直没来,也不知道洛星夜她们怎么样了。”

    脑中没理由地出现这样的想法,离月推开营养食肆的大门,而后邀请许竹兰入内。表面自信内心却异常害怕的班长深吸口气,鼓起勇气走入其中,随即微微愣神。

    “这家以虫子作为菜品贩售的店,似乎没有那么恐怖啊?”

    柔和的澄黄色灯光,在离月眼中一如既往,光滑油亮的红木桌凳微微反光,一种莫名的萧瑟氛围悄然弥漫开来,并浸入两人心间。

    现在是下午六点半,按理说应是用餐高峰期,可餐厅内空无一人的情景,令许竹兰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不是打烊了啊?”她看着身前离月的背影,心中暗松一口气的瞬间却突然又提起来,于是问。

    用餐高峰期的时段,本应座无虚席的餐厅一场诡异,连收银员也不见一位,顿时使得这里凭空多了些诡异。在困惑不解的同时,许竹兰心里忽然隐隐有些担心,因为与离月接触不多,所以不了解他的性格和以前做过什么事。

    而且,现在她在怕的是,离月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带到这个空无一人的餐厅,然后……

    身为女生,会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确实是打烊了,离月还记得当初第二次来这里,那位男员工说过的具体营业时间。但自己上一次可是成功于这个时间点在这里蹭了一顿饭,所以离月这次来,也是存了些碰运气的想法。

    于是他拍了拍手:“林铃,我又来了!你们这里还招待客人吗?”

    不等许竹兰有所反应,吧台后的木门仿佛被人急切地从后方开启,紧接着头戴兔耳箍,即便身着厚重的女仆装,亦无法遮掩自己高挑身段的林铃,快步走了出来。

    见她神色略显紧张和兴奋,同时也带有几分担忧和不知所措,以及她还是位相貌身材皆异常出众的美少女……一时间许竹兰不由得好奇,她和离月是什么关系。

    然而没多久,她对林铃的印象却忽然降到谷底,要知道离月可是说,这家店是经营蝎子、蜘蛛一类虫子啊!烹饪这些食物的美少女……莫非是传说中的蛇蝎美人!

    刹那间误会变得更大,而许竹兰内心中的害怕,也更为明显,如果换做平时的林铃,就算她是个天然呆,也能看出来些许端倪。

    “你没事吧?这几天都没看到你来,我以为你……”毫无淑女风范地走到离月面前,鲜红欲滴的诱人双唇仿佛变作一挺轻机枪,焦急与关切并存的话语,宛若弹幕般连绵不绝。

    可见她这些天来究竟有多么担心。

    至于离月,他现在并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尽管和林铃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离月清楚她,并不是很爱说话的那类人。而现在林铃却似乎瞬间变成了话唠,各种关心的词句信手拈来脱口成书……且不提离月从未想过她关心起人来,口才竟会变得如此之好。

    连身为外人的许竹兰,见了她这副模样,都有些目瞪口呆。

    “打住打住!”离月做出停止的手势,示意林铃不要再说下去了。不然接下来许竹兰要是问起这是怎么回事,他可不好回答,以免像洛星夜那件事一样,在校园里传出绯闻。

    “啊……”在离月的提醒下,林铃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动人的俏脸稍稍腾起些微红晕,她捂住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平时的林铃,为熟人服务时简直是身经百战的女强人,恰到好处的方法和简单明了的指令总能让人钦佩,离月并不知道这一点。

    可一旦身边出现了陌生人,她便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还会随着对方的靠近变得愈发胆怯。所以像这种,即便有生人在旁,林铃也依然能舌灿莲花的情况,对任何人而言都实在少见。

    因为她太担心离月了。

    失去至亲之人的感受,幼时的林铃便深有体会,那种无力感至今仍偶尔徘徊在她心头。所以,就算她有些天然呆,对于离月遭遇的那件事情……她能理解,也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而且,从离月那面如死灰,世间万籁仿佛都无法波动他心中思绪的,那绝望的表情上看,那位死去的人,对他应该很重要吧。

    忽然写满俏脸的忧伤,难以掩饰,不只是离月,就算在他身后,完全不明所以的许竹兰,也能看到。因此在心里莫名产生少许同情时,她脸上的好奇之色也更浓几分。

    “先不说其他的。”急忙转移话题,离月故作夸张模样地说:“麻烦把菜单拿过来,今天我要放开胃口大吃一顿!”

    “现在不是营业时间哦。”先前在陌生人面前失了仪态,林铃现在有点不好意思,此刻见离月的目的是来吃东西,于是她这么说。

    只是说完以后,她转身去拿菜单时突然来的一个踉跄,以及接下来那不知所措,回头看向离月的模样,令刚要演出尴尬表情的离月,默默笑了。

    林铃想试着扳回一局,不仅是为了让离月也在朋友面前小小丢一下脸,同时也有着配合离月转移话题的意思。

    她并不希望那位一看便知浑然不知情,而且也很漂亮的女孩子,问起这件曾令离月,一度绝望过的事情。

    下意识把完全不明所以的许竹兰,当成了离月的朋友,毕竟亲眼看到过离月当时的状态,那静静守在无头尸体身边,一动不动的模样,虽然有点瘆人,却也如此令人心疼。

    如果常人在经历了这种莫大哀痛的情况下,为了缓解压力从而短短几天里就找人谈了恋爱,还带人家一起去吃饭,或许有这个可能。

    但林铃既不认为,也不相信离月会这么做,而且她本能地,抗拒这种想法的产生。

    虽然在日常生活中有些呆,不过在判断事情的的时候,林铃的想法还是蛮准的;然而这也导致了真正能让她扳回一局的机会,从手边悄悄溜走了。

    这种时候,如果她真的去问离月,是不是在和他身边的美少女谈朋友……恐怕不知所措的人,会变成与极少女孩子相处,恋爱经验完全为零的离月才对。

    “请问一下……”这时,许竹兰终于弱弱地开口了。

    刚拿好菜单的林铃优雅地转过身来,一抹职业性微笑在俏脸上绽开,非常迷人:“您好,请告诉我您有什么什么需要。”相比先前对离月话唠般的口吻,面对与他同行的人,林铃顿时变得有礼很多。

    同时,语气也生疏了不少。

    哪怕许竹兰和她一样,都是女孩子。

    “这里……”欲言又止,想说却又害怕。

    许竹兰很怕虫,非常非常地怕,所以想问问这里什么虫看起来最雅观,这样吃着就不会觉得太恶心了。她并不打算,或者说不敢看林铃手里的菜单,怕里面全是装盘的,好可怕好可怕的虫子。

    深吸口气,少女克服了恐惧,虫子就虫子吧!我今天豁出去了!

    “这里卖的虫子,有什么是看起来很好吃的!”

    因为激动和害怕,姣好的俏脸变得非常潮红!水汪汪的两眸也紧闭了起来。

    “诶?”林铃迷人的职业性微笑刹那间僵硬了。

    虫子?我们这里是米粉店呀,哪里来的虫子?是说餐厅里有虫子么?可看起来很好吃的虫子又是怎么回事?一连串的疑问在脸上写得清清楚楚,林铃继续看许竹兰,一言不发。

    许竹兰却在过于激动的情况下以为林铃是故意的。

    脑海里,各类昆虫的模样一一浮现,紧张与激动之下声调顿时高了起来,颇有尖叫的感觉:“我在问这里卖的虫子有哪种是看起来很好吃的!”

    从原先的轻柔软嫩到现今的尖锐嗓音,在餐厅内悠悠回响。

    “噗……”离月急忙捂住嘴,强忍自己真正发自内心的笑意。

    闻言,林铃却更加不解了。只是联想到这位女孩子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她顿时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营养食肆主打的食品,是米粉类。汤料是花费数个小时熬炖的,米粉有正规的供货源,配菜也经过精挑细选,我们完全能保证每一碗米粉都具有丰富营养。”

    “至于您说的虫子……我们店里每天都会精心打扫,确保不会留下任何卫生死角,所以您说的虫子,应该不存在,而且我们也会把虫子加在米粉里给顾客吃。”

    紧张兮兮等着答复的许竹兰神色一变,先羞恼地瞪了眼已经坐到一旁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离月,却仍有些不放心地再问:“配菜里没有虫子么?”

    “当然没有啊,”林铃秀眉微蹙,被三番五次怀疑自家店里不卫生有虫子,她也有点不太开心,“精挑细选的配菜里不应该有虫子吧。就算有,也说明我们的菜无公害,而且我们洗菜的时候也会认认真真清洗干净的。”

    完全不在一个脑回路上的问答,不过能把意思表达清楚,让许竹兰理解营养食肆里的食品中,没有任何虫子,这已经足够了。

    林铃仍在被这奇怪的疑问,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许竹兰却已经意识到,离月先前完全是在耍自己!看着重新站起身、转过来,还死死捂嘴可双眼已经眯成一条缝的离月,气愤与尴尬、害羞之下,她浑然忘了应天学府里学到的礼仪,不禁一巴掌拍向离月的肩膀。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木门也打开了。

    眯着的双眼霎时厉光摄人,紧捂嘴唇的双手同时伸出,离月左手以风驰电掣之速架住许竹兰派来的右手,他自己的右手,则以雷霆万钧之势并拢为掌朝许竹兰修长的玉颈刺了过去!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许竹兰觉得自己左肩被一只柔软却极其有利的小手推了一把!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一道比她更显娇小的身影,站在了她原来的位置,随即一声闷响突然传出!而后失去平衡的她直接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只是柔软怀抱的主人却愣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幕的出现。

    “你在做什么?”一声口吻有些凌厉的喝问,声音冰冷却意外的好听。

    回过神来,只见一位有着绚丽银发,娇颜近乎完美,双眸湛若亘古蓝冰的女孩儿,双手架住了离月的右掌。

    被她清冷冰寒的美深深震撼,许竹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微微仰头,她看到满脸怒意的林铃,这位同样漂亮的大姐姐,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愣然看了看自己被紧紧锁住的双手,离月试图将其抽回来,可对面的佳人却始终不松开,于是他无奈道:“本能反应……被突然袭击的时候我会下意识反击。”他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很没说服力,哪怕的确是事实。

    可没有理由的突然动手打人,这违背他的原则,所以他认为自己不对。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许竹兰那拍向离月肩头的一巴掌,当时是可以命中的,而这意味着她已经踏入了离月的一米禁区,再加上离月现在本就异常敏感,特别容易遭受刺激,以至于升旗仪式都不去参加免得伤及无辜。

    在教室里,是因为被邪神锁定了,强烈的危机感不断压迫他,刺激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

    可这里不是教室,是营养食肆,而且也没有邪神锁定他,没有邪神给他带来巨大威胁,使他不敢妄动。

    若非洛星夜是特别的,是为数不多能进入离月一米领域以内,且离月不会有丝毫反感的人……恐怕在双手被架住的瞬间,离月的另一只手已经打出去了。

    静静地收回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洛星夜微微蹙眉。

    离月当初那一拳,对她造成的伤害实在不小,饶是自小练功已习惯在养气的同时击打沙袋、树干,洛星夜依旧觉得异常疼痛。

    即便包了药,并使用家里特别配制的药酒处理,以及某位神秘存在的暗中帮助……这短短几天当然也不足以让她伤势尽复。

    眼下,又一次硬接了离月恐怖的力量,就算远不如上一次,可这回离月的出手仍旧是实打实的全力。

    她即将恢复的双手,自然因为自身用力过度,与外力的同时作用,又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

    旧伤未好又添心伤,恐怕会留下后遗症。

    但洛星夜什么也没说。

    松开离月的手,随即走到自己最常坐的,餐厅最中心位置的座位上坐下,洛星夜示意神情气愤的林铃去准备晚餐。

    气恼地瞪了离月一眼,然后向大小姐告罪一句,便转身回了厨房。

    许竹兰回过神来以后,此刻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刚才虽然没看清离月的动作,可那一声闷响她却听得一清二楚,然后在林铃的怀中转过头去时,看到的是双手架住离月右掌,纤长十指紧紧扣住他手指和手腕的银发少女。

    如果刚才那速度快到看不清的一掌,刺中了自己的颈部……感激地看了眼洛星夜,同时也对离月突然对自己动手的暴力行为心生怒气。

    她并不喜欢会打女生的人,尤其是自己刚才就险些成了受害者。

    至于把洛星夜的金发看成银发……很正常,颜色太淡了,离月第一次见的时候,都以为那是不符合人类基因的天生银发。

    松开离月手的理由,是因为洛星夜知道,练武练到一定程度后,被袭击时的本能反应会有多么剧烈,所以她相信离月的话。尽管因此,自己的伤势再次被当事人扩大少许,她也没有半分责怪离月的想法。

    只觉得自己修行还不到家。

    许竹兰没练过武,自然也不懂其中的门门道道。原本对离月的关心因为这事的缘故,不说荡然无存,却也掺杂了几分厌恶。

    居然会对女孩子撒气的拍打,进行这么可怕的还击!这种事许竹兰还从没见过。当然,在对离月的看法产生部分变化的同时,也对素不相识但出手救了自己的洛星夜,有了几分歉意。

    毕竟原本被打到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许竹兰开始纠结怎么向洛星夜道谢。

    以及自己该如何,心平气和地,和离月讨论他以后,该怎么与同学们相处。

    以便让他更快融入班集体。

    常人眼中看起来,依然是多管闲事,但也侧面体现出作为班长的她,对同学们有多么负责。

    要知道这种程度的负责,已经完全超出了,作为班长的分内之事。

    此外,离月没有忆起自己,在游乐园里曾给过洛星夜一拳的事情。

    毕竟因为时隔多年的重逢,却又于瞬间天人永隔,令他失去理智。

    又因为某些原因,白衣少年不得不出现,助他回想起林芊莹的话。

    可白衣少年也,只让他想起了林芊莹的话。至于其他忘记的事情……

    凭目前的离月,自然没有依靠自身能力,将它们回想起来的可能。

    “你……没事吧?”沉默了一会儿,离月忐忑地走到洛星夜身边坐下。

    并不记得自己几天前打了洛星夜一拳,可先前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完全被离月看在眼里。

    这几天各种巧合的偶遇,以及相处时发生的那些事情,令离月避她不及的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对洛星夜有了一定好感,眼看她似乎因为自己的缘故,受伤了……

    平淡地看了眼离月,洛星夜面无表情:“没什么。”

    嘴上这么说,她却不着痕迹地,将双手从桌面放下。

    当然不是没事,只是在逞强,不想在你面前有任何示弱而已。

    “你不怪我?”神色间流露着担心,离月生怕那几天培养的友好关系,在自己这一掌之下支离破碎。

    听出来他话语中蕴含的,没有半分敷衍的担心,洛星夜再次扭头看他。

    离月脸上,浮现着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表情。

    低着头,不时看一下自己的手,然后又看看自己的表情;现在自己看过去,他又将头低下去了。

    曾经无比深邃,看不出任何深浅的凤眸里,有着担忧、关心,甚至是一丝害怕。

    他怕自己会因为这件事讨厌他?为什么?没有理由啊。

    面对离月这样的的表情,洛星夜突然感到不知所措。从小到大,每当练武受伤,她也很少见到同族的人,对自己投以关心的目光,大多皆为严厉或斥责,以及不满。

    离月这样的眼神,使她心里的某些东西,微微被触动了。

    “嗯。”

    所以,轻哼一声,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呼——”长舒口气,离月问她:“我可以留在这里吃饭吗?”

    既然洛星夜说自己没事,他放心了,于是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林铃虽然是店长,但她很听洛星夜的话,所以只有洛星夜同意了,自己才能留下来。

    “要付钱。”并不意外离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且也不认为离月来这里,除了用餐以外会有别的目的。

    他若是要为了上次的事来找洛星夜道歉,以洛星夜对他为数不多的理解,大概可以肯定离月,在一看见她的时候就会不停地说对不起。

    可现在,离月并没有说,所以不认为离月是那种会把话藏在心里的洛星夜,也不打算追究。

    在悲痛欲绝的情况下,人出现选择性失忆的可能,未必没有,假设离月不道歉是因为忘记了那件事……这样想来虽然有些令人气恼,不过事情既然过去了,离月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所以就此揭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以后有机会还回去,而且一定要还得彻彻底底,不然对洛星夜来说,还不回去的后果可不是好事。

    “没问题!”故作大大咧咧应了一声,在洛星夜意外的目光下。

    离月笑着走到许竹兰面前坐下,那洒脱的模样看得人家班长一阵气恼。

    这点小插曲已经过去了,那么,看看人家班长,接下来会怎么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