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3
1
欧阳小吾从林琳那里出来，他没有坐电梯，慢慢的从楼道里下来让他可以缓解刚才的紧张不安和手足无措。今天是周五，快下班的时候接到林琳的电话，说她明天又要回厦门去了，临走前想再见一面。曾几何时，他们开始了以这样的方式相处，林琳在这座城市逗留的时候，他们会见上几面，等她要离开的时候他们则会胡搞一番。通常的情况是这样，他们会先假装天南地北的闲聊，等到无话可说，安静下来以后，他们就开始接吻，互相抚摩，做ai，如同热烈的情人；当然有的时候甚至会跳过第一步，直接就粘在了一起。这个电话就像是一个求欢的暗号，但是今天不行。
欧阳小吾在林琳家门口和她告别，然后象逃跑一般迅速离开，这是他们重逢以后他第一次拒绝她。“我晚上有个应酬，估计要到很晚，地方又正好在你家附近，所以上来和你道个别。”什么烂借口，欧阳小吾不禁想到，明明可以在电话里直接告诉她的，为什么还要特地跑过来一趟，真是犯贱。
六层楼虽然不高，但已经足够让欧阳小吾平静下来了，到了楼下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好多了。从楼里出来，绕到另外一头，他的车就停在那里。 欧阳小吾发动了汽车，但又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可去，他重新熄火，放下车窗，抬头望向六楼，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悠悠的灯光穿透帘子，那是林琳家。他坐在车里静静的发呆，多么希望可以从帘子的后面看到林琳的身影，她也在窗子的那头注视自己离开的方向，当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2
“你有没有觉得学生时代的时间总是很漫长，而过了30岁以后时间就过得很快？”这是欧阳小吾和他的朋友们讨论过的一个问题，无数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中的一个。起初只是某个人的一声感慨，后来演变成了一场严肃的讨论，涉及哲学、相对论、记忆的筛选、仪式感等等。这些字眼大部分出自张教授之口，他擅长将无聊的对话引入研究讨论的范畴。
那天具体说了些什么大部分都已经不记得了，但以下的对话欧阳小吾还有印象:
“有两种观点我比较认同，一种是人们对时间的感觉，跟个人的年龄也就是时间积累有关系。例如，一个3岁的小孩子，3年是ta的全部时间，新的一年跟ta的人生相比，占了三分之一，是很长的一个比例，就会觉得时间很长，过的很慢；而对一个30岁的人而言，一年只是ta全部生命的三十分之一，就会觉得短，觉得过得快。简单来说，你存的时间越长，就会觉得时间过的越快。相对论！”
“第二种，记忆的筛选功能。人们对做重复性的内容时，大脑会在之后遗忘这一部分记忆。比如你每天都走同一条路、在同一个教室上课，那么一个月前具体的某一次你是难以记清楚的。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如果你的车不是停在固定车位上，而是停车场或者小区的随机位置，可能转头你就忘记车子停在什么位置了。而小时候更多的事情是你第一次或者头几次经历，记得清晰，更多的记忆就产生了时间过得慢的感受。”
以上并不是张教授的原话，他的腔调别人永远都学不来。
“还不就是太无聊了呗，有些人每天就是上班下班，然后接孩子送孩子，给孩子检查作业，他能分清一天和另一天的差别吗。估计除了孩子从一年级变成二年级之外，他连一年和另一边的差别他都分不清。再打个比方，如果你每天睡同一个妹子，你能搞的清其中一次换了几个体位吗，除非你是花样滑冰运动员，一套 动作用一年。反过来，如果你每三个月就换一个妹子，那你肯定会记得你是通过什么方式拿下她，第一次又是在哪里，甚至是一些细节。 这样甭管你是30岁还是40岁，你都不会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这段话出自陆羲，他用自己的方式为张教授的理论做了演绎和总结，他的本领则是可以将任何的话题引向女人和性。
陆羲前半段话里含沙射影的那位指的是当天在场的某个很少参加聚会的朋友，家里的好爸爸好先生，单位的好同志。此人之后也就出现过寥寥几次，直至彻底消失老死不相往来，据说此人仕途一帆风顺，称呼从当年的“某科”依次变为“某处”和“某局”。他当时是否觉得无聊，他现在是否时而分不清一天和另一天的区别，已经无法考证。
但欧阳小吾觉得时间飞逝，最近他常常回想过往，开始怀旧，不禁让他觉得自己要么就是老了，要么就是太无聊了。
3
欧阳小吾和林琳很早就相识了，他们有一个三段式的交往经历。
小吾的母校效实中学，是宁波最特殊的一所学校，在他读书的那个时代，学校从来不补课，老师也不会拖课，但一直保持着全市高考重点率第一的霸主地位。但这样一所牛逼的学校，却有着整个宁波最老旧的校舍，校长等领导办公室所在的中山厅据说都是1912年建校以后就存在的产物。更惨的是，连个400米跑道的操场都没有，所以每当学校要开校运动会的时候，就需要借用宁高专的场地。当然，这对学生来说就很好玩了，连续三天的运动会无异于三天的秋游和野餐。
那一天空气清爽，凉风习习，但初秋的余温还未散去，无论是温度还是湿度都很适合早恋。 效实中学的校际运动会在宁高专顺利闭幕了。上课坐在小吾后座的秦怡招呼到：“走，找我的好朋友玩去，她家就住在附近，我和她都约好了。”那时候还有闺蜜一词，最亲密的关系是“赤屁股一起长大”。
于是一众人呼啦一声出发，捎上林琳后就晃晃悠悠奔月湖一带。那时候如果是一群男生，多混迹于大卿桥一带的游戏机厅、录像厅、台球室或者租书摊，等到ps、实况足球兴起的时候，则把据点转移到望京路、卖鱼路。如果有女生，一般则去鼓楼或者城隍庙，药行街那片。 那时候鼓楼还没那么多吃饭的地方，也还没有天一广场，穷学生吃饭一般会选缸鸭狗或者东伊顺，要不就是城隍庙的小吃，然后去民光看电影。当然如果你单独约女孩子，你可以去逛逛老外滩的天主教堂，去月湖划船或者去天一阁，效实的学生证进天一阁是免费的。这些地方全部在效实中学方圆两公里的范围内，即使在今天也依旧是downtown中的downtown。
大卿桥、卖鱼路、药行街……，多么熟悉而有味道的名字，欧阳小吾喜欢宁波这座城市，从心底喜欢，简直可以说怎么也呆不厌。除了读大学的几年，他离开这座城市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半年。很多朋友同学都有离家出去闯荡一番的想法，但欧阳小吾很少真正想过要离开它。
欧阳小吾从林琳那里出来，他没有坐电梯，慢慢的从楼道里下来让他可以缓解刚才的紧张不安和手足无措。今天是周五，快下班的时候接到林琳的电话，说她明天又要回厦门去了，临走前想再见一面。曾几何时，他们开始了以这样的方式相处，林琳在这座城市逗留的时候，他们会见上几面，等她要离开的时候他们则会胡搞一番。通常的情况是这样，他们会先假装天南地北的闲聊，等到无话可说，安静下来以后，他们就开始接吻，互相抚摩，做ai，如同热烈的情人；当然有的时候甚至会跳过第一步，直接就粘在了一起。这个电话就像是一个求欢的暗号，但是今天不行。
欧阳小吾在林琳家门口和她告别，然后象逃跑一般迅速离开，这是他们重逢以后他第一次拒绝她。“我晚上有个应酬，估计要到很晚，地方又正好在你家附近，所以上来和你道个别。”什么烂借口，欧阳小吾不禁想到，明明可以在电话里直接告诉她的，为什么还要特地跑过来一趟，真是犯贱。
六层楼虽然不高，但已经足够让欧阳小吾平静下来了，到了楼下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好多了。从楼里出来，绕到另外一头，他的车就停在那里。 欧阳小吾发动了汽车，但又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可去，他重新熄火，放下车窗，抬头望向六楼，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悠悠的灯光穿透帘子，那是林琳家。他坐在车里静静的发呆，多么希望可以从帘子的后面看到林琳的身影，她也在窗子的那头注视自己离开的方向，当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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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觉得学生时代的时间总是很漫长，而过了30岁以后时间就过得很快？”这是欧阳小吾和他的朋友们讨论过的一个问题，无数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中的一个。起初只是某个人的一声感慨，后来演变成了一场严肃的讨论，涉及哲学、相对论、记忆的筛选、仪式感等等。这些字眼大部分出自张教授之口，他擅长将无聊的对话引入研究讨论的范畴。
那天具体说了些什么大部分都已经不记得了，但以下的对话欧阳小吾还有印象:
“有两种观点我比较认同，一种是人们对时间的感觉，跟个人的年龄也就是时间积累有关系。例如，一个3岁的小孩子，3年是ta的全部时间，新的一年跟ta的人生相比，占了三分之一，是很长的一个比例，就会觉得时间很长，过的很慢；而对一个30岁的人而言，一年只是ta全部生命的三十分之一，就会觉得短，觉得过得快。简单来说，你存的时间越长，就会觉得时间过的越快。相对论！”
“第二种，记忆的筛选功能。人们对做重复性的内容时，大脑会在之后遗忘这一部分记忆。比如你每天都走同一条路、在同一个教室上课，那么一个月前具体的某一次你是难以记清楚的。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如果你的车不是停在固定车位上，而是停车场或者小区的随机位置，可能转头你就忘记车子停在什么位置了。而小时候更多的事情是你第一次或者头几次经历，记得清晰，更多的记忆就产生了时间过得慢的感受。”
以上并不是张教授的原话，他的腔调别人永远都学不来。
“还不就是太无聊了呗，有些人每天就是上班下班，然后接孩子送孩子，给孩子检查作业，他能分清一天和另一天的差别吗。估计除了孩子从一年级变成二年级之外，他连一年和另一边的差别他都分不清。再打个比方，如果你每天睡同一个妹子，你能搞的清其中一次换了几个体位吗，除非你是花样滑冰运动员，一套 动作用一年。反过来，如果你每三个月就换一个妹子，那你肯定会记得你是通过什么方式拿下她，第一次又是在哪里，甚至是一些细节。 这样甭管你是30岁还是40岁，你都不会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这段话出自陆羲，他用自己的方式为张教授的理论做了演绎和总结，他的本领则是可以将任何的话题引向女人和性。
陆羲前半段话里含沙射影的那位指的是当天在场的某个很少参加聚会的朋友，家里的好爸爸好先生，单位的好同志。此人之后也就出现过寥寥几次，直至彻底消失老死不相往来，据说此人仕途一帆风顺，称呼从当年的“某科”依次变为“某处”和“某局”。他当时是否觉得无聊，他现在是否时而分不清一天和另一天的区别，已经无法考证。
但欧阳小吾觉得时间飞逝，最近他常常回想过往，开始怀旧，不禁让他觉得自己要么就是老了，要么就是太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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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小吾和林琳很早就相识了，他们有一个三段式的交往经历。
小吾的母校效实中学，是宁波最特殊的一所学校，在他读书的那个时代，学校从来不补课，老师也不会拖课，但一直保持着全市高考重点率第一的霸主地位。但这样一所牛逼的学校，却有着整个宁波最老旧的校舍，校长等领导办公室所在的中山厅据说都是1912年建校以后就存在的产物。更惨的是，连个400米跑道的操场都没有，所以每当学校要开校运动会的时候，就需要借用宁高专的场地。当然，这对学生来说就很好玩了，连续三天的运动会无异于三天的秋游和野餐。
那一天空气清爽，凉风习习，但初秋的余温还未散去，无论是温度还是湿度都很适合早恋。 效实中学的校际运动会在宁高专顺利闭幕了。上课坐在小吾后座的秦怡招呼到：“走，找我的好朋友玩去，她家就住在附近，我和她都约好了。”那时候还有闺蜜一词，最亲密的关系是“赤屁股一起长大”。
于是一众人呼啦一声出发，捎上林琳后就晃晃悠悠奔月湖一带。那时候如果是一群男生，多混迹于大卿桥一带的游戏机厅、录像厅、台球室或者租书摊，等到ps、实况足球兴起的时候，则把据点转移到望京路、卖鱼路。如果有女生，一般则去鼓楼或者城隍庙，药行街那片。 那时候鼓楼还没那么多吃饭的地方，也还没有天一广场，穷学生吃饭一般会选缸鸭狗或者东伊顺，要不就是城隍庙的小吃，然后去民光看电影。当然如果你单独约女孩子，你可以去逛逛老外滩的天主教堂，去月湖划船或者去天一阁，效实的学生证进天一阁是免费的。这些地方全部在效实中学方圆两公里的范围内，即使在今天也依旧是downtown中的downtown。
大卿桥、卖鱼路、药行街……，多么熟悉而有味道的名字，欧阳小吾喜欢宁波这座城市，从心底喜欢，简直可以说怎么也呆不厌。除了读大学的几年，他离开这座城市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半年。很多朋友同学都有离家出去闯荡一番的想法，但欧阳小吾很少真正想过要离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