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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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河上争斗

    那尹寒川的玉箫点到,便听铮的一声清响,尹寒川手腕大震。玉箫给灵雕指弹中,竟欲脱手而去。他暗惊道:“这小子的怪招可真不少。”玉箫使开,便似一柄长剑,但觉船舱之内,寒气森森。

    那羽轩与尹寒川二人相隔六七尺,或近或退,都在使武技遥遥相击。只见得那玉箫剑气与灵雕指力相互激荡,疾风迅雷一般,将窗户挂饰之类纷纷击碎而下,使阳光投了进来,他们便望见船外的景象已然不同了。那岸边翠柳青嫩,黄鹂相逐,狡兔作窟,老牛吃草,浑然已是一片郊外之景了。

    秦雪涵一惊,闪身出了船舱,跃上船头。但觉轻风拂面,衣袂飘飘,原来那船只已经行得很快了。

    “糟了,我们出了夏宁府。”她身形又是一晃,进了船舱急声道:“尹公子,你这是带我们去哪儿?”尹寒川不答,玉箫使得更加急迫了。蓦然他玉箫一点,箫上化出四尺无形剑罡来。剑罡锋锐又蕴有一股大力,怒劈而下,灵雕指力崩散而去。

    随即尹寒川身形抢近,羽轩的指尖便与剑罡只隔着三寸了。

    羽轩修炼《古诀》功法,练成了世上一等一的内劲,便补上飞禽老人一生的缺憾。那飞禽老人是一介散修,虽有机缘、有智慧创出了这门武学,但无厉害的内劲加持,威力却是平白损去了几成。

    其时,只见羽轩脚踏流云步,身形闪转,指上发出了一十三道内劲,劲力相撞,便听得一十三道清响,正与两人的步子合拍……蓦然间,羽轩左手食指急点,有一束紫气,却是使上了寂炎指的招法。寂炎指堂堂直点,奇巧虽不比灵雕指,但威能亦是不可同日而语。只见指上的那股气劲沛然浑厚,难以御之,早把尹寒川的剑罡破了去。但尹寒川左掌立时一按,把一股无形劲力推到羽轩肩上,羽轩身形便撞破木椅。

    羽轩的灵雕指上,本有极大的破绽。那尹寒川眼力过人,待斗到第十招上,便已知道了。他精修掌法,掌力极大,若非羽轩脚踏流云步,再拉开六七尺,这一掌下,便要让他肩骨碎裂了。

    秦雪涵一急,长剑化出一片剑光,如雪花,如雨点,与他的玉箫斗在一处。那箫是玉的,剑是铁的。金玉交击,其声清越。但见得二人剑法上各有神妙,斗了十九招,便是一十九个佳曲乐章,使人十分受用。

    那尹寒川突然出声叹道:“我当真比不上他么?”

    秦雪涵一怔,微蹙蛾眉道:“你文武全才,异日自有良配,我却不合适。”

    尹寒川颓然苦笑道:“罢了,你们赶紧离开吧,家师要来擒你们要挟秦家主,不欲让他相助风家。”

    “这是为何?”秦雪涵疑声道。她心分二用,运招却是慢了。蓦然被一根玉箫欺近,尹寒川竟不及收招。他大惧大惊,却突觉箫上有一股大力,把他推开。大喜之中,又是惊疑出声道:“飞灵步?”目光射去,羽轩两掌掌心各有鲜血。他心中一凛,知道了羽轩不及运气,却敢把一双肉掌来化解他箫上的去势。他心里有秦雪涵,是以收敛了箫上的罡气,也保住了羽轩的一对手掌。

    羽轩大怒,手中握上雪刃,飞掷而去。那尹寒川见雪刃飞来,把玉箫连斩三下。只听三道声响极是高亢,化去了刀上的劲力,但羽轩的身形却已经抢上。

    尹寒川见又是飞灵步,知道此法乃是集秦峰众多身法大成之妙术。心中不觉再有妒忌之意,暗道:“也好让你知道我的本事。”当下紧握玉箫,把三道拳势先后推去。他这三拳都有诀川重掌的大力,羽轩虽以雪刃护住,但身形仍是推出丈许远,撞破了船舱的木门,堪堪落入水中。

    “还没下去?”自忖这三道拳力已大,便要把羽轩推出三丈之外。但羽轩在手中运上了湮灭柔劲,消解了部分掌势。

    尹寒川存心要让羽轩出丑,见秦雪涵要来阻他,他便撞破船舱的木顶,飞跃向船头,使千斤坠法。那船头一重,船便不稳了。

    尹寒川双掌齐拍,使的武技名唤大寒山掌。他身形不动,双掌叠在一处,须臾不曾分开,但发出的掌力好大。

    只见他竟不管好歹,把掌势不断抢攻,丝毫不守。羽轩刀锋撞上,但觉那股劲力沉凝如山,以力难破,在心中不断暗暗惊异:“他的武技怎如此怪异,全是进手招术?”其时,他早看见尹寒川掌势里也有极大的破绽,但恨船头狭窄,身法难展,腾挪不得。当下他心中也是一发狠,展开刀势,便听有海潮之声,却是使上了从分海剑中演化而来的刀法。

    随即只见二人都只攻不守,一白一紫两团劲气都在船头相互激撞,迫得河面水花激扬。

    不多时,羽轩与他斗了十数招,手腕上已渐感酸麻。再去看尹寒川,他却是精神倍长,大手按下,不见颓势。羽轩心中一凛,情知他的掌法以内劲见长。

    尹寒川这套武技练到深处,每一掌下都能生出推山大力。可他修为尚低,只得两掌同时运劲,以补内息之不足。但两掌运劲,便再无第三只手施展回守招术,是以翻翻滚滚全是进手招。

    蓦然秦雪涵从舱内抢到,使长剑微颤出声,对准尹寒川后背,才朗声说道:“尹公子,还请罢手!”尹寒川不答,灵识撒放,见着长剑要伤自己的右肩。他却把掌势收住,随即森寒的气息陡然冲起二三丈。

    羽轩微微一惊,知道了日前十方楼上,他并未施展十足的修为。再看那大寒川相,此时更有了不一样的威能。河面溅起的水花星星点点,都化作了细细冰粉,纷纷洒下……

    只听清亮剑鸣,但寒川相最擅防御,一抹剑气只能切断一些寒冰。随即,那寒川之内,又发清啸之声,便只觉一股劲力迫到羽轩面上。羽轩只觉面上气息凝滞,呼吸不畅,那却是尹寒川把半丈高的冰川推至。

    又有怒潮之声,雪刃挥出大力激撞冰川。但山海相撞的力道极大,余劲滚滚,几乎把大船掀翻,随即羽轩的身形跌入水中。

    尹寒川面上刚有喜色,但听身后也有入水之声,只见一个窈窕身形到河里去救羽轩,那人便是秦雪涵了。

    尹寒川突觉脖颈有细微痛感,鲜血滴下。他颈后的伤势虽轻,但适才秦雪涵执剑在身后,或许已动了杀机。

    不多时,但见二人回到了船头上。秦雪涵看着尹寒川,面有寒意。尹寒川见了,微微一叹道:“家师复姓南宫,单名一个玉字。”语毕,忽然纵声一啸,岸边树林里奔出两头异兽来。似马,能入海,能泅渡,只生于赤水河畔,名唤赤水马,又唤赤水兽。性子温和,极善负人。

    其时,船离河岸尚有三四百丈,河水甚急。但那两兽游得好快,把头在船身上顶了顶。尹飞楼便与尹寒川飞身跨上,走了。

    “南宫玉?”羽轩口中轻声念叨着。

    秦雪涵道:“那个南宫玉今日要来捉我们,为的便是要让爹爹投鼠忌器,不能相助风家。而那尹寒川却是来救我们的……不好,可不知他们是否谋划要对付爹爹。”语毕,纵身要走。

    但羽轩灵识撒放,忙急声道:“等等,那树上有一人!”只见船后三百余丈处,河岸的青柳枝头上,立着一道人影。相隔甚远,容貌不曾看得分明,但应是男子身形。

    “那人莫不是南宫玉?”羽轩心念一动,只见那人一道掌力遥遥击来,把河水打起十余丈高,轰隆作啸,掀起的白浪犹如一条大白龙。

    但河浪之上,有紫气氤氲,只见羽轩拳下打出一团劲气,正是这拳劲在抗击河浪余劲。

    《古诀》第二层的武技唤作灵阳劲,内有万千神妙。其时,羽轩修为既已臻至灵臻境,虽然功法未曾修炼得圆满,但此时再使出,便不会与竹林相斗妖狼之时那般难受了。

    那人轻轻“咦”了一声,自忖纵然相隔数百丈,那余劲也要将羽轩击晕。他轻轻念叨一声:“这武技倒是不凡。”身形却已然远去。羽轩道:“唯今之计,只好通知秦月前辈,你去只是自投罗网。”

    秦雪涵点了点头,取下一个袋子。袋内有一只黑雀,飞得极快。她道:“宗门弟子外出,都有一只凌风雀,以为护命的手段。”

    “云烟楼离此多远?”

    “几千里之遥。”秦雪涵道:“凌风雀飞得快,到宗门只要两三日的光景。不过我也不愿干等。”

    羽轩点了点头,只想:“既要对付风家,此行说不得要去玄兵谷一趟了。”蓦然心念一动,道:“附近可有市镇能寻到些易驯服的灵兽,充当坐骑?”

    秦雪涵点头:“宁河中游有一座城市,唤作猎城。但寻常灵兽难堪大用,还不如我们全力赶路。”

    “既如此,说不得要付出点大的代价了。”羽轩轻声自语道。

    树林里赤水兽奔得很快,但听蹄声如雷,连人并马,有如疾风一般。不多时,奔出了数里地。

    既出树林,他们便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你们去哪里了?”

    尹寒川吃了一惊,忙纵身下马,回道:“弟子去抓羽轩跟秦雪涵,要与老师分忧。”

    那个声音又道:“人呢?”

    尹寒川道:“弟子技不如人,没能得手。”

    那个声音冷冷一笑,才道:“你连大寒山掌都未小成,又哪来的信心能以一敌二?”

    那尹寒川闻言,浑身冷汗如雨,讷讷半晌,说不出话来。那个声音便又道:“依照宗门规矩,本该给你重惩。但日前你弟尹飞楼向我坦白了一切,给你求情。我临时有事,不得已让他们走脱,便也不再为难你。”

    尹寒川重重松了口气,却陡感胸口滞塞,气息不凝住不动,犹似一座大山压将下来。他面色大变,便是张口也难……却待那人把掌力一撤,登时有如卸下万斤之力,心神松缓,竟不觉身体已然扑在地上。

    “大寒山掌不是要两掌运劲,而是一掌之下,便要生有推山巨力。你须记得,日后这套武技未到小成,便不能再拿来御敌。你那般使法,不伦不类,没的辱了这套武学的威名!”那人负手而立,遥望天空。阳光照在他脸上,原来是个三十岁不到,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

    那人说完,尹寒川唯唯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