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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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九龙金身

    夏宁府东三千里处,是东渊山脉。那山山势极高,荒芜没有人家。却只在一处小山谷里,隐隐见着一团红气,焰腾腾的,似一团焰火。

    那红气翻滚,跳出一个人来,随即只见他的气息冲破牛斗……

    “你试试,看那玄阴掌的内劲可还在否。”红气之内,又缓步走出一人,是个老者。他身着灰衣,朗声说道。

    那虚空中的人点了点头,把身挺了一挺,他的元气便横在天际。但觉身轻体键,并无丝毫寒劲。他大喜道:“这该死的玄阴掌力终于去了!”手一握,体内似有无穷内息游走,不再滞塞。

    其时,长空变色,在那人周遭的虚空中,一条百丈龙影盘踞,目中神韵灼灼,鳞角皆然。

    那老者笑道:“福祸相依,二十年来,你运息日夜与冷魏的掌力相抗,元气日厚,修为愈高,竟已臻化神之境了。”

    那人依言运息,果见二十年来坚若磐石的玄关,此刻竟是旦夕可破了。那老者又在言道:“你那九龙金身应当可成了。”只见那人把身形跳在九天之上,一行功法,天地之间便响起龙吟之声,迫得山内群兽颤伏。

    那人施展法天象地的神通,炼出一道金身,横跨在天际之上。那金身全然不比万象境的法象。法象乃是元气化成,因此有虚幻之态。但化神境的金身却是用本身躯体炼成,达到百余丈的规模。

    而这人金身上,盘绕九条金龙,犹如琉璃浇铸。一对目,似两颗星辰。他头顶天穹,凭月光洒在金身上,犹如一尊天神,反映着光华。

    老者见了,在一旁笑道:“看来你在龙族的老师对你可谓是倾囊相授了。”

    九龙金身神妙非凡,周身无不蕴藏着无穷劲气,纵然是在龙族之中,也极少有人练成。

    随即只见那人收了金身,现出了本相,是个身着青衫的俊逸男子,便是羽烈了。

    他轻叹一声,道:“是啊,老师在化龙海边,九龙岸上常年教导我多年,耗费了极大的心血。”正说间,海柔纵起的剑光已至山谷。她玉足轻点地,手一晃,散开了护体罡气,原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那少女十五岁不到,衣裙如雪,皓腕冰肌,可不正是羽惜。

    凌苍看向她道:“你们带惜儿回羽家吧,那里不乏灵珍奇宝,于她的修炼大有裨益。”

    羽惜脱口而出问道:“哥哥呢?他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凌苍摇头道:“南炎府传承千载,底蕴极丰,那儿的数百弟子又皆是天纵之才,实是一处绝佳的磨刀之地。”

    海柔听了,问道:“凌老是要轩儿拜入南炎府?只是羽家素与参灵宗交恶,只恐他们不收。”

    羽烈闻言,微微轻叹一声,向她看了一眼。凌苍道:“你们俩的事情我略有耳闻,当初海家一众长老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便是全因此事吧。”

    海柔点头道:“一则海家式微,怕得罪了参灵宗。二来也是那些长老顽固,唯恐家族改变了以往的路子,坏了他们的利益。”

    凌苍点头,她续道:“可纵然南炎府的威势十倍于海家,但终不成还能胜得过参灵宗去?”

    凌苍沉吟片刻,望着远处缓缓说道:“百年前曾有酒宗声名远播于中域三洲,只因他们秘制的各种药酒,是辅助修炼的绝佳之物。但酒宗元老冷魏野心勃勃,找上了当时已是声名鹊起的南宫群,以雷霆手段覆灭了十余个中域的一流宗门,又建立起了参灵宗。”

    “但他们如此辣手,早有人心怀不忿。冷魏所属于的冷家又是千年世家,人才辈出,况且还是酒宗的创始家族。酒宗势大,急切不能相敌。而冷魏与南宫群的毒辣手段又得罪天下,酒宗宗主陶龙渊唯恐犯了众怒,便找冷魏相商。却不想冷魏与南宫群早觊觎酒宗底蕴,设下计谋,暗中击伤了陶龙渊,使他远遁而去。是以参灵宗能在区区百年之间与那些千年宗门世家相抗而不落下风,全是因为得到了酒宗的好处啊。”凌苍抚须一笑道:“但似他这等人物,却又不是肯久居人下之辈,过不久便要生事。”

    “这些秘事却非只我一人看得出来,那南炎府府主也是一个极有远见的人,倒也不必担心南炎府会忌惮参灵宗,而与轩儿为难。”凌苍说道。随即又把手一伸,递过一个玉瓶,再道:“你金身初成,‘元神丹’可助你凝炼内息,稳固修为。”羽烈接过了,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凌老可知鲲鹏族或与冷家、冷魏有旧?”

    “鲲鹏?”凌苍疑道。

    羽烈点头,把冷云殇祭出鲲鹏兽元一事说了,又道:“当时虽有黑雾护了它的身子,看得不甚清楚,但气息俨然便是鲲鹏一族。而鲲鹏一向是龙族的大敌,我还是知晓的。”

    凌苍沉吟半晌,缓缓摇头道:“此事蹊跷,鲲鹏的身法天下无双,冷云殇想要剿杀一只渡虚境界的鲲鹏族人,原是难的。”正说间,虚空上有风声响动,却是一只金翼鸟兽飞到了。羽烈把手指定飞鸟,弹出一道指力,便见得鸟翼上缓缓飘下一根金羽。

    原来羽烈弹出的劲力锋锐似刀,只将那根金羽斩下,却不伤飞鸟半毫,用劲可说是精巧了。羽烈凝神观羽,使了一门羽家的秘技,知道了那羽毛上用秘法写下的讯息。凌苍问道:“可是在催你了?”

    羽烈点头:“羽逍说大哥最近有些麻烦了,前日老三携大胜之威,要取‘黑羽’的执掌权,所以希望我回去劝劝他。不过他要取得‘血羽’执掌权,倒并非有什么图谋,仅是要调查当年南宫琬遭人暗算的真相。”

    凌苍疑声道:“南宫琬是南宫群长女?”

    羽烈点了点头,凌苍道:“既如此,你们现在便启程吧,只是须防着参灵宗的内应。当初他既知你们小俩口的踪迹,在羽家里的地位定非小可。”

    羽烈点头,深深行了一礼,才道:“如此轩儿却要烦凌老照料了。”

    凌苍微笑道:“不过还需去趟南炎府,跟他们府主打个招呼。”他身形跨上山巅,举目遥望,目光好似能穷尽百里之外,望见南炎府一般。

    时值暮春,夏府宁河的河畔芳草正青。那秦家一处外宅的门后有一黑石,半丈高下,内藏铁精。那铁精百炼而成黑钢,乃锻炼灵器的材料。

    羽轩轻抚黑石上深浅不一的痕迹。身后忽然有个极美的声音在说道:“这块黑铁精石本为锻炼灵器的好材料,有匠人出过高价。但爹爹要用它修炼星火掌力,所以不曾卖出……”身侧香风袭过,露出秦雪涵白玉般的侧脸。她言道:“灵雕指虽欠身法,但威力如何却还不好判断。”

    羽轩笑道:“你是要我用它当试剑石,只是秦叔……”

    秦雪涵摇头道:“爹爹的掌法已经大成,这块黑石已是我平时练剑所用。”

    羽轩点了点头,展动身法,灵动而飘逸,闪转甚是轻巧,但弹指上所蕴的力道却极为凌厉。只见羽轩围绕黑石弹出劲力,石上便有碎沫纷纷而下,崩裂开十余道崭新的痕迹。

    他随即凝神沉思半晌,只觉灵雕指运上了灵火内劲,威力果真不小。只是那书中仅记载着运息使劲之法,于招式技巧之上,竟无半点文墨,是以此他招法运起,漏洞颇多。

    秦雪涵从身侧走近,望见他适才的模样,不觉噗嗤一笑道:“你这哪是个‘灵雕’的模样?分明便是只鹌鹑。”

    羽轩哈哈一笑,点头说道:“流云身要使得潇洒飘逸,不得有半分拖泥带水,但与灵雕指合用,确无一点凌厉霸气之感,说是鹌鹑,也是恰当。”

    秦雪涵道:“只可惜少了原本的身法,没的使这套武技的威力打了折扣。而风岳又不愿透露卖家的名姓,否则便能顺藤摸瓜,或能找到当初飞禽老人的身法了。”

    羽轩摇头道:“风岳的性子我了解,多半那卖家也不能为我重现飞禽老人当初的风采。”忽听宁河上游有洞箫之声,羽轩与秦雪涵望见一艘船已经缓缓驶来。那船头之上,尹寒川身着青衣,长身玉立。

    秦雪涵轻声道:“尹寒川果然也来了。”原来数日之前,尹飞楼写信邀羽轩、秦雪涵于宁河上一聚。那尹飞楼现今也算是云烟楼的弟子,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当下两人才联袂到了这里。

    尹寒川箫声一停,便招呼船夫道:“靠过去。”其时,河上有风,河水甚急,那河面又十分宽阔,约有三四百丈,待船拢到,却要半刻光景了。

    尹寒川笑道:“两位请上船来吧,在下与舍弟已备好了许些薄酒小菜。”秦羽二人走上船去,进了船舱中。那船舱里摆放着一张红木桌子,桌子上果有美酒佳肴。四张椅子,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少年十二岁不到,相貌虽称俊美,但脸上仍是稚气未脱。他看见秦雪涵,跳起来笑道:“你就是秦师姐吧,果然是倾国倾城,我见犹怜,难怪哥哥他对你朝思暮想。”

    尹寒川轻叱道:“不要胡说!”他请二人坐下,斟满美酒。秦雪涵酒量甚浅,只喝了三杯。席间,尹寒川道:“素闻雪涵小姐音律上极有造诣,我想吹奏一曲请求赏鉴。”说着便起身走到船头。那船行得很快,凉风袭体,把他的青袍带起,显得十分飘逸。

    那箫声呜呜而起,只听他曲到中途,秦雪涵面色陡然一变,伸玉指在羽轩手心中写下了字:箫声中有杀气!

    羽轩心中一凛,抬首四望,只见他透过船舱一看,那船已经行得远了。尹寒川一曲奏完,似是低低叹了一声,但见得青影一动,一根玉箫已迫到羽轩身前半丈之处。他箫上罡气锋锐,几与利剑无异。羽轩忙伸指相迎,在口中喝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