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之爱上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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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月铁胆

    却不料这次慕容垂却并没有迎上,反而拉开战马,跃出了战圈。

    卫潇在城头上看的分明,叫道:“不好,慕容垂要发箭了!”

    原来慕容垂见久战不下,心头焦躁,心中暗道:“数百回合尚拿不下敌方一员大将,岂不负了我‘白发铁胆慕容垂’的威名?”

    当下心念一动,便催动马匹,拉开两箭之地,取下背上的铁胆弓,将一只乌龙铁脊箭搭在弓上,一只眼瞄准了纵马冲过来的楼烦,便要发箭。

    慕容垂膂力奇大,两箭之地于他而言,瞬发即可忽至,而且准头奇准,黑夜之中尚可毫发无差,这一箭更是将楼烦当作了活靶子。

    卫潇领教过他的箭法,当即令城头军士大声喊话道:“楼烦将军,卫将军令你后撤!卫将军令你后撤!”

    岂知楼烦此里正打得兴起,岂肯后撤,不但不后撤,反而纵马冲进了慕容垂的箭程。

    慕容垂眼神一沉,眼角一点亮光闪起,当即松指,铁脊箭呼啸一声,笔直向着楼烦射了过去!

    将军引弓,虎惧狼寒,风飞雷厉,大月铁胆!

    敌军阵营之中,传来一片欢呼之声,仿佛慕容垂那一箭发出,便已经胜了!

    他们几乎已将楼烦当作了个死人。

    岂知楼烦出自将军世家,久经沙场,也不是等闲之辈,慕容垂一箭虽快,他的动作却也快得异乎寻常,当即将烁金刀往前一挡,挡在胸前!

    只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有些人连眼都没眨,都没有看清,铁脊箭的箭尖,正正射在了烁金刀的刀刃之上!

    针尖对麦芒!

    然而看清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只是短短的十分之一息的时间,烁金刀的刀刃忽然向后飞起,被铁脊箭去势极猛的一箭击飞,然后铁脊箭疾进,钉在楼烦的左胸之上!

    箭尖去势未歇,直钉穿楼烦左胸一寸半,箭尾上黑色的箭羽犹在颤动!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大月铁胆,果然名不虚传,两箭之地的一箭,慕容垂取的准头竟然是直取楼烦的心脏要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有楼烦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异常沉重,异常缓慢,那声音大得如同一个人被隔绝在密闭的空间里,一点一点,快要窒息的感觉。

    然后,楼烦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抬起了头。

    他慢慢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握住了铁脊箭的箭尾,然后猛然向外一拉!

    随着仰天从喉间迸发出的“啊!”的一声大呼,楼烦胸口上的鲜血,泉水一般向天空飙了出来,他右手握着玄铁铸成的铁脊箭,箭上的血水从指缝间流了下来,左胸上一个血肉贯穿的箭洞,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刷”的一声,楼烦将铁脊箭用力一掷,箭身飞起,箭尖斜斜插在了慕容垂的赤血舞阳驹的马蹄之下,楼烦张着流血的嘴巴,一根手指头冲他勾了勾:“来呀,再跟你楼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他骑在黑鬃马上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儿坠下马来。

    慕容垂将铁胆弓收回背上,看着面前这个鲜血淋漓却不屈的战将,摇了摇头:“慕容垂不杀垂死之人,”他向城头上望了一眼,提高了声音:“卫潇,你手下爱将就要死了,你还不肯出来替他迎战吗?”

    卫潇咬紧了牙关,注视着城下,双手握紧成拳,却仍是一动未动。

    “呵呵……”楼烦瞪着双眼看着他,忽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谁说我要死了?一般人的心脏是长在左边,而你楼你爷爷,”他挥拳在自己的右胸上嘭嘭打了两下:“是长在右边!”

    “什么?!”慕容垂猛的睁大了双眼。

    楼烦却已手握烁金刀,催动战马逼了过来。

    转瞬间便已奔到慕容垂面前,举起大刀,向着慕容垂头上砍了下来。

    慕容垂来不及举弓射击,只得举手格挡,两个人又战在一处,只不过楼烦毕竟身受重伤,渐渐落了下风。

    再战几个回合,楼烦拨马回身便逃。

    慕容垂追了几步,却又勒住了马头,停了下来。

    楼烦便又回身与他再战。

    战得几招,楼烦便又拨马逃走。

    慕容垂却并不追击。

    楼烦哈哈大笑:“慕容垂,你是个胆小鼠辈么?就凭你这娇娇怯怯的样子,才跟个女人样,凭什么跟我们卫大将军斗?”

    慕容垂冷冷一笑。

    楼烦又道:“什么大月铁胆,依我看,你只怕应该改名为大月鼠胆吧!”

    城门上守城的幻族士兵皆哈哈大笑起来。

    慕容垂怒意上涌,转瞬却是笑了一笑:“你只管激我,谁不知你们卫将军诡计多端,我却不上他的当!”

    楼烦怒道:“我好好跟你单挑,关他什么事?你要打便打,不打便走!不要把你审时度势、首鼠两端、叛国投诚、依附强国那一套在战场上拿出来!”

    慕容垂听了,忍不住心头怒火上冲,一张脸蓦然变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当下手提狼牙刀,一拍马背,赶了上来:“管他什么阴谋诡计,我大月慕容垂今日杀定你了!就算有陷阱我慕容垂也闯,等我一刀将你挑于马下,撕了你那张鸟嘴!”

    “哟哟!还说不得了!瞧咱们慕容大将军那一张脸,都快要变成猪肝色了!”楼烦一边取笑,却是不敢大意,刀背在马身上用力一拍,飞一般的往前逃去。

    两个人一个拼命追,一个拼命逃,瞬间便跑出一里之地,渐渐将城门和大军全部甩在了身后。

    慕容垂纵马又往前冲了一段,只见前面是一个山坡,山上皆是一片桃林,正值冬日,桃林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树枝上光秃秃的,透出几分荒凉又神秘的景象。

    他心头蓦的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我怎么好好的,跟着他走了这么远?听说这幻族之中,人人皆会幻术,有的甚至还能控制人的心神,莫非我竟然中了他的控心术?”

    当下拨转马头,便要下山。

    忽听一个语声,自林间穿出,清清朗朗的道:“慕容将军,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慕容垂听得那个语声,猛一回头,只见林中层层白雾破开,一个人身着白云般的轻袍软衫,墨蓝色的长发垂下,他的皮肤洁白如雪莲,眸清如圣池之水。

    这个人就坐在林间,亭子之中,云雾之间。

    飘落谪仙。

    又仿佛已经融入了这幅山水画卷,变成了画中人。

    “卫潇?”慕容垂失声道,跨下的赤血舞阳驹却不自觉的嗒嗒的上了山坡,向着那片桃林中的亭子走去。

    慕容垂定定的看着他。

    他想不到一个战场冲杀、浴血奋战的将军,不但可以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也可以这样轻衣飘拂,洗去浑身征尘,如同一个饱读书卷的白衣秀士。

    赤血舞阳驹已走到亭前,马嘴中发出低低的嘶鸣声,仿似与拴在亭旁的照夜狮子马打了个招呼,两匹马马脸互相蹭了蹭,这两匹敌我双方的战马竟然亲昵得很。

    慕容垂从舞阳驹上纵身一跃而下。

    走进了亭中。

    亭中摆有一只酒壶,两只酒杯,皆是纯银制成。

    卫潇见他走了进来,一摆手道:“请坐!”

    待慕容垂在他对面坐定,卫潇方一手执壶,一手执杯,为慕容垂斟了一杯酒:“今日我让楼烦引将军到这儿来,是有几句话,想与将军推心置腹,好生一谈。”

    慕容垂向亭外四周望了一眼。

    卫潇知他意思,微微一笑:“此处我已让楼将军布好了幻影结界,外面的人看不到这里,这里的声音也传不到外面去。”

    他将斟好酒的酒杯推至慕容垂面前:“此酒名叫‘今夜白’,我曾在夜宸将军处喝过,其味入口平平,及至入腹便觉如火灼烧,令人双目流泪,据说征澜帝国军中最喜欢饮此酒——”他目注慕容垂:“将军如今身属帝国大军,想必也曾喝过?”

    慕容垂又抬眼看了他一眼。

    卫潇道:“将军若是信不过卫潇,以为卫潇在酒中下毒,那么卫潇便先饮这一杯。”

    说罢伸手过来,便要来拿慕容垂面前的酒杯,却被慕容垂一手按住:“不用。”他看着卫潇,慢慢的道:“我慕容垂若是信不过卫将军,便不会走进这亭中。”

    说罢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杯“今夜白”下肚,果觉肚中如同腾起一团烈火,连慕容垂双目中,也不自禁的泛起了泪光。

    “此酒果然厉害!”慕容垂赞了一句。

    卫潇含笑也饮了一杯,放下杯子,忽的朗声吟道:“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这‘今夜白’酒,乃是思乡之酒,令人饮之断肠,双目垂泪,”卫潇双目注视着慕容垂:“慕容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可有思念家乡?”

    “家乡?”慕容垂眼中光芒闪动,抓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端至唇边,一口饮下:“慕容垂已经没有国,哪里还有家?”他双目茫然凝视着远处,仿佛看到了昔日在故园的草原上,与家人亲友驰骋的身影,蓝天白云,战甲列列,旌旗飘扬,春风拂动战旗,笑声笑彻云霄,一只大雁,从空中展翅掠过。

    慕容垂拔出一枝箭,望天射向那只大雁,一箭锃然作响,穿破云霄,连蓝天白云都被那一箭射开,顷刻化作了梦幻虚影,眼前又恢复了桃林亭中的景色,只有亲人的拍手欢呼:“射中了!射中了!咱们家的慕容垂,可是大月凉国最英勇的男儿!”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慕容垂仰起脖,又是一口烈酒饮下。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不知饮了多少杯。

    然后他将左手的酒壶,重重按回石桌之上,壶中酒水摇晃,竟似已只剩了一小半。

    “有亲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慕容垂面上已有几分醉意,喃喃念着,忽的一抬手,手指指向卫潇:“慕容垂已无国无家,卫潇,你今日约我到这里来,是有意来嘲笑我的吧?”

    他醉意朦胧的眼中陡然透出几分凌厉的杀意,手指下意识的摸下横陈于身边石凳上的狼牙刀刀柄。

    卫潇的神色却仍淡定,一动未动,只是看着他道:“卫潇并无此意。我只不过是听说,慕容将军离开大月凉国,乃是有逼不得已的原因。”

    “什么原因?”慕容垂的右手五指,已经紧紧握在了刀柄之上,眼中满含警觉之色,仿佛一只猛虎,随时便会爆起伤人。

    “听说,将军是因为你的母亲雕桃莫皋?”卫潇不动声色,慢慢的道。

    “你怎么知道?”慕容垂紧盯着他,喉中低低吼了一声,忽的伏下头去,抓住刀柄的五指却慢慢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