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圣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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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身世初现

    sun sep 04 15:23:35 cst 2016

    之前在山道遇袭,黑蔷薇自行跑回了罗马城,波图选了一匹新坐骑赠予赛菲。这马儿皮毛略有杂色,眼睛也不甚灵动,但躯干四肢还算强健。她与伊凡两人打马出了军营,身后跟着一堆粗胳膊军士。

    春深景致处处透着怡人的暖意,威尼斯闹市区的吆喝声、喧嚣声、打铁声跟着春风扑面而来。城内纵横交错的水道如蛛网一般密布,十步一桥,百步一渡。赛菲得意道:“伊凡哥哥成了退魔师,果然威风凛凛,身后有军士相随,我这个妹妹也跟着沾光了。”

    “这些军士不过是随我一同采办刀剑护具的,退魔师也只是中阶职级,晋阶路上还有福音师、通灵师、大治愈师,每一步都极为艰辛。”

    “哈,我的伊凡哥哥可不是平常人,随手一挥,起死回生,迟早是要位列大治愈师的。”

    两人正在说笑,队伍前方走过一列修女,她们装束一致,姿势也趋同,统一低着头匆匆而过。伊凡勒住马缰,目送那队修女消失在街巷尽头。

    “你又在想念那个小修女了吧。”她难掩心中不快。

    伊凡似乎完全不懂得少女的心思,老实直言道:“自从她经过我的梦境,并在梦中为我奏起长笛,那乐曲令时时难忘,夜夜思之。”

    “那你可曾想到过,在昏迷不醒时,是我这个傻丫头冒着雷电风雨惊涛骇浪,将你从那座该死的岛上抱回来的!”一股妒意像火苗从心头蹿出,她狠狠一甩马鞭,朝左侧街巷冲去,将伊凡远远抛在身后。沿途的商旅贩夫避之唯恐不及,蔬菜水果翻撒倒伏了一片。

    伊凡呆在原地,完全不明白女人的心情为何会像南地中海的天气,说变就变。

    也不知在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里狂奔了多久,待赛菲心绪稍平,呼喝马儿停步。周边的市民大多选择小心谨慎地绕开她,毕竟很少有全副武装的骑手经过这歌舞升平的闹市区。为了不引起恐慌,她选择下马步行,顺路欣赏城内的风土人情。

    眼前的里亚托桥显得颇为沧桑,爬满青苔的石砖记录着这座城市的兴衰。她驻足桥头,回想起那夜在英格堡镇的小拱桥上,第一次见到那个使用圣光的男人,脑中又浮现与伊凡携手踏进婚礼殿堂的场景。正在泪水将要夺眶而出时,一阵音量极高带着怒气的争执声传到了石桥下。

    她将马匹栓好,快步疾奔向事发地点。市场内一片惊呼骚乱,裁缝、面包师、抄写员和菜贩们一齐尖叫着争相涌出,那些体形丰腴拖着长裙的妇女们被裙摆绊倒在地,发出鬼呼狼嚎般的凄厉哭喊。

    踏过遍地狼籍的外侧市场,在内市最里侧,十多个手持剑盾斧锤的彪形壮汉围住了一间铁匠铺子,为首的头目胡须与胸毛几乎同样的茂密,这是赛菲见过的最没幽默感的家伙。

    “老东西,懂不懂规矩!亚里托桥附近可是恩里克家族的地盘,你想在这里开铺打铁,知会过总督大人么?”此人显然是玩弄短柄战斧的熟手,沉重的铁斧如同孩童玩具般在手中来回旋转。

    被围在中间的是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年男子,破旧的衣衫沾着汗渍油污,一头怒发蓬松张开,虽然鬓角开始斑白,但胸前的肌肉仍硬如铁砧。

    “是查克将铺子转给我的,有契约在此,你们几个,一枚银马克也别指望拿走!”铁匠浓黑的剑眉像是要摆出格斗的架势。

    “别和他废话,剁了他的手脚,老子要看着他每天在里亚托桥上乞讨!”大汉们纷纷扬起手中凶器。

    “你们好不害臊,十多个大男人欺负一个老人家。”赛菲的打抱不平令打手们为之一愣,平时若发生类似的事件,整个市场必然走的干干净净,没人敢向恩里克家族和威尼斯商会叫板。

    “哟!哪来的小丫头,长得倒还挺俏,就是没点女人味,不过,本大爷不挑食。”大汉们淫笑着,摇头晃脑逼近赛菲。

    “小姑娘,快走,这事与你无关,区区几个杂碎奈何不了我。”赛菲的介入反而令铁匠不安起来。

    持斧的壮汉高出赛菲三个头,蒲扇大的巨掌探向她粉嫩的脸蛋。手指还未接触到肌肤,他脸色陡变,眉头一拧,血盆巨嘴哇得惨叫起来。同伙们吃惊的发现,少女的金属靴根将他整个脚背踩穿了!污血顿时四散飞溅,壮汉忍住剧痛,色心变成了杀心,抡起巨斧斩向她颈侧。赛菲身形不动,张起左手一把握住势大力沉的斧柄,右手重锤狠狠拍中壮汉黑沉的脑袋。他头颅被击歪,粗蛮身躯被巨大的冲力震飞,但脚掌仍被牢牢钉在地面。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清脆的胫骨折断声,壮汉脑袋重重撞在里亚托桥的墩柱上,断下的右边小腿仍被赛菲踏在脚底,血肉粘连处汩汩冒着鲜血。

    赛菲轻轻抬脚,壮汉血肉模糊的断肢还立在原地。她眉尖一挑:“还有谁,想用脸蛋儿试试教廷法锤的硬度?”

    余下的商会打手们吓得面如白纸,未见过出手如此狠辣的女子,争先恐后地收起兵刃,将歪倒的头目与断肢一同灰溜溜地拖走了。

    “小姑娘,你可是招惹了总督家中的恶犬,怕是要麻烦上身了。为了我这个糟老头子,不值呀。”老铁匠收拾着乱糟糟的铺面,又从河边打了满满一桶水,将搏斗留下血迹冲刷干净。

    赛菲随他走进铺子,斑驳的墙上挂着各色兵器,锋芒毕露,透着逼人寒气。奇怪的是,这些兵刃大多只有锋利的杀伤部位,却没有安制握把。她小心地取下一叶细刃剑,用食指轻轻弹击剑脊,清脆的嗡嗡声极是悦耳。

    “这是用源自东方的炒钢法打铸的轻钢剑,用特制工艺渗进定量的碳。相比之下,那些熟铁剑就软得如同海绵一样。”老铁匠兀自介绍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老伯,为何你铸造的兵器都没有……”

    “没有握柄,是吧。”他用铁钳夹起一支烧红的剑胚,架在铁砧上挥击着铸造锤,“每个人的手型各异,挥击武器的习惯、出招的方式又各不相同,当然得因人而制。小姑娘,能看一下你用来砸烂狗头的那柄锤吗?”

    赛菲自腰间解下制裁锤,老铁匠在手中掂了两下,溢动的流光泛着强烈咒法之力,锤身铭刻有历代教廷的训示。他由衷赞叹:“啊,秘银,难得一见的珍奇之物,只有教廷才配享有的圣物,你是……?”

    “赛菲.阿格丽亚”,她展示了法袍上的教廷徽记。

    “赛菲?赛菲……”他似乎对这名字的兴趣胜过那柄秘银锤。“这个名字,我已有十多年未曾提起了。不,不,不可能如此凑巧。”

    他将粗硕的右臂抬起,又怕惊吓了她,悠悠问道:“小姑娘,你右肩处是否有一块碗口大的伤疤?”

    赛菲意外道:“老伯,你我素不相识,如何知道我肩上的秘密?”

    “是了,是了,”他兴奋地搓着手,“赛菲,你生于哪一年?”

    “1188年,今年刚满十六岁。”

    “雷诺,”他伸出满是粗茧的大手,“雷诺.卡斯提尔,你就叫我雷诺好了。至于我为何知晓那块伤疤……因为十六年前,是我,将襁褓中的你送至罗马。”

    雷诺将惊讶到不知所措的少女引入内室,点起幽幽的烛火,微弱的火只映出一老一少两张表情各异的脸。

    “我原本是罗马帝国宫廷御用的铸剑师,”他燃起一支烟斗,又向烟锅中填了几撮烟草,继续道,“十六年前的那一日宛如尚在昨天,啊,那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暴雨夜。我的好友,君士坦丁大主教米海尔,让他的贴身侍女偷偷送来尚在襁褓中的你,嘱托立即送往罗马教廷的波波纳.奥尔西尼,当时他不过是一名枢机主教,想不到后来居然成了教皇切莱斯廷三世。”

    雷诺凝视着赛菲右肩处,继续着他的回忆:“那晚,你右肩处缠着厚重的伤药与绷带,更为奇异的是,才出生不久,你已长齐了成人牙齿,能吃下干硬食物。也难怪,皇帝陛下认定你是魔物异胎,下令浸入护城河中溺死。米海尔,他为了保住你性命,冒死相托。”

    虽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但赛菲还是觉得这故事太过遥远,难道,这十六年来平静怡然的生活只是一种偶然的假象?

    “波波纳是个好人,答应将你视若女儿看待。等我回到君士坦丁堡,米海尔已被判为异端,流放到一处不知名的地牢中生死未卜。我心灰意冷,离开宫廷在各国流浪,打铁为生。本打算在威尼斯久住一段时间,想不到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遇见了你。”

    “雷诺伯伯,我亲生父母是谁?他们当时在何处?”赛菲像是找到了通向身世迷宫之外的出口。

    雷诺双目有些发怔:“那一年……帝国都城中传言纷纷,说是一个不详的女人带着一件威力足以毁天灭地的神器飞进了圣索菲亚大教堂。之后神器便不知下落,女人也不久于人世。若传言是真,那女子很可能就是你的生母。只可惜,当时我未在现场,内情知之甚少。”

    “那当日教堂中,还有什么目击证人么?”

    “据我所知,了解各中实情的只有三个人,一是时任罗马皇帝的伊萨克,二是皇帝的女婿,匈牙利国王伊雷姆,三就是米海尔。”

    赛菲拨着手指:“老皇帝已去世多年,米海尔又下落不明,唯一的出路只有找到伊雷姆了!”

    雷诺摇头道:“这并不容易,新皇帝即位后,罗马人与匈牙利两国交恶,互动刀兵,边境已多年不曾往来。我还听说,通往伊雷姆行宫的要道上,常有恶灵出没,商队已不敢再走这条险途。”

    “雷诺伯伯,我以我名起誓,定会找到伊雷姆,救出米海尔大主教,找到残害我父母的元凶!”

    两人走出内室,雷诺将秘银锤奉还:“此锤虽为极品兵器,但终究只能算作凡间利器。我隐约觉得,你未解身世背后定然藏着更大的秘密。若有机缘,伯伯答应为你打造一件震慑三界的神兵!”

    “雷诺伯伯,你可是有名望的大工匠,可要言而有信哟。”赛菲发现自己来时的不快已全被这有故事的老人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