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抱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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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专访

    回公司等杨理下班,我不想让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我想得到他的安慰,任何形式的安慰。

    杨理还在处理事情,我就在他办公室沙发坐着等,他不时的看我,终于还是坐不住了,邀请我一起去外面吃饭。记者朋友正好打电话来确定专访的时间定在星期五,我问杨理的意见,是否需要在专访的时候一并宣传一下我们的新游戏,杨理却担心我无法描述清楚我们游戏的特性。

    我突然很想念我玩游戏的那段时间,那里的世界那么简单,这个时候它充满了吸引力。我摸索着下客户端,过去了这么久,游戏的版本更新了无数次,当我最终登录的时候发现游戏基本已经面目全非。

    我和杨理的排名已经被后来者赶超,我们的帮会已经改名,帮主已经换人,我的好友列表里几乎都是灰色,要么是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弃坑,要么是他们已经删了我。

    “游戏里原来也这么现实。”我坐在副驾上感叹。

    “正常的。游戏里本就是快节奏的,人的来来去去都很快。”

    “江湖再没我们的传说。”我不死心,刷了世界喇叭,“木木回归,有谁还记得我?”

    陆续有人私聊我,“木木回来了么?木木老公呢?”

    “木木,我刚刚进游戏的时候正好你们弃坑,我在你梦岛里追了你们的故事,想不到还能碰上你回来。”

    “木木,我是莎莎,你还记得我不?”

    游戏出了改名功能,以前的旧名字几乎都被改了,我再不认识任何人。

    “木木,我是虎哥,木木回来,我很开心。”我看着有人回了个世界喇叭,我们以前一个帮会的,现在他已经是另外一个帮会的帮主。

    我得意的拿手机给杨理看,“看看看,还有人记得我们。”

    杨理笑着摇头,“你的喜怒哀乐都好简单。不知道你又在生什么闷气,不想说我就不问,今天请你吃法餐。”

    “我们结婚吧。”我没头没脑的说,杨理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的晃动了一下。“或者我们去方阿姨他们店里吃饭吧?”

    “方阿姨他们回首尔了。”我觉得杨理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卡顿。

    “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没给说呢?”

    “又不重要。”

    我没再说话,我觉得我在不自觉之间又想寻根问底了,心里装着疑虑会在每个瞬间都情不自禁的去靠近,估计这是人的本能。杨理没回答我结婚的事,这个话题被他反反复复说过很多次,可我真的想结婚的时候,他再没提起过,刻意的,再没提起。

    我的情绪有些低落,即使在丰盛的法餐面前,我都提不起任何兴致。

    这几天的晚上都会突然的下雨,然后第二天又放晴。这是c市独特的气候,连天气都在每天上演着雨过天晴,我强迫自己不去思考,我在安心的准备我自认非常重视的专访。我和每个部门负责人探讨专访的内容,既然答应了专访,那么麦哑的每个想要对外宣传的点都要顾及到。

    当我在演播大厅正襟危坐,我才知道不是我想象中的纸媒上刊登谈话稿,这是一次电视台和报纸联动的专题采访。我的记者朋友高估了我对新鲜事物的适应能力,等我到了现场才告诉我需要进录影棚,而我显然低估了进演播厅接受采访这件事。

    棚里灯光照得我眼睛生疼,假睫毛像把刷子在我每一次眨眼的时候齐刷刷的提醒着它的存在,脸上的粉底厚重得我要充分考虑笑的程度,生怕粉底一块块掉落.我保持着微笑。一遍遍提醒自己这只是录制,随时可以停了重来。

    我充分理解了隔行如隔山这个词语的生动性,我在我熟悉的领域能够无所畏惧,在这些陌生领域还真的是步履维艰。

    我觉得拒绝杨理的陪伴是对的,我这么有悖于平常的紧张显得有点狼狈。

    我的眼睛几乎一直贴着提示屏,那里有我提前准备好的稿子,我知道我的语气像在读一篇毫无感情的语文课文,我的记者朋友终于受不了了,叫了停止。

    她无限失望,我无限沮丧。

    我看她来回的踱步,眉头紧皱,最后她指挥着工作人员挑暗了灯光,摄像机面前摆了两个椅子,我一个,她一个,我们都侧对摄像机。

    这个专访变成了我们两个人的聊天节目,我们的小型舞台是全场最光亮的地方,所以我看不清舞台下工作人员的脸,我会错觉只是我们两个认识多年的朋友在聊天。

    我们说起我从麦哑实习生一步步走到集团总裁的经历,我没有有权有势的父母,相反我远离父母独自打拼。我充分展示了职场上的双商在每一次晋升时起到的作用。我回忆起那些艰难岁月时眼底情不自禁的泛起了泪花。

    我说起麦哑转型后取得的成绩时又忍不住想要炫耀,发自内心的炫耀那些经历了艰苦卓绝而取的的成绩,那是每一个麦哑人的心血,我炫耀得理所当然。

    “你是那种对所有事情都很用力的人,对工作是,对感情也是。我们都知道,你有一个在我们c市票选最想嫁的老公排名第一的前男友,雷泽。我不确定你是否愿意分享这一部分。”我的记者朋友满眼真诚的看着我,这是我们提前沟通到的点,这是她的读者朋友想看的,而我又恰好想总结的点。我没演练过,我只是写了提纲,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我们相识10年,我们从相识、相知、相爱到分开,每一步都对得起我们的这10年。我想澄清的是我们的感情和事业无关,那是你的受众强加给我们的。我们相爱和分开绝对没有其他条件的考虑,单纯的从我们感情的本身出发。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否有资格说起他,但是雷泽现在的妻子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也会经常见面,我们比你们想象中好。我衷心祝福他们的感情,我觉得每个善良的人都值得拥有美好的爱情。”

    我说完我的记者朋友递了杯水给我,显然,她在我说到一半的时候走神了,太明显了,这段万分保险却毫无新意的回答浪费了她不屈不饶邀约我的毅力。我也觉得有些失望,我以为是一次和自己的和解,话到嘴边就变成这些毫无温度的官方通稿。

    我略带歉意的对着记者朋友笑。

    “雷泽妻子身体不好,他却毫不介意,他现在这种身价,所有的爱情,仍由他挑选。被选中的人可以完全按照他想要的版本演绎任意爱情。你的心中是否会有过些许遗憾,错过这么完美的男人,我们所有人称他为男神。”

    这不在我们的提纲之内,我知道不是现场直播,所以我可以直直的看着我的朋友,我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是半个小时前我们接到消息,雷泽的妻子正在医院抢救,生孩子的时候出了问题,现在生死不明。我估计,错过了今天,你再没机会说起雷泽。”记者朋友将身子靠回椅背上,我不确定我们的采访是否已经停止,我也不想去管采访的效果,我死死的盯着她,“有进一步消息么?”

    “你如果想知道,消息比我们更准确。随便补点镜头吧,你也随便想点总结陈词吧,节目总是要有始有终的。”

    “抱歉。”

    “没关系,做我们这行很奇怪,拼命想和受访者成为朋友,这样能拿到某些独家。可是真的成了朋友,很多话却再也问不出口。”她想了想,“实在不行你就说说你的现任杨理吧。天子骄子,你的每一次选择都完美得让所有人都嫉妒。”

    “感谢每一个来我生命的人,感谢那些离开的,感谢那些依然在的,感谢上苍,感恩所有。”我的心慌异常,我只想说着结束语结束这无趣的专访。

    记者朋友对我笑,转头问那些在暗处的工作人员是否还行,得到肯定答案后,记者朋友对我说辛苦了,结束了。我们收拾耳机,整理衣服,我准确起身去拿我的包,包里有手机,我要知道现在的情况。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依然爱着雷泽,只是被你藏得太深,或者被杨理隔离得太好?”记者朋友在我起身的瞬间问我,我的身子悬停,我看着周围在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记者朋友补充了句,“纯私人探讨。”

    “不可能。爱过的人做不到完全不担心的,我的慌乱只是因为担心我的亲人,他是我的亲人。”

    “邵媛,我始终相信上天应该是公平的,没有那么多让人嫉妒的不公,做这个专题的时候我有做许多背景调查,杨理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那样单纯么?我们谁和谁是单纯的?我不想知道很多真相,不用逼着我去知道,我把你当朋友,接受你的专访,虽然被我搞砸了,但是我的心意是好的。”

    记者朋友笑了笑,“去忙吧,以后有机会重新做个专访。”

    我逃也似的离开,我听见我的记者朋友在身后说话,“我们曾经炽热的爱着一个人,为他哭为他笑,为他跋山涉水为他领略人间冷暖,我们不会知道我们会分开,在多年以后。我们终将会牵其别人的手,遗忘他。”

    她给我准备了总结陈词,比我的更生动,一字一句,说的都是我和雷泽的故事。当初,我们的爱情跨过生死,我以为死亡都不会将我们分开,结果我们终于倒在了现实面前。或许我们不是分开了,我们只是走散了,我们再记不起回到彼此身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