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抱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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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片刻的快乐

    事故鉴定出来,如杨理描述的一样,自行车避让汽车时碰到了那位阿姨。医院检查结果也证实,那位阿姨没受伤,住院显得太过夸张。杨理坚持还清了我垫付的医药费,我心里掂量着这是他几个月的工资,心疼的主动邀请他吃饭,地点随便选。

    最终,杨理带着我,去了城郊大学旁一个不大却非常温馨整洁的韩餐店。杨理笑着介绍这里的老板,在韩国生活了20年的一对中国夫妻,叶落归根,经营着这家韩餐店。杨理在韩国首尔大学念书的时候租住着这对夫妻的房子,回国后保持着联系,当老夫妻想要回国,杨理就忙前忙后的帮他们张罗,平时没事的时候就过来帮忙。

    “杨理真的是个非常非常善良的孩子。我们子女不愿意回国,在这里,我们就全靠杨理照顾。他以后一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姑娘,好福气啊。”阿姨和蔼可亲的看着我。

    “阿姨,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才认识的朋友。”我慌着边摆手边解释。

    “不会错的。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是他第一个带来的女生。他什么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阿姨还想继续说,杨理端着餐盘过来。“你们说什么这么开心?”餐盘放在我面前,“这是韩国的人参鸡汤,人参是方阿姨从韩国带过来的,提气补血的,你尝尝。”鸡汤冒着热气,突然模糊了我的双眼。

    方叔叔也忙着端上各种菜,花花绿绿的摆了一桌。“来来来,今天不营业了,我们喝点。”

    我去过几次韩国,交谈中拉近了距离。原来我和杨理都曾经去过那个有着“亚洲的圣托尼里”称号的壁画村,在拐角的烧饼店吃过芝麻烧;买过同一家香氛店的香料;都去过那个著名的翅膀壁画下留影;去青瓦台走过同样的路径;在景福宫都感叹过真的不如故宫一丝皮毛;重要的是,我们都拒绝进入明成皇后被杀的乾清宫,我们对死者保持着绝对的敬畏;在明洞,我们记得那些特色店的位置,我们在同一个炸鸡店点过同一种套餐。我们甚至,都在三星总部,看过同一款vr产品。我们一杯又一杯的碰杯,韩国烧酒真的不好喝,可是我却终于感受到久违的快乐。

    “如果你们一个早半拍,一个晚半拍,可能,你们早就在异国他乡相遇。不过,注定相识的人,终究会相遇,早晚而已。”方阿姨看着我们,笑意浓郁。

    然后方叔叔以要休息为由赶我们回家。来的时候街边没有停车位,我把车停在学校另一边,我们走在夜晚安静的校园,路灯把我们的身影和旁边的树影交错在一起。

    “邵总,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杨理突然划破平静。

    “你认识我?”我马上警觉。

    “麦哑集团最年轻的副总裁,31岁,单身,分管集团战略投资,对吗?”杨理看着我的表情从疑虑变得冷漠“你不要想太过了,我不是有意接近你,我只是刚刚接受了麦哑集团的offer,你们高管的所有信息都会披露,我只是在努力熟悉公司而已。”

    “你在哪个部门呢?”

    “游戏事业部。我之前在韩国nexon工作,父母催我回国,同时,真心挺遗憾国内游戏产品的落后,我们c市是国内游戏开发第一城,麦哑集团这几年在游戏上发力,可以回家,又可以施展自己才能,为什么不试试呢?所以猎头在挖我第三次的时候,我终于同意。”杨理平静的陈述让我倒吸一口凉气。后生可畏,短短几句话,彰显了杨理不俗的背景。舍弃韩国第一大游戏公司nexon的工作,带着情怀回国,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还有,邵总,我只比你小三岁,不要总觉得我是小孩。”杨理边说边拿出手机“这几年,你只增长了职位,没增长智商,喝酒了来开车,笨得伤心。”还没等我回话,他就自顾自的叫着代驾。

    我哑然,上一次,说我笨的那个人,来过我的生命,给了我女人最珍贵礼物,还因此失去最好的闺蜜,我们只是匆忙告别,他转身迅速成为别人身边的风景。因为他,那个坚强如刺猬的我不见了,一次次的伤心落泪,一次次的在心里给自己延长彻底忘却的期限。雷泽不仅是我的执念,还是我的劫难。

    回家,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整晚的睁着眼,直到外面的阳光一点点照进房间。伸手让阳光晒在手臂上,深冬的阳光,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起身,我看镜子里的自己。一夜未眠的疲惫深深的刻在脸上,31岁的皮肤已经不再白得通透,眼角似乎若隐若现的有了丝丝细纹。衣柜里的黑白灰占据了大部分位置,已经有很久没穿明亮的颜色,走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翻手机,没有任何一个想要拨通的电话。我突然意识到,我被这个世界遗弃。阳光姐妹淘,一个再也不见,一个恋爱幸福无暇顾及其他;那些睡在一张床上,无话不谈的日子去了哪里。同事间永远的公事公办,没有一丝感情。唯一的爱情,还没好好去爱,就已经结束。甚至,连虚伪的酒肉朋友都没时间去认识。我看着手机上的“妈妈”,这个称呼代表着家,迟疑着,然后放下手机。孤独扑面而来,却找不到任何出口。我是连家都没有的流浪者。

    “我休息三天。取消所有会议。紧急事情联系我私人电话。”我在电话里交代周倩。

    “发生了什么事么?”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周倩可以以同学身份关心。

    “没事。我只是最近有点疲惫。我去师父那里呆两天。希望能够让我的情绪快点恢复。”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那个,倩妹,你和他怎么样?”

    “算是已经分开了。”

    “难过么?”

    “难过。”

    “快点好起来。才可以遇到另一个对的人。真的爱情,不用忍受这么多苦难的。”

    “邵媛,这话也同样适合你。这一年多,你太艰难。我更爱那个没认识雷泽前的邵媛。”周倩终于不再回避雷泽这个名字。

    “可是,我从未后悔相识。”

    我挂了电话,直奔地下停车场,既然等不到人拯救,我要自我救赎。

    高速路上,我尝试着听电台的音乐,想着师父,心里暂时的平静。

    和师父的相识,在几年前一次平常的公司团建。在那个长江边的小镇,我撇开众人,独自寻找着这个小镇久远的记忆。在两颗古老榕树下,看到掩映的寺庙大门。

    寺庙里很安静,非节假日,人不多。静静穿过前殿,在中间的烛台旁,看着背对着的师父,出家人的僧服总是给人一种不发言说的平和。师父引我进大殿,在千手观音像前,我虔诚的跪拜。

    师父问,“似乎没许愿?”

    我答,“岁月静好,已经很满足。”

    一下午,我坐在师父桌案旁,看着师父抄写经书。师父耐心的讲解佛经,一字一句。末了,师父收了我做关门弟子。

    师父说,“你有佛缘,我们以后会有很长的岁月可以见面。”

    师父还说,“很多人跪拜佛前,遇到来往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被吸引,许很多不切实际的愿。而你,跪拜的时候心无旁骛。谁更虔诚?”

    那是第一次,我觉得佛家也没有当初想象的那么深奥神秘。师父的一个信徒送了师父手机,师父偶尔也会上微信。用师父的说法是,传佛,不用拘泥形式。这几年,每当心情有低落都会跟师父说说话,慢慢成了习惯。我去各地出差,看到精致的礼物,也会买来寄给师父。

    想到这些,我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上天总会安排各式各样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帮助自己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