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爱难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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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结婚

    我姨和姨父当年并没有轰轰烈烈的浪漫恋爱史。他们是按照农村的习俗,由媒婆牵线认识的,然后依照所谓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把亲事定下后不久就结了婚。据我母亲后来回忆说,姨当年又年轻又漂亮身材又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因此她心气也特别高。

    那年姨十九岁,附近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都已订了亲,有的已经结了婚,可是她的亲事却迟迟订不下来。媒婆一连给她说了十几个小伙子,她愣是一个没相中。媒婆把姥爷家的门槛都踏破了,每次都是笑着脸来阴着脸去,弄得媒婆都没了信心,姥爷姥姥也跟着着急。这次媒婆领着姨父到姥爷家,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可是万万没想到姨这次竟然相中了。媒婆高兴得直想蹦起来,当时就催着姥姥和姨父的母亲把这门亲事赶紧定下来。可是这次姥姥却有点不大乐意,因为姨父家里特别穷。老爷却说家里穷点怕什么,只要他们两个同心协力好好干,早晚会过上好日子,家里再有钱,他们还能吃家里一辈子?姥姥听姥爷这么说也就没再说什么。姨父的母亲给姥姥留下二百块钱就算把亲事定下了。

    我母亲说姨父当年长得确实挺帅的,身材高大长得又结实,皮肤白净像个大姑娘,脸上永远挂着笑,跟人说话打招呼时更是笑得让人陶醉。这大概就是我姨相中姨父的一个原因吧。姨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家境贫寒。他所在的村庄是远近有名的鸟不拉屎的贫困村。村里人除了那几亩簿田没有任何其他收入,因此下至十五六岁的青年上至四五十岁的成年男子全都无一例外的选择了外出打工。他们迫于生计走出家门,是想通过外出打工挣钱来养活家人,他们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往往事与愿违。据说姨父初中没有上完,十六岁半那年就离开家到省城去打工了。尽管他在省城打了两年多的工可是临到结婚前还是身无分文。

    再有十来天就到他们结婚的日子了,可是姨父家里还没有准备好。姨父姊妹三个,他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还在上学。他们的家庭并不富裕,面朝黄土背朝天靠从土疙瘩里刨食吃的父母能把他们养活大已经很不容易了。一年前他的父亲又得病去世了。老母亲靠着省吃俭用又从里亲戚外亲戚左邻右舍东拼西凑的再加上姨父打工挣的一点钱凑到一块总算把彩礼钱凑够了。她已经没有能力再为他翻盖新房了。姨父只能自己想办法,因为他是家里老大,他不能再靠老母亲了。他走了几家朋友总算借了些钱,买来一小堆白灰粉自己在家里加上水搅合成白灰水。他想把两间破东屋的内墙粉刷一下权当是新房。可是令他懊恼不已的事出来了——因为那两间老东屋原来是用泥抹的墙皮时间太久了,姨父拿白灰水一刷老墙皮都脱落了,被粘下来一块一块的。姨父看着变得坑坑洼洼的墙皮犯了愁,刷也不是不刷也不是,怎么办?这时他看到被刷过的湿漉漉的坑坑洼洼的墙皮开始有些发白了,他横下心来囔囔地说:“管它变成什么样呢,白墙总比黑墙好看——接着刷。”

    我姨嫁过去后每次看到满屋子像癞蛤蟆的疖皮一样坑坑洼洼的墙皮时,她都想笑,可是她又不敢笑。那毕竟是姨父费尽心力辛辛苦苦为她准备的新房。结果刷到最后还剩下西墙的一个墙角白灰水用完了,姨父无奈只得把两个装衣服的柜子挪过去,摞在一起挡住那个墙角。后来我姨在家里找东西时挪开了那两个柜子,无意间发现了那个没有刷白灰水的墙角,她说整个屋子就这个墙角的墙皮还平整些。

    在刷完墙皮的那天晚上,姨父和我姨偷偷的在小辛庄村南的小树林里抱在了一起。姨父把姨抱在怀里带着歉疚的口气说:“菊(我姨的名字叫张凤菊,广a县小辛庄村人。)对不起,我家没能力为你翻盖新房了。”姨眨巴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姨父。

    “没事。我知道你们家的日子不好过,放心我不会计较的。”

    “我就知道我的菊最明白事理了,不过我已经把两间东屋里的墙壁用白灰水刷过啦,雪白雪白的。它就是我们结婚的新房了。”

    “真的吗?”姨又眨巴眨巴大眼睛问。

    “嗯”姨父郑重的点了点头。停了好一会儿,姨父说:“菊,你说娶亲那天我用什么车子去娶你好呢?”

    “你说呢?”姨的两只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现在城里人都开始用小汽车娶媳妇了,可是咱们这里别说汽车就是拖拉机三马子十里八乡也找不到一辆。怎么办,难不成找一辆驴车把你娶回来?”

    “怎么都行。”姨强装大度。

    “隔壁的赵四新买了一辆自行车,要不我用自行车把你驮回来吧。”

    姨父注意看着姨的那两只刚才还忽闪忽闪发光的大眼睛慢慢的变暗了。姨父扑哧一声笑了,吓得姨一个激灵死命的往他怀里钻。

    “刚才还说怎么都行呢,我一说用自行车驮,就生气了。”

    “没,我没有。”姨强辩道。

    “菊,你放心我不会用自行车去驮你的。汽车咱就别想了,不过我答应你我一定想办法找一辆拖拉机或者三马子,然后再在车棚上系上大红花挂上红绸带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来。”

    “江哥”(姨父叫赵春江,广a县赵庄子村人。)姨从姨父的怀里坐起来眼里闪着既激动又幸福的泪花,轻轻的说,“江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你也不要太为难了。我爹说了他知道你们家日子不好过负担又重,他说要是你在娶亲请吃花酒上有困难,他会从彩礼中拿出一部分给你的。”

    “不用,你们家本来要的就不多。放心我能搞定,只要你高兴就成。”姨父信誓旦旦地说。

    结婚那天姨父果然弄到了一辆三马子。“嘀嘀——”司机鸣着喇叭开到了我姥爷的家门前。我姥爷姥姥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土疙瘩里刨食吃的庄稼人,他们养了三个儿女,我母亲是老大叫张凤梅,姨排老二,我还有个舅舅叫张凤武。我母亲和舅舅听到三马子的喇叭声,知道娶亲的来了,便飞也似的跑出来。母亲看到姨父从一辆崭新的三马子的车楼里跳下来。三马子的车头上系着大红花,两边的车帮上挂着红绸带。我母亲羡慕嫉妒的要死——她当年连辆自行车也没坐上——她是坐着驴车到我们家的。那天她一回到家里就和我父亲拌嘴,抱怨说当年亲事办的太寒酸了。舅舅跑过去把姨父领进家里,我母亲还在那盯着那辆系着大红花的三马子傻呆呆得看。旁边有人提醒了一句,“凤梅,娶亲的人都进家了,你还在那站着干什么。”我母亲如梦初醒红着脸低着头赶紧跑了进去。姨已经穿好了嫁衣扮好了妆在屋里等着,她听到三马子的喇叭声,早已激动得浑身发颤了。我母亲进了屋看见媒人正在和姥爷姥姥说话。姨父上前向我姥爷姥姥见了礼,“爹、娘你们二老好,我来接凤菊过门。”姥爷笑着说:“好,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们准备出发吧。风武,招呼几个小伙子把你二姐的嫁妆搬到车上去。”舅舅应声出去了。姥姥高兴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嘴里嘟囔着,“走吧,一路走好,大吉大利。”姨和姨父过来一起给姥爷姥姥磕了头。姥姥和姨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姨呜呜咽咽的哭了,姥姥一边擦脸上的泪,一边安慰她说:“傻孩子,哭什么。今天是你们两个大喜的日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快别哭了让人家笑话。看把画好的妆都哭坏了。”姥爷向姨父使个眼色,说:“春江,还不快背着凤菊走。”姨父过去拉住姨的手,说:“走吧。”他转过身子把姨背到身上就要往外走。这时我母亲上前拦住,“唉,站住。”“姐,怎么了?”姨看看我母亲说。我母亲瞪了她一眼,“没你的事,我要跟赵春江说话。”姨父赶紧笑着说:“大姐有什么事你就吩咐。”母亲扫了他一眼故意板着脸说:“赵春江你可听好了,我妹妹凤菊可是这十里八乡的大美人,她千挑万挑最后挑上了你,你可得知道珍重。”“我知道,大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凤菊好的。”我母亲换了一副笑脸说:“这还差不多。春江,从今天起我妹妹可就交给你了,你可要真心对她好,否则大姐可不饶你。”姨父满脸堆笑使劲的点头,“大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请问大姐大人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母亲扑哧一声笑了,“走吧走吧。”姨父背着姨大踏步走出去。姥姥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紧追出去。她边追边喊:“凤菊记住:出了门脚不能沾地,不能回头。春江你可要小心了。”姨父头也不回的应道,“知道了。”姨也不敢回头,因为老辈人说出门的闺女不能回头看,不吉利。她把头埋在姨父的背上,她怕别人看见她在哭。

    姨父走到三马子车楼一旁打开车门把姨放到三马子的车楼子里关上车门。姨的嫁妆已被街坊邻居搬到三马子的车厢里。娶亲的和送亲的人都已经上了车。街两旁站满了人,男女老少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街坊的老娘们小媳妇大姑娘们一个个的眼里满是羡慕。一个说:“看人家凤菊多有福气——找了这么好的姑爷。”这个说:“人家姑爷长得真帅气。”那个说:”凤菊今天在咱村可真是露脸了。”姨父那天穿着一身不知他从哪弄来的崭新笔挺的天蓝色的西装,脚穿一双黑色的皮鞋,皮鞋擦得倍儿亮都能照出人影子来,那双皮鞋估计也是借钱买的,唯有他那一头梳的笔挺刮净的乌发不用借钱买。后来姨回忆那天的情景时就曾说过姨父那天真的是帅呆了。姨父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跳上车坐在驾驶员的座位上发动了机器。咚咚咚咚咚——三马子响起来,屁股后面冒出一股一股的黑烟,像是谁家的烟筒子倒了。三马子启动了,这时我母亲还在人群里站着,她可能是在那里看呆了。我舅舅看见了她,大声喊:“大姐你还在那站着干什么,快上车啊,停车停车——”吱的一声三马子停住了。母亲这才飞跑到车旁,舅舅伸手把她拉上了车。姨风风光光的出嫁了。

    姨父家的院子里坐满了人,亲戚朋友街坊四邻都在吵吵嚷嚷地吃酒划拳,十分的热闹。姨父却没有心思在院子里坐着陪客人,他一心想着屋里的姨,可是又不好意思离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好不容易熬到客人们都走了,他顾不上收拾院子里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筷子和客人吃剩下的东西,就急不可耐的钻进了姨在的东屋——他自己亲自粉刷的“新房”。

    新婚之夜,姨父将姨紧紧地抱在怀里轻轻地用幸福陶醉的声音唤着姨的名字,“菊,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情景吗?”“嗯。”姨偎依在姨父的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姨父被一团团的幸福的空气笼罩着,囔囔地说。“你不知道我头一次见你时心里有多紧张,当时我的心里就像揣着十五只兔子一样怦怦怦跳得可厉害了。”“我也是。”姨囔囔的插了一句。

    第一次相亲那天,媒人领着姨父和他母亲来到我姥爷家里。姨父和姥姥说了两句话后就被媒人领到了姨住的屋子里。

    姨父接着说,“我当时都不敢正眼看你,我猜想你一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是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能配得上的。我不敢看你,生怕我看你一眼你就会像天上的七仙女一样化片彩云飘走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又特别想看看你。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心想哪怕只让我看一眼——我心目中的仙女——即便她立刻就飘走——也值了。我鼓足了勇气猛地抬起头,看到了你那张桃花般的脸和你那一双刚巧也向我射过来的闪闪发光的大眼睛。你的眼光刚碰上我的立刻就闪到一边去了。可是我的眼睛却不会动了,我惊呆了,我的眼光在你那张粉红的脸蛋上定住了。‘天哪,仙……仙女,真的是仙女,她没飘走,她还好好的站在那等着我!’我发疯般的在心里狂喊着,‘我一定要抓住她,她是我的,决不能让她飘走。’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催逼着我,一步一步向前挪,一直到挪到你的面前,我的眼光都没有挪动地方一直死死的盯着你的脸蛋。你站着一动没动,两只眼睛斜看着地面,我知道你是在等我。我感觉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撬开我的喉咙,振动着我的声带,催逼着我发出声音来,‘我叫——赵春江。’我伸出了右手。你的手臂像受惊了的兔子一样急速的晃动了几下猛地撤到身后半天才怯怯地伸出来。我握住了你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你的小手。我把全身的力量都用上了,紧紧的把你那细嫩的小手握在我的手心里。我能感受到你的小手散发出来的热量正通过我的手心传遍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使我浑身的汗毛孔都支扎了起来。你狠命的甩动着你的手臂想把被我紧紧的攥住的小手抽出去,可是你甩动了几下后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便停下来不再动弹了。我能听到你鼻孔里发出的急促的喘息声和我的一样,还能听到你的心脏和血管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也和我的一样。原来仙女和我这凡夫俗子一样——我这样想着。我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你的脸蛋。你的脸蛋由粉红变成赤红,又由赤红变成紫红,一直红到脖根。直到这时你的眼睛始终没有正面看我,一直斜扫着地面。可能是我们的两只手在一起握的时间太长了。我当时并没有感觉到时间长,反而觉得时间停止了。这时你才抬起你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你那双摄人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急促不安的表情,你的嘴唇微张发出既兴奋又痛苦的声音,‘哎哎——’然后抖动抖动你的手臂。我这才意识到,极不情愿地松开了你滑嫩的小手。这时我才注意去看你那只被我握了半天的小手。它被我握得红一块白一块的,我这才意识到它肯定被我握疼了。‘对不起。’我记得当时十分愧疚紧张不安地对你说。你什么也没说,那两只诱人的大眼睛又垂下去看地面了。我的眼睛又重新死死地盯在了你的脸上一动不动了。我当时完全被你那美丽诱人的脸蛋给迷住了所以只顾死盯着你的脸看,以至于你穿的什么衣服,上身穿的什么下身穿的什么我一点都没记住。回到家后我娘问我那个女孩子长得漂亮不漂亮?我满脸憋的通红低声说:‘漂亮’。那个女孩子穿的什么衣裳啊?我被问得一脸茫然,半天怯怯地小声说,‘我没没看清,没记住。’我语无伦次。娘一脸的惊讶逼问道,‘那你都看什么了?’‘我我只顾看她的脸蛋了。’我娘噗呲一声笑了,她笑得前仰后合,直笑到肚子发疼,她捂着肚子蹲下去半天直不起腰来。”

    姨偎在姨父怀里听呆了,两只饱含深情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姨父的脸,这时她也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她把双臂抽出来勾住姨父的脖子,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姨父说,“江哥,我当时真的有那么好看么?”

    姨父盯住姨的眼睛,四目相视,含情脉脉,激情四射。“有,不过你现在比当时还好看。”

    姨一抻脖子在姨父的脸上亲了一下。姨父顺势把姨的身子往炕上一放,姨父的嘴唇就压在了姨的嘴唇上,姨父的舌头哧溜就钻进了姨的嘴里,两只舌头疯狂地搅在了一起就像两条水蛇缠在了一起难舍难分。两个人的鼻孔里都发出急促的喘息声——哼哧哼哧的,谁也不舍得离开谁。姨的两只手臂死死地勾着姨父的脖子,姨父一只胳膊抱着姨的身子,另一只手伸进姨的衣服里上下来回摸索着,他们的两条腿紧紧地缠在一起,在炕上翻滚着。

    婚后,尽管家里生活不富裕,但他们两个都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之中,谁也没感觉出苦来。一天早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姨刚吃了几口,就感觉反胃只想呕吐。姨父瞪着眼看着姨说:“菊,你怎么了,胃里不舒服吗,是不是昨天晚上着凉了?”姨顾不上说话捂着嘴跑了出去。姨父的母亲看着姨父说:“你媳妇可能是有了。”姨父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的问:“有了?有什么了?”他母亲笑笑说:“傻孩子,凤菊有喜了!你要当爸爸了!”姨父恍然大悟,站起来腾腾腾跑出去。“菊,你有喜了?”姨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我,我不知道。”说着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姨父推推门没有推开,他母亲走过来敲敲门说:“菊,开开门。”半天门打开了。婆婆走进去坐到椅子上,看看坐在炕上的媳妇说:“菊,你那个有多少日子没来了?”姨红着脸小声说:“从结婚到现在一直没来。”“那按日子应该什么时候来?”姨说:“算日子上个礼拜就该来了。”姨父的母亲一拍大腿说:“那就不用说了,肯定是有了。”然后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的念着什么。“有了,真的有了?!”姨父站在门外高兴地蹦了起来,“哈哈,我老婆有了!我有儿子啦!”他猛地推开门钻进去,看看他母亲,没敢动。他转身红着脸跟母亲说:“娘你先出去一下。”“咋了?!”他母亲故意说。姨父的脸更红了,姨坐在炕沿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就你那两个鬼心眼我还不知道你!”婆婆笑着走出去。

    姨父看他母亲出去了,赶紧关上门,走过来一把就把姨抱住了。“菊,你太棒了,我太高兴了,现在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姨父说到一半看到姨的眼神有些变化,脸上一点兴奋的表情都没有,疑惑的问,“菊怎么了,你不高兴吗?”姨握住姨父的手说:“江哥,我高兴,很高兴!可是咱们不能光顾了高兴啊,江哥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姨父看着姨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得不把脸上兴奋的表情收了收,紧挨着姨坐下了。“江哥,咱家里穷,咱娘为了给咱两个结婚,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还借了亲戚街坊不少钱。现在咱两个结婚了也该为家里分担分担了,我本想过两天咱两个都去找份工作,挣了钱一方面还借款,一方面贴补家用。可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怀上了,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到那时就更得花钱了,你说愁人不愁人。”姨父把姨紧紧地搂在怀里感动地说:“菊,你真是个好媳妇,既温柔又贤惠。你放心就冲你这几句话就冲你这份心,我赵春江敢向你打包票,我一个人就能撑起我们整个家。我明天就去省城,我挣钱养活你和我们就要出生的儿子,养活咱们一家人。”“儿子?”姨眨巴着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肯定是儿子!”姨父一脸坚定地说,然后他诡秘的一笑又说,“凭我赵春江的那股劲十拿九稳是儿子,这一点你最清楚,对不对?!”姨脸上火辣辣的发烫,拿拳头轻轻地在姨父的胸脯上捶了两下,说:“不害臊!”姨父哈哈的笑了。姨伸出双手又重新勾住姨父的脖子偎依在姨父怀里温柔的说:“江哥你一个人出门打工行吗?我听人家说打工这份钱也不好挣。”

    “没问题!你放心,咱结婚之前我从省城回来时就联系好了一份工作,给人家说好了,等咱俩结完婚就过去。这两天其实我也想走了,只是舍不得你,每次想跟你说这事可是话到了嘴边,看看你那温柔可爱的样子,我又把话咽了回去。我真舍不得撇下你一个人在家。”

    “江哥,我也舍不得你走,可是手里没有钱咱这日子就没法往下过……”

    姨父看着姨的眼睛说:“菊什么也别说了,给我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我就走。”

    姨说:“你给我说说你找了一份什么样工作。”

    姨父说:“拉脚儿。”

    “什么叫拉脚儿?”

    “就是赁老板的车然后出去拉人或者拉货物。在省城把拉脚儿的分成三类,第一类是赁漂亮的脚踏板三轮包厢车,到闹市区或市场去拉人,就像老舍先生笔下的骆驼祥子——拉洋车差不多,只不过祥子当时全靠两条腿跑,而现在他们只需蹬着三轮车的脚踏板往前骑就可以了,比祥子当时高级多了。这一类拉脚儿的挣钱多,活也好,每天拉着人在闹市区来回逛,从这个商场逛到那个商场,从这个市场拉到那个市场,见的人多,见的世面也大,拉脚儿的人也显得特体面特光鲜特精神。第二类是赁脚踏板的三轮平板车,给百货公司大商场和果品菜市场送货。这类活挣得不一定比第一类少但是活明显不如第一类好,脏也累。第三类是赁两轮的排子车给人家送煤炭,煤球。这类活就需要拉脚儿的用上两条腿卖力去拉,这活和祥子拉洋车有点像,只不过祥子拉的是人,而他们拉的是煤。这类活最脏最累而且挣钱少。”

    姨听了姨父的话禁不住问:“那你去了……是拉人了?”

    “那当然了!告诉你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揽到这类活的,老板专挑年轻帅气有朝气有活力精神头好的小伙子去干,像那些岁数大的邋里邋遢的半死不活的根本甭想进这个圈。”

    姨听着姨父的话禁不住上下打量了姨父好几遍,最后她郑重的说:“江哥,我对你有信心,你年轻帅气有朝气有活力,你一定能干好这项工作。”姨父看着姨自信满满的点点头,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还有两点:我有希望和决心。我有这么漂亮又温柔贤惠的老婆还有马上就要出生的儿子——这就是我的全部的希望。而且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给你们娘俩创造最最幸福最最温暖的家。”姨偎依在姨父怀里幸福的流出了眼泪。姨忽然想起姨父刚才说拉着人在闹市区逛,便有些担心。

    “江哥,闹市区人肯定很多,你拉着人可得注意安全哪。”

    姨父边擦着姨脸上的泪水边说:“傻丫头哭什么,放心我会注意的。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已经有老婆了很快又有儿子了。为了你们娘俩我会加倍小心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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