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初入将军府
鸠占鹊巢？没有人会这样谈论魏延魏大将军！
不只是因为不敢评论，而是世间无论处于哪个位置的人都是喜好宝物、美人赠英雄这一处事之礼！
所以，当年不费一兵一卒攻下金陵城的魏延魏大将军一入城便是直接入住这座秙嵘山脚下的梁宣王的寝宫，并且将其改名为魏大将军府，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如今，在楚国人的眼中都是理所当然的！
就连与这金陵城遥遥相望的惊鸿城那位，非但没有怨言和不满，更是亲自提笔为这偌大的魏府，写下让天下入伍从军之人皆是我心向往的意气之言：
破土开疆一战千里，
安民守国必定万年！
不过，此时的这两句话在马背上陆凡的眼中更像是笑话！
同样觉得是笑话的还有下了城楼，脱下白甲，换上一身白衣，陪同陆凡一起入城回府的魏呼兰！
这从头到脚没有一处相似的两人，踱步而过魏家门槛之时，竟然不约而同的扭过了头，并是相视一笑！
......
此番一入城便直接入将军府，陆凡并没有让樊闻安和陆海跟着，而是让他们两个好好休整休整。
樊闻安不像自己，江湖上虽然说这道家雨剑有着细水长流，滋润身骨从而达到脱胎换骨的奇效，可前者毕竟底子薄，再加上从洛江至此有近乎七日，昼夜不停的长途跋涉，所以有些疲惫不堪倒是理所当然的了！
自己那傻哥哥陆海就更不用说了，那个不开窍的脑袋怪，来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陪在樊闻安身边，以护其平安周全。
要说这一趟要瞧出什么来，陆凡其实在赶回来的路上已经和樊闻安谋划好了，无非就是两件事，所以有无他两也是无妨！
这第一件自然就是金陵城如今的态势到底如何，虽身在泥潭，可这几日身处异处的他们三人对城内之事可算是一无所知，即便路上歇息之时，倒是听往来的汉子提过一些，但其中细细追究多半是以讹传讹，难以全信！
这第二吗，陆凡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深了，要不是樊闻安提醒自己还想不到此层面上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樊闻安给自己说，事若果要放开做的话，就要先要弄清楚某些人的底线，这点至关重要！
有句话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
本来陆凡打算一过正门长廊，就开门见山的问问，可还未等他开口，就被魏呼兰一连串的话给噎回去了。
“打我小的时候，母亲去的早，父亲忙于政事，无暇顾及家中事务，所以府中上上下下全都是福叔一个人操持，那时候我还小什么也不懂，天不怕地不怕的胆，也不知道这老头有多辛苦，更不知道外面有那一个刚起手的鱼龙帮要他看着，故而每次到了夜里入睡的时候，都要拉着他让他陪我，我性子野，跟男孩子一样，每次父亲说我，我都撇着嘴，而福叔这时候就出来当个和事佬，什么就这一个孩子，玩玩吗？什么再说了我也不累，总是一副笑嘻嘻眉开目笑的样子......”
“人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我呢？”
“有一次，就一次，父亲上京面圣，我就偷了个懒，没有学刀，更没有看兵书，而是躲在房中学了半月的女红，本打算给父亲一个惊喜，可谁知，父亲一回来便是抽起棍子打我，骂我枉费了祖上的家业，当时我就顶嘴，再怎么说我都是女孩子，虽然有男孩的性子也没有出落的大家闺秀，但终究也是要嫁人的，家业再大我也撑不住！父亲听闻，径直换上这柄祖上传下来的阔虎琉璃刀，侧着刀背往我身上就抡，当时父亲是真的怒了，要不是福叔拼了命扛了一刀，估摸......”
“父亲的实力我可是清楚的，尽管只是刀背，其锋利与那刀刃根本不可比拟，但那时候福叔不过二品实力，根本是扛不住的，骨头断裂的声音我都听到了，可就是这样，福叔还是挺起身子，将已经吓傻的我拉到一旁，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父亲如此苛责也是因为手下那近万号张口吃饭的人，春秋时候人家拼死拼活帮你们坐上这个位置，咱们这些姓魏的发达了，怎么都不能弄一个吃水忘了挖井人这么无情的事吧？你说我当时哪懂呀，一脸的委屈，就只能在福叔的怀里哭呀哭，一个重伤之人就这样陪陪着我，更是将哭累了的我抱上床，你说.......”
“那天夜里我没睡着，但也没有下床，所以我只知道福叔放下我就去了父亲的房间，之后父亲对我的态度便不想以前那般强硬，然后我听下人说父亲那晚上手上的刀口上满是鲜血，再然后三个月我都没见福叔......”
说罢，已经绕过绕过正厅的魏呼兰更是用手指了指一处花圃，苦笑道：“我记得很清楚父亲的那一刀就是在那打的！”
陆凡顺着魏呼兰所指的地方看去！
那地方名花名草名树名木，一缕微风吹过，早已不见魏呼兰口中所说事情的丝毫踪影！
可陆凡却是坚信此事千真万确，没有一分一毫的怀疑！
因为据他所知，历经沙场，哪怕是女子，从来都是铁骨铮铮，而这些人恰巧都是有泪从不会轻弹之人！
既然不轻弹，如何能如此伤心？
那就是真真切切的到了伤心处了！
看着魏呼兰微微露出的苦涩一笑，听着魏呼兰继续说着在这偌大的将军府发生的点点滴滴，深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陆凡不禁唏嘘！
如今的他才想明白，为何魏福于城外灵隐寺外会是那么的失了平静，也明白了魏福为何会失去判断，忘了魏呼兰将军身份无人敢明着动她，而将魏家铁骑调出城外，以护魏呼兰平安！
关心则乱呀！
......
可惜，短短数日，便也是前事旧景，物是人非！
魏呼兰轻舒一口气，梳理了心情，然后在看了眼那块花圃，之后便微微摇头，没有过多停留，踱步向前。
魏呼兰已然离去，其身后的陆凡便没有停搁的道理了。
不过，不清楚魏呼兰将要将其带至何处的他依旧没有言语，更别说提及来此的缘由，只是安安静静的跟了上去。
片刻间，两人已经绕过方才匠人精心裁剪的花圃，并是沿着九曲十八弯的走廊走了很远，来到了秙嵘山脚的魏家祠堂！
相比气势宏伟的秙嵘山，这座魏家祠堂显得弱小无比。
但世人皆知，就是这座弱小无比魏家祠堂其中之人，却将无数座秙嵘山踩到脚下！
轻启祠堂大门，魏呼兰忽然止住了抽泣，面露恭敬，但是语气苦涩道：“我们魏家如今什么都称不上多，可就是这灵牌应当是楚国内最多的了！春秋时期，惶惶几十万人，为了打下这份家业不知多少颅头已抛，热血已撒，而春秋之后，又有多少人为了这份家业，殚精竭虑......”
魏呼兰说着，已经将门打开，陆凡透过大门望向其中，两排白蜡虽然将房间照的通亮，有种恍如白昼的感觉，但白蜡尽头那七排摆放独特的灵位，却让陆凡头皮发麻！
陆凡轻舒一口气，仔细去看那灵牌上的人物，从校尉头衔到将军名号林林总总七十余人，而在这第二排的灵牌上的名字，最为惊人，左侧当头的是一字并肩王魏延魏大将军，右侧当头的则是定边王魏峰魏大将军，不过，目光扫了一遍，从震惊忽然变成了迷惑，甚至于，一时间，陆凡有些纳闷的百思不得解，本应当是高位重头的中间位置却是空无一物！
于是，陆凡指向空位，偏过头问着：“这个地方？将其空着，难不成在这魏家或者说在魏大将军您的帐前还有比那两人还要高上一等的人不成？”
一旁的魏呼兰倒是对陆凡的问话并未感到意外！
不过其回答却是让陆凡心头一惊！
虽然她只是平平淡淡的指向自己，同时只是简简单单的说道：“本该是我！”
只是一瞬，刚才还只是略带哭腔的魏呼兰，此时说话的声音却像极了已经数月沉寂悲伤，从未与旁人言语的样子！
她似是艰难，似是下定决心道：“不过，现在不会再是，将来也不会是，这地方只有一人能将排位搁置于此，我也不行，就算是以后我的后代也是不行！”
陆凡听明白了这其中含义，古人不常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吗？所以听得魏呼兰所言，中间灵牌的名字陆凡呼之欲出！
可陆凡却又有不解道：“既然人已经定下来了，为何不从鱼龙帮将其灵牌接过来？”
“接倒是接回来了，但福叔虽死，却并非孤家寡人，骆家在这边疆一十三城内也非小户，毕竟是他们的人，再怎么亲，规矩不能乱......”
当一个人回忆起已逝至亲之时，一件事，一件事的想，有时候只是能勾得泪流不止，不过当此人真正提及死字的时候，那必然是痛哭流涕！
魏呼兰就是如此，一路上只是带着苦笑的她，此时，已非啜泣，而是嚎啕！
铁马将军，哽咽孩提！
陆凡弯下腰轻轻拍了拍抱膝痛哭的魏呼兰，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自处。
不只是因为不敢评论，而是世间无论处于哪个位置的人都是喜好宝物、美人赠英雄这一处事之礼！
所以，当年不费一兵一卒攻下金陵城的魏延魏大将军一入城便是直接入住这座秙嵘山脚下的梁宣王的寝宫，并且将其改名为魏大将军府，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如今，在楚国人的眼中都是理所当然的！
就连与这金陵城遥遥相望的惊鸿城那位，非但没有怨言和不满，更是亲自提笔为这偌大的魏府，写下让天下入伍从军之人皆是我心向往的意气之言：
破土开疆一战千里，
安民守国必定万年！
不过，此时的这两句话在马背上陆凡的眼中更像是笑话！
同样觉得是笑话的还有下了城楼，脱下白甲，换上一身白衣，陪同陆凡一起入城回府的魏呼兰！
这从头到脚没有一处相似的两人，踱步而过魏家门槛之时，竟然不约而同的扭过了头，并是相视一笑！
......
此番一入城便直接入将军府，陆凡并没有让樊闻安和陆海跟着，而是让他们两个好好休整休整。
樊闻安不像自己，江湖上虽然说这道家雨剑有着细水长流，滋润身骨从而达到脱胎换骨的奇效，可前者毕竟底子薄，再加上从洛江至此有近乎七日，昼夜不停的长途跋涉，所以有些疲惫不堪倒是理所当然的了！
自己那傻哥哥陆海就更不用说了，那个不开窍的脑袋怪，来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陪在樊闻安身边，以护其平安周全。
要说这一趟要瞧出什么来，陆凡其实在赶回来的路上已经和樊闻安谋划好了，无非就是两件事，所以有无他两也是无妨！
这第一件自然就是金陵城如今的态势到底如何，虽身在泥潭，可这几日身处异处的他们三人对城内之事可算是一无所知，即便路上歇息之时，倒是听往来的汉子提过一些，但其中细细追究多半是以讹传讹，难以全信！
这第二吗，陆凡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深了，要不是樊闻安提醒自己还想不到此层面上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樊闻安给自己说，事若果要放开做的话，就要先要弄清楚某些人的底线，这点至关重要！
有句话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
本来陆凡打算一过正门长廊，就开门见山的问问，可还未等他开口，就被魏呼兰一连串的话给噎回去了。
“打我小的时候，母亲去的早，父亲忙于政事，无暇顾及家中事务，所以府中上上下下全都是福叔一个人操持，那时候我还小什么也不懂，天不怕地不怕的胆，也不知道这老头有多辛苦，更不知道外面有那一个刚起手的鱼龙帮要他看着，故而每次到了夜里入睡的时候，都要拉着他让他陪我，我性子野，跟男孩子一样，每次父亲说我，我都撇着嘴，而福叔这时候就出来当个和事佬，什么就这一个孩子，玩玩吗？什么再说了我也不累，总是一副笑嘻嘻眉开目笑的样子......”
“人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我呢？”
“有一次，就一次，父亲上京面圣，我就偷了个懒，没有学刀，更没有看兵书，而是躲在房中学了半月的女红，本打算给父亲一个惊喜，可谁知，父亲一回来便是抽起棍子打我，骂我枉费了祖上的家业，当时我就顶嘴，再怎么说我都是女孩子，虽然有男孩的性子也没有出落的大家闺秀，但终究也是要嫁人的，家业再大我也撑不住！父亲听闻，径直换上这柄祖上传下来的阔虎琉璃刀，侧着刀背往我身上就抡，当时父亲是真的怒了，要不是福叔拼了命扛了一刀，估摸......”
“父亲的实力我可是清楚的，尽管只是刀背，其锋利与那刀刃根本不可比拟，但那时候福叔不过二品实力，根本是扛不住的，骨头断裂的声音我都听到了，可就是这样，福叔还是挺起身子，将已经吓傻的我拉到一旁，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父亲如此苛责也是因为手下那近万号张口吃饭的人，春秋时候人家拼死拼活帮你们坐上这个位置，咱们这些姓魏的发达了，怎么都不能弄一个吃水忘了挖井人这么无情的事吧？你说我当时哪懂呀，一脸的委屈，就只能在福叔的怀里哭呀哭，一个重伤之人就这样陪陪着我，更是将哭累了的我抱上床，你说.......”
“那天夜里我没睡着，但也没有下床，所以我只知道福叔放下我就去了父亲的房间，之后父亲对我的态度便不想以前那般强硬，然后我听下人说父亲那晚上手上的刀口上满是鲜血，再然后三个月我都没见福叔......”
说罢，已经绕过绕过正厅的魏呼兰更是用手指了指一处花圃，苦笑道：“我记得很清楚父亲的那一刀就是在那打的！”
陆凡顺着魏呼兰所指的地方看去！
那地方名花名草名树名木，一缕微风吹过，早已不见魏呼兰口中所说事情的丝毫踪影！
可陆凡却是坚信此事千真万确，没有一分一毫的怀疑！
因为据他所知，历经沙场，哪怕是女子，从来都是铁骨铮铮，而这些人恰巧都是有泪从不会轻弹之人！
既然不轻弹，如何能如此伤心？
那就是真真切切的到了伤心处了！
看着魏呼兰微微露出的苦涩一笑，听着魏呼兰继续说着在这偌大的将军府发生的点点滴滴，深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陆凡不禁唏嘘！
如今的他才想明白，为何魏福于城外灵隐寺外会是那么的失了平静，也明白了魏福为何会失去判断，忘了魏呼兰将军身份无人敢明着动她，而将魏家铁骑调出城外，以护魏呼兰平安！
关心则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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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短短数日，便也是前事旧景，物是人非！
魏呼兰轻舒一口气，梳理了心情，然后在看了眼那块花圃，之后便微微摇头，没有过多停留，踱步向前。
魏呼兰已然离去，其身后的陆凡便没有停搁的道理了。
不过，不清楚魏呼兰将要将其带至何处的他依旧没有言语，更别说提及来此的缘由，只是安安静静的跟了上去。
片刻间，两人已经绕过方才匠人精心裁剪的花圃，并是沿着九曲十八弯的走廊走了很远，来到了秙嵘山脚的魏家祠堂！
相比气势宏伟的秙嵘山，这座魏家祠堂显得弱小无比。
但世人皆知，就是这座弱小无比魏家祠堂其中之人，却将无数座秙嵘山踩到脚下！
轻启祠堂大门，魏呼兰忽然止住了抽泣，面露恭敬，但是语气苦涩道：“我们魏家如今什么都称不上多，可就是这灵牌应当是楚国内最多的了！春秋时期，惶惶几十万人，为了打下这份家业不知多少颅头已抛，热血已撒，而春秋之后，又有多少人为了这份家业，殚精竭虑......”
魏呼兰说着，已经将门打开，陆凡透过大门望向其中，两排白蜡虽然将房间照的通亮，有种恍如白昼的感觉，但白蜡尽头那七排摆放独特的灵位，却让陆凡头皮发麻！
陆凡轻舒一口气，仔细去看那灵牌上的人物，从校尉头衔到将军名号林林总总七十余人，而在这第二排的灵牌上的名字，最为惊人，左侧当头的是一字并肩王魏延魏大将军，右侧当头的则是定边王魏峰魏大将军，不过，目光扫了一遍，从震惊忽然变成了迷惑，甚至于，一时间，陆凡有些纳闷的百思不得解，本应当是高位重头的中间位置却是空无一物！
于是，陆凡指向空位，偏过头问着：“这个地方？将其空着，难不成在这魏家或者说在魏大将军您的帐前还有比那两人还要高上一等的人不成？”
一旁的魏呼兰倒是对陆凡的问话并未感到意外！
不过其回答却是让陆凡心头一惊！
虽然她只是平平淡淡的指向自己，同时只是简简单单的说道：“本该是我！”
只是一瞬，刚才还只是略带哭腔的魏呼兰，此时说话的声音却像极了已经数月沉寂悲伤，从未与旁人言语的样子！
她似是艰难，似是下定决心道：“不过，现在不会再是，将来也不会是，这地方只有一人能将排位搁置于此，我也不行，就算是以后我的后代也是不行！”
陆凡听明白了这其中含义，古人不常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吗？所以听得魏呼兰所言，中间灵牌的名字陆凡呼之欲出！
可陆凡却又有不解道：“既然人已经定下来了，为何不从鱼龙帮将其灵牌接过来？”
“接倒是接回来了，但福叔虽死，却并非孤家寡人，骆家在这边疆一十三城内也非小户，毕竟是他们的人，再怎么亲，规矩不能乱......”
当一个人回忆起已逝至亲之时，一件事，一件事的想，有时候只是能勾得泪流不止，不过当此人真正提及死字的时候，那必然是痛哭流涕！
魏呼兰就是如此，一路上只是带着苦笑的她，此时，已非啜泣，而是嚎啕！
铁马将军，哽咽孩提！
陆凡弯下腰轻轻拍了拍抱膝痛哭的魏呼兰，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