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儒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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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赴宴

王欢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童生双手捂着脑袋,正躺在地上翻滚,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吼。

    有童生在低声议论,以王案首超强的耳力,自然听得清楚。

    “这个人叫王楚归,听说他有个哥哥,很早以前背叛人族,成为逆种文人。想必他刚才发誓时,心口不一,所以被圣力击毁文宫了吧。唉,他这一辈子算是毁了,除非他也想当……”话没说完,那人便停口不语。

    围观人群分开,方学正缓缓走了进来,他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王楚归,哼了一声道:“咎由自取。”随后,方学正当众发纸鹤传书,请示州文院革除王楚归文位,将后命人将他扔出去。

    有衙役将王楚归拖了出去,他文宫已毁,即便九年后有机会再考中童生,也很难修复了。

    发生了这种事,方学正显然有些不高兴,他沉着脸,公式化地勉励众童生几句,然后便宣布解散。

    王欢刚刚走出大门,便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王案首,我在这里。”

    定睛瞧去,自家的马车旁,冯捕头正和车夫刘浑站在一起,向王欢招手。

    不用猜便知,冯捕头是来招呼自己赴宴的。

    本来,以冯捕头的身份地位,昨天既然通知了,今天本不需要来。但他见识了王案首在银钩赌坊的表现后,立刻知道,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所以算好时间,早早地在学院门外等候。

    王欢带着满脸笑意,快步走了过去,两人之间彼此恭维几句,便欲上车赴宴。

    这个时候,又有人气势汹汹地叫道:“王欢,你站住。”

    王案首平静地转过身体,跟他想的一样,说话的便是梁府六公子梁基。

    梁基本来憋了一肚子气。不但案首之位跑了,连文宫构筑也失败了,此事若不妥善解决,将会极大地影响自己的前途!

    他踏出学院门口,看见面带笑容的王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梁基冲到王欢面前,狠狠地瞪着他,神色倨傲地说道:“王欢,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在沛县,有尤知行护着你,等你到了白云府,我看还有谁帮你。到时候,我必然要将你……”

    梁基的话没说完,便被匆匆赶过来的二管家打断,他小声劝道:“公子,现在还在学院门口,莫要留下口实。”

    梁基又恨恨地盯了王欢一眼,然后带着二管家扬长而去。

    在这期间里,沛县案首始终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冲过来的,只是一只苍蝇。

    望着梁府六公子远去的背影,冯捕头愤愤不平地吐了一口唾沫,他看到王欢平淡的表情,感觉有些疑惑:“王案首,梁家人如此危胁你,你不生气吗?”

    王欢轻轻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生气是以彼之失,罚于己身,智者不为也。”

    说完,王欢伸出手臂,请冯捕头上车。

    马车缓缓而行。

    骨老突然出声问道:“小子,那句‘生气是以彼之失,罚于己身’,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王欢略一思索,将之推到了神秘老师的身上。

    脑海里,骨老不再疑惑。想想也是,如此充满人生哲理的话,怎么可能是一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能总结出来的。

    疑惑尽去,骨老又为自己担忧起来:王欢的神秘老师是如此睿智,想从他手里抢学生,很有难度啊。

    马车很快到了高升酒楼。

    县令请客是大事。高升酒楼的东家、沛县首富许民有惯会做事,尤县令只包了一个间,许民有却将整个三楼都空了出来,专门招待尤县令。

    王欢和冯捕头上楼等待,不多时,便看到尤县令和方学正联袂而来。

    王欢赶紧起身相迎,被尤县令大笑着阻止,一旁方学正也是满脸笑意,仿佛刚才学院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本来,王欢很自觉地坐在末位,没想到,尤县令来了,非要他在主宾位就座。王欢推辞不得,只得落座。

    陆续有其他客人来到。能被一县之主请来的,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比如手握兵权的主将,比如致仕回家的尚书儿子等等。

    众人皆知王欢是本届县试案首,但均觉尤县令对他过于高看,居然让年纪轻轻的他做主宾。不过众人之城府皆深,谁也没将心中所想表露出来。

    人来齐了,便开始上菜。

    在沛县这种小地方,自然吃不到龙肝凤髓之类的绝世好菜。不过高升楼做为县里最大的酒楼,能拿出手的菜也颇为不俗。

    比如这道高升丸子,据上菜的小二介绍,便是精选牛、羊、鸡、猪、鱼五种动物身上最鲜嫩的肉,剁碎制型,放入蒸锅里,以松香木为柴,慢火蒸大半个时辰,然后配十余种调料浇汁而成。

    据说,高升丸子共二十五个,每个丸子的味道皆与众不同。

    酒杯已经斟满,王欢看了一眼,在脑中估算,约莫一杯只有七钱左右,顿时放下心来。

    第一杯酒,自然是主人尤县令提。

    满桌皆读书人,皆有文位在身,所以这杯酒自然是敬至圣先师孔圣。

    与前世不同,敬孔圣的酒没有倒在地上,而是直接喝进肚子里。这个习俗跟古人有关,古人乃妖蛮两族的奴隶食物,经常食不裹腹,所以不论理敬任何人,把酒喝进肚里转化为力量才是最大敬意。

    王欢发现自己放心得太早。尤县令敬完孔圣敬众圣,众圣敬完敬国君……开元大陆没有喝一半剩下养金鱼的习惯,杯杯必干,菜还没吃,王案首已经喝了三两半了。

    好在,高升酒楼的酒度数不高,估计相当于二十八度左右的白酒,以王欢被才气滋润过的身体,应付起来还不吃力。

    尤县令端起酒杯,看着王欢,笑吟吟地说道:“第六杯酒,我敬本次县试案首王欢。”

    王欢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拱手施礼,连声推辞:“小子何德何能,当不得县尊大人一个‘敬’字。但有吩咐,小子杯到必干就是。”

    尤县令等王欢说完,然后令他坐下。接着扫视一圈,然后说道:“我敬王欢,理由有三。”

    “其一,王欢乃圣前童生,此为沛县首例,必得国君嘉奖。”尤县令缓缓说道。

    县试刚过去两天,王欢是圣前童生的消息还未传开,有些人还不曾知道此事。如今听尤县令说明,看向王欢的眼光顿时变了。

    圣前童生,妥妥的未来进士呀,只要王欢资质不差,晋升翰林也非难事。

    翰林可是文人中的高层,地位尊崇。

    “其二,我得到消息,王欢的诗作已经通过审核,确定刊登在五月份的《圣道》之上。这是才气鸣州之作,能入《圣道》,大扬我沛县之名啊。”

    听了这话,王欢愣住了,他记得当时写出《春夜喜雨》后,明明是达府之作呀。

    尤县令看到了王案首的疑惑,特意解释道:“原本是达府诗,现在才气已达三尺一寸,已经是鸣州之作,足见其潜质深厚。”

    众人又纷纷恭喜。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尤县令收起笑容,郑重的说道:“王欢引动天降甘霖,为沛县立下不世之功。”

    除了尤县令和方学正,其他人都没见识过县试之日的异象,所以都不知此事。

    方学正接过话头,将当日发生的事讲述一遍,然后说道:“发榜之后,我与县尊大人特意前去察看,天降甘霖的范围足有十亩方圆,观其长势,至少半数会成为才气稻。”

    尤县令点点头,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接着说道:“明年我以这些稻子为种,至少能让县里九成稻田种上才气稻,仅此一点,就可惠及沛县十数万民众呀。”

    众人皆见识广博之士,都了解尤县令的话:才气稻至少能长三年,除第一年留种外,剩下两年的收成,绝对会让种稻农民大赚一笔。

    而且,才气稻的存续时间,跟引发天降甘霖之人的文位有关。王欢若成秀才,沛县才气稻可存四年,成进士是六年,若王欢成圣人,才气稻便会永远留存!

    尤县令说完理由,便邀王欢举杯。王案首又欲站起来,谁知一股温和的威压罩在自己身上,动弹不得。

    看着面带微笑的县尊大人,王欢顿时明白,这是他搞的鬼,于是无奈地坐着干杯。

    有宾客凑趣叫嚷:“既然三个理由,当饮三杯。”

    尤县令哈哈大笑,从善如流,又与王欢连干两杯。

    王案首现在这具身体,以前从未沾过酒,八杯白酒下肚后,他的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醉意。

    也有宾客存疑,王欢如此优秀,为何从前名声不显?

    这是好机会。王欢赶紧又将准备好的说词重复一遍,想必借助这些头面人物的嘴,自己复活的事再不会有人怀疑了。

    有人轻叩房门,得到方学正的准许后,那人推门而入。

    进屋的是个五十左右的中年人,身材保持得很好,穿着剪裁得体的衣服,手指上戴着硕大的宝石戒指。

    在座的人仿佛都认识他,纷纷与他打招呼。王欢听出来了,他就是沛县首富许民有。

    许老板分别跟席中大人物施礼敬酒,待轮到王欢时,许老板笑道:“久闻王案首少年英才,今日一见,果然非凡。不知王案首是否肯惠赐墨宝,为小楼增光添色?”

    王欢很不礼貌地打了个酒嗝,他看看许民有,展颜笑道:“好。”

    许首富压住心里的不快,命伙计取来文房四宝,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王欢步履蹒跚地走到桌子旁,提起毛笔虚晃几下,然后将毫未着墨的白纸递到许民有面前道:“给你。”

    许首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眯起眼睛,语气森然地问道:“王案首,你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