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凤嘶鸣
位于大黎南境的轩曼山，当称天下第一险，虽并不如何高耸入云，但其地势实在少见。山正面是由山顶一路铺下来柏树林海，若想上山，只能徒步，全然都是人迹罕至样子，山顶却有着天下闻名多年的书院，那是由乘凤书生一手创立，只为守住一人。由山正面看去，无任何奇异之处，若是从背面看，才会发现此山与众不同。轩曼山犹如随时要倾倒，竟是歪斜着拔地而起，背面不生一草一木，像是仙人拔剑斜着斩掉了一半，诡谲荒诞至极。其后山脚也有一处奇地，是一次地震留下来的沟壑，下的去，上不来，壁崖也是没有一花一木可供借力，人传除非入了圣人境界，否则这些去往阎罗殿的地方，是丝毫走近不得的。
山顶，传来郎朗书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尽是些骚里骚气的句子，配上诺大书院栽种的桃花，真是别有一番意境。不过无人说起来，真是毫无儒家味道，不来一些仁义道德孝悌忠信，却是一些男女纠结，男女授受不亲被狗吃了。
书堂里，老先生毫无传言中儒圣的样子，邋里邋遢，先前下山的徐子秋还是其嫡系弟子，都比他要好上千万倍，传说中的儒圣捋着不知几年没打理的半白胡须，衣衫不整的传授情诗，偏偏底下的学生还一脸虔诚。
别看堂上人寒酸，可人家是儒圣啊！
别看草堂简陋，这可是儒圣一手修的！
经庐建设简单，且全是木质，每到雨过天晴，屋里总是透着一股霉味儿，这时就不得不重新翻修一遍，但这翻修的人竟也是由李长安一人，若是有学生帮忙，老先生先是吹胡子瞪眼，后是罚其不准吃饭，久而久之，也就无人来搭把手，只当是老人的怪癖。
老儒生授完课，坐在堂前闭目养神，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一红衣男子，关好门，转身便直接说道:“老师，这次你让子秋独自赴落黎，还要他辅佐陆家避开此难，会不会出问题，要不要我直接带兵替子秋解了围算了，毕竟他是我师哥，你看怎么样啊老师？”
男子语言毫无礼节可言，老先生却并不在意，缓缓睁开眼，说道:“可以。”说罢又闭上眼。
男子讪讪笑:“这就可以了？”
老先生捋了捋胡子，“嗯。”
男子厚颜无耻道:“这么大的事儿，您老不在考虑一下？”
老先生又睁眼:“考虑什么，你这么大了，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管不着，也不该我管。”
言下之意，你的死活我不管。
男子称得上是最熟悉老先生的几个人之一了，依然嬉皮笑脸道:“哪里哪里，老师让我向东，我就不敢向西，老师让我找个丑娘们儿，我绝不敢找漂亮一点点的！”
老先生道:“与其说是让子秋去解北蛮之难，不如说是让他去开眼，子秋与你不同，书读多了，自以为能谋略天下，不好。你要去解围，可以，不过我是再帮你找不到一兵一卒，要去自己去，你真以为世代为王的陆家，这么一个麻烦都解决不了？皇上也太低估落黎王了，不说落黎王，其长子陆璟，说不定就可以带陆家过这劫难，这小子阴的很，说白了，子秋去，就是让他看看真正的两军交战是什么一回事，帮忙倒是帮不上什么忙。至于你，滚蛋。”
男子咧嘴道:“你说你，身为老师，怎么一嘴粗话呢？论语都没读过？”
老先生拿起放在案前的戒尺，作势要打，嘴里嘟囔道:“你懂个屁，论语是用来育天下人，不是我们读书人拿来固步自封的，你看那些整天仁义道德挂嘴边的人能有什么成就？”
_________
每日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就会有人按照老儒生的吩咐，从山顶扔些饭菜到山背面的沟壑中，说是供奉山神，有时候是梅菜扣肉，有时候又是桂花鸡，甚至还顺带着一瓶茅台，也给抛下去。老儒生身为儒家人，做些事情要让孔圣人知道了，非得气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可李长安就是乐此不疲，扔下去的东西比山上弟子们吃的还好上几倍，这个先暂且不说，光是那祭祀山神，就没有一点儒道样儿。
轩曼山的经庐，藏书并非全是圣人之言，各种诗经残卷是最多。其中又属温婉的情诗最多，真不知道为何一个本该是古板严肃的老夫子这样“多情”。
老先生曾经进过一次山脚的沟壑，短短半年，他由触玄境界直达圣人境，又出来了，传闻没错，果真是入圣即可出，可惜的是与他一起坠入沟壑的女子没出的来，死在了里头。连尸骨都未有带回，每日丢下食物哪是祭祀山神，分明是给已然归西的女子。
老先生出来后，在山顶搭起经庐，不走了。
这么一守，就是十年。这十年，他从未离开这一亩三分地，以往的野心，在进入圣境后，竟安静下来，并未去和老皇帝争天下，也只是顺手提起了朝廷兵部的几人，却也是安静的不正常。自打老儒生进沟壑又出，变的不只是武道境界，甚至整个人都变了。
李长安立于山之巅，略微低头望向那沟壑。万千思绪，最后化作叹息。
世人皆以为三教圣人称号就只单纯是个称号。
降龙真人，御凰佛陀，乘凤书生。
李长安抬头，轻声道:“紫鸢。”
一声清啼响彻云霄，不过一刻，一只五彩大鸟急掠而来，映着晚霞，熠熠生辉。
经庐弟子目睹全程，曾经一度对老先生儒圣说法产生怀疑的他们，此时睁大双眼，也只能感叹:“原来老夫子，真是神仙。”
李长安抚摸大鸟羽毛，“十年不见，不知你过的还好？”
名为紫鸢的大鸟径直从山巅冲下，直入沟壑，半晌后又冲天而起，啼声不再清脆，而是十分嘶哑。
这一声，传遍敕勒。
这下，那下面的女子真死了。
山顶，传来郎朗书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尽是些骚里骚气的句子，配上诺大书院栽种的桃花，真是别有一番意境。不过无人说起来，真是毫无儒家味道，不来一些仁义道德孝悌忠信，却是一些男女纠结，男女授受不亲被狗吃了。
书堂里，老先生毫无传言中儒圣的样子，邋里邋遢，先前下山的徐子秋还是其嫡系弟子，都比他要好上千万倍，传说中的儒圣捋着不知几年没打理的半白胡须，衣衫不整的传授情诗，偏偏底下的学生还一脸虔诚。
别看堂上人寒酸，可人家是儒圣啊！
别看草堂简陋，这可是儒圣一手修的！
经庐建设简单，且全是木质，每到雨过天晴，屋里总是透着一股霉味儿，这时就不得不重新翻修一遍，但这翻修的人竟也是由李长安一人，若是有学生帮忙，老先生先是吹胡子瞪眼，后是罚其不准吃饭，久而久之，也就无人来搭把手，只当是老人的怪癖。
老儒生授完课，坐在堂前闭目养神，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一红衣男子，关好门，转身便直接说道:“老师，这次你让子秋独自赴落黎，还要他辅佐陆家避开此难，会不会出问题，要不要我直接带兵替子秋解了围算了，毕竟他是我师哥，你看怎么样啊老师？”
男子语言毫无礼节可言，老先生却并不在意，缓缓睁开眼，说道:“可以。”说罢又闭上眼。
男子讪讪笑:“这就可以了？”
老先生捋了捋胡子，“嗯。”
男子厚颜无耻道:“这么大的事儿，您老不在考虑一下？”
老先生又睁眼:“考虑什么，你这么大了，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管不着，也不该我管。”
言下之意，你的死活我不管。
男子称得上是最熟悉老先生的几个人之一了，依然嬉皮笑脸道:“哪里哪里，老师让我向东，我就不敢向西，老师让我找个丑娘们儿，我绝不敢找漂亮一点点的！”
老先生道:“与其说是让子秋去解北蛮之难，不如说是让他去开眼，子秋与你不同，书读多了，自以为能谋略天下，不好。你要去解围，可以，不过我是再帮你找不到一兵一卒，要去自己去，你真以为世代为王的陆家，这么一个麻烦都解决不了？皇上也太低估落黎王了，不说落黎王，其长子陆璟，说不定就可以带陆家过这劫难，这小子阴的很，说白了，子秋去，就是让他看看真正的两军交战是什么一回事，帮忙倒是帮不上什么忙。至于你，滚蛋。”
男子咧嘴道:“你说你，身为老师，怎么一嘴粗话呢？论语都没读过？”
老先生拿起放在案前的戒尺，作势要打，嘴里嘟囔道:“你懂个屁，论语是用来育天下人，不是我们读书人拿来固步自封的，你看那些整天仁义道德挂嘴边的人能有什么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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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就会有人按照老儒生的吩咐，从山顶扔些饭菜到山背面的沟壑中，说是供奉山神，有时候是梅菜扣肉，有时候又是桂花鸡，甚至还顺带着一瓶茅台，也给抛下去。老儒生身为儒家人，做些事情要让孔圣人知道了，非得气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可李长安就是乐此不疲，扔下去的东西比山上弟子们吃的还好上几倍，这个先暂且不说，光是那祭祀山神，就没有一点儒道样儿。
轩曼山的经庐，藏书并非全是圣人之言，各种诗经残卷是最多。其中又属温婉的情诗最多，真不知道为何一个本该是古板严肃的老夫子这样“多情”。
老先生曾经进过一次山脚的沟壑，短短半年，他由触玄境界直达圣人境，又出来了，传闻没错，果真是入圣即可出，可惜的是与他一起坠入沟壑的女子没出的来，死在了里头。连尸骨都未有带回，每日丢下食物哪是祭祀山神，分明是给已然归西的女子。
老先生出来后，在山顶搭起经庐，不走了。
这么一守，就是十年。这十年，他从未离开这一亩三分地，以往的野心，在进入圣境后，竟安静下来，并未去和老皇帝争天下，也只是顺手提起了朝廷兵部的几人，却也是安静的不正常。自打老儒生进沟壑又出，变的不只是武道境界，甚至整个人都变了。
李长安立于山之巅，略微低头望向那沟壑。万千思绪，最后化作叹息。
世人皆以为三教圣人称号就只单纯是个称号。
降龙真人，御凰佛陀，乘凤书生。
李长安抬头，轻声道:“紫鸢。”
一声清啼响彻云霄，不过一刻，一只五彩大鸟急掠而来，映着晚霞，熠熠生辉。
经庐弟子目睹全程，曾经一度对老先生儒圣说法产生怀疑的他们，此时睁大双眼，也只能感叹:“原来老夫子，真是神仙。”
李长安抚摸大鸟羽毛，“十年不见，不知你过的还好？”
名为紫鸢的大鸟径直从山巅冲下，直入沟壑，半晌后又冲天而起，啼声不再清脆，而是十分嘶哑。
这一声，传遍敕勒。
这下，那下面的女子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