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深潜心魔Vol3
“你，是什么意思？”
短暂的惊愕过后，凪夜开口发问了。他的脸上仍是那副静若止水的表情，然而他的心中，却已不再像方才那般波平如镜。
因为，沙尘噬魂者的话语，只能让他联想到最为糟糕的未来。
“呵～呵呵～～”在凪夜的目光中，“聚沙之蚁”恶质地笑了，它的笑悲惨而狠毒，就像一名垂死的老者在宣泄着对于整个世界的恶意。在那笑声的最后，它艰难地拼接出言语，对黑衣的契约者说道：
“反正我也要死了……告诉你也无所谓了——我们这次最大的目的，就是要解决掉‘根绝’……那实在是一种……很让人厌恶的力量……所以，我们……”
“聚沙之蚁”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起来，那是因为它残留的形态开始变得如流沙般不再稳定。可是即便这样，它依然努力地将单字挤出嘴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对杀掉自己的仇人做出最后的报复：
“我们这个计划的关键就在于……最后对‘根绝’的刺杀……那两名魔化者并不是用来下杀手的人，因为他们并不具备……百分百一击必杀的条件……而且，如果只是这样就结束的话，岂不是……太无聊了吗？……”
说到这里噬魂者的嘴角咧开了，似乎是想要发出笑声，然而这多余的动作却只是让它的面部剥离开来了一块。于是它喘了口气，用那已经看不出人形的残破脸孔继续说道：
“我们的杀手锏……就在‘根绝’那个守护者的身体之中……”
“你是说雷的纹章从者？”凪夜忍不住开口了。据他所知，雷的纹章从者“封刃”是在他们从后羿学院毕业的那一年，也就是六年前与他缔结契约的，这个时间甚至比小静得到纹章从者的时间还要早。如果说那个时候“封刃”就已经是噬魂者了的话，那么这个计划到底是从多久以前开始实施的？再说噬魂者退治司对纹章从者的监察一向十分严格，每位现役契约者每隔半年就要接受针对纹章从者的心灵检测，不合格者马上就会被剥夺纹章。更何况雷还是至宝“根绝”的守护人，检测的程序更是尤为严苛。按理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被噬魂者凭依的情况的，那么究竟是怎么……
似乎是读懂了凪夜的疑惑，快要失去形态的噬魂者挣扎着发出了最后的嘲笑：“不要白费心机了！以你们的技术是不可能检测出来的！……那家伙能够彻底伪装自己，那家伙能与人类的潜意识融为一体，那家伙甚至能够潜入死之界而保有自我……”
最后的沙块也开始崩落坍塌，从那仅剩的器官中，沙尘的噬魂者临终的残响如烟雾般飘散开去：
“它的名字，叫做……深潜……”
黑色的核心发出了啵裂的轻响，在沙丘之上融化成了血液样的一滩。一直强撑着的脸孔最终还是溃散成了最普通的沙粒，在凪夜的眼前徒留下一堆随风飞扬的黄沙。
这位话唠的噬魂者，最终也没有把话说完。
●
雷认得这个声音。
那是与他融为一体的、纹章从者的声音。
虽然那位从者总是沉默寡言，但他却绝不会听错他的声音。
因为那是他的半身，是与他共享肉体与灵魂的存在。
封刃。
他的个性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不喜言辞，不擅交往。但他每次开口，却总能为他指引人生的方向。
六年前当他从死之界召唤出这位从者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是他一直给予他力量、伴随他成长。
当他从b+升为a级的时候，当他挑战守护者资格的时候，是他给予他指导，助他斩获成功。
虽然他只是一个灵体，是从死之界归来的死者，但却也是他的导师、他的战友、以及他最有力的同伴。
而如今，他向濒死的他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你，想要力量吗？”
他知道这句问话绝不是空穴来风，因为这位导师从未说过一句废话。于是他遵循着内心的声音，如是回答：
“是，我想要力量。”
“想要足以守护她的力量。”
视野在随着消退的意识渐入黑暗，在那薄暮般的混沌中，他听到了从者那山岳般沉稳的话音：
“那么，就开放你的心灵吧。我，将给你更多的力量。”
“你是说……要我挑战a+级的契约融合吗？”
“是。”
简短的回答过后，这位纹章从者便再度归于沉默，只余下契约者的心间翻涌起浪涛般的思绪。
今年的年初，也就是仅仅三个月前，战力评定官在进行例行评定时给予他的战力评价依然是a级。也就是说，他还是只能操纵金与地这两种属性，并且无法对在元素层面上对灵子进行大范围的干涉。而且那位战力评定官还对他说过，他的等级恐怕会长久地停留在a级，让他在锻炼的时候以精进技术为主，不要轻易去试图超越现今所拥有的灵体融合度，否则恐怕会有越界的危险。作为噬魂者退治司的资深契约者，他当然明白这种告诫意味着什么——他的灵体容量还不足以承载a+级的融合，强行提升的话暴走的死生之力将会损伤他的灵体，从而使得肉体与灵魂的主导权产生易位。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届时最好的结果是他会失去纹章契约者的力量，而最坏的结果，则是他将像眼前的这两个人一样——彻底堕为魔化者，甚或噬魂者。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燃烧公爵”所留下那冰冷的墓碑。虽然明知失败将会造成何等惨烈的后果，但他却仍无法摆脱对于力量的渴求。
因为，只有获得力量，才能在这绝望的境地下守护身后小舞的安危。
而这，是他唯一必须做到的事情。
于是，他开口了。
以心念向体内的纹章从者发出了询问：
“我，可以吗？”
“是。如今的你，已拥有此等资格。”
脑海中响起了纹章从者的回答，如山峦般沉静，如岩石般稳重。
那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就像进阶a级融合时那样，就像挑战守护者试炼时那样。
他决定向自己发起新的挑战。
因为他打从心底地信任着这个人。
他心灵的导师，他力量的根源。
双手握紧了剑柄，他在心中强烈地呼唤与自己共享灵魂之人——
“封刃啊，我将开放心灵。所以，请给予我力量。”
“是，我将与你融为一体，直到死与生的尽头。”
“契约融合——启动！”
●
在敞开心灵的那一刹那，雷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邂逅命运的童年、结识挚友的少年、恪尽职守的青年。
命运中的颠沛流离、后羿学院中的悲欢喜乐、以及远东支部中的成长领悟。
小舞、凪夜、小静。
试炼、挑战、守护。
誓言、情感、信念。
这一切都以超越现实的速度从他的眼前流去，使他在弹指一挥间便回顾了自己的人生。
一如生命终结时的走马灯。
然而他却并未惊慌。
因为他知道，这是与死亡融为一体时所必须经历的现象。
短暂的黑暗过后，无比的充盈感爆发式地填满了他的全部。
就像空掉的容器重新注满了琼浆。
就像灵魂的空壳重新获得了生命。
他的灵体与灵魂，在那一刹那如膨胀的超新星般被填充到了极限。
他知道，他成功了。
融合的灵魂开始转动，死与生的力量交织在一起，产生了有如化学反应般的激烈变化，并最终被提炼为死生之力注入了他的肉体，融于他的四肢百骸。
一度被抽空的躯壳，终于再次迎来了力量。
源源不绝的力量。
几乎将人的意识都要点燃的、灼热无比的力量。
那一刻，欣喜的情绪无可抑制地跃动在他的心田。
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突破了极限，在金属性与地属性之后，开放出了第三种崭新的元素力量。
使用它的话，就能击败眼前的敌人。
使用它的话，就能守护身后之人的安全。
不会再让她陷于此等的困境之中。
不会再让她如此轻易地就面临生命的威胁。
我将守护着她。
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此生的尽头。
视野明晰起来，发颤的双手也再度归于平静，感觉回复了，不，比之前的还要更加敏锐。意识从混沌中回归，大脑变得清澈无比。伤口不再疼痛，身体各部分也重新取回了协调与平衡，就连失血过多的症状也获得了极大的减轻——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溺水的骑士重新爬回了湖岸，并且手中还攥着长眠于湖底的传说之剑。
而他的敌人——那两只a级魔化者，则还在前方保持着似攻非攻的姿态。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在那里摸鱼以至于错失了对他发起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但无可否认的是，他们那种游刃有余的态度，将成为他们在这场战斗中所犯下的最严重的失误！
短暂的惊愕过后，凪夜开口发问了。他的脸上仍是那副静若止水的表情，然而他的心中，却已不再像方才那般波平如镜。
因为，沙尘噬魂者的话语，只能让他联想到最为糟糕的未来。
“呵～呵呵～～”在凪夜的目光中，“聚沙之蚁”恶质地笑了，它的笑悲惨而狠毒，就像一名垂死的老者在宣泄着对于整个世界的恶意。在那笑声的最后，它艰难地拼接出言语，对黑衣的契约者说道：
“反正我也要死了……告诉你也无所谓了——我们这次最大的目的，就是要解决掉‘根绝’……那实在是一种……很让人厌恶的力量……所以，我们……”
“聚沙之蚁”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起来，那是因为它残留的形态开始变得如流沙般不再稳定。可是即便这样，它依然努力地将单字挤出嘴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对杀掉自己的仇人做出最后的报复：
“我们这个计划的关键就在于……最后对‘根绝’的刺杀……那两名魔化者并不是用来下杀手的人，因为他们并不具备……百分百一击必杀的条件……而且，如果只是这样就结束的话，岂不是……太无聊了吗？……”
说到这里噬魂者的嘴角咧开了，似乎是想要发出笑声，然而这多余的动作却只是让它的面部剥离开来了一块。于是它喘了口气，用那已经看不出人形的残破脸孔继续说道：
“我们的杀手锏……就在‘根绝’那个守护者的身体之中……”
“你是说雷的纹章从者？”凪夜忍不住开口了。据他所知，雷的纹章从者“封刃”是在他们从后羿学院毕业的那一年，也就是六年前与他缔结契约的，这个时间甚至比小静得到纹章从者的时间还要早。如果说那个时候“封刃”就已经是噬魂者了的话，那么这个计划到底是从多久以前开始实施的？再说噬魂者退治司对纹章从者的监察一向十分严格，每位现役契约者每隔半年就要接受针对纹章从者的心灵检测，不合格者马上就会被剥夺纹章。更何况雷还是至宝“根绝”的守护人，检测的程序更是尤为严苛。按理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被噬魂者凭依的情况的，那么究竟是怎么……
似乎是读懂了凪夜的疑惑，快要失去形态的噬魂者挣扎着发出了最后的嘲笑：“不要白费心机了！以你们的技术是不可能检测出来的！……那家伙能够彻底伪装自己，那家伙能与人类的潜意识融为一体，那家伙甚至能够潜入死之界而保有自我……”
最后的沙块也开始崩落坍塌，从那仅剩的器官中，沙尘的噬魂者临终的残响如烟雾般飘散开去：
“它的名字，叫做……深潜……”
黑色的核心发出了啵裂的轻响，在沙丘之上融化成了血液样的一滩。一直强撑着的脸孔最终还是溃散成了最普通的沙粒，在凪夜的眼前徒留下一堆随风飞扬的黄沙。
这位话唠的噬魂者，最终也没有把话说完。
●
雷认得这个声音。
那是与他融为一体的、纹章从者的声音。
虽然那位从者总是沉默寡言，但他却绝不会听错他的声音。
因为那是他的半身，是与他共享肉体与灵魂的存在。
封刃。
他的个性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不喜言辞，不擅交往。但他每次开口，却总能为他指引人生的方向。
六年前当他从死之界召唤出这位从者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是他一直给予他力量、伴随他成长。
当他从b+升为a级的时候，当他挑战守护者资格的时候，是他给予他指导，助他斩获成功。
虽然他只是一个灵体，是从死之界归来的死者，但却也是他的导师、他的战友、以及他最有力的同伴。
而如今，他向濒死的他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你，想要力量吗？”
他知道这句问话绝不是空穴来风，因为这位导师从未说过一句废话。于是他遵循着内心的声音，如是回答：
“是，我想要力量。”
“想要足以守护她的力量。”
视野在随着消退的意识渐入黑暗，在那薄暮般的混沌中，他听到了从者那山岳般沉稳的话音：
“那么，就开放你的心灵吧。我，将给你更多的力量。”
“你是说……要我挑战a+级的契约融合吗？”
“是。”
简短的回答过后，这位纹章从者便再度归于沉默，只余下契约者的心间翻涌起浪涛般的思绪。
今年的年初，也就是仅仅三个月前，战力评定官在进行例行评定时给予他的战力评价依然是a级。也就是说，他还是只能操纵金与地这两种属性，并且无法对在元素层面上对灵子进行大范围的干涉。而且那位战力评定官还对他说过，他的等级恐怕会长久地停留在a级，让他在锻炼的时候以精进技术为主，不要轻易去试图超越现今所拥有的灵体融合度，否则恐怕会有越界的危险。作为噬魂者退治司的资深契约者，他当然明白这种告诫意味着什么——他的灵体容量还不足以承载a+级的融合，强行提升的话暴走的死生之力将会损伤他的灵体，从而使得肉体与灵魂的主导权产生易位。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届时最好的结果是他会失去纹章契约者的力量，而最坏的结果，则是他将像眼前的这两个人一样——彻底堕为魔化者，甚或噬魂者。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燃烧公爵”所留下那冰冷的墓碑。虽然明知失败将会造成何等惨烈的后果，但他却仍无法摆脱对于力量的渴求。
因为，只有获得力量，才能在这绝望的境地下守护身后小舞的安危。
而这，是他唯一必须做到的事情。
于是，他开口了。
以心念向体内的纹章从者发出了询问：
“我，可以吗？”
“是。如今的你，已拥有此等资格。”
脑海中响起了纹章从者的回答，如山峦般沉静，如岩石般稳重。
那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就像进阶a级融合时那样，就像挑战守护者试炼时那样。
他决定向自己发起新的挑战。
因为他打从心底地信任着这个人。
他心灵的导师，他力量的根源。
双手握紧了剑柄，他在心中强烈地呼唤与自己共享灵魂之人——
“封刃啊，我将开放心灵。所以，请给予我力量。”
“是，我将与你融为一体，直到死与生的尽头。”
“契约融合——启动！”
●
在敞开心灵的那一刹那，雷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邂逅命运的童年、结识挚友的少年、恪尽职守的青年。
命运中的颠沛流离、后羿学院中的悲欢喜乐、以及远东支部中的成长领悟。
小舞、凪夜、小静。
试炼、挑战、守护。
誓言、情感、信念。
这一切都以超越现实的速度从他的眼前流去，使他在弹指一挥间便回顾了自己的人生。
一如生命终结时的走马灯。
然而他却并未惊慌。
因为他知道，这是与死亡融为一体时所必须经历的现象。
短暂的黑暗过后，无比的充盈感爆发式地填满了他的全部。
就像空掉的容器重新注满了琼浆。
就像灵魂的空壳重新获得了生命。
他的灵体与灵魂，在那一刹那如膨胀的超新星般被填充到了极限。
他知道，他成功了。
融合的灵魂开始转动，死与生的力量交织在一起，产生了有如化学反应般的激烈变化，并最终被提炼为死生之力注入了他的肉体，融于他的四肢百骸。
一度被抽空的躯壳，终于再次迎来了力量。
源源不绝的力量。
几乎将人的意识都要点燃的、灼热无比的力量。
那一刻，欣喜的情绪无可抑制地跃动在他的心田。
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突破了极限，在金属性与地属性之后，开放出了第三种崭新的元素力量。
使用它的话，就能击败眼前的敌人。
使用它的话，就能守护身后之人的安全。
不会再让她陷于此等的困境之中。
不会再让她如此轻易地就面临生命的威胁。
我将守护着她。
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此生的尽头。
视野明晰起来，发颤的双手也再度归于平静，感觉回复了，不，比之前的还要更加敏锐。意识从混沌中回归，大脑变得清澈无比。伤口不再疼痛，身体各部分也重新取回了协调与平衡，就连失血过多的症状也获得了极大的减轻——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溺水的骑士重新爬回了湖岸，并且手中还攥着长眠于湖底的传说之剑。
而他的敌人——那两只a级魔化者，则还在前方保持着似攻非攻的姿态。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在那里摸鱼以至于错失了对他发起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但无可否认的是，他们那种游刃有余的态度，将成为他们在这场战斗中所犯下的最严重的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