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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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随母姓

蓝沧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长剑,乌黑的瞳仁里只有两点霜兰剑的剑尖的倒影。

    墙壁火炬的微光朦胧,霜兰剑和主人一样,白霜一样的剑身散发着丝丝寒意。

    蓝沧有心奋力一搏,但是肩膀受了伤,也没空理会,伤口流血的速度虽然慢了下来,却将他的半边身子染成了红色,就是半个血人。

    本来武功就不如冰羽,眼下他体内的力量似乎正随着血液的流淌缓缓流失,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初期症状,可他不敢去处理伤口,冰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嘴角轻轻撅起,冷秀的脸上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之色。

    蓝沧突然抛下了手中的长剑,随手一拔,将束发的金簪扔在了地上,整个人披头散发、赤手空拳的朝着冰羽走了过去。

    冰羽瞳孔一缩,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霜兰剑,紧紧盯着迎面走来的蓝沧,以防蓝沧突然暴起发难。

    这是要做什么?冰羽的心头飘过一丝淡淡的疑惑。

    蓝沧接下来的动作却令冰羽双眉一挑。

    蓝沧越走越近,离冰羽还有大半个身子的距离停下了,锋利的剑锋距离他的鼻尖不过半尺而已,泛着血丝的双目直直的看向冰羽。

    冰羽冷哼一声,眼里厉芒闪过,手腕用劲,就要将霜兰刺出。

    变故陡生!

    蓝沧忽地双膝着地跪了下去,身子拜服在地,口中高喊一声:

    “小姐饶命!”

    冰羽惊得呆了一下,她没想到蓝沧竟然丝毫不顾及自己世家大族的身份,学着市井无赖的样子给她下跪。

    就在蓝沧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她就想到过无数种可能,就是防着蓝沧突然出手,可蓝沧现在却不顾身份的跪了下去,让她在惊讶之余也多了几分鄙夷,手里的霜兰剑也忍不住微微下垂三分。

    可是她忽略了蓝沧那乱发之下的一对凌厉中带着疯狂的眼眸。

    蓝沧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呀!”

    一声暴喝,蓝沧原本伏在地上的身子一跃而起,双目怒睁,乱发飞扬,朝着冰羽猛扑而去,势若风虎,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寒光闪耀的匕首。

    接着火把的微光,可以看到匕首的锋刃之上隐隐有绿光闪动,不问可知,这匕首上定然是淬了剧毒。

    冰羽大骇,急忙挥剑朝着蓝沧的胸腹斩去,同是脚下一蹬,向后飞退,反应不可谓不快。

    可是蓝沧比他更快。

    已有心算无心,蓝沧这下暴起发难,可谓是毕生功力之所聚,冰羽仓促之下,饶是武功高过蓝沧,却也只能发挥出六七成。

    风声凛冽,不过眨眼的功夫,蓝沧就追上冰羽,手腕用力,淬了剧毒的匕首便狠狠刺了过去。

    冰羽竭尽全力向后退去,可是那锋锐的匕尖已经探了过来,下一刻她的胸口就会被这匕首扎进去,命丧当场,她不甘心地闭上了眼。

    “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传入冰羽的耳朵。

    没有预料中的锥心的痛楚,冰羽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蓝沧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孔,看得冰羽心里发毛。蓝沧的双目依旧怒张着,可是其中的疯狂与狠厉却在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莫名地恐惧,还有惊异。

    本来刺向冰羽胸口的匕首堪堪抵到她的胸前一寸处,蓝沧的脸上忽的现出吃力的神色,咬着牙想把匕首再向前送过去。

    反应过来的冰羽立刻挥剑砍去。

    血水飞溅,一条胳膊飞了起来,冰羽的胸前被喷涌的热血染红。

    蓝沧却仿佛感觉不到断臂的痛苦,相反却是慢慢低头,朝着胸口看去。

    冰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半截狭长的刀尖,从蓝沧的胸口冒了出来。

    这致命地一击仿佛夺走了蓝沧全部的力气,他艰难地转头看去,一个挺拔的人影出现在蓝沧的后面。

    蓝沧只沙哑着吐出了一个“你”字,大口大口的鲜血迅速淹没了他尚在喉中的话语,终于不支地倒地。蓝沧的眼睛仍旧睁的大大的,竭力想看清那个坏了他好事的人是谁,可是生命却他的体内迅速地离体而去,眼前一片乌黑。

    燕九诚默然站在蓝沧的尸体后面,映入他眼帘的,是冰羽那对惊喜的眼眸。

    冰羽弃了手里的剑,扑进了他的怀里,低声抽噎...

    在地道的深处,两个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一头白发的男子正望着他们的方向,怔怔出神......

    北归的大雁掠过东都城之后,城内的大街小巷,但凡栽有花草树木的地方,朵朵鲜花争先恐后地在初春里绽放着。

    特别是中央公园里,更是一副繁花似锦的景象,若不是游览其间的游人们仍旧穿着冬日的衣装,几以为这里已是盛夏时节。

    冷子默一身常服,漫步其间,身边跟着几个扈从,虽然也是在赏花,却不像四周的踏青的游人们那样兴高采烈,相反脸色阴沉的可怕。

    “冷易,都调查清楚了么。”

    身边扈从中的一个连忙站出来,凑到冷子默旁边。

    “回公子,都调查清楚了。”

    那人恭敬地道。

    这个叫冷易的男子白白净净,淡淡的眉毛透着秀气,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全然不似旁边的几个紫红脸膛、牛高马大的西北汉子,看起来倒像个文弱秀士,而不是个身负武功的高手。

    “这人是西南的澜风土人,而他的飞刀绝技,听说是幼时随父入山打猎时,偶遇一位隐世的高人,被这位高人收为徒弟,因而习得了这一门绝技。”

    冷子默哂笑一声,扫了冷易一眼,淡淡道:“你向来细致,这话拿来骗一骗三岁小孩儿还行,若是你,你信才怪了。”

    冷易微笑道:“公子谬赞了。实不相瞒,这阿昌明面上的一切资料全都是假的。属下特意找到了这阿昌之前待过的那个杂耍的戏团,他们老大说此人曾在西南救过他一命,因为这阿昌提出想要去中土见识一番,这才把他带上,返回了我大燕。简单地说,就是此人来历不明,可能居心叵测。”

    冷子默抱着胳膊,一手轻抚着下颏的微须。

    “这么说,此人有可能是澜风那边过来的奸细?或者说是魔教派来的。”

    冷子默想了想,道:

    “也不对,安插奸细耳目哪有如此明目张胆的,否则他若是稍有异动,我们早就把他抓起来了。”

    冷易言到:“会不会此人真的是来我中土游历的呢?”

    冷子默瞥了他一眼,“若如此,那此人自然是大有来头。”

    轻轻摘下枝头一朵刚刚开放的鲜花,随手揉成碎片,冷子默冷眼看着远处踏青的人群,冷冷道:”既然不清楚,那就去查,我倒要看看这个围着殿下乱转儿的苍蝇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诺”,冷易领命而去,快步离开了中央公园。

    她是我的,除了我,谁也别想得到!

    冷子默恨恨地想到。

    ......

    “澜州之南的充州,有一部名为摩梭部,和我们合谷部一样同为西南三十六部之一,其人婚假之俗,不仅异于中土,而且与其他部也是大不相同。”

    阿昌说着,喝了一口上好的葡萄佳酿,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话说在西南他就没尝到过这么好喝的酒,比他们那边那种酸酸的果酒强了不少。

    见阿昌故意停住话头,性急的碧荷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哎哎哎,又喝上了,你倒是快说,怎么个不同法?”

    一旁的慕容薇轻轻拐了她一胳膊,碧荷似有不满地撅撅嘴,等着阿昌继续往下说。

    阿昌往杯子里添了半杯酒,这次他是饮了一小口酒浆,含在舌尖细细品味,一脸陶醉。

    看见碧荷气冲冲地瞪着他,随意地笑了笑,反问道:“你们中土人子女随谁的姓?”

    碧荷想也不想,脱口道:“自然是父姓了。”

    旁边的慕容薇亦是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阿昌哈哈一笑,“可是这摩梭族却不是这样。”

    说着瞟了碧荷一眼,看到碧荷眼中的惊讶与怀疑,心中嗤笑,但他却神色如常。

    “不仅如此,他们的婚假之俗,不像你们中土那样,要有长辈或是长老的首肯,甚至还要考虑彼此的出身,是不是门当户对。他们摩梭族的风俗,男女自由结合,如果哪家的年轻人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只要请媒人带着给女方的衣裙、腰带、鞋子、茶叶等物品,到女方家给姑娘的母亲说明来意,母亲会先征求女儿的意见,如果同意,就会收下礼物,回赠这男子一条女儿亲手制作的麻布裤子和麻布腰带,这样这两人的关系就是初步确立了。”

    碧荷听了,笑道:“如此说来,这也没什么区别啊。”

    阿昌眉毛一扬,悠然道:“你这么想,可就是错了。”

    说着也不看碧荷,对着慕容薇道:“不知殿下可有兴趣?”

    慕容薇轻笑一声,娇嫩的双唇之间露出几颗雪白的皓齿,“但说无妨。”

    阿昌呆了呆,回过神来,继续道:

    “男子首次走访女方家里时必须邀上媒人或自己较亲密的男友一人,随身带着茶叶、糖食之类。女方家中则会盛情款待,同时将男子带来的茶、糖,分送给本村每一户人家或只分送给自己的亲族。而晚上入睡时,由女方母亲或姊妹将男子送到女子的卧室--花房,之后两人便会共度良宵。”

    慕容薇轻轻皱眉:“婚姻大事,竟如此随便?”

    阿昌拱拱手,“殿下,请容属下说完。”

    慕容薇颔首。

    见慕容薇没有反对,阿昌继续道:“如此,两人便算是在一起了,但是,与中土不同的是,名义上来说,两个人的子女是由女方抚养的,而这些子女,将继承母亲的姓氏,与男子半点关系都没有!而男子,要抚养的却是他的姐妹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