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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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化形

    sun jul 17 22:32:22 cst 2016

    翌日,早露把山景笼在一种氤氲里,影影绰绰,一切仿若置在了一种虚诞里;天茫茫然,只有偶尔的一两声啾啁挟着扑棱越荡越远。

    迦罗早早起得身开始了晨课,打着父亲所授及的拳谱。

    待到山岚遗剩只是一帐一带缠绵在绿荫里晕不开时老格也起身了,露滴莹莹地泛着光,它们颗颗攀附在老格盖嘴的胡须和耷拉的篷发里,串串滴滴地排列下来却并不规则,像是给老格的这些篷毛镶上了一层密切的珍珠。

    老格看见还在酣睡的小狐,松绒的皮毛像白茅一样绽开着,囫囵地又像个放大了的蒲公英花团,煞是好看,他便一脚深一脚浅迈过了浮根和丘地,走开去了,树影如屏,不久便把老格的身影遮掩而去,只有那脚步拖沓的回荡,渐行渐远,继而簌簌地又闻不见了;山风撼林,呜呜且料峭,林木便遏制不住地起舞婆娑着。

    有顷,老格驮了一兽归来,那倒仰的兽头渗出的兽血滴滴殷红如梅点坠了一路。

    天更明了,红日在东山展露半脸,小狐便悠悠地苏醒过来,它先是扭甩了一下身子,那些露水就三三点点地像是甩面般散飞了出来,迦罗架好了火架子,不久兽肉便金灿嗞嗞的起了油花。

    小狐依偎入了迦罗的怀里,迦罗为其扯了一截烤肉,便扭过头对着老格说了昨夜所见。

    老格蹙眉思忖,道:“越阶的吞噬本就逆了道,小狐狸居然到现在也平安无事算是大幸了。”

    迦罗无缘由地想起了跛脚老人来,心生惑惑的又很是感激。

    “怎么办呢?”迦罗问道。

    “这妖兽也与人一样,讲究天赋血脉,并不是个山魈野猴就可成了圣兽,如果小狐狸能拥有神血圣脉也可以把这朱厌慑住消化了为己所用,若不然也只能靠着阶位镇压这一法了。”

    迦罗抚摸着小狐松软的皮毛,它正耳钉钉地听着,黑瞳溜溜地转个不停。

    “可苦寒现没有阶位血脉,只会假寐构幻,就没有别的法门了?”

    老格摇头道:“这实在没法,若小狐狸是人体我倒另有办法,可惜它还是个妖兽。”

    “那就有法子了。”

    “小狐狸是通灵人性,但它总不能似人一般习法修身遽提阶位吧;除了达及极阶化为人身的妖王外,老格至今还没发现有哪妖兽可修炼人族的法门。”

    迦罗思绪一顿,盖头盖脑就说了一句:“昨夜苦寒就化为了人身了。”

    而老格,顿时目瞪口呆的就看着小狐翕动的眼睑。

    为了在老格面前证实小狐的化人之能,迦罗便在饭后寻了一空旷之地调起了它来,但很快的,迦罗便感受到的无妄的困苦。

    “不对!不对!苦寒你冥神摒念,静下心来!”迦罗高朗声在林里荡动,群群游鸟来了又去,而碧空的云霞却似被扯散的棉絮缠缚了满天。

    小狐一顿一抑着,身上乳光不迭,但无非就把一狐爪子幻化为了人手,抑或把狐尾巴变为了一树桠,由着清晨到了晌午也毫无进展来,迦罗先是勉励,再到了焦灼,最后由着老格的哈哈大笑到了两人昏昏欲睡了。

    再说小狐,它早已惯坏了平日的懒散,现在要它猛的一奋发它倒郁烦了起来,现如今见了迦罗与老格憩在了树荫下便一溜子烟窜入了林里。

    树荫由着西斜再偏向了东去,午阳的燥热压得人气短,然后天晃晃地动了,像是凭空扭曲出了发丝般的氤氲,迦罗挪了下身子,一时里只觉得口舌干燥,咽下的唾沫像滚滚的火星子,唇里都要裂开了襞来。

    他乍然跳醒,那被烈阳晒过的兽衣就像是被烘烧的炉壁贴上了身火辣辣的,迦罗即摇醒了老格,两人由着低矮的野果子丛堆里摘下的甘果止了渴。

    “昨夜是不是少主你睡昏了?”老格搔着松篷的乱发说道。

    “这不会,我都是听从你的指导,由着夜半锤炼意识到了天明才歇下了片刻,神识清醒得很。”

    “这小狐狸生性淘劣,哪能有换态的才能,就算有了也是暴殄。”

    两人随着迦罗独有的魂约指引蹚踏着荒草一路交谈,在零碎的林荫里掠落而过,遽然间,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三两硌石突兀的山谷遍蔓了鲜花野草,而小狐嬉闹得不亦乐乎,正扑腾着三两个翩翩起舞的彩蝶。

    迦罗一时忿气,便捏着手诀,神识化为了一股清风潜入了小狐的通天处,却见小狐在光阳灿灿下一个闪烁化为了一少年,却是猛扑姿态俯扑向蝶,而蝴蝶悠悠地一转,巧妙避开了,男孩一个踉跄扑跌在地,身后的狐狸尾巴摇曳得像徐风撼过的白茅花。

    老格定眼一看,小狐所化的模子样态是那般的熟悉,转目一看迦罗,两者霍然重叠,这两人竟是一个拓印出来一般,若不是那狐尾和黑瞳里闪烁的顽劣,大概老格也看不出个端倪来。

    “昨夜里也是这样子。”迦罗弱了声音说道,游离大半的神识对他而言还是感到吃力而至萎靡。

    “这也能算是人态?”老格诧异道。

    迦罗苦笑:“能是将就吧,虽是神识不强,但气海已经开辟了。”

    “你打算授它拳谱?”

    “嗯,这还要老格你帮忙。”

    老格苦笑不迭,只见他捏下法诀,手中多了那本金光璀璨巨书,摄人心魄,而迦罗寄在小狐身上的那段神识在一段虚诞昏眩里,也跟着到了一奇异之地。

    定下神来,迦罗置身于了一恢弘的殿堂内,这个殿堂迦罗并非初次前来,殿堂正是那四壁浮画的殿堂;再看壁画,那壁上刻画的太虚妖兽依旧威赫骇人,尽管迦罗的神识有了增长但对于壁画里散发的凶莽仍感觉自己如是蚍蜉;迦罗不敢正目而对,便低头侧目四瞥,而这时那群鲤争跃图引起了他的注意,初次入殿时他的心神都被那刻画着人体与双鲤的两墙吸引住了,现再观百鲤图时他才发现,这鲤跃天涧并非单纯的争相夺位,而是另有一种巧妙的关联,这种关联遥遥相呼互成矩阵地相嵌一体,散发着一种不可言喻的魔力;迦罗一时只觉大奇,再想深入其中时,遽然里,一股伟力掀然而来,直泠泠的,他如是坠入了一高旋的漩涡,一时里天旋地转,一股刺目的亮光刺入了眼睑,迦罗蒙蒙地睁开眼来。

    眼前是豁然的山谷,百草丰茂,习习暖风吹来了野花的芳香,而迦罗身旁的老格不知何时已然飘然而起,浮在了半空,迦罗便起得身来往前走去,他弯下身脊,那小狐蜷在一硌石畔上,他即把小狐抱起,入手的松软温茸是那般的熟悉,只是小狐似睡非睡地处在了一种假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