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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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祭坛

    sun jul 17 08:20:21 cst 2016

    有了龙涎木的辅助,那些漂浮的灵颗踊跃聚拢而来,这让迦罗的修炼事半功倍。

    这一夜,天黑如水,倾盆而泻,把一切皆笼在了漆黑中,伸手不见五指,而四下静谧,一种怯意便渗渗地涌了过来。

    但迦罗沉湎的世界里依旧斑驳,漂浮的颗粒构描了幅幅彩绘,令人目眩神迷,迦罗便游弋其中,他把脱体而出的神识加以锤炼,竟变为了一尾红鲤,这红鲤惟妙惟肖,在溪涧活泛的那般真实,一时里迦罗也分不清自身这团意识为何物了,只见尾鳍一游,红鲤竟冲天而起,一道灿烂红光由体内迸射而出,夺目非常,迦罗顿时感觉自身多了一分明悟,那团意识也强横了两分。

    迦罗把红鲤召回,回归通天的红鲤在乳白的识海中见到了龙涎木后一阵雀跃,即直直向着枯木游去,而此时盘踞在枯木上的游龙发觉了,它立马耸翅龇牙,咆哮不断,是在散发警告之意。但红鲤浑然不觉,不予理会径直附在了枯木身上,惬意非常;而游龙发怒了,只见它一声锵吼,一口龙息倾吐而出,却见红鲤眼角一睨,鄙夷之意扬露在外,尾鳍一动,霎时竟现身在了游龙身后,两道鱼须冉冉飘动,鱼嘴一张,咬住了游龙的甩动的长尾,游龙一下吃疼,翻腾打滚狼狈不已,这可苦了迦罗,这通天识海被捣动得天翻地覆,一时只觉头昏目眩,迦罗忿怒,喝道:“别闹了!”这一龙一鱼终是停歇下了,自觉把龙涎枯木一分为二,各自歇身一端,不相来往。

    由通天处敛神后的迦罗无所事事,便把游离的神识一收,即化为了一尺小人,这小人现身后再次钻入了通天里,却踏空漂浮,灵活非凡,只要目之所及,心之所向皆是意念一指即到。

    迦罗的小人两下闪动,到达通天的另一端,这里空无别物,就抬目处一拓印魂誓静然漂浮,流光溢彩,璀璨如星,这魂誓天文符印萦绕,而居中的是一只逸灵惟巧娇憨的白狐,它正蜷身酣睡,迦罗看着小狐,目里流露溺爱。

    看了小狐大概一息后,迦罗便伸手结印,十指纷飞,嘴中念念有词,那天文符印随着迦罗晦暗的音节倏然跌旋起来,金光灿烂;那些天文符印越旋越急,越旋越快,在迦罗的通天里卷起了一道猎猎骇人的飓风来,“入!”随着迦罗的一声喝令,那套繁琐的手印终是一个不差地打完了,而符文的旋转戛然停止,迦罗小人化为了一缕氤氲隐入了小狐的眉心。

    白,四周是一片的白,且另有一团烁目如日的云团醒目地漂浮在空中,迦罗这小人在这白色的世界闲庭信步,把目光聚焦在了那漂浮的云团处。

    这云团并非静然漂浮,它正循一松一缩的节韵安恬地跳动着,就像在酣眠的婴儿的呼吸,迦罗冉冉漂浮而上,与云团的距离缩短到触手可及时他顿住了身形,他发觉这云团散发着一股频率,与他的脑识一模一样,他感觉到了一种不可言喻的血脉相连,且云团还对迦罗散发着一种依赖感,这股亲昵是任何寄生的意识都无可比与的,像是幼子对母亲的依赖也并非言语可描达。

    迦罗把手放在了那云团上,乍一触云团他猛然怔住了,迦罗感觉到了一股惕警卷席全身,但一息过后这云团自己竟软松松地裹来,亲和地撒赖,迦罗嘴角扬起,他早已习惯小狐不管是清醒或者沉睡的意识里这种撒怀了。

    迦罗驾轻就熟地领导了小狐的意识团,在往昔的失败中,这次他并不着急于活动小狐的躯体,他由着红鲤的形成得到的明悟里,先把自己的意识一一细剖开来,散发在了小狐的血肉,躯干甚至于每个软毛的发孔上。

    慢慢的,迦罗的意识与小狐融为了一体,他能感受到小狐躯干每一处每一点上的细闻触动,他慢慢睁开眼来,应该说小狐慢慢睁开眼来,在一个温热捂裹的怀抱里,小狐一阵折腾骚动,灵巧地跳落于地,那颗黑瞳在夜色里并不明显,晶莹地烁动如一滴莹烁的水滴,小狐别过头来,灵兽夜视的能力令迦罗看得分外清楚,而此刻却另一个看似酣睡的“迦罗”跃入了眼眸,那个“迦罗”晦涩地散发着一道不可言喻的唤语,被迦罗意识主导了的小狐只觉暗暗地好笑。

    夜色把小狐笼裹得朦胧似一团雪球,小狐耳脉曳动,灵兽的五感分外敏锐,它可闻到落叶腐泥里的虫豸乱捣,可闻到新腥的泥香扑鼻而来,那落鸟的夜眠里嘀咕悠悠地潜来;抬目处,天色暗沉,甚至然,小狐的黑瞳能透过那份阴霾看清天境里璀璨的星空。

    迦罗看着自身毛茸小爪的,分外别扭,便冥思苦想来,他在识海里勾画出一人的形态来,他想着那人应该魁梧矫健,抑或精巧娇珑,但不知怎的反倒是自身模样却越发清晰起来,一股乳光流溢,那小狐竟化为了另一“迦罗”来,黑瞳滴滴打量,若不是身后尾龙骨抻动的长尾在摇曳,恐怕迦罗也分不清眼前的是真身或着假样。

    迦罗用手掐了一下脸庞,入手的柔软很是真实;这该是人身还是兽体呢?迦罗心里暗忖。他即刻盘腿而坐,捏起手印,观量起小狐所化的人体来。

    人体主干三处大穴小狐皆俱全,只是对比凡人小狐还多了一截经络,这经络于尾龙延伸,直贯狐尾,大概这是小狐以假弄真的一个区点吧,迦罗心里暗忖,但就在此时,丹田内一处晦涩的能量波动引来了迦罗的注意。

    迦罗心神里捏动法诀,神识再化为了一小人,循着经脉流转,到了丹田处。

    丹田里,一股阴寒股卷而来,湿濡扑脸,挟着鼓涛之声轰人耳膜,这是水府气海所特有的天水一色现象;迦罗心想,若不是他天生气海堵塞,大概他独有的该是火天焱焰吧。

    化身为人的小狐居然已开辟了气海,迦罗啧啧称奇,再想这主人风光,不禁赧颜,而现如今意不在此他也并无多想,便往念头所觉的端倪处去。

    天灿白的,但所踏的地却只是一席亮光的氤氲,鼓涛的气息越发的澎湃,迦罗仿若置身于天苍茫而海浩瀚里,展目处,天地仅有一条垠线相嵌,迦罗坠入了无边无际的虚诞里,他悠悠荡荡的分不清这涛声来自何处,却又从着四面八方鼓入耳膜。在这境界里,迦罗恍恍惚惚地分不清自己是在漂浮抑或在沉沦,但又错觉着自己处于一种静止里;时光荏苒,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几百几千个世纪吧,迦罗只觉置身于烟波浩渺的境界里,那些涛声越发激烈地潜来了,迦罗仰头一看,跃入眼帘的竟是一金光辉煌的祭坛。

    在滔浪的推动下失航的小舟见却的却是一座从不闻晓的孤岛,四面卷袭的浪墙如巍峨的万丈高峰在崩塌,迷途的旅人茫然惊慌不知所措;大概迦罗正处于这种状态吧,这情这境在迦从未曾见闻,若不是那种亲昵而熟悉的灵觉还在迦罗的感知里,他都开始质疑自己是否还置身于小狐的气海中了。

    祭坛在烟波浩渺的罩笼下影影绰绰,而祭坛外的石垒被一层叠着一层的白纱如掀浪般拍盖而下,整个祭坛即处于烟霞的笼罩里,除却四杆晶柱突兀耸立而出,散发着金光灿灿,且崔嵬彰显;那四柱,被浮雕着千奇鬼兽,狰狞无比,另有铭文萦绕,遥遥相应。

    迦罗神色愕然,落在了祭坛边缘一角,他徐徐而行,耳畔处,不时响起野兽的咆哮低吼,这惹起了迦罗分外的好奇,循声走去;只觉一股森然由着脚板泠泠渗上,迦罗忍不住打了一战,不由得费解,他现在明明为一神识团,怎么会感觉到寒冷呢?可他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不知走了多久,气海的惊涛声早已不可闻见,唯有野兽的咆哮是那般凄厉而暴戾地盖耳而来,迦罗揣测,他已经接近了祭坛的中央。

    仰首观天,天无垠地展开,像一面倒影不出任何景象的白镜,亮亮地发着光,但并不刺目。

    “可恶的爬虫!”一声嘶吼荡响在迦罗的耳畔。

    他蓦然回首,却被一股湿濡的氤氲盖头裹下,急忙甩手拍空驱散,待到视线清晰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斗大浮空的血珠里,包裹着一白头红脚,看似猿猴的妖兽,一朱厌也;那朱厌乖张无比,凶恶地扑腾撞击着血珠的裹壁,企求破缚而出;也就在这血珠隔空外,蜿蜒萦绕着两条似蛇却有两倒拔竖起的鹿角,且由着脖至背还散漫生长着鬃毛,披生着暗土的鳞片,更为怪诞的是那两怪蛇腰长以下的鳞片还是逆生向前,另长着蹼足四爪;这两妖兽,迦罗认得,是富于梦幻的蜃龙,现两游动的蜃龙,迂回地徘徊着,似在警戒,而朱厌正储力顿捶,那血珠跌宕不止,外层裹壁被打起了阵阵涟漪,偶凸偶陷的,岌岌可危。

    “你还没死?”迦罗走近说道。

    凶戾的朱厌也发现了陡然介入的入侵者,它便端坐下来,恶狠狠道:“你那只狐狸还未死,猴爷我怎舍得先死呢?!”

    “你……!”迦罗被咽住了话语。

    朱厌桀骜一笑:“待到我破了这血壁之日定是你们下黄泉之时。”说完朱厌猛然跳起,晃动着硕大的拳头轰然连捶起这裹壁来,一时里碧空荡动,轰鸣在这祭坛深处震撼而来,地面也颠颠撞撞的,迦罗一个趔趄,站立不稳,被一股伟力甩上了虚空,昏头转向里,却看到了两蜃龙惊惶地绕兜,虚空处的迦罗终于明白为何祭坛四周随有惊涛更有骇浪重叠不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