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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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春狩前奏

    thu may 26 22:59:38 cst 2016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虽然远山依旧可见一簇积的雪团,像稀落绽放的白茅花,可新枝抽芽也清晰可见;展目一望,黄的山,白的雪,绿的叶,黑的木,还有蓝天白云,皆透着生息,清香的泥土在诉说希冀,呢喃着向往;融雪时分,料峭的春风刺人脸颊,泥土湿泞,迦罗裹脚的兽靴早已黏满了泥浆,变得笨重,可他依旧鼻尖通红,一步一步踏下山来。

    严冬事件后人们对于迦罗唯恐避之不及,但他并不理会,依旧拂晓下山,待到日上山尖时回家,不与人交集,他心中所想,若就此离去那些村民只会声扬自己畏怯,这是他不可容忍的。

    初春时节,村中另有大事,便是狩春庆典。

    早春时节,万物复苏,蛰伏的妖兽朦朦醒来,这时的妖兽警觉性并不强,而这时,也是村中少年证明自己是否也能独当一面的时候;自然的,能获得参加这狩春庆典的资格也需要小小的考验,而今日便是体验这‘小小考验’的日子。

    在迦罗到场前演武场早已熙熙攘攘,人们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大会的所需。

    狩春庆典是村中所有庆典中最为隆重的,更甚于秋收的篝火聚会;前者是一年之计,是人们对于一年希冀,是村中长辈看着晚辈们茁壮成长的欣慰,也是对于这些少年们的祝福;而后者是一年收获的一个统计,或好或坏,当然大多数是坏的居多,因为他们仅是大山中讨活求存的蝼蚁,山景的变幻莫测,这穷乡僻壤只是茫茫无际世界的弹丸之地,一个缩影罢了。

    这盛大的庆典,家中的长辈皆会出席出力,准备工作始于前天晚上。于迦罗心中,老格早是自家长辈,所以这老矮人前天就在演武场侯着,无事可做,端坐在贵尊的兽褥上,并非这老矮人摆架子,只因村里的人们见了老格皆惶惶地侍候着,哪敢使唤分毫,看着这祖宗,只想他好好歇着便谢天谢地了,而老格也落了个悠闲,正乘着白霜打着盹儿,一时间,好不惬意的。

    鼎沸的人声,一张张矮长桌循着演武场绕了几圈,摆满了珍果烤肉,一盘盘的,食物的氤氲吸诱着远山的妖兽阵阵嚎啸,悠悠地传来,不禁让人遐想着它们也同欢着早春的欢愉呢;坐不下的人们又簇拥地站了几层,可说万人空巷,虽说拥挤,但人们自觉让出了中间的空阔来。

    庆典的节目开始了,这演武场的空阔处体现了它的用处,先是百多名的少年束装以待,列成方阵,一股英气遽然而出,逼人眼球,为人父母的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的孩子是那般的自豪,不少人拭揩去自己眼角的闪烁,原来所有的含辛茹苦为的正是今日看着他们头顶苍天脚踏着厚地的欣慰;而对于少年们,他们正是这场庆典的主角,今天的一切皆为他们准备的,他们即将在这里显现自己的成长,得到长辈的肯定,尽可能为父母们赢得很多的作为茶余饭后的虚荣,赢得大山的肯定,让这片大山为他们骄傲,也让他们赢得庇护这小村永远安宁的使命感。

    “――喝――!”

    怒吼之下演拳开始了,今日不见任何堕懒的现象,少年全神贯注,尽全力地彰显自身的强大,虽没有了石明的巡视,但他们比任何时候还要认真,隆隆的青筋在少年额上呈现,细汗初初只是早阳的一抹余辉,可不多时便化为了密排的珍珠,继而滑落浸湿了他们的衣襟后脊,石明回想往昔,这个时候总有那么几个喊累退出的,但现在他们皆咬牙坚持着,尽可能地规范自己的动作,尽管已然颤颤巍巍。

    六段拳谱循循地演习下去,支撑不住的少年已频频退场,有的是跌倒在地被人搀扶退出,有的是昏厥后被父亲怀抱而出,不管是那种情况,今天他们都让自己的父母得到了足够的欣慰,尽管他们不是场中最好的,却是父母最怀感的骄傲。

    阳乌不知何时已上头顶,茅屋上的积雪悄然融化,顺着房檐的稻梗垂垂滴落,噼嗒噼嗒的敲击着街道巷弄的地板,汇成溪流积坑,黄色的光辉洒下,星星点点地发着光。

    演武场内,除了仅余寥寥的少年如猛牛吞草地喘息外,杳无它声;早些退场的,抑或长辈们,他们都屏气注神细地细观场中央的五位少年,现已演习到了第五段――刀段,往日里除了迦罗无人坚持至此;尽管另有两人已摇摇欲坠,但足矣让石明惊愕,特别是现在场中领头处的石断义,他皆是第一段后便退下场来,可今日却大相径庭,现如今看起来体力上还游刃有余。

    “――啪嚓――”

    终于那两个少年也跌落在地了,人们在为着那两位少年喟叹外又不禁为着场中三位少年心折;紧接着拳谱进入了第六段――棍棒段。

    只见三位少年双手虚握,仿若真的紧执着长矛一般,先是石梦蓝,她是村中第一个习武的女孩,虽现在脚下踏步有些轻浮,但那份巾帼不让须眉的意志让不少人认为是否应该打破这不成文的规定接纳更多女娃呢。

    再是石断义,他把第六段拳谱演习得虎虎生风,通红的眼眸渗着凶戾,大有万军匍匐唯我独尊的气势,可惜不为作美的是隆冬时节被迦罗打落的门牙让他墩胖的样子看起来多了两份稽气,但并不影响众人为他呼喝,大多人涌动着前往村长身边谄媚祝贺,言中大意是这穷乡僻壤里终出了个龙虎风云之人。

    至于场中的迦罗反倒冷场,无过多人注意这个看似消瘦的少年,因为他所舞动的拳看起来那么朴华,看起来除了规整外便无它物。

    但,还有那么两个的注观着他,譬如贵宾席的老格,从开场到现如今皆慈爱含笑地看着迦罗,如所有父母看着自己的孩儿在展现自己一般,让他无可挪目;另一个便是石明,刚开始他惊愕于石断义,虽然他也能把这套平凡的军拳武出这般声势抑或更甚之,但他从军多年,经验气力尽皆稚童不可比与的,而于石断义而言,今天是他第一次演练完全套拳法,能一次就把这拳打的如此赫然他也见过几个,那几人皆在战场征功扬名,看来石断义将来也是龙虎风云之辈,他不禁心里暗忖。

    但当他挪目迦罗细观之下他呆愣了,那看似一板一眼拳势里沁竟出难以言语的韵味,这是平夫凡子所不能意会的,若不是把这拳练上千百万遍,另有深刻领会是难以窥见一二其形与态,这套拳法让迦罗赋予了生命一般,一拳一脚生生不息,勾画着套套境态,石明从未见及有人能把这套拳法领会得如此之深,这可能归究于他的见识浅陋吧;他笃信这平凡的拳谱为拳脚刀棍之筑基,能把它施展极致往后武道之路定非凡俗之辈,一时间石明对着迦罗竟难却地生起嫉妒之心。

    “――铿锵――”

    武毕,鸣锣,那声音轰鸣全场,盖过了远山的兽吼,人们一阵欢呼,大声喝彩,待到三位少年退场后有序地又有十多个成人进入了场中,他们两人一搭,抬着一中嵌火盘的井架;火盘为黄铜所铸,雄黄之色透着古朴,内约贮着一斗火炭,烧得通红旺火,腾腾的热气让空气扭曲;构架的横木大概两尺,长木大概五尺有许;十多个成人分为九搭,抬着火架入场起舞,舞人脸涂七彩,仿照山中野兽皮色,他们低声嘶吼,尽如山兽一辙,舞蹈粗犷狂野,也尽得山民喜欢,一时间欢呼再起,掌声雷鸣;狩猎与农耕皆离不开火,此舞寓意今年丰收连连,红红火火,人们忘却了旧年的艰辛,为了未来绽开了笑容,互相祝贺起来。

    美食与酽酒直至薄暮时分,远山的轮廓在昏黄中清晰可见,而山脊的阴霾又如巨兽狰狞的巨嘴,仿若贪婪地吞噬着一切,不留遗力,导致了人们喑哑着声喉还在强颜欢笑。

    在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山峦的遮掩下,当彤红的云彩染上了深紫时石明终于踉跄地走至了场中,他晕红的双颊,猩红的眼筋,粗喷的鼻息,皆显露了他的醉态,但所有人皆屏息注视着他,作为村中授拳的师傅,接下来他的一言一句皆定向了石家村的未来,这是一件严谨之事。

    “今天,”石明缓了一缓,“及格的,可入深山的只有三人,迦罗、石断义、石梦蓝。”

    顿时,呼嘘过半,这宴会就此画上了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