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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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下山

    mon may 23 13:05:55 cst 2016

    冬季如期而至,单调而索然无味,光然的枝桠挂上了银条,晶莹剔透;莽莽群山白茫茫的一片,天也是白茫茫的,这一色,浑浑噩噩的也分不出所以然来,村落的茅草房也是白白的,发黄发灰的稻梗被雪埋了一层又一层,那灰溜溜的街道反而分为的显眼。

    “——喝——喝——!”

    稚童习武的呼声,迦罗一板一眼地习着村中授拳师傅石明所布给每个稚童的功课,而老格在石家村的演武场闷坐着,打着瞌睡。

    自父母逝世,迦罗脾性变得毅韧,他揩去眼泪,把母亲的花瓣用丝绸细帛块块捧起,加以父亲的衣物合葬屋后阜垤的老松下,老格说舍利是父亲所化,会庇佑他安康,迦罗不忍埋去,便携带于贴肤怀里;父母冢旁另有四坟,有的衣冠葬入,有的尸葬,皆是漆雕兄妹;看了也不觉荒凉。

    父母逝世两天后,往日的一切看似如常,却又被笼上了一份悲怆。这时院中栅门被推,一簇拥的粗汉闯了进来;踏乱了母亲生前打理的院坪,推散了家中的摆设,熙熙攘攘的,要见父亲,迦罗站在堂前,坦然父亲已仙逝,神色静然如水,如莽山群绕的那泓死潭,终年不泛波澜。

    这可抑郁了来者,众人交头接耳,那声音如群蜂乱舞;说白了,他们心底来意无非是村中界石已破,那妖兽的侵犯让他们心悸,而打着接纳回村的借口来得予庇护罢了;现在迦释天已故,他们不禁掂量该用何借口来搪塞而过,堂皇退出这个院落来。

    迦罗心烦,眉头如结了一个疙瘩,观人悉事他不通透,也不好意思逐客,只是烦郁看着,在外的老格听闻了声息,四人从廊道到家,两拨人一照面,陡然无声。

    众猎户无声是因为漆雕思双与漆雕月轩那惊人之貌,那晚的七人攻村皆是蒙面,他们无从认起,再加人数不合,他们也不会把这娇艳欲滴的白兰尽往荆刺的玫瑰处想象,尽管她们就是玫瑰。

    而老格的沉默只因他怒不可遏,若不是为了迦罗,恐怕这些人早已血溅十里;漆雕三人平日对于生人也无多话语,当然,除了老格这老混子,厚颜无耻的坑了漆雕亦的血誓。

    那些春心萌动的猎户中,有一两个不怀好意的,不敢贸然张嘴直问两女,便婉转问向迦罗:“迦罗,这两位姑娘是你家中什么人?”

    这话终让老格遏制不止了,只见他两手一扬,便多了一书一笔,书页纷飞,断笔一挥,一阵阴风乍然袭来,让人打战,裹住了猎户一众,猛然的,四周变为了平旷广袤,这是一块平原,无山无水,无树无草,天空无日月,只是一片赭红;群鸦乱舞,声声哀鸣,如鬼似神的叹息,如血泊的溢淌。

    “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有开始了絮絮叨叨的对话,一阵骚动。茫然四顾,陡然一阵闷雷从远天响起,声声不绝于耳。

    “——轰——隆——隆——!”

    “打雷了?”

    “怎么回事?”

    ……

    一席黄沙四面卷起,洒洒扬扬,飘荡而起,硝漫向天,满天的黄沙像一幢幢巉石滚滚而来,而那轰轰的闷雷越急越凶越发澎湃地来了,来得心惊,来得胆战。

    “这是妖兽!”陡然的一声呼声,眼尖的猎户嚷开了。

    “不!是人!”

    “是人在操控着妖兽!在妖兽的背上!”

    滚滚黄沙沸扬而起,掩盖着望不到头骑兵,起伏的步伐一致,尽管风驰电掣,但就连那弓背握矛,茅尖的闪烁都在同一直线上的,轰鸣一下一下急促地接近了,在这天地茫茫里回荡萦绕,仿若那死神的利齿,在撕扯着每个人的心阀,一寸寸地啮啃着猎户们的心里防线;冷汗涔涔下落,人挤着人,猎户们脸色被骇得苍白,他们都怕在身在外层,不断地往里钻,不少人被挤倒,在辱骂,更甚者眼泪鼻涕都迸流而出了,瞳孔收缩,心脉偾张,尿骚味汗臭味掺杂着不堪入鼻。

    可是,这身披着黄砂斗篷,踏着血泊的死神更近了,那股股的喘息响如鼓风,犹如夜魅的喃语,催命的毒咒,炽白的矛芒刺人眼眸,如魑魅魍魉的讪笑。

    “够了!老格。”迦罗一声喝令;陡然的呼喝让迦罗心生了悔意;迦释天嘱咐迦罗要对老格投以孝悌,于他而言,在迦释天逝世后,不觉已他把父亲的那份尊崇潜移默化了老格身上;其实那些人杀了便杀了,他也无可怜悯,却不想玷污母亲置办的房子罢了。

    在锋芒临至外围猎户鼻尖时,骑兵们戛然而止,惊涛骇浪陡然平息,除了滚滚的黄尘外,那绵绵看不到头的骑兵犹如静石一般,丝纹不动。

    “咕~咚。”不知谁咽了一口唾液,响如闷雷,也不知谁陡然的松懈颓然倒地,回过神来,他们已回了那小屋里,那小院里。

    “你们走吧。”迦罗冷冷说道。

    猎户们匆忙生怕落于人后悻悻奔逃而去,如败家之犬,留下的只是一地的狼藉,恶臭难闻。

    “这都是什么人,若是当初杀了也怕弄脏了我的刀子。”漆雕亦一脸厌恶嫌弃说道。

    “那天你不也这个样子?”老格一声讪笑,指的正是忽弄他定下血誓那晚。

    漆雕的脸上猛地一搐,显然不乐意老格再提那晚之事,急忙一语跃过问道:“老格,你这魅幻除了假象可有杀伤力?”漆雕思双与漆雕月轩也好奇地烁动着眼眸,透着询问的意思。

    “你试试便知。”老格也不正面回答,他看着迦罗找来了扫具端来了水,便束起手袖帮着清理起来。

    这个秋日的黄昏,四下寂寥萧条,烦人心绪。

    而在翌日,有一猎户来访,这便是石一心,众猎户落荒而逃后在归途的阡陌上先是辱骂,无能者皆喜欢在口头上占据两分优势;再是一句句地粗鄙荤话所带来的讪笑,末了;太阳被远山遮挡时,那红彤的云霞如纱缕缕地飘荡时,他们看着远山发黄的轮廓,想起了此行的目的。虽然迦释天不在了,但那老格可是实打实一下子把他们打得屁股尿流;再次做模做样的商讨后,便推荐了能说会辩的石一心再次上山,在几番纠缠后,石一心只得唉声连连地再访茅屋。

    其中的嘈杂也无多口舌了,只言带过;迦罗每天清早便同老格一道下山,与众童习武,逝时已过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