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藏于心底的困惑
fri jan 01 11:39:31 cst 2016
离开了茶庄，雪罗煞只觉得心思被搅乱，不知不觉走到了陨星洞。他坐立于洞前，遥望着远处的天空，只觉往事弥新，依旧历历在目……
留在天师府之初，他每日随莫颜调息理气、修习法术，妖力日渐增长。而跟着莫颜一同除妖，也让他逐渐了解到各类妖灵的长处与弱点，搏斗技巧也是突飞猛进。
闲暇之余，他常常与莫颜一起上山采药。莫颜炼制丹药时，他就去采些野果、蜂蜜，偶尔也会捕些河鱼、山禽之类打打牙祭。
现在想来，那段时光虽过得简单平静，却是最让他留恋的！他宁愿时光只停驻在那时。也许奢求得没有那么多，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了……
搅乱了平静的，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雪罗煞在树上熟睡，突被一阵窸窣声响惊醒。他警觉地睁开眼，只见一个黑影人正立于天师府门外，头顶还盘旋着几只巨型蝙蝠！那些蝙蝠轮番上前冲撞，却都被天师府的镇妖结界弹回。于是黑影人双手一挥，让蝙蝠们退到身后，自己只身一跃，翻进了天师府内。
结界竟对他不起作用！莫非他不是妖，而是人类？
雪罗煞诧异着，人类为何要闯入天师府？难道也是为了妖丹？但不论什么缘由，他都绝不允许任何人擅闯天师府！于是雪罗煞也一跃飞出树丛，拦在了黑影人面前。
雪罗煞的突然出现让黑影人很是意外，不禁疑惑道：“你是……狐妖？”
“爷爷在此！你是什么人？为何半夜闯入天师府？”雪罗煞大喝到。
“哼！”黑影人冷笑一声，淡淡说道：“狐妖竟然在守护天师府？还是说……你也是为了妖丹？那我们刚好可以联手……”
“呸！我才不稀罕那东西！”雪罗煞怒斥道。
黑影人这才注意到雪罗煞颈前的护身符，恍然道：“哦，原来是只被天师收养的妖啊！”
雪罗煞强忍住怒火，继续道：“你既是人类，要妖丹做什么？”
“哼，道不同，就勿需多问了！”说着，黑影人上前一步，突然向雪罗煞发起了攻击。
雪罗煞一面接招，一面大喊道：“明明是你先问的好不好！”
几个回合过后，雪罗煞觉察此人并非常人之躯！
一般人类与妖交手，多借助法器或灵力，并尽量避免发生肢体接触。但这个人却毫不畏惧，且身硬如钢、力大无比，也似是妖类一般！
此时，莫颜也已带着犬牙冲出屋外，站到雪罗煞一旁低声问道：“来者何人？”
“不是妖！但也不像是人！”雪罗煞依判断实在答道。
莫颜只眉头一皱，将手中拂尘一甩，霎时一缕银丝飞出，迅速将黑影人紧紧缠住！而黑影人似乎并未躲避，只待银丝缠紧之后，全身猛一发力，生将缠绕的银丝断成几截！
见此情形，雪罗煞心中颤道：“此人到底什么来历？为何会拥有如此惊人的妖力？”
这时莫颜又已舞动起拂尘，卷着朱砂在空中画出一道灵符，再次甩向黑影人！见灵符袭来，黑影人迅速回击一掌。只见一道血色之光由其掌心发出，径直冲向空中的灵符，登时一股强大气流爆出，迫使每个人都退后了几步！
雪罗煞慌忙看向莫颜，却发觉她的眼中似是多了几分笃定。
莫颜又于腰间竹筒从容吸上一把朱砂，再次扬出之前，竟咬破指尖，混入了几滴鲜血在里面！
黑影人见此举动，面色忽然变得惊慌，纵身跃出结界，乘上一只巨型蝙蝠欲逃离！莫颜立即唤过犬牙，追击出去！雪罗煞见二人都飞出了天师府，也紧随其后，一路在地面上奔跑着追赶！
眼见二人飞到一片树林上空，雪罗煞便跳到树顶观望。只见莫**于犬牙之上，将混着鲜血的朱砂又化作一道灵符，径直向黑影人击去！黑影人驱使着巨型蝙蝠上下躲闪，那灵符却似是长了眼睛一般紧随其后。无奈黑影人只好再回击一掌抵御，那灵符却顺着他掌心发出的血色之光，径直穿入其体内，倒像是被他吸入了一般！
黑影人顿时发出撕裂般的惨叫，似是感到了极大的痛苦！莫颜趁机又次甩出拂尘的银丝，欲将其制服。不料那人靠残余的意识紧握住银丝，又爆发出一股猛力，将莫颜从犬牙身上狠狠扯下！
见莫颜摔落树林，雪罗煞的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慌忙跳回地面，朝莫颜摔落的方向狂奔过去！穿梭在黑暗的丛林中，他一边嘶喊着莫颜的名字，一边慌乱地四处张望，内心第一次感到冰透的恐惧，仿佛已快要窒息一般！
“雪罗煞……”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一旁隐隐传来。
雪罗煞侧目一望，只见树影深处，一个熟悉的身形正伏坐于地上！
“莫颜！”
雪罗煞踉跄冲到莫颜跟前，握住她的双肩，只惶恐地看着她，竟失去了言语……
“我没事的，雪……”见雪罗煞如此神情，莫颜正欲安慰，却突然被他紧紧抱住。
“……”莫颜有些吃惊地呆住。
雪罗煞依然紧紧抱着她，轻轻低声道：“你没事……就好……”
许久过后，雪罗煞才缓缓松开手臂，低垂的眼帘渐渐抬起，脉脉望向莫颜。莫颜也微抬双眸，二目相触一刻，忽觉慌乱，正欲躲闪，却感到一股气息在靠近！随即，一对温润的嘴唇已轻轻压在她的唇上……
待再拉开距离时，二人已不敢直视彼此的目光。雪罗煞只低着头，默默将莫颜抱起，然后朝着天师府的方向缓缓走去。
……
接下来的两日，雪罗煞都未敢进入天师府。虽有些担心，却更怕那晚的事，会让莫颜生气，再赶他走。于是他只守在老槐树上悄悄观望，偶尔与莫颜望将过来的眼神对视上，都会让他心慌不已……
又隔了两日，雪罗煞正依在树上发呆，忽被一个果子击中头部！他往下一瞧，见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少年正嬉笑于树下。
“谁让你在树上呆着的？还不赶快下来！”那少年毫不客气道。
“哪儿来的小屁孩儿？谁要你管！”雪罗煞有些郁闷道。
“我就管！我就管！”少年说着，又接连扔了几个果子砸去。
雪罗煞躲避不及，怒跳下树，伸手欲抓住少年，却被少年用食中二指正插鼻孔！
“啊——”雪罗煞气急败坏，张牙舞爪扑向少年。未想那少年脚步极其灵活，绕着槐树左躲右闪，竟让他完全无法靠近！
追得累了，雪罗煞一手扶在树下喘息。那少年却又凑上前来，嬉笑道：“你果真认不出我是谁？”
雪罗煞很是纳闷，忽闻出少年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你说！那天晚上，你为何独自带着天师回来了？都不等等我！”少年突然斥责道。
雪罗煞迟疑片刻，恍然道：“难道……你是犬牙？你何时修成人形了？”
“昨天的事呗！谁让你一直躲在树上，都没来见证我这重要时刻……”少年嗔怪着。
“额……”雪罗煞只摸着头，尴尬一笑。
这时，少年又颦眉微思道：“不过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事啦？为何你一连几日躲在树上，天师她也……”
雪罗煞突然紧张道：“天师她……怎么啦？”
“天师这几日也总是沉默不语，还常常一个人发呆。昨晚又突然问起，我对你的看法……”犬牙一脸茫然道。
“那你、你说什么了？”雪罗煞略显不安道。
“我当然是实话实说了！”犬牙笑着，悄悄退到了树后，继续说道：“我就说，你这个人呀，其实特别——爱臭美，臭屁，性格不好，还爱欺负人！”
“啊？”雪罗煞意外地盯住犬牙，然后咬牙道：“谁让你这么说哒！”
见雪罗煞要扑过来，犬牙忙跳到树上，又补充道：“我还说你——好吃，好玩，好美色！叫天师最好离你远点！”
这时，雪罗煞已跳到树上，一把抓过犬牙，按着他的头，叫道：“变成人形的你，废话还真多！还是变回去的比较好!”
“哎呦！干嘛打我？我又没有说错？”
“还没说错？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哪像你说的那样！”
“你就是爱臭美！爱臭屁！还爱欺负人……”
二人吵闹的正欢，忽闻树下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犬牙？”
二人立即停住！向下一望，只见莫颜一手提着竹篮，正抬头讶异地看着他们。
“莫颜……”雪罗煞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阵惶恐，慌忙松开了犬牙，慌乱地藏在枝叶中，不敢再向下望去。
犬牙则跳下了树，朝莫颜一吐舌头道：“天师，我就想弄清楚那家伙到底闯了什么祸！整天藏在树上不敢出来……嘿嘿！我这就回去修炼啊！”说完，便一溜烟地消失在天师府的大门内。
莫颜目送过犬牙，又抬头望着树叶中隐约可现的身影，轻声道：“我可以上去坐一会儿吗？”
雪罗煞迟疑了片刻，才稍稍探出身体，默默点了点头。
莫颜宛然一笑，只轻灵一跃便飞上树梢，落脚时却未能站稳。雪罗煞立刻伸手将她环腰扶住，二人目光交汇的一刻，又慌忙将手撤回。就这样于惴惴不安之中，两人一同坐在了老槐树上……
雪罗煞不安地窥向莫颜，低声问道：“你的脚伤，还没好……”
莫颜只轻轻点了点头。
“那晚，你为何要追出天师府？”雪罗煞又问道
莫颜目视向远方，缓缓道：“那人身上有腐血的味道，应是个血童子。”
“血童子？”雪罗煞不解道。
“自小中了血魔咒而侵染上魔性的人类，通常被叫做血童子。如若任血魔继续吞噬，他就会完全失去人性，变成一具只能靠吸血维生的行尸走肉。”
雪罗煞惊讶道：“莫非你拦他，是想救他？”
莫颜淡淡笑道：“他以为得到了妖丹，就可以摆脱魔咒。事实上，妖丹只会加剧血魔对他的吞噬。我想救他，也是希望能避免更多的伤害。”
雪罗煞会意地点点头，随后又陷入一阵沉默……
莫颜的目光缓缓落向天师府内，忽而感慨道：“原来雪罗煞眼中的天师府，是这个样子的……真的更美一些呢！”
雪罗煞惊红了脸。回想起对天师府的每一次凝望，他的心中也是万千感慨！只是一直都是远远地注视，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莫颜会坐在自己的身边……
“哦，这个给你。”莫颜恍然想起什么，将手中的竹篮递向雪罗煞。
“额。这是什么？”雪罗煞见竹篮中盖着一块白布，里面还散发出阵阵香气。
“是用蜂蜜制成的蜜饼，为了祝贺犬牙修成人形做的……你也尝尝吧。”莫颜矜持笑着。
雪罗煞接过竹篮，却没有往日那般兴奋，只小心翼翼拿出饼来，轻轻咬下一口……
沉默了片刻，莫颜又缓缓开口道：“不知你，对将来……有何打算呢？”
雪罗煞忽有种不祥的预感，扔下蜜饼，惊慌道：“你是要赶我走吗？莫颜……”
莫颜意外地看向雪罗煞，又马上将视线移开，尴尬笑道：“你一直努力地修行，不正是为了守护家人吗？难道……你不想早点回到他们身边？”
“哦，你是说狸叔一家？他们早已有小烈在守护了……其实自从离开那里后，我不过是个没有牵挂的妖灵。”雪罗煞落寞地说道。
“可是雪罗煞的本心，不是要守护重要的人吗？”莫颜有些疑惑道。
“嗯。”雪罗煞点了下头，低声说道：“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
雪罗煞没有说下去，只是抬眼看向莫颜。
“……”莫颜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时失语，只泛红着脸，低下头去。
短暂的沉寂过后，雪罗煞忽又开口道：“我可不可以抓住这个瞬间……”
莫颜莫名地又转头望向雪罗煞，只见他低垂着眼帘，认真说道：“你说过，人妖殊途，人类的一生不过是妖类漫长生命的一瞬间。可是在我曾经度过的漫长岁月里，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感受！遇到你之后，我才感到生命的美好。你的出现，已让我从前所有的岁月都变得苍白……所以，哪怕只有一瞬间，我也想要抓住！即便这个瞬间会很短暂，我也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
莫颜久久凝望着雪罗煞，眼神中闪过一丝颤动……
“饼吃完了吗？”许久过后，莫颜忽然说道。
“额？”雪罗煞倍感意外。
“吃完了饼，就赶紧去采草药。不许偷懒哦！”莫颜一如往常地淡淡说着，目光中却透出一丝甜蜜。
雪罗煞愣了片刻，立刻将手中的饼三口两口塞进嘴里，然后鼓着腮帮含糊道：“饼已经吃完啦！我们这就出发吧！”
跳下树后，雪罗煞欣喜难抑地向前奔去！忽又停下脚步，回眸灿烂一笑，递出手臂道：“来吧！”
莫颜抬眼一怔，秋波微乱，迟疑地将一手臂缓缓抬起，却忽被雪罗煞温热的手掌紧紧拉住!
回想起当时莫颜面颊微红的样子，雪罗煞依然能感受到自己强烈的心跳！是啊，那才是他记忆中的莫颜，善良、坚忍、承担着沉重使命的天师莫颜……
如此这般美好的她，又怎会背信弃义，施害于自己呢？那么那晚于陨星洞中所见到的莫颜，到底是真，还是幻象……
雪罗煞渐渐收起上扬的嘴角，转瞬间又愁上眉头，心中涌起无限惆怅。
离开了茶庄，雪罗煞只觉得心思被搅乱，不知不觉走到了陨星洞。他坐立于洞前，遥望着远处的天空，只觉往事弥新，依旧历历在目……
留在天师府之初，他每日随莫颜调息理气、修习法术，妖力日渐增长。而跟着莫颜一同除妖，也让他逐渐了解到各类妖灵的长处与弱点，搏斗技巧也是突飞猛进。
闲暇之余，他常常与莫颜一起上山采药。莫颜炼制丹药时，他就去采些野果、蜂蜜，偶尔也会捕些河鱼、山禽之类打打牙祭。
现在想来，那段时光虽过得简单平静，却是最让他留恋的！他宁愿时光只停驻在那时。也许奢求得没有那么多，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了……
搅乱了平静的，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雪罗煞在树上熟睡，突被一阵窸窣声响惊醒。他警觉地睁开眼，只见一个黑影人正立于天师府门外，头顶还盘旋着几只巨型蝙蝠！那些蝙蝠轮番上前冲撞，却都被天师府的镇妖结界弹回。于是黑影人双手一挥，让蝙蝠们退到身后，自己只身一跃，翻进了天师府内。
结界竟对他不起作用！莫非他不是妖，而是人类？
雪罗煞诧异着，人类为何要闯入天师府？难道也是为了妖丹？但不论什么缘由，他都绝不允许任何人擅闯天师府！于是雪罗煞也一跃飞出树丛，拦在了黑影人面前。
雪罗煞的突然出现让黑影人很是意外，不禁疑惑道：“你是……狐妖？”
“爷爷在此！你是什么人？为何半夜闯入天师府？”雪罗煞大喝到。
“哼！”黑影人冷笑一声，淡淡说道：“狐妖竟然在守护天师府？还是说……你也是为了妖丹？那我们刚好可以联手……”
“呸！我才不稀罕那东西！”雪罗煞怒斥道。
黑影人这才注意到雪罗煞颈前的护身符，恍然道：“哦，原来是只被天师收养的妖啊！”
雪罗煞强忍住怒火，继续道：“你既是人类，要妖丹做什么？”
“哼，道不同，就勿需多问了！”说着，黑影人上前一步，突然向雪罗煞发起了攻击。
雪罗煞一面接招，一面大喊道：“明明是你先问的好不好！”
几个回合过后，雪罗煞觉察此人并非常人之躯！
一般人类与妖交手，多借助法器或灵力，并尽量避免发生肢体接触。但这个人却毫不畏惧，且身硬如钢、力大无比，也似是妖类一般！
此时，莫颜也已带着犬牙冲出屋外，站到雪罗煞一旁低声问道：“来者何人？”
“不是妖！但也不像是人！”雪罗煞依判断实在答道。
莫颜只眉头一皱，将手中拂尘一甩，霎时一缕银丝飞出，迅速将黑影人紧紧缠住！而黑影人似乎并未躲避，只待银丝缠紧之后，全身猛一发力，生将缠绕的银丝断成几截！
见此情形，雪罗煞心中颤道：“此人到底什么来历？为何会拥有如此惊人的妖力？”
这时莫颜又已舞动起拂尘，卷着朱砂在空中画出一道灵符，再次甩向黑影人！见灵符袭来，黑影人迅速回击一掌。只见一道血色之光由其掌心发出，径直冲向空中的灵符，登时一股强大气流爆出，迫使每个人都退后了几步！
雪罗煞慌忙看向莫颜，却发觉她的眼中似是多了几分笃定。
莫颜又于腰间竹筒从容吸上一把朱砂，再次扬出之前，竟咬破指尖，混入了几滴鲜血在里面！
黑影人见此举动，面色忽然变得惊慌，纵身跃出结界，乘上一只巨型蝙蝠欲逃离！莫颜立即唤过犬牙，追击出去！雪罗煞见二人都飞出了天师府，也紧随其后，一路在地面上奔跑着追赶！
眼见二人飞到一片树林上空，雪罗煞便跳到树顶观望。只见莫**于犬牙之上，将混着鲜血的朱砂又化作一道灵符，径直向黑影人击去！黑影人驱使着巨型蝙蝠上下躲闪，那灵符却似是长了眼睛一般紧随其后。无奈黑影人只好再回击一掌抵御，那灵符却顺着他掌心发出的血色之光，径直穿入其体内，倒像是被他吸入了一般！
黑影人顿时发出撕裂般的惨叫，似是感到了极大的痛苦！莫颜趁机又次甩出拂尘的银丝，欲将其制服。不料那人靠残余的意识紧握住银丝，又爆发出一股猛力，将莫颜从犬牙身上狠狠扯下！
见莫颜摔落树林，雪罗煞的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慌忙跳回地面，朝莫颜摔落的方向狂奔过去！穿梭在黑暗的丛林中，他一边嘶喊着莫颜的名字，一边慌乱地四处张望，内心第一次感到冰透的恐惧，仿佛已快要窒息一般！
“雪罗煞……”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一旁隐隐传来。
雪罗煞侧目一望，只见树影深处，一个熟悉的身形正伏坐于地上！
“莫颜！”
雪罗煞踉跄冲到莫颜跟前，握住她的双肩，只惶恐地看着她，竟失去了言语……
“我没事的，雪……”见雪罗煞如此神情，莫颜正欲安慰，却突然被他紧紧抱住。
“……”莫颜有些吃惊地呆住。
雪罗煞依然紧紧抱着她，轻轻低声道：“你没事……就好……”
许久过后，雪罗煞才缓缓松开手臂，低垂的眼帘渐渐抬起，脉脉望向莫颜。莫颜也微抬双眸，二目相触一刻，忽觉慌乱，正欲躲闪，却感到一股气息在靠近！随即，一对温润的嘴唇已轻轻压在她的唇上……
待再拉开距离时，二人已不敢直视彼此的目光。雪罗煞只低着头，默默将莫颜抱起，然后朝着天师府的方向缓缓走去。
……
接下来的两日，雪罗煞都未敢进入天师府。虽有些担心，却更怕那晚的事，会让莫颜生气，再赶他走。于是他只守在老槐树上悄悄观望，偶尔与莫颜望将过来的眼神对视上，都会让他心慌不已……
又隔了两日，雪罗煞正依在树上发呆，忽被一个果子击中头部！他往下一瞧，见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少年正嬉笑于树下。
“谁让你在树上呆着的？还不赶快下来！”那少年毫不客气道。
“哪儿来的小屁孩儿？谁要你管！”雪罗煞有些郁闷道。
“我就管！我就管！”少年说着，又接连扔了几个果子砸去。
雪罗煞躲避不及，怒跳下树，伸手欲抓住少年，却被少年用食中二指正插鼻孔！
“啊——”雪罗煞气急败坏，张牙舞爪扑向少年。未想那少年脚步极其灵活，绕着槐树左躲右闪，竟让他完全无法靠近！
追得累了，雪罗煞一手扶在树下喘息。那少年却又凑上前来，嬉笑道：“你果真认不出我是谁？”
雪罗煞很是纳闷，忽闻出少年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你说！那天晚上，你为何独自带着天师回来了？都不等等我！”少年突然斥责道。
雪罗煞迟疑片刻，恍然道：“难道……你是犬牙？你何时修成人形了？”
“昨天的事呗！谁让你一直躲在树上，都没来见证我这重要时刻……”少年嗔怪着。
“额……”雪罗煞只摸着头，尴尬一笑。
这时，少年又颦眉微思道：“不过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事啦？为何你一连几日躲在树上，天师她也……”
雪罗煞突然紧张道：“天师她……怎么啦？”
“天师这几日也总是沉默不语，还常常一个人发呆。昨晚又突然问起，我对你的看法……”犬牙一脸茫然道。
“那你、你说什么了？”雪罗煞略显不安道。
“我当然是实话实说了！”犬牙笑着，悄悄退到了树后，继续说道：“我就说，你这个人呀，其实特别——爱臭美，臭屁，性格不好，还爱欺负人！”
“啊？”雪罗煞意外地盯住犬牙，然后咬牙道：“谁让你这么说哒！”
见雪罗煞要扑过来，犬牙忙跳到树上，又补充道：“我还说你——好吃，好玩，好美色！叫天师最好离你远点！”
这时，雪罗煞已跳到树上，一把抓过犬牙，按着他的头，叫道：“变成人形的你，废话还真多！还是变回去的比较好!”
“哎呦！干嘛打我？我又没有说错？”
“还没说错？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哪像你说的那样！”
“你就是爱臭美！爱臭屁！还爱欺负人……”
二人吵闹的正欢，忽闻树下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犬牙？”
二人立即停住！向下一望，只见莫颜一手提着竹篮，正抬头讶异地看着他们。
“莫颜……”雪罗煞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阵惶恐，慌忙松开了犬牙，慌乱地藏在枝叶中，不敢再向下望去。
犬牙则跳下了树，朝莫颜一吐舌头道：“天师，我就想弄清楚那家伙到底闯了什么祸！整天藏在树上不敢出来……嘿嘿！我这就回去修炼啊！”说完，便一溜烟地消失在天师府的大门内。
莫颜目送过犬牙，又抬头望着树叶中隐约可现的身影，轻声道：“我可以上去坐一会儿吗？”
雪罗煞迟疑了片刻，才稍稍探出身体，默默点了点头。
莫颜宛然一笑，只轻灵一跃便飞上树梢，落脚时却未能站稳。雪罗煞立刻伸手将她环腰扶住，二人目光交汇的一刻，又慌忙将手撤回。就这样于惴惴不安之中，两人一同坐在了老槐树上……
雪罗煞不安地窥向莫颜，低声问道：“你的脚伤，还没好……”
莫颜只轻轻点了点头。
“那晚，你为何要追出天师府？”雪罗煞又问道
莫颜目视向远方，缓缓道：“那人身上有腐血的味道，应是个血童子。”
“血童子？”雪罗煞不解道。
“自小中了血魔咒而侵染上魔性的人类，通常被叫做血童子。如若任血魔继续吞噬，他就会完全失去人性，变成一具只能靠吸血维生的行尸走肉。”
雪罗煞惊讶道：“莫非你拦他，是想救他？”
莫颜淡淡笑道：“他以为得到了妖丹，就可以摆脱魔咒。事实上，妖丹只会加剧血魔对他的吞噬。我想救他，也是希望能避免更多的伤害。”
雪罗煞会意地点点头，随后又陷入一阵沉默……
莫颜的目光缓缓落向天师府内，忽而感慨道：“原来雪罗煞眼中的天师府，是这个样子的……真的更美一些呢！”
雪罗煞惊红了脸。回想起对天师府的每一次凝望，他的心中也是万千感慨！只是一直都是远远地注视，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莫颜会坐在自己的身边……
“哦，这个给你。”莫颜恍然想起什么，将手中的竹篮递向雪罗煞。
“额。这是什么？”雪罗煞见竹篮中盖着一块白布，里面还散发出阵阵香气。
“是用蜂蜜制成的蜜饼，为了祝贺犬牙修成人形做的……你也尝尝吧。”莫颜矜持笑着。
雪罗煞接过竹篮，却没有往日那般兴奋，只小心翼翼拿出饼来，轻轻咬下一口……
沉默了片刻，莫颜又缓缓开口道：“不知你，对将来……有何打算呢？”
雪罗煞忽有种不祥的预感，扔下蜜饼，惊慌道：“你是要赶我走吗？莫颜……”
莫颜意外地看向雪罗煞，又马上将视线移开，尴尬笑道：“你一直努力地修行，不正是为了守护家人吗？难道……你不想早点回到他们身边？”
“哦，你是说狸叔一家？他们早已有小烈在守护了……其实自从离开那里后，我不过是个没有牵挂的妖灵。”雪罗煞落寞地说道。
“可是雪罗煞的本心，不是要守护重要的人吗？”莫颜有些疑惑道。
“嗯。”雪罗煞点了下头，低声说道：“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
雪罗煞没有说下去，只是抬眼看向莫颜。
“……”莫颜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时失语，只泛红着脸，低下头去。
短暂的沉寂过后，雪罗煞忽又开口道：“我可不可以抓住这个瞬间……”
莫颜莫名地又转头望向雪罗煞，只见他低垂着眼帘，认真说道：“你说过，人妖殊途，人类的一生不过是妖类漫长生命的一瞬间。可是在我曾经度过的漫长岁月里，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感受！遇到你之后，我才感到生命的美好。你的出现，已让我从前所有的岁月都变得苍白……所以，哪怕只有一瞬间，我也想要抓住！即便这个瞬间会很短暂，我也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
莫颜久久凝望着雪罗煞，眼神中闪过一丝颤动……
“饼吃完了吗？”许久过后，莫颜忽然说道。
“额？”雪罗煞倍感意外。
“吃完了饼，就赶紧去采草药。不许偷懒哦！”莫颜一如往常地淡淡说着，目光中却透出一丝甜蜜。
雪罗煞愣了片刻，立刻将手中的饼三口两口塞进嘴里，然后鼓着腮帮含糊道：“饼已经吃完啦！我们这就出发吧！”
跳下树后，雪罗煞欣喜难抑地向前奔去！忽又停下脚步，回眸灿烂一笑，递出手臂道：“来吧！”
莫颜抬眼一怔，秋波微乱，迟疑地将一手臂缓缓抬起，却忽被雪罗煞温热的手掌紧紧拉住!
回想起当时莫颜面颊微红的样子，雪罗煞依然能感受到自己强烈的心跳！是啊，那才是他记忆中的莫颜，善良、坚忍、承担着沉重使命的天师莫颜……
如此这般美好的她，又怎会背信弃义，施害于自己呢？那么那晚于陨星洞中所见到的莫颜，到底是真，还是幻象……
雪罗煞渐渐收起上扬的嘴角，转瞬间又愁上眉头，心中涌起无限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