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囚母
thu apr 07 19:00:00 cst 2016
寒风不渡海，红日东边来。东岛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了这里宜人的气候，虽不说四季如春，却也无酷暑寒冬之忧。
转眼十年过去，东岛四宝再度换届。这一届的兵祖药王依然由织野家和胡家担任，厨圣由关中诸羽家继续连任，武宗也毫无例外地落到了柳生家。对于关西伊贺家的落选众人并不惊讶，这武宗牌匾一直都是十年一易主，若是有哪家能够连任反倒稀奇了。
柳生家从伊贺家运回武宗的金匾，高高地挂在了柳生大宅的正门。金色的牌匾通过阳光反射，将整个正门映射地金碧辉煌，犹如金宫一般，好不气派。
此时就在这“金宫”的一所旧屋之内，小韩弃正焦急地思考着脱身之法。对面的那白发老头明显来者不善，上次在码头的茶楼里自己还摆了他一道，这次再撞在他手里，岂会有好果子吃？
他原本打定主意，趁那老头尚未发难，拉着娘亲就要开溜，却不料析栾听得那老头几句话后，竟迈不开步子，呆立在原地了。
析栾拉住韩弃，转身向那老者问道：“老先生，你如此发问是什么意思？莫非柳生大哥受伤竟和单家之事有关？”
老者闻言，皮笑肉不笑，似乎在笑对方明知故问一般，答道：“素闻韩夫人聪慧非常，怎会问出这种问题？”他略微停顿，抬手指着床上的柳生正平，语气大变，厉声道：“我儿经脉俱断沦为废人，俱是拜你所赐，你却犹不自知么！”
析栾闻言，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兀自不敢相信，半晌后方向床上的柳生正平投去求证的目光。
柳生正平因为前番一阵过度激动，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听得老者之言，却也无力阻止，唯有闭眼不看，泪却从眼角滑下。
析栾目光求证无果，又转头向白发老者问道：“那么想必您就是上一任柳生家主，柳生元一老先生了。请问柳生大哥究竟是为何受伤，又为何说是拜我所赐？”
“哼！”柳生元一冷声道：“当年你携那韩英离去之时，对我儿说过些什么话，难道你都忘了么？”
析栾闻言陷入回忆，少顷之后她似乎恍然大悟一般，频频摇首道：“不会……不会这样的……”她突然松开韩弃，奔向柳生正平的床前，梨花带雨般地哭道：“你为什么这么傻，我那时说的不过是气话，你竟真的去找他报仇了……你为什么这么傻……”
床上的柳生正平也似泪水决堤一般，多年的心事被人一朝道破，他早已情不自已。
两人这般哭了甚久，柳生正平先恢复平静。他清了清嗓子，有气无力地说道：“父亲，儿子这一生没求过你一件事情，但是今天，我求你能够放他们母子离开，不要为难他们。”
柳生元一却也已经老泪纵横，说道：“孩子，这十二年来，你一直在这里受苦受难，可是他们却神仙眷侣好不快活，可曾有一丝一毫想起过你？我知道你大哥平日里待你不好，但我一直袖手旁观，为的就是希望你能生恨，将你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恨在韩英夫妇的头上。只有恨得足够强烈，你才有机会重新站起来！可是你却，你却求我放了他们？难道你这辈子都想趟在床上么？”
“我知道。”柳生正平平静地说道：“这十二年来，你不间断地差人告诉我有关韩英一家的消息，就是希望我因嫉生恨。可是，你忘了，十二年前的事，本就是我的错误，这是我自己承担的后果，我凭什么恨他们？韩英与我是生死之交，当年若不是析栾设法救他，恐怕早已死在我的刀下，可是他活了下来，这便是对我最好的救赎了。而至于析栾，韩英和我是公平竞争，只能怪我们有缘无分了，他们两最后能结为连理，我只会祝福他们。”
听完柳生正平这段话，柳生元一长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罢了罢了，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说罢，迈步走了出去，经过门口看见韩弃时，却兀自笑了，自言自语道：“韩英这厮，端的是好福气！”
析栾听完柳生正平那段话，还是止不住的抽泣。她心中早就明白柳生正平的情意，只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心属韩英，再也容不下他人。
“你带韩弃走吧。”柳生正平说道：“柳生家的武术若要休得大成，必须从小开始，在骨骼尚未成形之时便要打好基础。我柳生族人三岁便开始习武，韩弃现年已经九岁，即使传授他柳生家武术，也会误了他的前程的。”
析栾首肯，泪眼婆娑道：“但是你要答应我，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能再生求死的念头。”
“我答应你。”柳生正平道：“多年心结已解，身子也舒服多了。如今我父亲既然看开了，以后他们也不会再如此待我，你放心好了。希望你们一家三口能够早日团聚，闲暇之余能来探望我一回，我便心满意足了。”
析栾忙点头道：“会的，我会常来探望你的。”
柳生正平第一次笑了，笑得无比舒心。
析栾别过柳生正平，拉着韩弃离开了旧屋，向宅院正门走去，却发现柳生元一站在门口。
“韩夫人请留步。”见到韩弃母子二人，他开口道。
“老爷爷还有什么事么？”韩弃抢先问道。
柳生元一笑眯眯地答道：“小公子稍安勿躁，老朽有两句话想单独说与你母亲，只需片刻就好。”
韩英刚想拒绝，析栾却拉住他，蹲下来说道：“没事的弃儿，你先去门外等我，我待会就过来。”
韩弃虽然不甘，但还是听话地去了。
“老先生，您还有何事么？”析栾看着弃儿离开，问道。
柳生元一长叹一口气，双膝一屈，竟然弯身跪下，说道：“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韩夫人一定应允。”
“老先生这是做什么？快请起来说话。”析栾见状慌忙要扶起他，却怎么也拉他不动。
“韩夫人，”柳生元一任凭她拉扯，继续跪着说道：“正平自幼丧母，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从没有给过他一丝温暖，枉为人父。我知道他心中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希望你能念在老夫一片爱子之心，能够留下来照顾他，让他能够重新再站起来。”
析栾闻言放开了扶他的双手，说道：“我本也有此意，可是如今我夫韩英生死未卜，我儿韩弃年方九岁，我如何能够弃他不顾？”
“近年来北穹境盛传韩英未死，我柳生家也有派人去调查，但是一无所获。这天大地大，你们母子二人又何处去寻？令郎韩弃骨骼清奇，本是练武的好材料，可惜我柳生家的武术需得自幼修习方可有成，但是你若是肯留下来照顾正平，老夫可以去求伊贺家的老友收你儿为关门弟子，如此便不怕耽误了他的前程，如何？”柳生元一言辞恳切，请求道。
“这……可是我夫曾与伊贺家的现任家主伊贺子苏有过过节，若是被他发现弃儿的身份，一定会难为于他的。”
“这……”柳生元一一时语塞，跪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应答。思虑良久，他忽然站起身，道了一声：“那只好得罪韩夫人了，老朽虽有私心，但这也是为了令郎的前程着想，还请莫要怪罪老朽。”言罢，闪身至析栾身后，一记手刀敲在析栾玉颈之上，析栾应声倒地。
韩弃在门外远远地看见母亲被那白发老头击晕，心中大怒，急忙跑了过去，可是却来了几个家仆将析栾给抬了下去。
韩弃大叫道：“你们干嘛？”却无人理睬他，柳生元一却笑眯眯地向他走来，说道：“你娘亲害得我儿残废，我要将她囚禁此处，直到我儿能够康复站起为止。”
“那你儿一辈子都不能站起来呢？”韩弃怒责道。
“那我便囚禁你娘一辈子。”柳生元一依旧笑眯眯地答道，“我念在你年幼无知，不与你一般见识，速速离去吧。”
“老狗，我杀了你！”韩弃闻言暴怒，双眼圆睁，双手竟然结起印来，口中念道：“孤日高悬，天地一叶。我身为弩，我影为箭，七杀独影箭，去！”只见从他的影子中分化出一只影箭，向柳生元一疾射而去。
这七杀影箭术正是他当日在太微山韩家偷学那韩不恭的，自从那日在太微山脚下施展过一次之后，再也未曾施展，但是这是他唯一会的术术，心中难免时常钻研。是以虽是第二次施展，竟然有了七八尺的力道。
柳生元一倒觉得颇为有趣，随手一挥，便震散了影箭，鼓掌笑道：“想不到小公子还有这一手，厉害厉害，但是若要杀我，需得再练个二三十年吧。”说罢，抬手一掌，以气劲将韩弃推至宅院门外，两扇沉重木门随之闭合。
“若要救你母亲，等你翅膀硬了再来。”门内传来这样一句话，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寒风不渡海，红日东边来。东岛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了这里宜人的气候，虽不说四季如春，却也无酷暑寒冬之忧。
转眼十年过去，东岛四宝再度换届。这一届的兵祖药王依然由织野家和胡家担任，厨圣由关中诸羽家继续连任，武宗也毫无例外地落到了柳生家。对于关西伊贺家的落选众人并不惊讶，这武宗牌匾一直都是十年一易主，若是有哪家能够连任反倒稀奇了。
柳生家从伊贺家运回武宗的金匾，高高地挂在了柳生大宅的正门。金色的牌匾通过阳光反射，将整个正门映射地金碧辉煌，犹如金宫一般，好不气派。
此时就在这“金宫”的一所旧屋之内，小韩弃正焦急地思考着脱身之法。对面的那白发老头明显来者不善，上次在码头的茶楼里自己还摆了他一道，这次再撞在他手里，岂会有好果子吃？
他原本打定主意，趁那老头尚未发难，拉着娘亲就要开溜，却不料析栾听得那老头几句话后，竟迈不开步子，呆立在原地了。
析栾拉住韩弃，转身向那老者问道：“老先生，你如此发问是什么意思？莫非柳生大哥受伤竟和单家之事有关？”
老者闻言，皮笑肉不笑，似乎在笑对方明知故问一般，答道：“素闻韩夫人聪慧非常，怎会问出这种问题？”他略微停顿，抬手指着床上的柳生正平，语气大变，厉声道：“我儿经脉俱断沦为废人，俱是拜你所赐，你却犹不自知么！”
析栾闻言，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兀自不敢相信，半晌后方向床上的柳生正平投去求证的目光。
柳生正平因为前番一阵过度激动，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听得老者之言，却也无力阻止，唯有闭眼不看，泪却从眼角滑下。
析栾目光求证无果，又转头向白发老者问道：“那么想必您就是上一任柳生家主，柳生元一老先生了。请问柳生大哥究竟是为何受伤，又为何说是拜我所赐？”
“哼！”柳生元一冷声道：“当年你携那韩英离去之时，对我儿说过些什么话，难道你都忘了么？”
析栾闻言陷入回忆，少顷之后她似乎恍然大悟一般，频频摇首道：“不会……不会这样的……”她突然松开韩弃，奔向柳生正平的床前，梨花带雨般地哭道：“你为什么这么傻，我那时说的不过是气话，你竟真的去找他报仇了……你为什么这么傻……”
床上的柳生正平也似泪水决堤一般，多年的心事被人一朝道破，他早已情不自已。
两人这般哭了甚久，柳生正平先恢复平静。他清了清嗓子，有气无力地说道：“父亲，儿子这一生没求过你一件事情，但是今天，我求你能够放他们母子离开，不要为难他们。”
柳生元一却也已经老泪纵横，说道：“孩子，这十二年来，你一直在这里受苦受难，可是他们却神仙眷侣好不快活，可曾有一丝一毫想起过你？我知道你大哥平日里待你不好，但我一直袖手旁观，为的就是希望你能生恨，将你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恨在韩英夫妇的头上。只有恨得足够强烈，你才有机会重新站起来！可是你却，你却求我放了他们？难道你这辈子都想趟在床上么？”
“我知道。”柳生正平平静地说道：“这十二年来，你不间断地差人告诉我有关韩英一家的消息，就是希望我因嫉生恨。可是，你忘了，十二年前的事，本就是我的错误，这是我自己承担的后果，我凭什么恨他们？韩英与我是生死之交，当年若不是析栾设法救他，恐怕早已死在我的刀下，可是他活了下来，这便是对我最好的救赎了。而至于析栾，韩英和我是公平竞争，只能怪我们有缘无分了，他们两最后能结为连理，我只会祝福他们。”
听完柳生正平这段话，柳生元一长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罢了罢了，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说罢，迈步走了出去，经过门口看见韩弃时，却兀自笑了，自言自语道：“韩英这厮，端的是好福气！”
析栾听完柳生正平那段话，还是止不住的抽泣。她心中早就明白柳生正平的情意，只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心属韩英，再也容不下他人。
“你带韩弃走吧。”柳生正平说道：“柳生家的武术若要休得大成，必须从小开始，在骨骼尚未成形之时便要打好基础。我柳生族人三岁便开始习武，韩弃现年已经九岁，即使传授他柳生家武术，也会误了他的前程的。”
析栾首肯，泪眼婆娑道：“但是你要答应我，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能再生求死的念头。”
“我答应你。”柳生正平道：“多年心结已解，身子也舒服多了。如今我父亲既然看开了，以后他们也不会再如此待我，你放心好了。希望你们一家三口能够早日团聚，闲暇之余能来探望我一回，我便心满意足了。”
析栾忙点头道：“会的，我会常来探望你的。”
柳生正平第一次笑了，笑得无比舒心。
析栾别过柳生正平，拉着韩弃离开了旧屋，向宅院正门走去，却发现柳生元一站在门口。
“韩夫人请留步。”见到韩弃母子二人，他开口道。
“老爷爷还有什么事么？”韩弃抢先问道。
柳生元一笑眯眯地答道：“小公子稍安勿躁，老朽有两句话想单独说与你母亲，只需片刻就好。”
韩英刚想拒绝，析栾却拉住他，蹲下来说道：“没事的弃儿，你先去门外等我，我待会就过来。”
韩弃虽然不甘，但还是听话地去了。
“老先生，您还有何事么？”析栾看着弃儿离开，问道。
柳生元一长叹一口气，双膝一屈，竟然弯身跪下，说道：“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韩夫人一定应允。”
“老先生这是做什么？快请起来说话。”析栾见状慌忙要扶起他，却怎么也拉他不动。
“韩夫人，”柳生元一任凭她拉扯，继续跪着说道：“正平自幼丧母，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从没有给过他一丝温暖，枉为人父。我知道他心中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希望你能念在老夫一片爱子之心，能够留下来照顾他，让他能够重新再站起来。”
析栾闻言放开了扶他的双手，说道：“我本也有此意，可是如今我夫韩英生死未卜，我儿韩弃年方九岁，我如何能够弃他不顾？”
“近年来北穹境盛传韩英未死，我柳生家也有派人去调查，但是一无所获。这天大地大，你们母子二人又何处去寻？令郎韩弃骨骼清奇，本是练武的好材料，可惜我柳生家的武术需得自幼修习方可有成，但是你若是肯留下来照顾正平，老夫可以去求伊贺家的老友收你儿为关门弟子，如此便不怕耽误了他的前程，如何？”柳生元一言辞恳切，请求道。
“这……可是我夫曾与伊贺家的现任家主伊贺子苏有过过节，若是被他发现弃儿的身份，一定会难为于他的。”
“这……”柳生元一一时语塞，跪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应答。思虑良久，他忽然站起身，道了一声：“那只好得罪韩夫人了，老朽虽有私心，但这也是为了令郎的前程着想，还请莫要怪罪老朽。”言罢，闪身至析栾身后，一记手刀敲在析栾玉颈之上，析栾应声倒地。
韩弃在门外远远地看见母亲被那白发老头击晕，心中大怒，急忙跑了过去，可是却来了几个家仆将析栾给抬了下去。
韩弃大叫道：“你们干嘛？”却无人理睬他，柳生元一却笑眯眯地向他走来，说道：“你娘亲害得我儿残废，我要将她囚禁此处，直到我儿能够康复站起为止。”
“那你儿一辈子都不能站起来呢？”韩弃怒责道。
“那我便囚禁你娘一辈子。”柳生元一依旧笑眯眯地答道，“我念在你年幼无知，不与你一般见识，速速离去吧。”
“老狗，我杀了你！”韩弃闻言暴怒，双眼圆睁，双手竟然结起印来，口中念道：“孤日高悬，天地一叶。我身为弩，我影为箭，七杀独影箭，去！”只见从他的影子中分化出一只影箭，向柳生元一疾射而去。
这七杀影箭术正是他当日在太微山韩家偷学那韩不恭的，自从那日在太微山脚下施展过一次之后，再也未曾施展，但是这是他唯一会的术术，心中难免时常钻研。是以虽是第二次施展，竟然有了七八尺的力道。
柳生元一倒觉得颇为有趣，随手一挥，便震散了影箭，鼓掌笑道：“想不到小公子还有这一手，厉害厉害，但是若要杀我，需得再练个二三十年吧。”说罢，抬手一掌，以气劲将韩弃推至宅院门外，两扇沉重木门随之闭合。
“若要救你母亲，等你翅膀硬了再来。”门内传来这样一句话，再也没有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