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九：缘生意转（上）
mon aug 10 02:31:27 cst 2015
栗杏看到重水月手中拿着的东西，无奈地笑笑，算是默认了。
“既然是放不下的，为什么又要那样决绝？”重水月走近他，将手心里木雕愤怒地扔给他。
栗杏缓缓支起身体，看得出很费力，因为他额上已有细密冷汗冒出。
他靠在床头，苍白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触着蔷薇木雕，似在回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吧。”重水月的声音冷似严冬。
他当然知道这是十四年前他临行前赠给辛娅的定情物，他也记得他信誓旦旦许下的诺言，他更知道她的阿娅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期望他可以回一回头……
可是，他没有，因为他怕，怕一回头，就走不出去了。
念及如今种种，再思及当日，他是多么的愚蠢啊。
可叹年少无知啊……自以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荣华富贵，只想着要出去闯一片天。
却忽视了一直在身后等候守望的她。
他一直在后悔为何要选择再次远行，呆在无缝不是很好？他多希望岁月可以回头让一切都重来。
但无情的岁月永不能回头，所以世界上才会出现各种伤心孤独绝望凄凉，才会有那么多像他一样的人叹息“为何没有后悔药”。
“你想知道吗？”不知过了多久，栗杏才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一脸愠色的重水月。
重水月冷笑，却不说话，栗杏叹气：“那就麻烦你扶我起来吧。”
嘉安马上上前扶起栗杏，只觉他的脉搏虚极了，似有若无，他又想起在房顶上追月的那句“命不久矣”，皱了皱眉，想想还是说道：“扶人这种事情，不应该让殿下来。”
栗杏轻笑：“是啊，我怎么就给忘了。我是不是该像郡主下跪道歉？”
嘉安没有说话。重水月亦无言，只觉得他的话很讽刺，让她很不舒服。
“就到立镜那里吧。”从床边到立镜前，不过四五丈的距离，栗杏愣是由嘉安半抱半搀地走到的，重水月只见他脚步虚浮得紧，走一步就要喘一次，这真的是辛娅口中的那个厉害不已的人吗？她不由得同情起他来，谁料这样的想法刚刚一冒出，他就吃力的转头，冲她说了句：“我不用你可怜。”
重水月一愣。
她好像有些明白辛娅爱上这个男人的原因了。
他足够骄傲，即使是在如今这样行将就木的情境下。
这样自信的骄傲，足以俘获一个女人的心。
“既然不能让她来，那就你吧。”栗杏将木雕放在嘉安手中，示意他把木雕丢向立镜。
嘉安照做，拿着木雕轻轻一丢。接触到镜面的那一刻，蔷薇木雕并没有下落，而是与镜面相融，继而消失。这瞬间，只觉有什么在酝酿。
马上，伴随着浓郁的蔷薇花香，镜面散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继而快速延展变幻，直伸房梁，直抵墙面，成为一扇巨大的门。栗杏伸手握住门环，下一瞬，大门像一口深不可测的古井一样向他们打开了。
门内光亮微弱，隐约可见青石阶梯，三人无声地迈入，门又悄然合上了。若是在房中看，立镜还是立镜，没有突然变化出的门。
大门合上的同时，重水月只听得头顶“砰”的一声，眼前瞬时豁亮，她不可思议地抬头，发现有一朵巨大无比的紫色蔷薇花灯悬在她们头顶上。
她借此看清了这条暗道，暗道很宽，就是三人同拾一级也还尚有空处，两面墙壁上有巨幅壁画，画的一个女子跪坐在无边花海中，手上拿着一束开得正艳的蔷薇花，巧笑倩兮，眉眼温良，在她身后立有一个容貌平平的男子，手中执剑，散发着凌人盛气，微笑着看着她，眼神宠溺。
女子额上的紫色蚕茧印记让重水月知道她就是辛娅，看她那样的幸福快乐，好像要将天地都带动着一起幸福。
不禁想起她们两人遇见的时候，无助、无奈、孤独、悲伤、失落……各种负面情绪混在她身上，呵呵，真的是天差地别。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重水月摇摇头，将思绪慢慢剥离，面上表情有些嘲弄。栗杏在嘉安扶持下转头：“很美好是不是？”
重水月点头，再次问出先前的那个问题：“为什么突然要那么绝情？”
栗杏不说话，作势要继续下楼梯，重水月蹭的一下窜下好几级，伸开手臂挡住他：“快说！”
栗杏见状有些嫌恶地道：“真不知道沉稳的圣者大人怎么会教导出你这样性急没礼貌的郡主徒弟。这是和比你年长的人讲话的态度吗？”说到“郡主”的时候还刻意加重了语气，应该是生气了。
嘉安一顿，想开口提醒重水月，谁料重水月一听到栗杏说杲山没教好她，她马上就道：“我师父教我教得很好，只是对你，我无需礼貌。”
栗杏面带愠色：“哟，还是个暴脾气。”
“你……”重水月用手指着他，俏脸涨红，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这样指责她，她可是南陆最尊贵的郡主！
嘉安扶着栗杏，很想放开他挡在重水月身前，
“嗯？哦……受不得指责吗？你觉得你是郡主我不能这样说你，认为这是对你无礼？你是不是忘了，我再怎么将死，也是仙尊，而你，却仅是个天尊！我可以把你当蚂蚁一样捏死！你且给我记住，在祭天大陆，在实力面前，金钱，权利，身份……什么都没有用！要想不被欺辱，就变强，因为没人会可怜你，你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一切！”
栗杏一下子激动起来，整个人都颤抖着，全身有诡异的灰雾氤氲，嘉安猛地放开他，他失去承力，软绵绵地倒在楼梯上，双眼瞪得很大，剧烈地喘息着，别提有多骇人了。
重水月胆子小，没敢走近，嘉安站在边上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见，栗杏脸上和裸露出的手臂上，都慢慢显现出黑色的可怖纹路，像是古老的印记，带着邪恶的气息。灰雾愈来愈浓，这张幽灵般的面孔却愈加清晰。
黑纹一路延展，在栗杏的脸上画出难懂的花纹，最终停在了他的眼角。嘉安定睛一看，脸上倏地布满寒霜。
栗杏脸上纵横的黑纹，如果仔细去看的话，那分明就是……就是……
分明就是一对骨翅！
这个情景，就和在风雷寂时老师说的入魔一模一样！
入魔，天生非暗属性的人，转变成暗属性的必经之道。一个人被邪念侵染心灵，就有可能入魔。
又或者，执念过深。
入魔者，是祭天大陆的敌人，不为正道容。
龙翼的成员，大多是这样的入魔者，他们是祭天大陆的一颗毒瘤，不做好事专干坏事，这也是龙翼臭名昭著的原因。
嘉安已经从纳戒中取出了青牙，预备伺机杀掉他。
入魔，对大陆没好处，特别是正站在这里的重水月和他。入魔者在刚刚入魔时往往会表现得暴虐冷情，浑身戾气，如果让栗杏成功入魔，恐怕……
下方的重水月也发觉了这个，却下令道：“木头，放下。”
嘉安不动，这是他第一次违抗重水月，他不管了，只全身紧绷地死盯住栗杏，再等等，栗杏会经历入魔过程中最脆弱的阶段，那么，他就要……
重水月见嘉安不理会她的命令，又急又气地拿火云鞭往身后一抽，鞭子打在青石上发出霹雳的响声，穿透耳膜。
正是这一声鞭响，打断了栗杏的入魔。那些可怖的黑纹渐褪，显现出原本苍白的脸庞，先前圆瞪的双眼现已阖上，灰雾散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重水月收了鞭子，狠瞪嘉安：“安木头，你居然不听我命令！”
嘉安愣愣地将青牙负于背上，他让他的殿下生气了……他很自责也很伤感，看样子殿下并不是所有时候都将他当做朋友。
不过这也是应该不是吗？他本就只是她的护卫。他和她如今、未来的差距，是他永远无法缩短到可以并肩的距离。
重水月默声朝下走，嘉安不动声色地将栗杏扛起，跟在后面。
过了好一会儿，估摸着殿下气快消了，他才轻声道：“殿下，我……”
重水月在他开口的那一刹那转过了身，葱白手指按住他欲言的嘴，她内疚地笑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安木头。”
殿下……
“我不想让你杀他，因为……”重水月眉眼凝重，有些犹豫地道：“他，自己应该也不想入魔的。”
不然又怎么会是她的一声鞭响能够阻止的。
之前栗杏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错的，是她平日骄纵惯了。
……
嘉安扛着栗杏和重水月一起下到了最后一级，那里本有条门，但不知怎的在他们到达最后一级时就自动打开了，嘉安抢在前面进了门，重水月随后。
“啊！”重水月尖叫，又想到堂堂郡主不应该吓成这样，于是不再出声，只是恐惧未退，双手死死揪着嘉安的衣角。
这是一间宽大的房间，虽然是在地下，但嵌在屋子中央的天花板上的夜明珠将整个屋子都照得很亮，而在这光芒之下――
重水月见到了五个死去的女人，瘫软在地上，浑身是血。嘴都张得大大的，该是临死前在叫喊嚎哭。奇怪的是她们虽然全身是血但面部并没有什么伤痕，伤痕大多是在脊椎部位，重水月放开嘉安的衣角壮胆走近，蹲下来颤着手用手绢替她们擦了脸上的血，一个女人，一定不想自己丑陋的死去。
这五个女人都很漂亮，重水月猜她们就是栗杏新娶的那五位小妾，可是，她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断椎。”嘉安走过来轻声道。
居然是断椎……
断椎的刑罚，祭天大陆的官府鲜有出现，因为太残忍，关于这个刑罚也只是在《祭天百科》一书中有过简单的记载，就是将犯人的脊椎骨打碎，一旦脊椎骨碎掉，等待那个人的，只有死亡。
重水月不禁心寒。
“我不要”，“求求你”，遭受折磨的时候，她们一定是这么哭喊的，可是，没人理睬，美貌只能屈从与暴虐，因为实力不够，所以没办法逃脱。
重水月又想起了栗杏入魔前说的话：“要想不被欺辱，就变强，因为没人会可怜你，你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一切！”
他这话，到底是在说给谁听啊……
恐怕，他的无奈也很深很深吧……
她的潜意识里，栗杏绝不会是谋害这五个女人的凶手，如果要想杀死她们，在青楼动手不就好了，没必要大费周章的迎娶，也就不会让辛娅……
正想着，嘉安突然说话了：“醒了？”
重水月忙起身看，果然，躺在嘉安怀里的栗杏已睁开了眼，悠悠转醒。她忙问：“这里是怎么回事？”
栗杏虚弱地道：“呵，你的好奇心还真大。”
重水月抽抽嘴无奈地反驳：“你觉得一个正常人来到一个地方看到这么多尸体会不好奇？”
栗杏笑：“这算很多尸体？”
重水月哑声，栗杏又笑：“你真的想听故事？”
她点头，她出皇城并不是单为了修炼灵力，杲山说她要看到更多的东西，这些东西就是她的“缘”。她是祭天者，总得在死前认清这个世界吧。
更何况，出来后的这短短时间，她所遇见的人，经历的事，也让她惊觉世界并不是她在莱希时所见的那样美好，杲山说的都是对的。
栗杏还笑：“故事讲给你听不是不可以，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
重水月惊骇地看着他，他毫不退让地与她对视，较真的眼神中警告的意味。
栗杏看到重水月手中拿着的东西，无奈地笑笑，算是默认了。
“既然是放不下的，为什么又要那样决绝？”重水月走近他，将手心里木雕愤怒地扔给他。
栗杏缓缓支起身体，看得出很费力，因为他额上已有细密冷汗冒出。
他靠在床头，苍白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触着蔷薇木雕，似在回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吧。”重水月的声音冷似严冬。
他当然知道这是十四年前他临行前赠给辛娅的定情物，他也记得他信誓旦旦许下的诺言，他更知道她的阿娅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期望他可以回一回头……
可是，他没有，因为他怕，怕一回头，就走不出去了。
念及如今种种，再思及当日，他是多么的愚蠢啊。
可叹年少无知啊……自以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荣华富贵，只想着要出去闯一片天。
却忽视了一直在身后等候守望的她。
他一直在后悔为何要选择再次远行，呆在无缝不是很好？他多希望岁月可以回头让一切都重来。
但无情的岁月永不能回头，所以世界上才会出现各种伤心孤独绝望凄凉，才会有那么多像他一样的人叹息“为何没有后悔药”。
“你想知道吗？”不知过了多久，栗杏才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一脸愠色的重水月。
重水月冷笑，却不说话，栗杏叹气：“那就麻烦你扶我起来吧。”
嘉安马上上前扶起栗杏，只觉他的脉搏虚极了，似有若无，他又想起在房顶上追月的那句“命不久矣”，皱了皱眉，想想还是说道：“扶人这种事情，不应该让殿下来。”
栗杏轻笑：“是啊，我怎么就给忘了。我是不是该像郡主下跪道歉？”
嘉安没有说话。重水月亦无言，只觉得他的话很讽刺，让她很不舒服。
“就到立镜那里吧。”从床边到立镜前，不过四五丈的距离，栗杏愣是由嘉安半抱半搀地走到的，重水月只见他脚步虚浮得紧，走一步就要喘一次，这真的是辛娅口中的那个厉害不已的人吗？她不由得同情起他来，谁料这样的想法刚刚一冒出，他就吃力的转头，冲她说了句：“我不用你可怜。”
重水月一愣。
她好像有些明白辛娅爱上这个男人的原因了。
他足够骄傲，即使是在如今这样行将就木的情境下。
这样自信的骄傲，足以俘获一个女人的心。
“既然不能让她来，那就你吧。”栗杏将木雕放在嘉安手中，示意他把木雕丢向立镜。
嘉安照做，拿着木雕轻轻一丢。接触到镜面的那一刻，蔷薇木雕并没有下落，而是与镜面相融，继而消失。这瞬间，只觉有什么在酝酿。
马上，伴随着浓郁的蔷薇花香，镜面散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继而快速延展变幻，直伸房梁，直抵墙面，成为一扇巨大的门。栗杏伸手握住门环，下一瞬，大门像一口深不可测的古井一样向他们打开了。
门内光亮微弱，隐约可见青石阶梯，三人无声地迈入，门又悄然合上了。若是在房中看，立镜还是立镜，没有突然变化出的门。
大门合上的同时，重水月只听得头顶“砰”的一声，眼前瞬时豁亮，她不可思议地抬头，发现有一朵巨大无比的紫色蔷薇花灯悬在她们头顶上。
她借此看清了这条暗道，暗道很宽，就是三人同拾一级也还尚有空处，两面墙壁上有巨幅壁画，画的一个女子跪坐在无边花海中，手上拿着一束开得正艳的蔷薇花，巧笑倩兮，眉眼温良，在她身后立有一个容貌平平的男子，手中执剑，散发着凌人盛气，微笑着看着她，眼神宠溺。
女子额上的紫色蚕茧印记让重水月知道她就是辛娅，看她那样的幸福快乐，好像要将天地都带动着一起幸福。
不禁想起她们两人遇见的时候，无助、无奈、孤独、悲伤、失落……各种负面情绪混在她身上，呵呵，真的是天差地别。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重水月摇摇头，将思绪慢慢剥离，面上表情有些嘲弄。栗杏在嘉安扶持下转头：“很美好是不是？”
重水月点头，再次问出先前的那个问题：“为什么突然要那么绝情？”
栗杏不说话，作势要继续下楼梯，重水月蹭的一下窜下好几级，伸开手臂挡住他：“快说！”
栗杏见状有些嫌恶地道：“真不知道沉稳的圣者大人怎么会教导出你这样性急没礼貌的郡主徒弟。这是和比你年长的人讲话的态度吗？”说到“郡主”的时候还刻意加重了语气，应该是生气了。
嘉安一顿，想开口提醒重水月，谁料重水月一听到栗杏说杲山没教好她，她马上就道：“我师父教我教得很好，只是对你，我无需礼貌。”
栗杏面带愠色：“哟，还是个暴脾气。”
“你……”重水月用手指着他，俏脸涨红，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这样指责她，她可是南陆最尊贵的郡主！
嘉安扶着栗杏，很想放开他挡在重水月身前，
“嗯？哦……受不得指责吗？你觉得你是郡主我不能这样说你，认为这是对你无礼？你是不是忘了，我再怎么将死，也是仙尊，而你，却仅是个天尊！我可以把你当蚂蚁一样捏死！你且给我记住，在祭天大陆，在实力面前，金钱，权利，身份……什么都没有用！要想不被欺辱，就变强，因为没人会可怜你，你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一切！”
栗杏一下子激动起来，整个人都颤抖着，全身有诡异的灰雾氤氲，嘉安猛地放开他，他失去承力，软绵绵地倒在楼梯上，双眼瞪得很大，剧烈地喘息着，别提有多骇人了。
重水月胆子小，没敢走近，嘉安站在边上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见，栗杏脸上和裸露出的手臂上，都慢慢显现出黑色的可怖纹路，像是古老的印记，带着邪恶的气息。灰雾愈来愈浓，这张幽灵般的面孔却愈加清晰。
黑纹一路延展，在栗杏的脸上画出难懂的花纹，最终停在了他的眼角。嘉安定睛一看，脸上倏地布满寒霜。
栗杏脸上纵横的黑纹，如果仔细去看的话，那分明就是……就是……
分明就是一对骨翅！
这个情景，就和在风雷寂时老师说的入魔一模一样！
入魔，天生非暗属性的人，转变成暗属性的必经之道。一个人被邪念侵染心灵，就有可能入魔。
又或者，执念过深。
入魔者，是祭天大陆的敌人，不为正道容。
龙翼的成员，大多是这样的入魔者，他们是祭天大陆的一颗毒瘤，不做好事专干坏事，这也是龙翼臭名昭著的原因。
嘉安已经从纳戒中取出了青牙，预备伺机杀掉他。
入魔，对大陆没好处，特别是正站在这里的重水月和他。入魔者在刚刚入魔时往往会表现得暴虐冷情，浑身戾气，如果让栗杏成功入魔，恐怕……
下方的重水月也发觉了这个，却下令道：“木头，放下。”
嘉安不动，这是他第一次违抗重水月，他不管了，只全身紧绷地死盯住栗杏，再等等，栗杏会经历入魔过程中最脆弱的阶段，那么，他就要……
重水月见嘉安不理会她的命令，又急又气地拿火云鞭往身后一抽，鞭子打在青石上发出霹雳的响声，穿透耳膜。
正是这一声鞭响，打断了栗杏的入魔。那些可怖的黑纹渐褪，显现出原本苍白的脸庞，先前圆瞪的双眼现已阖上，灰雾散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重水月收了鞭子，狠瞪嘉安：“安木头，你居然不听我命令！”
嘉安愣愣地将青牙负于背上，他让他的殿下生气了……他很自责也很伤感，看样子殿下并不是所有时候都将他当做朋友。
不过这也是应该不是吗？他本就只是她的护卫。他和她如今、未来的差距，是他永远无法缩短到可以并肩的距离。
重水月默声朝下走，嘉安不动声色地将栗杏扛起，跟在后面。
过了好一会儿，估摸着殿下气快消了，他才轻声道：“殿下，我……”
重水月在他开口的那一刹那转过了身，葱白手指按住他欲言的嘴，她内疚地笑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安木头。”
殿下……
“我不想让你杀他，因为……”重水月眉眼凝重，有些犹豫地道：“他，自己应该也不想入魔的。”
不然又怎么会是她的一声鞭响能够阻止的。
之前栗杏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错的，是她平日骄纵惯了。
……
嘉安扛着栗杏和重水月一起下到了最后一级，那里本有条门，但不知怎的在他们到达最后一级时就自动打开了，嘉安抢在前面进了门，重水月随后。
“啊！”重水月尖叫，又想到堂堂郡主不应该吓成这样，于是不再出声，只是恐惧未退，双手死死揪着嘉安的衣角。
这是一间宽大的房间，虽然是在地下，但嵌在屋子中央的天花板上的夜明珠将整个屋子都照得很亮，而在这光芒之下――
重水月见到了五个死去的女人，瘫软在地上，浑身是血。嘴都张得大大的，该是临死前在叫喊嚎哭。奇怪的是她们虽然全身是血但面部并没有什么伤痕，伤痕大多是在脊椎部位，重水月放开嘉安的衣角壮胆走近，蹲下来颤着手用手绢替她们擦了脸上的血，一个女人，一定不想自己丑陋的死去。
这五个女人都很漂亮，重水月猜她们就是栗杏新娶的那五位小妾，可是，她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断椎。”嘉安走过来轻声道。
居然是断椎……
断椎的刑罚，祭天大陆的官府鲜有出现，因为太残忍，关于这个刑罚也只是在《祭天百科》一书中有过简单的记载，就是将犯人的脊椎骨打碎，一旦脊椎骨碎掉，等待那个人的，只有死亡。
重水月不禁心寒。
“我不要”，“求求你”，遭受折磨的时候，她们一定是这么哭喊的，可是，没人理睬，美貌只能屈从与暴虐，因为实力不够，所以没办法逃脱。
重水月又想起了栗杏入魔前说的话：“要想不被欺辱，就变强，因为没人会可怜你，你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一切！”
他这话，到底是在说给谁听啊……
恐怕，他的无奈也很深很深吧……
她的潜意识里，栗杏绝不会是谋害这五个女人的凶手，如果要想杀死她们，在青楼动手不就好了，没必要大费周章的迎娶，也就不会让辛娅……
正想着，嘉安突然说话了：“醒了？”
重水月忙起身看，果然，躺在嘉安怀里的栗杏已睁开了眼，悠悠转醒。她忙问：“这里是怎么回事？”
栗杏虚弱地道：“呵，你的好奇心还真大。”
重水月抽抽嘴无奈地反驳：“你觉得一个正常人来到一个地方看到这么多尸体会不好奇？”
栗杏笑：“这算很多尸体？”
重水月哑声，栗杏又笑：“你真的想听故事？”
她点头，她出皇城并不是单为了修炼灵力，杲山说她要看到更多的东西，这些东西就是她的“缘”。她是祭天者，总得在死前认清这个世界吧。
更何况，出来后的这短短时间，她所遇见的人，经历的事，也让她惊觉世界并不是她在莱希时所见的那样美好，杲山说的都是对的。
栗杏还笑：“故事讲给你听不是不可以，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
重水月惊骇地看着他，他毫不退让地与她对视，较真的眼神中警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