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驸马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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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新婚燕尔假恩爱 第九章 外人

    薛君忧震惊并不是因为家里开了几家银号,正相反,以他对父母的了解,他们家大业大,又很有手段,迟早要借一些门路,开始钱生钱,利滚利。

    他之所以震惊,是因为如此精明的一对父母,却在“慈善”这个崭新概念上湿了脚跟。

    是,借着二哥开办慈善银会,救济帮扶百姓这一好名声,创办银号确实能很快得到许多大客户,甚至可以把用不掉的慈善基金暂时作为流动资金使用,毕竟这是古代,还并没有推行出各种完善的审计透明制度。薛家只需要把明细交给那些大客户与官府过目清点即可。

    可父亲母亲完全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薛君忧是让二哥创办慈善银会,而那些捐赠的银钱,署的是多花钱买了玉鑫行饰品的客户名。二哥只是很多客户行善的一种渠道,这种慈善只能算是她们自发。

    可成为直接聚财的银号后,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届时善财越聚越多,入会的大客户也越来越多。

    主家为了名声又不能放任自流,最后没办法,在救济灾民百姓的同时,又只能把余钱投入到贫困却能吃饱饭的百姓家,甚至还会投入到熵国建设、民生、私塾... ...

    渐渐地,二哥就不再是一种渠道,而是这些善财的代理人,说话会有响应,背后会有扶持,甚至会改变皇朝格局,被万民所敬仰。

    在这个封建帝国的背景下,无论做的是对是错,只要有了扶持与信徒,就是做再多的善事也不可能善终。

    ... ...

    熵国这一代朝堂并非上一代腐朽昏聩,党羽林立。

    当今朝廷,有被百姓歌颂的千古第一贤相、治国安邦的镇南大将军、母仪天下的温婉皇后、还有功盖千秋,比肩开国先祖,名誉千古一帝的皇帝陛下。

    传闻这位陛下,本人心思缜密,狠辣无情。加上二十年前血染皇宫,戮尽兄弟姐妹及其后代,更是稳稳戴上了一顶由兄弟鲜血铸就的十二冕旒。

    可事实上,这位陛下除了得位不正,确实称得上功盖千秋。在位二十年,肃清朝堂、剔除外教、兴修水利、南平蛮夷、北灭羌狄、安抚西戎以腾出手段压制东辽。至今亲征九次,为大熵收复拓土一千七百多里国土。可想而知这位陛下是多么有手段。

    想到这里,薛君忧心里真是流下万般悔恨的泪水,早知如此,当初信里就不给二哥出这个馊主意了。

    也赖他自己,太过相信父亲母亲的智慧,可如何说,他们也是商人,见到慈善银会背后是如此大的利益,任谁也不可能说放手就放手。

    烟云花廊天天过,可未必就会天天记得其名之意。

    听二哥又说了很多救济灾民的事,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老金也亲自过来叫二位少爷过去用晚饭。

    终于,薛君忧最抵触的还是来了,他与二哥起身,顺势小声嘱咐一句艽儿,让她就不要跟过去服侍了。

    艽儿记得少爷在客栈提醒的话,微微点了下头。

    ... ...

    那句提醒的话,自然就是薛君忧大哥的事情。

    薛家是个富贵之家,所以饭厅很大。

    奶奶坐在主位,母亲董氏坐在奶奶的左首,右首是父亲的位子,所以空着。薛君忧和二哥很自觉的按长幼坐在母亲身边的位子。

    见状,老太太慈祥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看到自己两个孙儿如此懂规矩,心里紧跟着升起一股自豪。

    老太太精神矍铄的问过来:“好孙儿啊,休息的好不好。”

    薛君忧脸上溢出阳光爽朗的笑容,坐在另一头应道:“好!还是家里舒服。”

    祖孙俩说话的功夫,饭厅门口传来一阵熙攘,像是一男一女在叽叽闹闹什么。男声带些粗犷,薛君忧记得,是他大哥薛君禄,可另一个女声... ...怎么听也不像大嫂。

    二人出声间,便并排走进来,大哥这十年也没怎么变,身材壮实,三角眼,态生一股冷漠刻薄之感。她身边打扮妖艳的女人面相亦是如此,甚至比大哥有过之而不及,还有那丰神绰约的体态,一身端庄素雅的襦裙都盖不住那凹凸有致的诱人身段。

    比起长得不算漂亮,但小时候总会推薛君忧荡秋千的大嫂,他只是一眼,心里就对这女人没来由升起一股厌恶。

    “老大,是不是跟桂儿又吵架了?这孩子怎么两天没过来一起吃饭了?”

    耳边忽然传来母亲的一道询问声,只见大哥若无其事的带那女人坐到奶奶身边,对一边的母亲打着马虎眼:“不知道,我最近都住媛儿屋。”

    董氏轻吸一口气,端庄的脸上僵了半刻,转而挤出娴雅的笑容,看向自己的小儿子,介绍道:“幺儿啊,这是你哥哥娶的第二房妻,孙氏。”

    厌恶归厌恶,应有的礼节却不能丢。

    薛君忧立刻站起来,微笑朝那孙氏行了一礼:“拜见嫂嫂。”

    声音未落,薛君禄便不屑给他一白眼。那孙氏更是绵里藏针,喜开颜笑道:“常听夫君讲起小叔叔,当年若是没有你家,哪里还有我们薛家的今日。媛儿啊... ...也代肚子里这小东西谢过叔叔了。”

    你们薛家?呵!这话说得好啊。薛君忧心中冷音,微笑仍旧挂在脸上,眼中锋芒却渐渐毕露,鹰视狼顾之态颇显。

    孙氏看得心里一股冷气窜升,竟有些不敢直视,这位小叔叔毕竟有十年的空白期,江湖太乱,天晓得这十年他是做什么的。

    正当孙氏打算今天先就此作罢时,薛君忧反倒又开口了,微笑不仅仍在,脸上还一股子天真单纯。

    “嫂嫂不必谢我,老师说过,人有因果报应,前世德行,一切自有天注定,是你们上辈子积德行善,才该有今生大富大贵。“我们”薛家,一定会更加幸福美满的!”

    孙氏愣住,难不成她看错了?明明刚才那个眼神还是让人心中寒意骤起,触目惊心。

    她此刻只好像站在阳光明媚的晴天之下,却挨着一场来势汹汹的鹅毛大雪。

    “我的好孙儿哟!别人那说你是个外人呢... ...咱怎么还听不懂啊。”忽然一道阴阳怪气儿。

    老太太急着帮忙出头。

    她用那微微下陷的眼窝斜了孙氏一眼,遂把头转向别处,指桑骂槐道:“什么玩意儿?!这皇家贵胄,讲究个母凭子贵,一个小老百姓家,还整这些疯癫事儿,不知道啊... ...还以为比那公主生得都金贵呢。”

    孙氏无言,脸上只能勉强挂着一缕笑意,她并不知道十年没见,老夫人竟对这薛家养子还那么喜欢。这次,算是她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桌上的氛围因老太太气儿不顺,降到了极点。

    对此,董氏也不能说什么,这老顽童脾气一上来,连老爷都怼。

    何况,敲打敲打这孙氏也好,本就是老大在外面养的小妾,这些年靠着薛家帮扶,娘家那边商行地位在帝都也小有名气,只是这越有名气,想必孙氏的气焰也越来越嚣张,甚至开始压迫正妻了也说不定。

    董氏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女人没见过,这些小辈的勾心斗角,在她眼里不过玩闹。只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家丑毕竟不能外扬,在那层窗户纸捅破之前,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几盘佳肴已经上桌,那盆人参当归乌鸡汤摆在最正中的位置,董氏娴雅笑着,伸手轻拽了拽老太太的衣角。

    老太太挎着脸,迅速动了动身子,冷哼一声挣脱,活像一个跟大人置着气的小孩儿。

    董氏对着一家子人笑了笑:“瞧瞧!这老顽童脾气又上来了不是?”

    说完,董氏起身离坐,端庄的揽住老太太,轻劝道:“你不让你乖孙儿喝鸡汤了?快点儿!昂... ...您老不发话,我们谁敢动筷呀。”

    老太太没动,董氏抬头,又向薛君忧使了个眼色。

    还站着的薛君忧,立刻把话茬接过来,点点头道:“是啊,奶奶!孙儿肚里的馋虫都快馋死了,十年都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饭啦!那鸡腿看得我都直咽口水。”

    话音落,老太太脸上气冲冲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软了,扭过身,和蔼的看着他一笑,说道:“吃吧!”

    两个字儿说出口,也算皆大欢喜,董氏忙给老太太盛了碗鸡汤,又把两只鸡腿给了薛君忧。

    薛君忧倍感沉重的接过来,先是浅浅抿了口碗中鸡汤,这饭菜好吃,可却是不怎么好下口!

    总算吃完了这顿饭,各自也都走出饭厅回去休息。

    薛君忧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等他出来时,庭院已是深深黑夜,天边下的雨也开始零零落落,照比白天小了很多。

    “薛君忧!”

    刚走进长廊没几步,一道黑影就从薛君忧身后柱子走出,回头望去,掩在夜色的脸上很平静,似乎全在意料之中。

    他赶忙朝那黑影行了一礼:“大哥。”

    这还是薛君忧回来后,第一次和大哥真正意义上的碰面,毕竟大哥还算聪明,没有像孙氏一样明晃晃找事儿。

    他微笑着,却并没有多开心,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大哥和二哥不同,这声大哥只是一个称谓,并非至亲。

    说句无情点儿的话,若是踩到他的底线,哪怕到时候会看到奶奶母亲哭成泪人,也会尽量不留痕迹的让他彻底消失。

    这就是一名曾经看了一千多集岛国死神小学生的观众,身上所必备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