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钦天
sat dec 05 21:03:25 cst 2015
平襄城中的钦天白塔之上。
林湘如往常一样坐在占星台上，抬头看着漫天星辰之时却被一滴雨点滴到了眼睛里。
唉，这天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呢？林湘揉着眼睛，看了一下天空中逐渐飘起的雨丝之后就想起身离开。
＂啊！国师大人，您怎么来了？现在正在下雨，您还是要多保重身子才是。＂
玉离铮笑了笑按了一下林湘的头，虽然他的年纪已经没人知道到底是多少了，只是他还保持着年轻人的面容，除了一头白发之外只有笑起来时眉角显出细细的纹路。
林湘今年也三十有七了，被他像小孩子一样摸头时神色也没有什么异样。
＂没关系，这雨也不大，湘儿你就陪我在这坐坐吧。＂玉离铮掀了袍角也在林湘的旁边坐下。
林湘也只好随着他一同坐下，玉离铮平时很少出来，她虽是玉离铮的众弟子之一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几回。像今日一样两人相伴而坐更是她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
玉离铮坐在玉石台上看向西南方的穹窿，纯白的衣袍流水般倾泻一地，衣襟袖口处绣有暗纹的莲花。垂眸静坐的神态只让人觉得他是一尊玉石刻成的雕像，或是一个仙人遗落在人间的法身。
他抬起了比白玉更为白净的手指捻了一下落在他指间的雨滴，对他旁边的林湘道：＂你可算出今晚有雨？＂
林湘摇头道：＂弟子才疏学浅，算得今晚应是万里无云，无风无雨的天气。＂
＂我算得也是如此，今晚是不该有什么雨的。＂
＂喔，那又为何……＂意识到自己僭越的林湘又慌忙低下了头，她这一生很少为人低头所以多有不适，只是除了眼前这人——她是真正的心甘情愿的。
玉离铮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若不是此时看来二人的面相同样年轻，倒真要把他看为是一个宠溺女儿的父亲了。
＂我们占星之人算得是天命，但世间多的是超乎天命之外的东西，而且也多有人力所不能勘测的存在，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玉离铮说着的时候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一向淡泊如仙的脸庞似是刻出来的假人一般无悲无喜。
林湘小心的低着头不敢应声，玉离铮喜怒无常的事在西翎朝可谓是众人皆知。但他也是西翎千年来最为出众的一位钦天博士，不仅是西翎朝的大祭司，还被奉为西翎的国师。为了讨好他让他成为西翎朝中唯一的一位异姓亲王，只不过没有封地，玉离铮也不去在意罢了。
前几天有一个林湘的师兄不知怎么惹到了玉离铮，直接就被玉离铮从几十丈高的塔上扔下，尸首都摔得残缺不全。那血红的颜色林湘看过许多次了，但每次都还是免不了那种针扎一样的感受。
＂你怎么一直低着头呢，湘儿。你也不必有什么拘束，就这样跟我随便聊聊吧。＂玉离铮拍拍她的肩膀像是在鼓励安慰她一样，温和的面容在沾上雨水后发出玉石一样的微光。
林湘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又顺着玉离铮刚才的话接着道：＂那大人的意思是说，这场雨并不在我们可以勘测的范围里吗？＂
＂应该是哪一位神灵所带来的雨水吧。那应该是西南群山之所，而我发现我一位至亲的星辰也落在了那一处被乌云所掩，担忧之下才围着楼城来回走了几圈，希望他能平安无事才好。＂
＂大人的至亲必是福泽深厚之人，定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玉离铮的脸上出现一抹奇怪的笑意，遥望西南方道：＂他的星辰并不至于这么早就陨落，只是我早已看到他必然不幸的结局了，所有的逢凶化吉也只不过是让他在前往那唯一永恒的路途时所产生的障碍罢了。＂
林湘喏喏的应了一声，玉离铮也像陷入了一种冥思之中没有继续说话。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默之中。
雨还在下，逐渐打湿了两人的衣衫。只是玉离铮没有起身，林湘也只好一直陪他这样坐着。
白塔之下此时跑过了一堆拿着火把的士兵们，大约有几百人这么多。前面是一位黑马银甲的少年将军，英姿飒爽身量笔挺，如果是在白天的话少不得有许多姑娘出来围观的。
林湘认得这是三皇子，刚打完一场对翰东人的仗就急着赶回来了。
＂紫薇之星黯淡了不少。前几日天阴山的天司烛灵梦中给我传信，说她看到了平襄城中升腾起了无数亡灵。大约每次的改朝换代都会如此，只是这西翎朝中又不是外族入侵，同姓兄弟也要如此手足相残。＂玉离铮垂眼看着从塔下经过的军队，微微冷笑着，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
这也还是林湘第一次看到玉离铮如此明显的情绪。 她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也怕不小心就惹恼了他，所以只是低头应着，只是为玉离铮的话感到微微心惊。
天司烛灵是夏朝的大祭司，近年来夏朝与西翎交好，两国的祭司也会有所来往。天司一脉在夏国存在久远，而且世居深山。天司烛灵说平襄城中升起无数亡灵，也是说西翎将会大乱，杀伐将至，流血漂橹。
如今修明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有权势的皇子们都守在平襄不敢离开，怕是错一步就毁了一生。在将来的平襄也不知会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
林湘轻叹了口气，为这样既知而无发改变的命运而悲哀着。她又想起了那个被病弱的修明帝派出去的年轻人，那颗被修明帝交到他手中的如意珠还是在她的妆匣里待了十几年。
在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虚弱的帝王却命人去遥远的地方寻一个虚无缥缈的所在，或许人在将要死亡的时候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完成自己最大的心愿。
嫡亲的皇子们为了皇位争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却把希望放在了一个外姓人身上。皇兄啊，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黑蜧的那根黑色大棒上的蛇头中不断的吐出那种咬伤了山魈的银色多头蛇，它们行动的速度非常快，一瞬间山魈和这些银色多头蛇的影子在丛林间闪来闪去。银蛇还咬死了不少无辜的百鬼们。
只是山魈的笛声还在继续，山林鬼啸不绝。众多的鬼魅还在争相赶来，用它们的呼喊打开那道悬浮的黑色大门。
门上的恶鬼伸出它长长的带着利爪的青色手臂，狰狞的鬼口中发出雷霆一样的呼喝。长手一伸就抓住了好几只银色多头蛇塞入了自己的口中。
那些银蛇在鬼口中像是白色的浪涛一样短暂的一个起伏后就消失了。恶鬼像是没有吃够一样的伸出舌头，又开始抓向那些电光一样的银蛇。
山魈光着脚摇摇晃晃的漂浮在一群绿色的残灵之上，残灵的口争相接着她肩膀上还往下滴的血，苍白的脚踝就在那些无数大张的鬼口上晃动着。
那道黑色的大门后传来更为清晰的声响，像指甲在上面刮出般刺耳。门中隐约的透出一缕黑色的晕光，这缕光比黑夜更为阴沉，像是隔绝了光明后无比纯粹的黑暗。
黑蜧看着那逐渐打开的大门发出一声长长的怒吼，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蛇从女孩的身体中钻了出来，游龙一样的身姿瞬间就压塌了无数的树木。
黑蜧化成原身后就朝着黑门冲去，蛇头处金光缭绕，跟那道黑门撞上时引发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声响！
黑蜧大如山岳的身子朝那道门猛烈撞击了几下后轰然炸裂，黑色的罡风倾涌而出，像是无数钻出的鬼魅。被山魈召来的百鬼们齐声嘶嚎，山林摇动，黑蜧庞大的影子就在这一片混乱中骤然消失了。
段无垠一直在小心的想不引起注意的从林间逃出去，他在林中像只老鼠一样的穿梭着。突起的罡风猛烈的刮得他差点站不住脚，而且这股风中暗藏的阴冷让他打了好几个哆嗦。
这也亏得是他，一般人被这风刮一下恐怕会立马的骨肉消融。
风小了一点的时候段无垠才又睁了眼，眼帘中却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他在心里哆哆嗦嗦的向上天祈祷了几声才敢去看面前黑蜧的脸。
黑蜧又变成了刚才小女孩的模样，只是受了重伤，全身的骨骼都像是硬拼在一起的。一双漆黑的眼眸带着浓烈的戾气看向段无垠，一声低吼后就直接揪过了段无垠的衣领往上一抛，女孩的头变成一个巨大的蛇头张嘴等着段无垠落下。
眼看自己将要落入蛇口段无垠也拼命挣扎了几下，只是黑蜧的口中还有一颗黑色的珠子起起浮浮，吞吐出一股强力的黑色旋风。段无垠怀中的如意珠首先就被吸了进去，直落入了黑蜧腹中。
段无垠也被这股黑风吸得动弹不得，心中也喊了一句：＂吾命休矣！＂只是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带离了这股黑风。段无垠一偏头间正好看到了山魈明晃晃的双瞳，只不过也是黯淡了不少，唇边还残有着大量血迹，看来也是伤得不轻。
黑蜧的蛇头又快速变成了人的模样追来，一手也同样抓住了段无垠的左臂，另一手就抡起了黑棒打向他的腹中！再离开时棒头上的蛇头中却从段无垠身体中吸走了一股银色朦胧的雾体。
＂喔，在苏斯格草原对不对？＂黑蜧邪笑着吐出一句话，却让段无垠整个脸颊发出死人一样的苍白！
段无垠腰腹间挨了这一下只觉得内脏都打坏了的喷出一口鲜血，而且记忆也被黑蜧吸走了一部分。这对他的损伤也极大，往日间顾盼生辉的双眸也失去了光彩。
黑蜧的大棒再次打来时被山魈的玉笛拦住，他们就这样过了十几招，最后山魈笛中喷出无数残灵缠住黑蜧后她才带着段无垠踏风而去。
＂山魈！此仇我来日必报！＂黑蜧在后面嘶声的怒吼，连山中成千上万的蛇类的跟着一起嘶鸣。
＂随时恭候！＂山魈冷冷的应答，声音中也隐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百鬼呼啸应答，山林剧起摇动像是无数的鬼影婆娑。
山魈把段无垠带到一道山涧前才停下把他扔了下去，段无垠双眼呆滞着还没有恢复过来。只是女煞从他背上钻了出来幽幽的看向了面前的山魈。
＂这原来还是个人类，给自己下这么恶毒的咒术也难怪会有这么浓的死气。我还以为是山中的鬼众之一才不惜跟那黑蜧打了一场——却原来是为了这么个东西！＂
山魈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屑且傲慢，说到愤恨处一脚就把段无垠踢到了水中，一甩长袖的离去。山林中又出现巨大的鬼傀儡，将山魈带到了自己的肩上。
段无垠在水中任暴涨的水流将自己带去未知的远方，似闭似睁的眼眸中只看到幽冷的蓝色弦月，寂静的雨丝无声飘舞，月光下如潜伏的巨兽一样的连绵群山。
还有那在鬼傀儡的肩头如一群白蝴蝶一样飞舞的白色衣衫。
随后就是无际的黑暗，冰冷的河水带着他呼啸而去。
平襄城中的钦天白塔之上。
林湘如往常一样坐在占星台上，抬头看着漫天星辰之时却被一滴雨点滴到了眼睛里。
唉，这天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呢？林湘揉着眼睛，看了一下天空中逐渐飘起的雨丝之后就想起身离开。
＂啊！国师大人，您怎么来了？现在正在下雨，您还是要多保重身子才是。＂
玉离铮笑了笑按了一下林湘的头，虽然他的年纪已经没人知道到底是多少了，只是他还保持着年轻人的面容，除了一头白发之外只有笑起来时眉角显出细细的纹路。
林湘今年也三十有七了，被他像小孩子一样摸头时神色也没有什么异样。
＂没关系，这雨也不大，湘儿你就陪我在这坐坐吧。＂玉离铮掀了袍角也在林湘的旁边坐下。
林湘也只好随着他一同坐下，玉离铮平时很少出来，她虽是玉离铮的众弟子之一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几回。像今日一样两人相伴而坐更是她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
玉离铮坐在玉石台上看向西南方的穹窿，纯白的衣袍流水般倾泻一地，衣襟袖口处绣有暗纹的莲花。垂眸静坐的神态只让人觉得他是一尊玉石刻成的雕像，或是一个仙人遗落在人间的法身。
他抬起了比白玉更为白净的手指捻了一下落在他指间的雨滴，对他旁边的林湘道：＂你可算出今晚有雨？＂
林湘摇头道：＂弟子才疏学浅，算得今晚应是万里无云，无风无雨的天气。＂
＂我算得也是如此，今晚是不该有什么雨的。＂
＂喔，那又为何……＂意识到自己僭越的林湘又慌忙低下了头，她这一生很少为人低头所以多有不适，只是除了眼前这人——她是真正的心甘情愿的。
玉离铮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若不是此时看来二人的面相同样年轻，倒真要把他看为是一个宠溺女儿的父亲了。
＂我们占星之人算得是天命，但世间多的是超乎天命之外的东西，而且也多有人力所不能勘测的存在，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玉离铮说着的时候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一向淡泊如仙的脸庞似是刻出来的假人一般无悲无喜。
林湘小心的低着头不敢应声，玉离铮喜怒无常的事在西翎朝可谓是众人皆知。但他也是西翎千年来最为出众的一位钦天博士，不仅是西翎朝的大祭司，还被奉为西翎的国师。为了讨好他让他成为西翎朝中唯一的一位异姓亲王，只不过没有封地，玉离铮也不去在意罢了。
前几天有一个林湘的师兄不知怎么惹到了玉离铮，直接就被玉离铮从几十丈高的塔上扔下，尸首都摔得残缺不全。那血红的颜色林湘看过许多次了，但每次都还是免不了那种针扎一样的感受。
＂你怎么一直低着头呢，湘儿。你也不必有什么拘束，就这样跟我随便聊聊吧。＂玉离铮拍拍她的肩膀像是在鼓励安慰她一样，温和的面容在沾上雨水后发出玉石一样的微光。
林湘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又顺着玉离铮刚才的话接着道：＂那大人的意思是说，这场雨并不在我们可以勘测的范围里吗？＂
＂应该是哪一位神灵所带来的雨水吧。那应该是西南群山之所，而我发现我一位至亲的星辰也落在了那一处被乌云所掩，担忧之下才围着楼城来回走了几圈，希望他能平安无事才好。＂
＂大人的至亲必是福泽深厚之人，定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玉离铮的脸上出现一抹奇怪的笑意，遥望西南方道：＂他的星辰并不至于这么早就陨落，只是我早已看到他必然不幸的结局了，所有的逢凶化吉也只不过是让他在前往那唯一永恒的路途时所产生的障碍罢了。＂
林湘喏喏的应了一声，玉离铮也像陷入了一种冥思之中没有继续说话。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默之中。
雨还在下，逐渐打湿了两人的衣衫。只是玉离铮没有起身，林湘也只好一直陪他这样坐着。
白塔之下此时跑过了一堆拿着火把的士兵们，大约有几百人这么多。前面是一位黑马银甲的少年将军，英姿飒爽身量笔挺，如果是在白天的话少不得有许多姑娘出来围观的。
林湘认得这是三皇子，刚打完一场对翰东人的仗就急着赶回来了。
＂紫薇之星黯淡了不少。前几日天阴山的天司烛灵梦中给我传信，说她看到了平襄城中升腾起了无数亡灵。大约每次的改朝换代都会如此，只是这西翎朝中又不是外族入侵，同姓兄弟也要如此手足相残。＂玉离铮垂眼看着从塔下经过的军队，微微冷笑着，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
这也还是林湘第一次看到玉离铮如此明显的情绪。 她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也怕不小心就惹恼了他，所以只是低头应着，只是为玉离铮的话感到微微心惊。
天司烛灵是夏朝的大祭司，近年来夏朝与西翎交好，两国的祭司也会有所来往。天司一脉在夏国存在久远，而且世居深山。天司烛灵说平襄城中升起无数亡灵，也是说西翎将会大乱，杀伐将至，流血漂橹。
如今修明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有权势的皇子们都守在平襄不敢离开，怕是错一步就毁了一生。在将来的平襄也不知会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
林湘轻叹了口气，为这样既知而无发改变的命运而悲哀着。她又想起了那个被病弱的修明帝派出去的年轻人，那颗被修明帝交到他手中的如意珠还是在她的妆匣里待了十几年。
在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虚弱的帝王却命人去遥远的地方寻一个虚无缥缈的所在，或许人在将要死亡的时候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完成自己最大的心愿。
嫡亲的皇子们为了皇位争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却把希望放在了一个外姓人身上。皇兄啊，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黑蜧的那根黑色大棒上的蛇头中不断的吐出那种咬伤了山魈的银色多头蛇，它们行动的速度非常快，一瞬间山魈和这些银色多头蛇的影子在丛林间闪来闪去。银蛇还咬死了不少无辜的百鬼们。
只是山魈的笛声还在继续，山林鬼啸不绝。众多的鬼魅还在争相赶来，用它们的呼喊打开那道悬浮的黑色大门。
门上的恶鬼伸出它长长的带着利爪的青色手臂，狰狞的鬼口中发出雷霆一样的呼喝。长手一伸就抓住了好几只银色多头蛇塞入了自己的口中。
那些银蛇在鬼口中像是白色的浪涛一样短暂的一个起伏后就消失了。恶鬼像是没有吃够一样的伸出舌头，又开始抓向那些电光一样的银蛇。
山魈光着脚摇摇晃晃的漂浮在一群绿色的残灵之上，残灵的口争相接着她肩膀上还往下滴的血，苍白的脚踝就在那些无数大张的鬼口上晃动着。
那道黑色的大门后传来更为清晰的声响，像指甲在上面刮出般刺耳。门中隐约的透出一缕黑色的晕光，这缕光比黑夜更为阴沉，像是隔绝了光明后无比纯粹的黑暗。
黑蜧看着那逐渐打开的大门发出一声长长的怒吼，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蛇从女孩的身体中钻了出来，游龙一样的身姿瞬间就压塌了无数的树木。
黑蜧化成原身后就朝着黑门冲去，蛇头处金光缭绕，跟那道黑门撞上时引发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声响！
黑蜧大如山岳的身子朝那道门猛烈撞击了几下后轰然炸裂，黑色的罡风倾涌而出，像是无数钻出的鬼魅。被山魈召来的百鬼们齐声嘶嚎，山林摇动，黑蜧庞大的影子就在这一片混乱中骤然消失了。
段无垠一直在小心的想不引起注意的从林间逃出去，他在林中像只老鼠一样的穿梭着。突起的罡风猛烈的刮得他差点站不住脚，而且这股风中暗藏的阴冷让他打了好几个哆嗦。
这也亏得是他，一般人被这风刮一下恐怕会立马的骨肉消融。
风小了一点的时候段无垠才又睁了眼，眼帘中却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他在心里哆哆嗦嗦的向上天祈祷了几声才敢去看面前黑蜧的脸。
黑蜧又变成了刚才小女孩的模样，只是受了重伤，全身的骨骼都像是硬拼在一起的。一双漆黑的眼眸带着浓烈的戾气看向段无垠，一声低吼后就直接揪过了段无垠的衣领往上一抛，女孩的头变成一个巨大的蛇头张嘴等着段无垠落下。
眼看自己将要落入蛇口段无垠也拼命挣扎了几下，只是黑蜧的口中还有一颗黑色的珠子起起浮浮，吞吐出一股强力的黑色旋风。段无垠怀中的如意珠首先就被吸了进去，直落入了黑蜧腹中。
段无垠也被这股黑风吸得动弹不得，心中也喊了一句：＂吾命休矣！＂只是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带离了这股黑风。段无垠一偏头间正好看到了山魈明晃晃的双瞳，只不过也是黯淡了不少，唇边还残有着大量血迹，看来也是伤得不轻。
黑蜧的蛇头又快速变成了人的模样追来，一手也同样抓住了段无垠的左臂，另一手就抡起了黑棒打向他的腹中！再离开时棒头上的蛇头中却从段无垠身体中吸走了一股银色朦胧的雾体。
＂喔，在苏斯格草原对不对？＂黑蜧邪笑着吐出一句话，却让段无垠整个脸颊发出死人一样的苍白！
段无垠腰腹间挨了这一下只觉得内脏都打坏了的喷出一口鲜血，而且记忆也被黑蜧吸走了一部分。这对他的损伤也极大，往日间顾盼生辉的双眸也失去了光彩。
黑蜧的大棒再次打来时被山魈的玉笛拦住，他们就这样过了十几招，最后山魈笛中喷出无数残灵缠住黑蜧后她才带着段无垠踏风而去。
＂山魈！此仇我来日必报！＂黑蜧在后面嘶声的怒吼，连山中成千上万的蛇类的跟着一起嘶鸣。
＂随时恭候！＂山魈冷冷的应答，声音中也隐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百鬼呼啸应答，山林剧起摇动像是无数的鬼影婆娑。
山魈把段无垠带到一道山涧前才停下把他扔了下去，段无垠双眼呆滞着还没有恢复过来。只是女煞从他背上钻了出来幽幽的看向了面前的山魈。
＂这原来还是个人类，给自己下这么恶毒的咒术也难怪会有这么浓的死气。我还以为是山中的鬼众之一才不惜跟那黑蜧打了一场——却原来是为了这么个东西！＂
山魈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屑且傲慢，说到愤恨处一脚就把段无垠踢到了水中，一甩长袖的离去。山林中又出现巨大的鬼傀儡，将山魈带到了自己的肩上。
段无垠在水中任暴涨的水流将自己带去未知的远方，似闭似睁的眼眸中只看到幽冷的蓝色弦月，寂静的雨丝无声飘舞，月光下如潜伏的巨兽一样的连绵群山。
还有那在鬼傀儡的肩头如一群白蝴蝶一样飞舞的白色衣衫。
随后就是无际的黑暗，冰冷的河水带着他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