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市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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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譩,好了

    咸阳城北部,随着一阵哐哐哐的关门窗声,灯也渐渐熄了。

    现今七国争霸,即使秦国国力较为强盛,而且因为小罪重惩的秦律,国内倒是算得上安稳。

    但是既逢乱世,还是多多少少要有些觉悟的。要不然这城门失火,容易殃及池鱼啊!

    关市府邸门口,已经围上了三十甲士。

    其中十五人每排五人,呈三排半躺在地上,手中持弩,皆以上弦。

    剩余十五人,手持长矛,围在三面。

    这是典型的材官作战时的阵型,持弩之人躺在最前方,三面围人。待一轮齐射后,迅速将持弩的士伍围起来,待弦上好后,再重新散开。在兵法中称为“斗一守二”,即三分之一的人负责战斗,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掠阵观望。

    而且因为这弩力沉无比,双手无法拉开上弦,只能躺卧在地上,凭借双腿的力量将弩弦蹬开。这样一来,若是没有人保护,这么撇着腿躺在地上,就是一群嗷嗷待宰的小猪羔子,随便来点人都能给他们宰了。

    这也就是卫戍军,只负责拱卫王庭,不会出现那种两军相隔甚远对垒的场景。要是换成战时,这一群0材官,手中那矛戟短的也有八尺有余,长的足有三丈两寸,组成一个矛阵,越往后这矛也就越长,平举微微搭在前方袍泽的肩头之上。

    一眼过去,尽是密密麻麻的矛头。更是骇人。

    在这些甲士身后,几个人被五花大绑成了粽子,随意堆在一起。

    一百将打扮的将官眯了眯眼,目送王翦缓步朝那门内走去。

    百将低吼一声,扬了扬手:“齐十,备!”

    前头两排弩手闻令,慢慢抬起了弩,调整好了方向。

    门内,王翦一个侧身躲过了那水壶,壶擦着脸颊而过,瞬间在地上跌地粉碎,玻璃碴子四处飞溅。一片玻璃似是长了眼一般,在王翦眉角划了一个长长的口子。

    血流入住,要是稍微偏上一点,这又是个麃公。

    而汉子,随着这琉璃壶的抛出,身子也跟着贴了上去,右手袖袍下一丝金光闪过。

    王翦眼睛一瞥就看到了那匕首,直接以一个极不好看的姿势倒地一滚,翻到了门后。

    “放!”

    百将见那留出的门缝中,只露出了那凶徒的身影,一声喝下。

    嗖嗖嗖。

    一阵破风声响起,穿过门缝,激起了蓬蓬血雾。

    军中,无论是驭手弩手,甚至是寻常的材官都有相应的考核。比如弩手,经过训练后必须达到十射八中,每月考核,要是考核不过,可是会受到严惩的。

    如此一来,这弩手几乎个个都是百发百中。

    一轮十支弩箭齐射完,只有一支箭稍微偏了一点,笃地一声射在了门框上。

    剩下的九支箭全赏给那汉子了。

    门内,喜倒是还好,战场上他虽然没有亲手斩级,但是间接死在他手底下的人可不在少数,这死个个把人算什么?

    白鸿也还好,喜见势不对,直接就把白鸿一把揽进了怀里,让白鸿低着头弯着腰伏在自己肩头,也没有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那箭矢扎进肉中的扑哧声还有扑鼻的血腥味还是让白鸿的脸白了白。

    噗通。

    那汉子推金山倒玉柱般的仰面摔倒在地。

    白鸿听见这声音又忍不住一颤。

    “没事没事,又不是来找咱麻烦的!”喜一边安慰着白鸿,一边扭头,幸灾乐祸地看着熊启的反应。

    若是之前熊启是面沉似水,黑乎乎一团;那现在就是一脸煞白,明明是寒冬,而且也未曾生火,那额头上却是汩汩往外冒汗。

    啧啧啧。

    吓死你!

    喜就差直接笑出声了。

    一轮箭矢射过,王翦也没有急着站起身来,直到听见外头咯嘣的退弦声,王翦才拍拍屁股慢慢站起身。

    一脸的云淡风轻,依旧是那个颇具威严的将军,仿佛刚刚满地打滚的人与他无关。

    “把这腌臜东西拖出去!”

    王翦闻着这血腥味,皱了皱眉头。

    外头的士伍闻言,有两个手脚麻利的马上上来把这具死尸给拖了下去。

    “左庶长翦,你怎么来了?”

    熊启安稳了一下心神。

    这王翦不过是个左庶长,何惧之有?

    听到这话,白鸿和喜也知道这来将是什么人了。

    而且也坐实了之前喜的猜测。

    这就是卫戍军!

    更役绝不可能有如此精锐!

    更役说白了也就是个军训,练得大多都是行进队伍。吴起有言,坐卧有矩、行军整齐、新推有序。练得就是些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和之、结而解之。

    说白了,就是齐步走、立定,向左转、向右转之类的队列训练。这弩虽然也有训练,但只要能射中、哪怕是十中一二都够了。

    而卫戍军,可以说是大秦军队中的精锐。是咸阳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喜咂了咂嘴。

    老赵前几日还说什么他大公与吕相有旧,这哪是有旧?连压箱底的卫戍军都带出来了,说老赵是那吕相的私生子还差不多。

    “昌平君,这是秦国!”王翦轻轻擦拭了一下额上的血迹,警告般的扫视了熊启一眼。

    听到这话,熊启额头一阵抽搐。

    这是警告,也是轻视!

    这是秦国,不是楚国!容不得他一个楚人多造次!

    “汝……好胆!”熊启一拍案桌,大骂道。

    “哟,吓乃……吾呢?”王翦差点一句乃公脱口而出。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这昌平君可是秦王政的长辈,这要是真说出来了,那可就彻底乱了辈了。

    “昌平君,汝欲残害我大秦肱骨,该当何罪!”王翦接着又是一声怒斥。接着直接展开了手中的卷犊。

    “王令,徐州县平舒里,喜。赐爵公乘……”

    接下来的话,喜没有听进去。眼睛瞪得像铜铃。

    譩,好了,我有爵了。

    “白鸿,我有爵了。”喜似笑非笑地拉开白鸿,冲着她说道。

    白鸿先是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了一圈,没有看见什么死人,这才松了口气。

    “是啊,你有爵了,恭喜公乘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