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市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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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舂米的新玩意儿

    而仲弟速也是把白鸿视作了自己的亲姊。

    只是白鸿突然多了些怪习惯,比如吃食之前必须洗手、不能喝生水,须煮开后才能饮用。还时常琢磨出一些怪玩意儿。

    自打今年年始,白鸿又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在院中垒砌了一个硕大的土窑,日日烧着石头,喜也不知道这石头能烧出个什么来。

    但就算烧石头,依旧将家收拾地妥妥当当,叫人挑不出半点刺来。而且因为白鸿时常拿出来的那些怪东西,喜这一家子倒是隐隐也有所期待,想看看白鸿到底又能弄出来什么花样。毕竟身为不更,还不至于差了这么点柴火钱。

    喜一连吃了七八颗,吃得满嘴都是栗子香气。又剥了两颗,捻在手里,站起身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鸿!”

    喜亲切地叫了一声,把栗子递到了白鸿嘴边,白鸿仍专心致志地看着窑里头的变化,撅起嘴叼了过去,打趣道:“喜啊,怎么不继续叫娘子了?”

    “这,这不是还没成亲。怕你生气吗?”喜一下子红了脸,讪讪地挠了挠头,将头上裹着的汗巾都挠了下来,露出了用木棍挽起的发髻。

    “憨货。我不让你叫就不叫了?”

    白鸿笑骂了一声,转过头,看着喜那窘迫样,又是一声轻笑。

    “阿母呢?怎得不见阿母,还有柳、弦、仲弟怎得都没见着?”

    喜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院子里有些冷清,一个人都见不着。就连平日里最爱大喊大叫的仲速,这时候也听不见那吵闹声。

    偌大的院子,只听得见柴火烧着的噼啪声和咯咯咯的鸡叫声。

    柳和弦都是当年跃立喜爱军功,上头赐下的虏,是一对臣妾。虏即奴,就是奴隶。臣妾指的同样是奴隶,臣指男奴,妾指女奴。

    除了隶臣——也就是官奴之外,私人想获得奴隶一般有三个途径:第一,买卖,市场上就有人民(即供买卖的奴隶)出售,千钱便可买一个壮年男子;第二由官府赏赐;这第三便是由自家奴隶繁殖的子女,那也是主人的财产。

    这柳是个女子,弦是男子,都是战俘。前些年跃做主,让他们俩成亲了,生了个男子。这男孩虽然比喜还矮上一截,但也早早地干活了,在喜家的田地上佃农。主家不可能浪费粮食养一个闲人。

    “我有个法子,仲弟去寻工了。柳、弦跟着去了。阿母怕扰着大公,在后院舂米!”

    白鸿淡淡地说道。

    舂米?

    喜眉头一皱。

    没有听见喜回话,白鸿一扭头便看见了他那紧缩着的眉头。

    相处这么多年了,虽然没有夫妻之名也无夫妻之实,但也早已心意相通。白鸿没问,也知道喜在想些什么。

    开口道:“没事的,吾前些日子弄出来个舂米用的小玩意儿,今儿莫时叫木匠送来了。阿母看着心喜,非要自己试试,反正也累不着。吾便任阿母去了。”

    “鸿,你又弄出什么好物什了?”

    听到白鸿这话,喜的眸子猛地一亮。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未来娘子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每次弄出来的物什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偏偏都极为好用,不知道给他们家省了多少心。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鸿微微一笑,先卖了个关子。

    喜闻言,转身一瘸一拐地就往回廊走去。

    他可太好奇了,阿母一直都嫌舂米累人,不愿做。往常都是交给柳去做的。怎得今日?

    看着喜一瘸一拐的模样,白鸿这才注意到。喜右脚上的鞋履不知去了何处,只穿着一层薄薄的足衣。

    “真是个憨货!谁想得到睡虎地的书隶喜,居然十七岁了,刚长到一米五?”

    白鸿笑着摇了摇头。

    锵……

    土窑里传来了一声脆响。

    白鸿一怔,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但也没有急着去取窑中的物件,只是稍微扒开了一些窑灰,将火一点点熄了,让温度慢慢降下来。

    阳光照射下,一抹光华从窑灰中迸发了出来。

    ……

    喜轻手轻脚地走过回廊,生怕弄出了半点动静。阿母节省,明明家中有余钱,而且阿母又懂《日书》,平日还替邻里堪舆算日子,也不少赚钱。但就是不愿乱花钱,因此这宅院已经很久没有拾掇过了,回廊下的方木也接近腐朽,踩上去嘎吱作响。

    还未走到后院,喜便听见了富有节奏的舂米之声,似乎还伴随着阿母的阵阵轻笑。快步走了过去,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立在后院。

    一根用大树段削成的木棒横着,下方一个架子架住了木杆。但又不是架在正中间,而是微微偏向一侧。一头长一头短。架子两边还有两块篾片,卡在木杆与地面之间。一时间喜真看不出来这两块篾片到底有何用处。

    短的那半截木棍上,接着一木杵,似是为了木杵更有劲,上方还绑着块石头。

    而长的那截木棍削出了一小块平整之处,喜的阿母就坐在上头,腰间束着巨巾。双腿在地上微微一蹬,长棍就扬了起来,那短头带着木杵狠狠砸在了石臼中。

    喜瞬间就发现了这物什的妙处,虽然这样坐着不算雅观。但比起用双手抓着粗沉的木杵舂米来说,这样子可省力太多了。

    喜这时才看出来那篾片的用处。就如同雪盖翠竹,被雪压到极致,竹子猛地一扬,便能将身上的积雪全部抖落。那篾片就是如此,随着木杵的扬起落下,那篾片也会随着弯曲、停止。借助着篾片的力量,这物什好像更加省力了。

    见阿母玩得开心,喜也没有出声,静悄悄地离去了。

    毕竟阿母这坐姿,太过于失礼了。若是男子倒还无妨……

    万一出声惊着阿母,在儿面前,多多少少有些落面子。

    惊不得,惊不得。

    阿母整天用告自己不孝来要挟自己,有时候看书误了时辰,忘记吃食,都能说上两句。

    这要是落了阿母面子,真去官府说上一声,喜不孝。

    这……

    免告老人以为不孝,谒杀,亟执勿失。

    那还了得?吾尚未娶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