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京师做刽子手
字体: 16 + -

4.城隍庙里冯老道

    这一下人头叫好让喧闹的刑场都静下来。

    和尚与道士只当是尸变,吓得一跳,赶紧过来查看,人头早已闭气。

    “好刀法!”

    两人齐齐称赞。

    台下听到不是尸变,这才升起一片惊异喝彩。

    沈宁神色不变,似乎什么都没听到,接过来檀香点燃,插在尸体前。

    刑场上谁砍谁都有吏目去编排,刽子手只负责动手。

    今天两个人头已经处理,沈宁给公文签了字,洗过刀,便离开刑场。

    砍的第二个脑袋是个官。

    年轻时候在天竺和英吉利人打仗,立了不少军功,还成了当地一个朝贡国的使者。

    后来攒够了钱,疏通关系,回国做了兵部一个小官。

    兵部那是什么地方?随便一个小吏一天内经手的银子都能把活人埋死!

    贪污在里面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矩,这位爷尤其有能力。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哪怕是石头块都要嘬出味来!

    去年朝廷在新大陆用兵,打当地土著,也不知怎么回事,反正没打赢,反而死了数百将士。

    朝堂里勾心斗角,势力错综复杂,就有人借题发挥,要来个清查吏治,着重点就在兵部。

    这位爷就被献祭出来。

    牺牲你一个,造福大家伙。

    甭管背后有什么py交易,这位反正是被沈宁砍了脑袋。

    

    

    

    沈宁回家换了衣服,往城隍庙上香。

    ……

    京师的城隍庙有两个。

    一个是大兴胡同南边,县衙对面,就是京师的都城隍庙所在。

    庙里供奉着前明第一将,魏国公徐达徐天德。

    说起来,这徐达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可他的后人可说是毫无气节。

    前明朱棣靖难,徐家就开门投降,得封公爵。

    大顺重整河山后,兵临金陵城,魏国公后人故技重施,再次开城投降,结果不但没得到富贵,还被贬为庶民,但这丝毫不影响徐达城隍庙的人气。

    另有一个小城隍庙,地处宣武门外东口大街。

    这里原是义地,通俗点就是乱葬岗,尤以妓女居多,时间一长,死尸一多,就多有妖魔鬼怪。

    人少的时候也没啥,后来推了坟堆,建起工厂,要压制这群游魂怨鬼,便盖起了这间小城隍庙。

    大城隍庙里多是富人和内城人祭拜。

    小城隍庙都是南边穷苦人家烧香。

    小庙里供奉着李过李补之。

    这李过是李闯王义子,绰号“一只虎”,勇猛雄壮,定鼎中原后,领兵镇守京师,之后又大破满清,犁庭辽东,捣穴建州,在奴儿干编户齐民。

    城隍庙分两进院落,前进是戏台和庙会场,后进是城隍殿和一个小花园。

    沈宁来到城隍殿,上香行礼完毕,抬头看着三尊高大塑像。

    李过居当中,两边是李来亨和李定国。

    前者是李过义子,李过病死后,继承爵位,平定漠北,扩地数千里。

    李定国是明末另一支义军的将领,大顺定鼎中原后归顺,李定国作为李过副手,攻灭满清,灭亡准噶尔,重开西域都督府。

    沈宁知道这个世界的世界线在明末发生了巨大变动。

    就算没变动,在地球历史上,这三位也都是民族英雄,当得起一拜。

    这三位都是战场杀伐之将,又有城隍神位,故而沈宁杀人之后,要来祭拜,以求洗涤怨气。

    老道士轻敲铜罄,响声悠扬。

    见庙里少人,沈宁走到老道士旁边,拉过一个蒲团坐下。

    这世界城隍庙可是真有用的,诚心捐赠,身怀正气之人,是真能得信愿庇护。

    半年前老爷子和厉鬼搏斗时,信愿就出了大力。

    沈宁掏出两个银元,递给道士,说道:“凑了多少钱?”

    刽子手杀人后,常会给寺庙道观捐钱,有的修缮庙宇,有的重塑金身,有的施舍贫苦,有的济养老弱。

    老爷子在这道观捐了十几年的钱,每凑够一百个银元便舍粥赈济一次,积攒阴德。

    沈宁不想坏了这规矩,两个银元对他来说也不算多。

    “算上你这俩,74块钱。”

    老道士姓冯,是本庙庙祝,打小从庙里长大,和另外三个道士管着这个庙。

    冯老道和沈老爷子是十几年的交情,情好甚笃,要不是冯老道出了家,早就是拜把子兄弟。

    算起来,沈宁要将人家叫伯伯。

    冯老道知道沈宁这两天刚动手砍人,心理压力很大,言语之间多有安慰宽解。

    沈宁笑着回应,没让老人家担心。

    其实沈宁来这里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报平安。

    闲聊一会儿,沈宁便告辞离开。

    临走时买了一些黄纸墨水朱砂檀香。

    冯老道只当沈宁要驱邪,还特意拿出了供奉用的黄纸檀香。

    离开了小城隍庙,沈宁又去了菜市场,买了一些白公鸡血、白纸、竹篾、浆糊、菜油、颜料,然后才回了家中。

    紧闭屋门窗户。

    沈宁小心翼翼拿出生死簿中的奖励,纸做的人和马,摊开。

    纸人纸马,祭祀鬼神之物。

    又拿出一个铁盆,点燃纸人纸马。

    纸人纸马化作灰烬,却没有一丝火焰出现,只有袅袅香气在屋中飘散。

    沈宁口鼻并用,疯狂呼吸着这些香气。

    阴邪之物,阴邪之法用之。

    随着将香气吸入体内,沈宁脑海中制作纸人纸马的手法越来越清晰。

    直到气息彻底消散,沈宁才摇头叹息。

    悟性和根骨限制,大约只掌握了十分之七,剩下的只能慢慢摸索了。

    沈宁盯着火盆,一动不动,脸上不时闪过了然之色,消化着才获得的知识。

    约有一刻钟后,沈宁站起身,带着笑容,眼中跃跃欲试。

    拿出买来的黄纸白纸竹篾浆糊菜油,手指翻飞,翻、折、编、穿、扎各种手法,两个纸人逐渐在手里成型。

    数分钟后,一个齐腰高的纸人站在那里。

    沈宁又拿起朱砂墨水白公鸡血颜料,调配以后,给纸人涂抹上色。

    很快,纸人便栩栩如生,容貌狰狞,凸面獠牙,腰间别着雁翎刀。

    若是冯老道在此,一定会大呼“夜游神!”

    不错,沈宁就是按照城隍庙里的夜游神扎的纸人。

    低头一看,粗粝的双手被竹篾戳的满是伤口,还被朱砂颜料染成杂烩。

    还是不够熟练,等到什么时候净手扎纸,扎完纸后还是净手,这门功夫就算是到家了。

    继续扎纸。

    又做好了一个日游神纸人,两个纸马。

    沈宁洗了手,擦了一把汗水,缓了缓精神。

    打开窗门,天色已是昏暗,夕阳有着最后一丝余光,月亮已经高上九天。

    两个纸人,两个纸马站在屋里中间。

    颜色鲜艳,衣冠华丽,容貌狰狞。

    一阵秋风吹进来,沈宁忍不住打个寒战,纸人纸马也跟着微微晃动。

    啪。

    沈宁轻轻一拍巴掌。

    两个纸人一跳。

    又一拍,两个纸人看向沈宁。

    狰狞的面庞平和下来,换成大笑。

    “大爷要吓唬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