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京师做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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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庖丁解牛

    一夜休息,沈宁精神饱满,又心急生死簿的奖励,便早早到了刑场。

    抱着刀端立台上,看着人群逐渐汇聚。

    这四九城别的没有,城里城外二三百万人,最不缺的就是闲汉游手。

    不到11点,西市口里外都围满了人,伸长脖子等着看杀头。

    有的是凑热闹,有的是开了盘口。

    不知压了多少钱在这一刀上!

    “小兄弟,我押了两个银元在你身上,昨个溅了血,今儿可不能跌份了!”

    有人对着沈宁大喊。

    沈宁闭阖双目,一动不动。

    犯人押上来,送吃断头饭。

    一个狱卒拍了拍沈宁,递过来两个银元,附耳道:

    “这小子叫郭生,让他吃吃苦,家里没给断头钱。”

    沈宁一愣,感情昨晚妇人只给了自己钱,着实不懂规矩。

    这钱要分两份,刽子手拿大,狱卒拿小。

    沈宁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元,“郭生媳妇昨晚把钱给我了。”

    狱卒捏着钱,先是疑惑,接着瞪大眼睛,脸色煞白,“你你你……”

    咣!

    一声震天铜锣响,驱散四海八方人。

    三法司和金銮卫的大人们来了。

    狱卒将银元塞回去,赶紧退下,临走时还惊疑不定看着沈宁。

    沈宁低头看了一眼郭生。

    书生模样,体格健硕,神色呆滞,像是被抽了魂。

    阳气冲天,令签落地。

    咔嚓一声!

    沈宁早有准备,微微一侧,一滴血没落在身上。

    台下一片叫好声。

    沈宁眼前恍惚起来。

    ……

    郭生是齐鲁州登文县的书生。

    郭生生的魁梧力大,性格直愣,在当地出了名的好打不平。

    同乡有个好友姓霍,两人常常出入酒楼,聚会谈文,关系甚好。

    但这霍书生有一点不好,好玩笑,喜戏谑,经常不分场合调侃别人,好几次也惹到这郭生,但道歉的快,也就没出什么事。

    直到去年腊月时候。

    郭生邻居家是个接生婆,曾帮着郭生妻子接生。

    这天腊月串门的时候,接生婆和霍生的媳妇串闲话,兴起时候,就说到郭生妻子屁股上长着个大瘊子。

    霍生正巧在边上听到,心里就起了玩闹心思。

    找了几个朋友一合计,摆了宴会,请郭生喝酒。

    在郭生刚到门口的时候,这霍生故意拉高了音,扯着嗓子喊:“你们怕是不知道,郭生媳妇跟我那就一个好!”

    郭生心里咯噔一下,站住脚步。

    有搭茬的故意问出声,“怎么个好法?”

    “你能想到多好,我俩就有多好。”

    “嘴长身上凭你说,给个证据看看!”

    “郭生媳妇屁股上长着个大瘊子,有机会带你们去看看!”

    听着里面的促狭笑声,一股气顺着郭生的肚子冲上去!

    但凡是顶个的男人,都受不了当王八,更何况是郭生这种任气侠客。

    当即回家,狠狠责骂媳妇。

    这媳妇也是硬脾气,一点不服软,反而骂回去。

    郭生怒气更甚,动手掠打,更是找了霍生前来对峙。

    不想到家时,前后脚的功夫,满腹委屈的媳妇已经上吊自杀。

    姓霍的又悔又怕,胆战心惊。

    郭生也觉察到不对劲,逼问霍生,弄清真相后,当即进屋抄了菜刀。

    霍生闻风头不对,脚底溜油,跑了。

    郭生哪咽的下这口气?提着刀,从东街追到西街,眼睛不带眨一下,硬是逮住霍生,手起刀落,脖子上多了个大窟窿!

    接着郭生提着脑袋,跑到邻居家,又一刀把接生婆剁了,

    杀了人,这郭生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

    一手一个人头,上官府投了案。

    逼死妻子,连杀两人。

    尤其是腊月时节犯案,给县老爷平添了麻烦。

    怎么能饶!

    但乡里人又称赞其有情有义,便判了个斩首。

    押赴京师,秋场行刑。

    ……

    眨眼间看完了一生经过,生死簿浮现出了文字判语。

    

    

    

    沈宁脑中微痛,无数的用刀技巧涌入,将他的刀法硬生生拔高了几个档次。

    有道是:庖丁解牛,游刃有余,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

    鬼庖丁刀算不上刀法,更多的是一种意境和心态,更容易发现敌人的弱点。

    奇险无比,直击要害,稍微动刀,敌身已解。

    沈宁对这个奖励很满意,握着鬼头刀,隐隐有了一丝血脉相通之感。

    看着郭生的尸体被拖下去,沈宁心中喟叹。

    人的一生,避不开亲情、友情、爱情,前者不可选,后两者是踏错一步都会跌入无尽深渊。

    感慨不多,忽地想起一事,顿时浑身发麻,冷气顺着脚底板蹭地贯穿到到天灵盖,全身血都凉了!

    郭生媳妇自缢,那昨晚给我送钱的妇人是谁!?

    鬼?

    怪不得妇人大晚上才来,怪不得那个狱卒是那番模样。

    沈宁平复情绪,对鬼物猝不及防的恐惧逐渐平缓下去。

    干刽子手这行,免不了接触神鬼。

    怕了,那才是真的完了,这是这行刻进骨子里的教训。

    新的犯人押上来,刑部官员宣读罪状。

    沈宁拨了拨犯人脖子上的头发,看着这个发黑的脖颈。

    鬼庖丁刀,细微入理。

    在厚厚的污垢之下,沈宁看穿了他的骨骼经络。

    从哪里下手最省力,从那个方向最快,用多大力气能保持伤口平整,哪里能最好保持经脉完整……

    这是门艺术。

    沈宁饶有兴趣地研究着。

    “看什么看!”

    感受到刽子手的动作,犯人再忍受不了恐惧,大吼出声。

    “不看清楚点,这么下快刀,放心,一点痛感都没有,死后我们还会帮你把头缝起来,落个全尸下葬。”

    沈宁已经不像昨天那么紧张,轻笑出声。

    老刽子手都会在行刑前安慰犯人,一来是减少怨气,聊胜于无地降低化鬼几率。

    二来是撇清自身关系,你要有冤枉、有愤恨,你去去找事主儿,我一个砍头就是人家的一条狗。

    当然,像沈宁这么直接的安慰不多见,反而激起了惊恐和愤怒,破口大骂起来。

    直到塞了一嘴破布才清静下来。

    那边刑部官员已经朗读完判决,开始验明犯人。

    取出破布,这厮已然认命,不再哀嚎。

    身子颤抖,牙关打颤。

    拔出亡命牌,丢到地上。

    “小哥,你这刀真的快吗?”

    “很快。”

    鬼头刀高高举起,在地面拉出好长的影子。

    “不疼吗?”

    “不疼。”

    令签落地,刀光一挥,快若闪电。

    斗大人头咕噜噜落地旋转,眼睛一瞪,称赞出声,“好快的刀!真一点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