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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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篇 永留心底(五)

我们在首都找到了首长的工作部门,我们收到了严苛的盘问,盘问过后即受到热情的接待。给我们解释上京的人太多了,他们接待不过来,就先卡了我们的材料。听了林主任的诉求,他们没理由拒绝,就让我们等着容他们去汇报。

    等了三天,来了一位领导,叫什么处的处长,带他来见我们的接待人员说,处长忙得不可开交,听说你们来路远,很不容易,带来关于首长的回忆录,所以处长才抽空见你们一下,只有十五分钟。

    林主任双手合十,不停作揖,诚恳地感谢。

    处长说,你们很不容易,坐火车时间三天三夜,跨了好几个省界。你们虽然辛苦,但我仍然要批评你们。

    你们这样做很不好,首长知道有一个远在几千里外的人想念他,心情会好受么?再说了要求来见首长的人每天都有好几十个,首长光接待你们了,还办不办其他的事?有自己来的,有托人带信来的,忙也忙不过来。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地方上的日子不好过?就因为与首长有这么一点过去几十年的联系,就想方设法要来见接上这层关系,这很不正常呀。而且你们还说了,那边有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身体不好,重病来不了,你们要是在这里多耽搁了,回去还能不能见上已满都难说。

    你们的意思我懂,怎么能够将一个人的生命存在与否来维系在首长身上呢?首长参加革命几十年,身边不知有多少战友牺牲,首长时刻都在惦记他们,深为不能保护他们的生命而痛惜。这种情况在首长身上难道要这么长久地下去么?全国各地方与首长认识或者接触过人都要来找首长,好像他们的生死都与这边有关系,带来这么多的麻烦事,想想看,不就是乱了套了?还要谈什么安定团结?安定团结的局面还要不要维护?

    处长最后换了口气,说你们回去,材料就留下,我们会看着办,什么时候首长心情好一点,身体好一点,就会及时送给他审阅。首都的规定很严,你们来这里顶多住三天,可以挑选几个地方走一走看看,逗留的时间不要长,否则会带了很多麻烦事。

    你们回去后和那个老人好好说说,几十年过去了,那些过去的事,有专家学者整理研究出版,作为历史资料在相应的地方保存,这个也写回忆录,那个也写回忆录,国家有这么多出版单位呀,要生产都少纸张笔墨?浪费大得很呢,而作用呢,也不见其有多大。

    你们要是在家很好地抓革命促生产,坚守工作岗位,共同维护来之不易的安定团结局面。坚守工作岗位,做好思想工作,任何人都不轻易跑到首都来增加压力,也是对国家对人民事业很大的贡献呀。

    处长站得高看得远,所说的都很深奥也浅显易懂,表述十分明确,强调说,这就是要求,是纪律,是规定。

    林主任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回来的路上,林主任病了,有几天下雨,还遭遇了一次强台风,铁路路基塌方,抢修了半天。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不说我也感觉的出来,处长的一番话,一直在影响他,对他压力太大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又躺了了两天。

    人在病床上躺着,仍然十分担心黃抗胜老人的情况,林主任有气无力对我说,快去看一看,但不要给他讲真话,就说材料首长已经叫人来收去了,我们虽然没有看见首长,但是获得了首长的指示精神。首长说很想念他,要他好好保养身体。林主任掏出二十块钱,说,你拿这点钱,在街上买点东西送去,就说是首长给带来的。

    我的心情也不好受,处长的话一直在敲击我的心脏,我原本以为文章会立即受到重视,会安排很快打印出版,一番折腾之后,我感觉希望渺茫。现在林主任拿钱要我买东西去宽慰老人,编假话说是首长带来的,这让我心情更不好受。我知道林主任的用意,但我认为这么有多大意义。因为黄抗胜老人虽然很想念首长,但并没有要给首长提什么要求的意思。

    我绝不甘心这件事的进程,我要加快进度,我想了几天,我把想法给小李子说了。小李子和我同龄人,可以沟通,她先是觉得我太胆大,后来又觉得不这样,老人的想念就像天边漂浮的云彩,很快就会散开,留下的只是空荡荡的遗憾。最后小李子支持了我的计划。

    按照我俩的计划,我假造了一封回函,是关于那份回忆录的回函,发函单位是解放军某部政治部,按照法律规定,我为此可以为此进监狱。可是我不愿意看到老人带着失望离开人世。当时我们都看见了假烟假酒假文凭假县长假专员甚至是假市长被发现的新闻报道。我想,我制造这么一个小小的假,欺骗首长,欺骗编辑部,这又算得了什么?我当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目的,就为了省里的哪家刊物一点也不怀疑,而很快发出我的稿件。为了一个革命老人最后的愿望,我就是被处分了也值得。小李子看到我这份义气,说她也算上一份。

    为了我们两个的这种情操,我激动地忘情地扑上去拥抱了小李子一回。是在她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实施的。其实这一个拥抱比任何虚情假意的表白多重要,小李子没有生气,只是狠狠地白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