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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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考验(5)

第34章 考验 (5)

原来,曾讯在整理好这段时间的排查审讯材料后,将目标确定在了警卫军官蓝义贵的身上。他苦思冥想两天,萌生出了一套险恶的甄别计划。这些计划必须得到警司丁司令的支持才便于实施。因此,他特意夹着厚厚的一摞资料文件来到司令室,向丁司令通报调查情况,也借此试探丁司令的口气。

司令室里,丁司令耐着性子,听曾讯报告着“排查军事泄密案”的初步结论:“丁司令,上述是调查过程中各方证人证词。您一定也能听出来,那个蓝义贵,也就是兵团指挥部的警卫军官,嫌疑最大!

一,他在受委托传送兵团指挥部的紧急文件《胶东作战方案》时,虽一口咬定自己接到文件后一刻也没停留送达了‘励志社’,但文件的送达比正常时间延误了5分钟。经多人证实,就是在他手里耽搁了这段时间。更可疑的是,他居然死活不承认这一点;

二,蓝义贵有兵团指挥部房门唯一的钥匙。经警局技术检验,门锁没有任何经异常手段打开的痕迹。经我调查,范总指挥和幕僚们经常把一些军事文件资料留在兵团指挥室,这也是个重要的泄密渠道。蓝义贵最有条件……”

丁司令越听越上火,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曾主任,你有些多疑了。你知道司令部为什么会提升蓝义贵为谍报队副队长吗?是因为蓝义贵曾策反了****控制区的一名县干部,从而刺探到了****布防、装备等情况的重要情报。试想一下,这样一个优秀的谍报组长怎会去泄露我军的绝密文件呢?”

屋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曾主任揪了一下鹰钩鼻子,思考了片刻,尽力平缓地说:“丁司令,关于蓝义贵刺探到****布防装备等情报之事,在调查过程中,我已听贵部岳参谋长讲过。为此,我特意去兵团指挥部访听了一番,可得到的答案是,那些情报根本不准确!也正是这一不准确的情报,使指挥上出现了误判。误以为**军许部纵队装备简陋,不堪一击,而当整64师大胆追上被包围后,才发现**军的火力非常猛,差点儿被围歼。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蓝义贵搞到的那份情报是在误导我军。”

丁司令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反扣在后腰上。本想说胶河整64师被围,那是兵团指挥部轻敌所致;可又一想,万一这句话传到范汉杰的耳朵里,就把范总指挥给得罪了。这种话万不能说出口。

可是,他绝不相信蓝义贵是泄密者。他歪头朝窗外看着,强压住火气说道:“曾主任,凡事要有个证据,你怀疑蓝义贵可以,但你要拿出证据来才行。”

“前面说的都是有证词的。丁司令,我想把蓝义贵押回保密局进行审讯。你看……”曾讯试探着问。

丁司令用力一扬手:“不行!谁不知道,进了你们保密局所谓的审讯,其实就是严刑拷打!不知有多少人被你们屈打成招,冤魂不散。蓝义贵是我警司的军官,我这里有军法处,你就在这里审!”

也许早已料到丁司令会这么说,曾讯不紧不慢地提出了另一个解决办法:“如果丁司令不相信我岛城保密局也没关系。这件案子是毛局长责令济南许站长直接负责的,因此,也可以把蓝义贵直接押送济南保密局许站长那里,由他安排审讯。”

“不行!我的军官若是真有通共的,只要能找出证据,我亲手毙了他,绝不姑息养奸。但是,证据不足就把我的人带走,不管真假而刑讯逼供、屈打成招,这不仅仅是对我手下军官不负责,更是对我警备司令部不负责任!”丁司令斩钉截铁地说着,顺手抓起茶杯又用力顿在桌子上。

曾讯皮笑肉不笑地晃了晃脑袋:“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便多说了。”

丁司令猛地想起一事,瞪着他问:“曾主任,既然你查出了蓝义贵,认为他是泄密者,那么其余被关在军法处的军官可以解除羁押了吧?”

曾讯没有立刻回答,把笔记本塞进身边的文件包里,又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文件纸,站起来走到丁司令办公桌旁说:“还不能放。丁司令,像如此重要的军情泄密,我认为仅仅一个蓝义贵还不足以做成。我怀疑他在警司里有同伙,这个同伙很有可能就在被羁押的军官当中。所以,还要再审查。”

至于蓝义贵可能有同伙这一点,他除了是一种直觉外,还有一种不甘心的心理因素,那就是自己亲自出马查了这么多日子,费了不少的劲,只搞出一个来成果也太小了。

丁司令简直怒不可遏,高声说:“你的意思是要没完没了啦?!”

“不,不是。”曾讯把手里的那张文件纸,双手递给丁司令,然后说,“人都有个心理极限。您看,这是我制订的下一步的秘密甄别计划,还请丁司令多多配合。”

看完文件后,丁司令一甩手还给了他,微合双睛沉思良久,缓缓说道:“曾主任,这段时期我已经很配合你了,可你把我司令部的军官搞得人心惶惶的。说实话,你的甄别计划简直是荒唐透顶!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目前前线战事吃紧,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因为你的穷折腾而延误了我部的战事任务,那可就……”

“那是,那是。丁司令放心,我会尽快了结这次排查。您看,把蓝义贵送往济南的事情,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曾讯讨了个没趣,心想,至少也要争取把蓝义贵的事办了吧?

“我刚才说过,若他真是内奸,我让军法处毙了他。至于你说的押到济南去,我不会答应的。对不起,我还有重要军务要处理。请!”丁司令一抬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等曾讯走了。丁司令无可奈何地叹息起来。不难看出,蓝义贵这次完了。

其实,丁司令并不像党政处陈处长说的“护犊子”,也不是单为蓝义贵是自己年轻时一个把兄的外甥。关键在于这次胶东作战非常重要,连老蒋都先后几次亲临岛城。那几个军官都是自己遴选出来进入指挥部的,一旦查出他们当中有泄密者或地下党,无论是哪一个,他丁司令的脸上都不好看啊!

直到现在,他也不相信被自己看好的这几个年轻军官里会真有内奸。然而,军统方面向来都是捕风捉影,惯于酷刑逼供,很多时候,假的也给拷打成真的了。

丁司令打定主意后,把田秘书喊进来,吩咐道:“田秘书,你去军法处再叮嘱一遍,没有我的口谕,绝不允许任何人把被羁押在那里的军官带走。”

回到保密局办事处后,曾讯立即给济南许站长打了电话,希望许站长能说服王耀武司令,让他给丁司令打个电话,劝说丁司令同意把蓝义贵押赴济南审讯。另外,还汇报了自己的那套秘密甄别计划。

许站长沉吟半晌,同意去说服王耀武司令,并告诫曾讯不要搞得太过火,别忘了,这都是些军官。

曾讯缓缓地把电话挂上,走到雕花的挂衣架前,摘下风衣穿好,拎起皮包,刚拉开房门要迈出去,行动队的黄魏一溜儿小跑地冲过来。

“曾主任,您让我找的人,我已经给找好了。”黄魏停住身,气喘吁吁地哈腰说。

曾讯看出他有重要的事情,便退回房内,放下皮包说:“这个人很少在岛城露面吗?不会被认出来吧?”

黄魏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照片亮给他看:“不会被认出来的。他以前在烟台的一家报馆打杂,曾给中统的人当过眼线,还接触过地下党,最近才来到岛城,正愁找不到饭碗呢。我跟他说只要抓住了地下党、立了功,就推荐他进我们保密局。他还真信了。”

曾讯接过照片看了看,拉开皮包放了进去:“你多指点指点这个人,事先把任务演练演练,给他做几个假证件。”

黄魏连声说是。

两天后的上午。

军法处地下室,唯有蓝义贵被提审带走。

没过多久,林丽萍和军法处长说着话一同走进军法处地下室。值班军官和两个卫兵赶紧立正站好。

军法处长扫视了一下那几间紧关着门的监押室,向值班军官下令:“把方剑春、曲得生他们几个统统放出来。”

“是!”值班军官从腰上摘下一大串钥匙,走过去,把那几间的门锁一个个地打开。身后两个卫兵把监室门一一推开,随口喊道:“快出来!”

方剑春他们纷纷走出门来,站到了厅房里。

林丽萍背着手,朝每个人的脸上都瞧了一眼,当目光落在方剑春的脸上时,多停留了几秒钟。她一次见到胡子拉碴模样的方剑春,透着男性那特有的冷峻和坚毅。这次审查出了蓝义贵,让她对“方剑春可别是地下党”的这一担心减小了许多,对他愈加有好感。

方剑春在用眼神向她发出疑问。

“我奉命前来解除对各位的羁押。在这次重要的排查过程中,让你们受委屈了。现在,请跟我到党政处接受长官训话。走吧!”林丽萍停止了在众人面前的走动,转过身,抬起戴着白手套的纤手做了个潇洒地摆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几名军官傻乎乎地相互望了几眼,唯有方剑春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紧跟在林丽萍后面走上楼梯。曲得生几个人回过心神,高兴地咧着大嘴几乎是跑步跟了上去。

林丽萍领着军官们回到了党政处,跨进门,她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向坐在对面的陈处长说:“都带回来了。”

陈处长转过身来,方剑春和几个军官先后走进办公室里。党政室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方剑春只好站到了右侧的南窗处。窗户是半敞着的,被关了这么多日子,眼睛被窗外的光照刺得有些难受,他眯起眼睛,一点点地适应着。

“你们已被解除羁押,但还不能返回各自的科室。明天上午10点,你们到一楼大厅集合,我和林副处长带你们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把这些表格签上名字,执行完任务以后,拿着它去军法处领回你们被暂扣的私人物品。然后,各回各地儿。”陈处长拿出几张表格分发给每个人。

方剑春捏着那张表格扫了几眼,只是一页普通的表格。“能问一下是什么特殊任务吗?”

陈处长歪头斜望着他说:“就你方剑春事儿多,这是丁司令的安排。况且,我和林副处长与你们一道执行这项任务,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趴在桌子上写文件的林丽萍抬头不满地看了看陈处长,又转过脸瞄了方剑春一眼,用眼神告诫他少说话。

自从上次方剑春在党政处拍桌子以后,陈处长总是记恨着。方剑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耸了耸双肩不再说话。心里暗暗琢磨:既然解除羁押为何还要去执行任务?那项特殊的任务会是什么?

就在方剑春他们上楼去党政处之际,一辆小轿车开到了警备司令部对面的马路上,戛然停住。

从车上下来3个穿风衣、戴黑礼帽的粗壮汉子,抬头看了看警备司令部大楼,相视了一眼,呈品字形走向了司令部大门,粗重的大头皮鞋踩踏得石地板咔、咔回响。

门口卫兵上前拦住他们。

其中一人亮出一本印着国民党党徽的证件:“济南保密局别动队。奉命前来执行任务。曾主任在军法处等我们。”

“请稍等。”卫兵走进门边的门卫室,打电话询问军法处处长。

随后,一名卫兵奉命带领这3个不速之客去了军法处。

审讯室里,曾讯瞪着蓝义贵,冷冰冰地说:“蓝义贵,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老老实实把你泄露绝密军情的经过讲出来,把到底泄露给了什么人讲出来,把你的同伙也讲出来。否则的话,你将后悔不及。”

蓝义贵憋屈着脸,欲哭无泪,使劲地摊着双手说:“曾主任,我没有干过那些事!我也没有什么同伙。我是为警备司令部立过功的!我是党国的忠诚军官。”

“呵呵,忠诚?你真有脸说出口!你可不要‘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都说出来,再好不过啦!”曾讯抬手看了下时间。

“你们搞错了!我是冤枉的。再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泄漏了军情机密?我要求见岳参谋长!不,我要求见丁司令!”蓝义贵急得用力挥舞着双臂……

忽然,门被咣当一声推开,军法处长领着三个戴黑礼帽的汉子走进来。曾讯迅速走过去跟前面的一个家伙握了下手。“乔队长,劳你大驾了。”

那位济南保密局乔队长动了动嘴角说:“曾主任,不客气。车就停在大门口,火车票已买好。就是他吗?”说着,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痛苦得双手抱头的蓝义贵。

曾讯点点头,转身对军法处长说:“丁司令已经通知你了吧?我们马上就带他走。”

乔队长一晃脑袋,身边两个特务走上前,捞起蓝义贵的双臂,把他从椅子上架了起来。蓝义贵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曾主任,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他的脸变得焦黄,嘴唇哆嗦着问。

“去个好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乔队长一摆手,两个特务架着蓝义贵往外走。

蓝义贵又冲着军法处长问道:“丁司令真知道吗?我不相信!”

军法处长轻叹了一声说:“唉。他刚给我打了电话。他知道。”

特务们把蓝义贵夹在中间一起离开军法处,穿过楼底大厅,出了警司大门,一直走到大门口的轿车处。

乔队长掏出缠着一道道布条的大手铐,麻利地把蓝义贵的双手给铐上了。另一个特务拉开后车门先钻了进去。

“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儿?不!我不走!我要见丁司令——”蓝义贵双臂前探撑住了车门框,挣扎着不肯上车。

凄厉的喊叫声惊动了警备司令部大楼里的人,东南方向的办公室窗户纷纷打开,军官们探出头向这里张望。